第30章 失禮的不速之客
第30章 失禮的不速之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你就離開了五條家。
昨晚的走向意外地與你設想中不同。你本想從咒具庫中取了浮雲晷後,再和五條家的老頭子們說清具體情況,并對其施與一些小小的威脅,讓他們不輕易打浮雲晷和你的主意。
但你在提出自己的計劃後,五條悟的反應卻是格外不滿。他一個電話叫來中村哲也,讓他開車送你回高專,根本就不容你拒絕。
好吧,計劃的變動也不會影響什麽。你還是在他的指示下乖乖地坐上了車後座,系好安全帶後與其揮手道別。今日你們并不共同前往高專。
在到達目的地時正值晌午,你難得在路上小睡了會兒,醒來後才發現今天不是個純粹的晴天。
湛藍若五條悟眸色的天空被灰蒙蒙的烏雲遮了大半,你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差了些,下車時心髒更是在胸腔內怦怦跳得厲害,簡直可以稱作是少見的心慌了。
今天真的很奇怪啊……不知道這些令你感到違和的點是否出自一些不那麽令人信任的直感。
“中村先生。”
你叫住了你的輔助監督。
中村哲也見你面色凝重,立刻就湊了過來,微微低頭緊盯着你抿起的唇角:“怎麽了,小姐?”
你雖是主動叫了他,此時卻沒有回話,六眼的機能被你放開至最大,此時正在方圓百裏之內搜尋着可疑的蹤跡。
果然不出你所料,還沒過一刻鐘你就緊緊地咬住了下唇,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地沖中村哲也道:“快!我們快上去,有陌生的咒力在接近高專!”
那咒力你絕不可能認錯,是夏油傑的!而且他還帶了幫手來!
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前來高專?
他們的過往你只是聽五條悟簡短地向你說明過,夏油傑會在叛逃高專十幾年後重返的具體緣由你是推測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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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夏油傑現在身為詛咒師,絕對是另有所圖,否則他們怎麽不直接從延山麓的正門進來?而是要從空中突襲?
腦內的猜測如同絞在一起的一團亂麻,它們在緊緊糾纏的同時,不可否認地讓你感到些微的恐懼。
被擭住脖頸的那一瞬間、無數夢魇糾纏的輾轉長夜、在提及他時五條悟驟然黯淡下來的眸光,每一樣都令你格外在意。
更加遺憾的是,來自未來的你并不知從前都發生了些什麽,只能無力地聽着五條悟的敘述,在虛空之中看着它們一環扣住一環,共同構成悲劇的連鎖。
一個又一個蒼在你指間炸開成明亮的光輝,你憑借着記憶中高專的地勢快速移動至校門口的轉盤處,在落地時腳下的地磚甚至都出現了細碎的裂紋。
這段時間在埼玉的休養讓你操控咒力的能力有所提升。你雖不如從前那般可以盡情自由地掌控每一股咒力,但逃逸掉的部分相較于大江大河,也不過是潺潺流動着的小溪。
你擡眼望去時,還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年級的四人組,危險的咒力在愈發接近的同時,你的頭皮都要因驚吓而炸開。
“真難得啊,憂太的直覺是對的……诶,五條小姐?”
熊貓率先發現了你,然而還未等他向你打招呼,一只四翼鹈鹕就于高空之中扇動着翅膀緩緩降落。
你們都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咒靈,不由得将注意力久久地放在了它身上,那幾人更是在鹈鹕張嘴時,對着從中走出的詛咒師們小聲地讨論了起來。
“看上去不像學校的人啊。”
“沒見過這詛咒呢。”
“生筋子。”
因着來者顯然就是一副不善的模樣,真希、熊貓和狗卷都擺出了即将戰鬥的架勢。乙骨更加遲鈍一些,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感嘆道:“好大的鳥……”
“他們很危險,大家都退後。”
你沒有再動用蒼瞬移,而是邁步走了過去,将四個人往身後攔了攔。
“五條小姐,你的傷好些了嗎?”
在你站定後,乙骨率先詢問起你的近況。
他倒是挺會關心人的,在你躺在病床上時還給你削了兔子蘋果呢,想到這點你立刻就展顏微笑:“既然都回來了那肯定是沒事啦……比起這個,你們快往後退,去找教師們來幫忙,這裏不是你們能應付得了的。”
“五條小姐知道他們是誰嗎?”
你被這問題哽住了。現在可不是一個細細解釋的好時機,況且就算你知曉對方的身份,也無法将十幾年前的恩怨同乙骨道出。
“你們又是什麽人?不允許擅自闖入,憂太大哥說的!”
“海帶。”
“不想被憂太大哥揍就趕緊滾!”
這廂真希他們還在沖夏油傑一行人虛張聲勢,你卻将乙骨狠狠地向後推去,幾乎就是在下一秒,左手就被貼近的夏油傑擒住。
他比你高上不少,站在你面前時宛若一座即将傾倒的山峰。
你感到自己的身軀如同随風飄搖的樹葉一般顫栗着,還好你周身有無限隔絕,即使他這般制住了你,也無法真正觸碰到你。
夏油傑對這些都毫無所覺,笑着同你道:“好久不見,五條小姐,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面了。”
他的一舉一動都堪稱禮貌克制,與你問好時可真稱得上是溫文爾雅,但他如果能放開緊緊攥着你左手腕的手,這副儒雅模樣就會更有說服力了些。
這個聯想還挺好笑的,你險些就要冷笑出聲來:“……可惜我一點都不想和你見面,你來這裏究竟有什麽目的?”
“過一會兒五條小姐就知曉了。”
夏油傑早在初次見面時就發覺了你六眼的身份,現在雖是沒揭穿你,倒也未曾放開手,反而沖你身後的乙骨伸過手,做起了自我介紹:“初次見面,乙骨君,我叫夏油傑。”
“你好……”
乙骨雖禮貌地同他握了手,目光的焦點卻始終在夏油傑鉗制着你的那只手上。
“你擁有非常棒的力量……我認為,強大的力量就應該用于實現偉大的目标,你是否對當今世界有所懷疑呢?我指的是這個咒術師暗中維護社會秩序的世界。”
他直起了身,明明牽着你不放,卻松開了握着乙骨的手。
你感到這已經到達你的忍耐極限了,只得閉上眼,盡力增強無限的厚度。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中的強者在順應弱者,十分的矛盾,真是太可悲了!萬物之靈長竟然故步自封不求進化,太愚蠢!人類應該改變生存戰略了……所以啊,我希望你也來幫我。”
夏油傑突然又摟住了乙骨的肩膀,後者遲疑地問道:“幫你做什麽事?”
“殺光非術師,構建只屬于咒術師的世界。”
……
原來,這就是他想達成的目标啊。
在短暫的寂靜之中,你和其他人一樣在伴着風聲沉默地思考。夏油傑現在所持有并表達出的思維在你心中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被告知的種種過往雖不斷盤旋于心,但對此知曉更多的怕是只有悟和家入小姐。所有的一切都已在那個漫長的炎夏被熱浪掩蓋,饒是心智還算堅定的你都無法保證,自己以平凡的出身經歷了那般多的苦難與掙紮後,還能長成大家都期望的樣子。
——在想什麽呢?一旦你爆發之後,只會比他們任何一人都更恐怖哦。而且你就不想想嗎?為什麽五條悟會告訴你,你的眼睛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又是那道聲音。
今日你格外心煩意亂,只想着穩下心神不再被它影響,可它自顧自說得來勁極了,你根本就克制不住它。
——他也是在考驗你啊,百年後的五條家依然是他的本家,他想要知道未來他的接班人是否能夠配得上成為一名真正的六眼。
——你覺得他對你是不同的嗎?可他不是親口說過嗎?他沒有把你當做妹妹看待過。
——五條悟會怎麽對他的妹妹呢?他不會讓自己珍視的人受到哪怕一星半點的傷害,無論是他在乎的血親還是他的學生都是如此。而你十幾天後又會身處何處呢?
用着你的聲音,對你說着這些匪夷所思的話,以為這樣就能刺激到你嗎?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
【你以為你也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才這麽大言不慚地開口評價我嗎?你才不是。無論是你對悟的稱呼還是你對萬事萬物所表露的态度,都注定證明了你不是我。】
【雖然不知道你的出現是否和我過去的那一年有關系,但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封上你的這張嘴,讓你什麽都說不出來。】
你這廂還隐隐地在心中發着火,那邊五條悟已經帶着高專內的術師們匆匆趕到。
“他們是我的學生,不要給他們灌輸扭曲的思想。”
他站在最前方,繃帶下的蒼天之瞳中散發出凜然的光。
聽到五條悟的聲音,你立刻就放松了下來。腦海裏的不和諧音适時地消散,你想要掙脫開夏油傑的禁锢,周身的無限卻在瞬息之間解除了,他有力的五指真切地扣住你的手腕,你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從喉間逸出一聲痛呼。
“悟~好久不見啊。”
夏油傑簡直就像是在路上偶遇了五條悟似的,平靜得有些過分。他在揮動右手同五條悟打着招呼時,也不忘帶着你轉了個身,在放開乙骨的同時将你鎖進他的懷中。
你的六眼能夠看到,五條悟一直上揚着的唇角都隐隐地向下撇去,仿佛在忍着莫大的火氣:“先離他們遠點,傑。”
“我聽說這屆的一年級精英雲集,原來是你帶的啊。”
你嘗試着再度發動無限,然而這只是徒勞,你的咒力和術式都在一個莫名的時間節點驟然紊亂了。
一定是夏油傑做了些什麽。你的傷和體內的咒力都已然穩定了下來,不可能會突然之間就無法調動全部的咒力。
你立刻就暗暗檢查起來。
果不其然,掌心所觸碰到的是夏油傑所穿的五條袈裟袖中藏着的一截粗粝的麻繩。你幾乎是立刻就可以确定,讓你無法使用咒力的罪魁禍首就是它。
是什麽特殊的咒具嗎?目前你所知的能夠幹擾人咒力的咒具,便只有五條悟先前提過的天逆鉾,但那早就已經被他毀掉了。
“特級被咒者,突然變異咒骸,咒言師後裔,還有這位更能被稱作意外之喜的第二位六眼……我們之前就見過面了,對不對?”
夏油傑突然低下頭來。
後半句他是在你耳畔與你低語的,你将嗓音放得格外冷漠:“對着第二次見面的女孩子說出這種話做出這種事,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是我失禮了,但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也不會發現這個吧?”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省時省力。
你推着他的胸膛往後退了退,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已經被他掐出了道道紅痕,偏生這位怪和尚還道貌岸然地邀請道:“要不要去我那裏喝杯茶?我想我這兒應該有五條小姐感興趣的……”
“放開她。”
這句話出自實在忍無可忍的五條悟。
你從未聽過五條悟用這樣冰冷的語氣講話,一時之間也愣了神,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夏油傑已經松開了你的手,當下就往後連着退了好幾步。
而五條悟走到了你的身邊來。他的目光掠過你紅腫的手腕,側過身将你嚴嚴實實地擋在了他的身後。
這一刻你突然就很想牽住他的手,但最終還是捏緊了指間麻繩的細絲,微微昂起頭冷然道。
“我沒興趣和詛咒師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