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好運從不抛棄我
第59章 第 59 章 好運從不抛棄我
“若萬國慈悲的母願賜予我憐憫。”
“若萬國慈悲的母願垂憐我痛苦。”
“……”
忏悔室成為交易場所後, 背生雙翼的男人只好尋找一個新的隐秘角落向他信仰的星神祈禱,一層封鎖不讓客人進入,砂金在二層和三層繞了一圈才在禮堂和客房中間一條走廊的盡頭找到他。
嘉波說, 背生雙翼的男人是豐饒民。
豐饒民幾乎算是全宇宙中和星神關系最緊密的種族,豐饒星神藥師賜予他們的力量改變了整個種族的生态體系和社會構成,他們長生, 然後為了因為長生而爆炸似增長的人口,不得不在宇宙中不停掠奪,最終成為一只橫行宇宙的蛀蟲。
僅看外形,很難相信眼前這個跪地祈禱的男人的名聲這麽惡劣, 砂金在背後觀察他。
一雙深褐色的翅膀緊緊收在身後,臉頰側後、脖頸、手臂都有絨羽的痕跡,男人的身材比例和正常人類相似,但手指和腿部類似鳥類的爪。
似乎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男人停止祈禱, 回頭望去, 看見一雙不加掩飾的打量眼睛。
“造翼者, 人科亞種,一只故鄉早就毀滅的豐饒民, ”砂金準确叫出男人的種族,“你們的故鄉是宇宙深處一棵能夠吞噬星球的世界樹,可惜被[毀滅]燒成了飛灰,剩下的造翼者散落在宇宙裏,全部變成了星際海盜和雇傭兵。”
砂金意味深長:“聽說你們到處在想辦法想要重建故土, 曾經聽聞仙舟的建木也是豐饒的賜福,為此不惜入侵仙舟聯盟企圖和建木共生,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所以, 搶不了別人的,就來這裏買一枝建木折下的樹枝,準備從頭再養出一棵新的世界樹。”
男人冷冷地盯着他。
仔細一看,男人的眼睛也是近似全黑沒有眼白的鳥瞳,被這樣盯着看,仿佛靈魂都會墜入深不可測的嚴寒。
然而砂金只是一攤手,一瓶還沒來得及開的酒瓶并兩只酒杯就出現在手中,瓶底磕在牆壁,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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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窖藏白橡木,剛剛被一個沒良心的服務生哄着買下了,這年頭,就算是黑//幫也得會做生意才行,來喝一杯嗎?”砂金熟練地拔下瓶塞,漫不經心地望了一眼頭頂的通風管道,“放心好了,你挑的位置很偏僻,不會有人來影響我們喝酒的。”
金黃色的酒液在酒杯裏翻出小小的波浪。
男人一直沒有放棄凝視着砂金和他手中的動作,也沒有拒絕對話起身離開的想法,一直到兩只酒杯都被推到他身前,砂金擡手示意他先挑。
他張口,嗓音帶着一種獨特的喑啞:“……你是誰?”
砂金報上他的假身份:“西塞爾,一個來自愛瑞墨得-III的小商人,偶爾賣點違禁物品之類的,”
“不,我不關心這個,你的目的?”
“很簡單,我對建木一枝也很感興趣。”他笑眯眯地說,“大家都是競争者,又不能靠物理手段強行搶走,就只好私下打探下彼此的出價。”
“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造翼者沒有理會砂金和他的酒。
“再考慮一下吧,聽說一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事故,反正還不能去忏悔屋出價,不如在這裏和我聊聊天?”他就站在造翼者離開的必經之路上,而只要手環還在發揮作用,賓客之間就還能維持基本的體面。
“據我所知,造翼者的世界樹是被[毀滅]毀掉的,耶佩拉兄弟會又是信仰毀滅的泯滅幫,如果是你去交易,免不了被兄弟會獅子大開口,就算你身後站着的是造翼者全族……一群流亡太久的海盜,能給得起嗎?”
恰到好處的停頓,果然,造翼者的動作變得遲緩,他側過頭,重新将視線落在眼前這個黑市商人身上。
造翼者:“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們聯手吧。”砂金果斷道。
“我雖然對豐饒賜福感興趣,但我更想保住我的命,我可惹不起豐饒民呢,就算順利拿到了建木,也怕還沒登上離開的星艦,就被你們殺人越貨了。”
這一向是星際海盜的作風,砂金說得合情合理。
他輕了輕嗓子,繼續說:“朋友,要不你看這樣吧,我可以代替你去向兄弟會出價,保證在你能接受的價格範圍內,至于我,我只要成交價的百分之十,作為我的中間費,怎麽樣?很劃算吧。”
造翼者态度松動了。
重建一棵世界樹要花的成本太高,比想象中要高出太多太多。而他只是一個海盜,就算來到這裏,披上了一層商人的外殼,也不代表他就真的站上了交易的臺桌。
很明顯,比起他,眼前這個男人長了一張善于游說的巧嘴。
“若萬國慈悲的母不忍我的羸弱……”造翼者念叨着砂金無法理解的貢詞,他的眼神在地上的兩杯酒之間猶疑。
喝下它,就代表接受了這種同盟關系。
造翼者還保有最後一絲謹慎,二選一挑了左邊的那杯,拿着手裏也遲疑着沒有喝下去,那雙全黑的瞳孔再次淡淡地凝望砂金。
砂金沒有說什麽。
他從容地端起剩下的那杯酒,金黃色的酒液灌入口中,像是被剪碎流動的琥珀。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再次添上新的酒,自顧自地與造翼者手中的杯子碰了碰,再次舉杯飲盡。
他知道造翼者在擔心什麽,無非是之前的說辭都是引他喝酒的說辭,說不定裏面就有致命的毒素,在科技和命途都不能生效的高塔內部,越是原始的手段越容易獲得成功。
最後造翼者見砂金喝了好幾杯都沒有事,甚至主動要求與他交換酒杯,他的小心謹慎在眼前這個男人眼裏就變成了“你們這個種族到底有什麽怪癖,還非要用人喝過的杯子。”
嫌棄歸嫌棄,砂金還是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了造翼者,而後再将快要見底的白橡木将高腳杯填得半滿。
“我同意你作為造翼者的代言人。”長着翅膀的男人說。
酒杯碰撞,叮地一聲,兩人同時飲下酒液。
而後。
他渾身的羽毛都發生一場不明所以的顫動,仿佛刺骨的寒意從頭灌到腳,造翼者的精力只夠他強撐着晃了一下,便轟然倒地,他的眼睛大睜,仿佛在不可置信着,而後抵不過洶湧襲來的眩暈,陷入一場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醒來的長眠。
砂金沒有在意,站在原地,喝完杯中最後一滴酒液。
他也沒有管腳邊這具高大的神軀,用腳試了試,确定造翼者絕對不會醒來後,他仰頭對着通風管道口說:“好了,這裏沒有監控,你可以下來了。”
暖黃的牆紙将長廊分成四四方方的小隔間,到處都亮着明黃的燈,像是耶佩拉的太陽永遠沒有墜落過,唯獨頭頂的銀色金屬扇葉有些突兀。
砂金的話音落下沒多久,頭頂的扇葉小小地動了一下,随後被移開,一個瘦小的女孩從裏面鑽出來,蹦到砂金面前。
“喲,你好。”女孩打了聲招呼,盯着砂金看了很久,還圍着他轉了一圈。
“你是?”女孩說,“怎麽跟艾利歐說得不太像,易容了吧,你這技術還挺好的,我喜歡,下次的游戲捏臉就找你做好了。”
“謝謝,不過我的易容是朋友幫我做的。”砂金勾起嘴角。
“哪位朋友?”
“等會再介紹給你。”
他對于別人的視線總是很敏感,至少比造翼者要敏感得多,一來就發現了造翼者頭頂的通風管道裏藏了一個人,這其中也許還有這個女孩對他完全沒有防備的緣故。
銀灰頭發的少女看上去年齡很小,可能都還沒有成年,她蹲在一側,仔細地觀察着沉睡的造翼者。
剛才她在頭頂觀察了這兩個人交流的全過程,從砂金倒酒,到造翼者倒下,兩個人全程都是由造翼者主導交流。
他自己同意的結盟,他自己選擇的酒杯,就算是喝下之前也看砂金喝下了不少的量。
“沒道理啊,你怎麽做到的?”少女問,“你把毒下到哪裏了?你怎麽知道他會挑中有毒的那一只。”
這種能夠瞬間致人昏睡的神經性毒素還是嘉波偷偷帶進來的,趁着酒吧見面的時候塞到了他的手心,最後抹到了兩只酒杯的外緣,被烈酒刺鼻沉重的酒香掩蓋了味道。
“我不知道,所以兩只酒杯的杯沿我都下了毒,留下一小道沒有毒的口子,”砂金回答,“我的好運會保證我從無毒的地方喝下酒,但顯然,這位長翅膀的先生運氣不怎麽好。”
他聳了聳肩,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倒是少女擡頭看了他一眼,一個人自顧自嘀嘀咕咕。
“果然運氣和卡芙卡說得一樣好,不,甚至更好,早知道就應該找他幫忙抽卡的,可惜兄弟會都不讓我把游戲機帶進來。”少女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
“好好,行了,是艾利歐讓你來的吧,銀狼小姐。”她的身份已經顯而易見了,砂金叫破了她的名字,“艾利歐給你劇本了?讓你在這裏等我,因為他預見了我一定會到三層長廊尋找造翼者。”
說得都對。
都免了解釋的功夫。
那只黑貓,從小和卡卡瓦夏相依為命的黑貓,艾利歐。
他教砂金尋求自己的命途,走上本該屬于他的道路,星核獵手在他成年那年創立,這個組織以奪取星核為目标,砂金本是這個組織最初的一員。
他在星核獵手裏呆了沒兩年,就按照艾利歐給出的命運劇本,離開了星核獵手,加入公司。
“卡芙卡和薩姆還好嗎?”砂金問,這是他在星核獵手裏的朋友。
銀狼愣了愣,點點頭:“卡芙卡也在高塔,薩姆和刃在外面随時準備武力支援。”
說完才反應過來:“哦對了,刃是在你退出以後……”
“沒關系,我知道。”
她加入的時間并不長,因此沒能見過這位據說已經退出許久的初代成員,星核獵手裏只有資歷較老的薩姆和卡芙卡和他共事過。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加入公司後就更換了代號,現在名為——
“砂金。”
銀狼道:“說回正事,艾利歐的劇本裏說讓我進了高塔就和卡芙卡分頭行動,我來找你,之後的行動聽你指揮……你應該知道我擅長什麽吧?”
“知道知道,”砂金笑了一聲,“現實是一場游戲,規則是可以被改寫的程序,站在我前面的就是本琥珀紀最天才的黑客——星核獵手,銀狼,通緝令上的懸賞金額已累計達到50億。”
“按照規則來說你這個退出星核獵手加入公司的人,通緝金額為零。”少女不帶一點表情地吐槽,“以數據而言怎麽看都是我贏了。”
可現實游戲現在進入了銀狼一個非常不喜歡的階段。
她的游戲機、手機、微型電腦、智能槍械全都被耶佩拉兄弟會沒收了,就像是游戲裝備全都鎖定,一夜回到新手村。
銀狼:“任務的指揮權都交給你了,BOSS,現在該你想辦法把我的東西找回來了。”
“沒問題。”
電子設備全都由兄弟會負責看守,而現在的時機,正好讓他為銀狼介紹他在這場酒會裏,最親密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