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和砂金結成同盟
第54章 第 54 章 和砂金結成同盟
嘉波木然地走到空洞邊緣, 狂風在拂過臉龐之前陡然輕柔,從七十多層的高度向下望去,薄雲輕霧之下, 一切建築都變得和積木一樣小。
火拼的雙方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嘉波看了一會,發現一方是騎在飛天摩托上的莫西幹頭,一方是在義體安裝噴氣設備的人形智械, 兩方甚至都沒有因為毀掉了嘉波一場柔軟、沉靜的好夢而多給出一個眼神,繼續在高空中用火焰噴槍和反物質沖鋒槍交戰,偶爾還能看見火箭炮、榴彈發射器之類的輕型武器。
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不能忍,這絕對不能忍。
他面無表情地裹緊浴袍, 再在頭上套了一個面具,在一個莫西幹頭空中漂移到酒店頂層附近時,一道傀儡絲激射,纏在摩托後側, 在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轟鳴中帶着他一起飛出去。
管他什麽罪惡都市狂放暴力的自由風氣啊, 嘉波不知道這兩方勢力都是誰, 又為了什麽而打起來, 他只知道這些膽敢毀掉他房間的家夥。
現在,死·期·到·了!
。
耶佩拉每天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戰鬥, 能在這種地方開酒店的,自然在防禦安保方面做得極其出色,牆體是星際最高科技技術的結晶,破了一點并不會破壞整體結構的完整性。
同一層的砂金甚至只感受到了幾下不明顯的震顫。
他一進入房間就火速鎖住房門,緊接着靠在門邊緩緩坐下, 豆大的汗珠再也隐藏不住,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接連幾天的躲藏和逃命終究還是徹底掏空了身體, 砂金捂住胸腹,他需要緩緩才能重新站起。
片刻後,隐約感受到了牆壁的輕微顫抖,還有窗外摩托飛過的轟鳴聲,子彈離膛而出的破空聲,他聽見了狂笑和咒罵,還有尖叫和疑問:“你小子他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怎麽交戰的雙方還不知道敵人是誰嗎?
窗簾擋住了視野,沒了光源,整個房間都變得昏暗,砂金用力咬住下唇,他覺得思維和意識都變得遲鈍,像是沉入了冰冷而又黑暗的深海,不知不覺連聲音都消失了,仿佛世界都在離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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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砂金咳嗽一聲,勉強用正常的聲線:“誰?”
“我。”門外傳來熟悉的回答,“快點開門,放我進去。”
是嘉波沒有錯。
砂金深呼吸,短暫時間積蓄的力氣足夠他再次站起來,他足夠小心,也足夠謹慎,手離開了受傷的位置,佯裝沒有異常,轉而拉開房門。
“哇——”
屋外的嘉波連連後退,一眼就能看清身上的浴袍和散在背後的銀發發尾有灼燒過的痕跡,此時他捂住鼻子:“怎麽這麽久你都不洗澡!好髒啊你!”
“……這其中有一些小小的誤會,再說你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砂金扯動嘴角,“你到底要不要進來,不進我就可就關門了。”
“要,當然要。”
嘉波貼牆繞着砂金走,腳一勾關上房門,再一聲咔噠便徹底落了鎖。他幾步走到窗邊,将窗簾拉開,大好的天光和一覽無餘的俯窺城市便争先恐後地進入了視線。
“剛剛真是倒黴透了,有兩隊傻瓜空戰把我的房間打壞了,我才剛洗完澡诶!本來還想睡一覺的,這下徹底沒戲了,本着無聊就是無聊的心态,我沖上去把他們全揍了一頓。”
“空中摩托和智械坐騎都感受了一遍,如果是我的話,體感還是傀儡絲蕩在空中的感覺更爽。”将窗簾用繩結固定好,嘉波拍了拍手,“現在你可以感謝我能讓你有一個安靜的休息——”
他回過頭。
靠坐在門邊的那具軀體從鎖上門之後便一動不動,嘴唇幹裂且沒有血色,金色額發凝成一根一根的,垂落擋住他緊緊閉上的青黑雙眼。
砂金昏過去了。
即使昏過去,他也依然是一個充滿防備的姿态,一手捂住下胸肋骨一手搭在膝蓋,仿佛随時随地都能驚醒再一手扭斷接近他的人的脖子。
但他的确是徹底地昏死過去,嘉波慢慢地靠過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又戳了戳他的胸口,都沒能得到哪怕一點點回應。
“搞什麽啊,”嘉波無奈地嘆息,“我是絕對不會照顧你的。”
他把砂金拖進浴室丢進浴缸,再反鎖房門,熱水唰唰而下,升騰的白霧模糊了鏡子和玻璃,帶走了沙土、污穢和血塊,一切髒污都被洗去幹淨,只留下砂金比瓷磚還要蒼白的臉。
……
砂金發燒了。
恍惚間他覺得身體很冷,那些擾亂思緒的眩暈和傷口邊緣的疼痛再也感受不到,他像一塊置身于深淵冰海的鐵,不停地下墜、下墜,永遠也漂不到岸邊。
有人在他周圍晃蕩,自言自語的同時還不願意說點好聽的:“沒見過像你這種生病還這麽能折騰的,煩死了。”
他被人丢到床上,再用踢掉的被子重新裹好身體,那人的腳步聲逐漸遠了,而後又重新在耳膜奏響,像是一道在水面劃過的小船,而他就在水面的最底下,任由道道海浪将朦胧不清的聲音傳回耳邊。
過了一會,他被扶起來,那人捏開他的下巴,不顧他微弱的反抗,強行把水灌進去。
被嗆到了,下意識咳嗽了兩聲,把那人手上的水杯也一并打翻。
“……呵。”他聽見了一聲冷笑。
遲鈍的神經這時候才意識到之前那人說的“煩死了”,或許指的就是他。
他一向喜歡将賬目和風險算得很清楚,現在虛弱成這個樣子,或許迅速逃離到一個只有他自己的地方才能安下心來養傷,但身體實在太沉重,意識如此決定,身體卻只是翻了一個身,把頭也埋進溫暖的被褥。
那個人的腳步聲又遠了。
說不準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幾天,或者一生,砂金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他聽見房門被打開,又再次落鎖,同一個腳步聲風風火火地去而複返,将一小瓶苦澀的液體倒進他嘴裏。
“……什麽?”砂金迷迷糊糊地問,喉嚨肌肉收緊,下意識想把入口的東西吐出來。
嘉波翻了個白眼:“退燒藥啊,白癡。”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便不再抗拒,這一次連虛幻飄渺的朦胧意識都沒有了,徹徹底底陷入了深眠。
再一次醒來是兩個系統時後,砂金睜開了眼睛,身體從上而下都升騰出了一種退燒後的倦怠,他立刻坐起身,側過頭。
就發現嘉波在另一張床上吃薯片。
薯片抓起一小把塞進嘴裏,滿到腮幫子都鼓起來,像一只會将食物藏進嘴裏的倉鼠,他嚼了嚼,嘎吱嘎吱的聲音清晰地傳到砂金耳朵裏。
“醒啦?我的房間被毀了,酒店說需要重新修複才可入住,不過他們打過電話,說你這間房沒有安全問題,放心住吧。”
嘉波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給他,夜幕完全降臨,不需要窗簾室內也陷入了一片黑暗,房間裏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正對床的曲屏正在播放動畫,連續變動的人造光在他的眼中留下明滅不定的色彩。
安靜持續到他吃完一包薯片,又看完了一整集《鐘表小子歷險記》,嘉波打開了床頭燈,側過身體,揚起下巴。
“解釋吧。”
“解釋什麽?”
一說話才聽出自己聲音的喑啞,砂金閉上嘴,望向天花板,餘光裏嘉波擡高了下巴,暖黃的光打在他的下颌角,留下一道鋒利又泾渭分明的界限。
“哈?”嘉波挑眉,“當然你胸口的那道傷。”
“你倒是昏過去了,折騰得可是我好不好,我要把你拖進浴室擦幹淨身體,還要照顧發燒的你,”他在抱怨,“怎麽有人連自己發燒都不知道啊,有不記名随便刷的黑卡,但是不知道去藥店給自己買退燒藥,躲追兵躲監控你可以去黑市啊,別告訴我堂堂不良資産清算專家砂金總監連最基礎的情報搜集工作都不會做。”
嘉波喋喋不休:“我可從來沒這麽伺候過人,要不是拉帝奧告訴我一定別讓你死了,你死了就沒人能幫我解除公司的懸賞,你以為我會救你?哈?做夢去吧!”
“看都看過了,摸也摸過了,是你坦白的時候了,”嘉波雙手抱臂,“快說!”
“……明明應該是情報互換的交易,你的态度怎麽這麽兇啊。”
回答砂金的是一包直接砸在他臉上,沒有開封過的薯片。
嘉波兇巴巴:“交易是吧?喏,我的支付款,給你買退燒藥時順路買的。”
片刻後,砂金坐起來。
上半身沒有穿衣服,露出了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肩一路劃到右肋下,床頭燈擴散的橙黃燈光在靠近這道創傷時竟然被吸收了,是剩下邊緣仿佛蠕動一般的黑紅色痕跡。
一眼就能确定這不是一道普通的傷,它不會滴血,不會感染,也無法愈合,只會不斷吞噬宿主的生命力。
嘉波早就猜到砂金身上帶傷,但他不知道會這麽嚴重,砂金的力量基于存護,相當于十分之一個存護令使,算得上是宇宙防禦力和自愈能力最強的那一類,能劈開他的防禦,還留下一道無法治愈的傷痕的,常人幾乎不可能做到。
“所以,說吧,怎麽來的?”嘉波揚起頭,用下巴點點他。
砂金身體不自覺有一瞬間僵硬,随後他放松下來,恍若無事:“不記得了。”
“大概是被卷入風暴後,風暴內部又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也許是……我太倒黴,不知道哪道風暴裏竟然還蘊含了星神的力量,不小心被割傷了吧,好在力量不強,只割傷了一點。”
“你怎麽可能會有倒黴的時候!”
“咳咳,”砂金想笑卻帶出了一連串咳嗽,“收益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風險,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每一次都能贏。”
“真的,你沒騙我?”
他笑了笑,反問:“騙你我能拿到什麽好處?”
嘉波沒好氣:“這我怎麽知道。”
一聲輕響,砂金又躺了回去,從嘉波的角度只能看見他上半張臉,眼睛彎了彎,是一個輕松惬意的眼神。
他說:“不用擔心,我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要我幫你解除通緝令,我需要你帶我離開耶佩拉,而且我們同為耶佩拉兄弟會的通緝目标,天然就是同盟,而且說實話彼此都很了解,沒有比這更穩固的關系了。現在就放下過去的成見,我們暫且合作吧。”
類似星神的傷,只有同為星神才能治愈,砂金胸口的傷現在嚴重影響了他的行動。
他不能參與太過激烈的戰鬥,升入宇宙時極具的空間變化也可能要了他的命,更何況就算帶他離開了,也不知道傷口吞噬生命力的速度有多塊,究竟是公司先治好他,還是他先因為生命力被榨幹而死去。
直接斃掉了嘉波想要強行帶他離開的想法,也是,否則以砂金的能力,如果只是一道普通的傷口,就算掉在耶佩拉兄弟會的地盤,應該也不影響他逃出後偷一架小型飛船逃跑。
“好吧。”嘉波不情願地說,“你說現在要做什麽?”
“朋友,開心一些,歡愉的行者怎麽能露出厭惡的神情,你的表情就好像很嫌棄我一樣。”
在嘉波開口強調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很嫌棄你之前,砂金露出一個充分信賴的笑容:“好啦好啦,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先把這幾天我搜集到的信息告訴你,至于你的部分……”
“就從想辦法幫我治好傷勢開始吧。”
“我?”嘉波指着自己,“我想辦法?”
嘉波看着砂金,默默地收回了丢給他的薯片。
那可是星神造成的傷,和他有什麽關系,難道他是星神或者令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