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罪惡都市耶佩拉
第53章 第 53 章 罪惡都市耶佩拉
嘉波一個急轉彎, 險險避過連射的子彈,同時又一根傀儡絲蕩了出去,纏住高聳入雲的玻璃大樓的一角, 像是彈珠機一樣彈射出去。
于是砂金被迫體驗了一把高空跳樓機的感受,直上直下加一個超大弧度的蕩漾後雖然還維持着面不改色的風度,但臉色隐隐白得跟紙一樣, 餘光裏追逐的人跨上飛天摩托,人人手握一把反物質沖鋒槍。
他認識這種槍,因為殺傷力過強而被公司全宇宙封禁,沒想到在耶佩拉成了人手一把的标配。
前方嘉波一邊拉着他逃跑, 一邊碎碎念,盡管他碎碎念的聲音太大,高空狂亂的風都吹不散。
“要死要死要死,萬能的砂金啊, 還不趕快用你智慧的大腦袋和百發百中的籌碼想想辦法!”
“好吧好吧。”砂金答應道。
指尖籌碼瞄準了一個追兵狂笑的腦袋, 彈指擊中後砂金眼睜睜地看着他從摩托上掉了下去, 純白都市耶佩拉連行道樹都是白色的, 等到摩托車失去控制砸向大樹時,才冒出一道橙紅的沖天火光!
然而這道爆炸并沒有威懾到任何人, 他們逃跑的動靜太大,幹掉了一個還會有被吸引的一大片,耶佩拉的居民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在兩人身後黑壓壓綴了一片。
在半空的人潮堪比蝗蟲過境,尤其是砂金現在覺得自己胸前的傷口又有發作的趨勢, 疼起來會讓他連抓住籌碼的力氣都沒有。
嘉波只聽見身後的一聲輕笑。
“看吧,嘉波,按照您的吩咐, 我百發百中的籌碼成功命中了目标,但是耶佩拉的犯罪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追逐我們的人可越變越多了。”
嘉波撇了撇嘴:“還不都怪你暴露我的行蹤。”
“怪我怪我,都怪我,別生氣嘛,現在屬于我籌碼已經用掉,該你出手了。”
他輕快的聲音繼續說:“你那成千上百的傀儡呢?”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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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來得及制作嘛。
之前所有的傀儡都在伊格尼斯損毀,從風暴脫離後一路都沒有機會制作,掉到耶佩拉後優先搜索砂金,唯一一具屍體還是他跳出飛船砸到地上的那具,粉身碎骨到根本沒有利用的價值。
想一想都覺得生氣,嘉波冷哼道:“就是你的錯,你再說話,我就把你從天上丢下去。”
砂金咳嗽一聲。
随後聽見他的悶笑,一聽就不是出自真心:“好可怕啊。”
嘉波沒有回答。
他能聽出砂金嗓音裏極力隐藏的虛弱,再加上之前見到他時,他靠坐在牆根,之前他和砂金打過這麽多次交道,都沒見過他這麽脆弱的樣子。
一時之間估計砂金也沒有戰鬥的餘力,而他為了和拉帝奧的約定也不能随意把砂金抛棄,擺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條。
就是逃。
繼續逃,逃到追兵追捕不到的地方去。
嘉波花了一秒鐘得出這個結論,但耶佩拉都市占據了大半個星球,比想象中更加廣闊,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要往哪裏走。
還在猶豫的時候,左手抓住的手腕動了動,砂金緩了口氣:“我們來打個賭吧,能夠逃離的路有許多,回到魚龍混雜的貧民區,進入眼前這棟高聳入雲的大樓都是辦法,嘉波,要不要來猜猜哪條才是我們逃出生天的唯一生路。”
哪知道嘉波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閉嘴吧你。”
“我還不了解你,‘我們來打個賭’等于‘按我的意思走’,‘你來猜一猜’等于‘你猜也猜不中’,我們彼此能不能坦誠一點——快發揮你的好運,告訴我直接往哪裏走。”
他威脅道:“我數三二一,真的會把你丢下去的。”
嘴上這麽說,承諾在先,抓着砂金的手緊得快要活生生把手腕掰斷。
手腕是兩個人唯一連接的地方,他感受着砂金用手指向的方向,避開漆黑的反物質子彈,還有不知道哪個白癡拿出的火焰噴槍,毫不猶豫地俯沖下去。
底下是幾棟高樓中間夾縫的水泥路。
落地的一瞬間他就把砂金丢了出去,而後是一聲具體與混凝土撞擊的悶哼,嘉波卻沒有功夫理會。
他現在不滿,很不滿。
趁追兵同樣俯沖追逐的瞬息空隙,他躲在監控死角快速給自己來了一個無痛套餐,軀體重生只需一眨眼,而後他快速剝下砂金的外套披在一截混凝土石柱上——時間短暫,他甚至來不及造出第二個傀儡再附上一套易容大禮包,只能就這樣,控制傀儡背着石柱在大路上奔馳
本體則拉着砂金躲進地下。
“——你的直覺就是讓我們走下水道。”
嘉波捏着鼻子。
頭頂一連串交通工具的轟鳴閃過,看來他的小把戲騙過了大部分人,偶爾有幾個落單的想要掀開井蓋一探究竟的好奇寶寶,都在發現兩人前被一枚籌碼擊暈,摔落到底下的污水管道。
他此刻是個很怪異的姿勢,一只手臂攀爬在梯子避免直接落入流淌的污水,一手還要抓着砂金,頭往梯子上靠,好讓攀爬的那只手騰出兩根手指捏住鼻子。
“朋友,我的這身行頭可是很昂貴的,你直接扒下來我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陪我走下水道不過分吧,畢竟追兵追的人還有你,我們可是同病相憐。”
砂金笑着說:“而且下水道可是唯一一條全程都沒有監控攝像頭的路了。”
說得有理。
但是好臭。
這裏的确比地面要安全多了,嘉波在思考要不要把砂金安置在這裏算了,反正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受環境的負面影響,嘉波自己倒無所謂,單純是權衡當獵物和當污穢品哪個結局更能接受。
拉帝奧說,耶佩拉兄弟會對他的懸賞是只要活的,那聽上去對他也不是恨之入骨嘛。
不是恨之入骨就可以再聊聊。
但就如同他了解砂金,他知道砂金躲藏時習慣往地形複雜的方向走,還知道他用言語推動事态的習慣。
砂金也了解他。
幾乎是在嘉波皺眉的一瞬間,砂金就意識到了嘉波這個嬌貴的家夥讨厭弄髒身體讨厭到寧願把自己賣了,他冷不丁地譏笑一聲,然後身體驟然發力攀上嘉波的腰,也不管胸口傷勢因這次發力再有加重的趨勢。
而後雙腿一蹬,整個身體完全失去任何支撐點,帶着震驚的嘉波,在重力的作用下一起從攀登的梯子墜入黑暗腥臭的河流。
。
一個系統時後。
耶佩拉市中心最高檔的雪萊酒店,迎接了本季度兩位最……額,最難以形容的客人。
前臺的迎賓小姐具有極高的職業素養,才沒有在客人進門時皺起眉頭,她小心觀察着兩位客人,面容平平,沒有任何能記住的顯著特征,唯獨一股味道非常、非常不好描述。
……像面前有一個裝滿了高溫加熱榴蓮肉的池子,而這兩位至少在池子裏泡了一小時。
嘉波面無表情,捅了捅砂金的腰。
易容材料倒是比預想之中更容易弄到手,倒是身上的一股味必須要洗刷多次才能去掉,于是他威脅砂金必須要找個幹淨地方讓他趕快休息,不然他寧願去死。
然後悲哀地發現,就算複活重啓都去除不了這股味道。
砂金咳嗽一聲,适時向前臺遞出一張不記名的黑卡:“麻煩這位小姐,一間套房。”
嘉波不高興:“要兩間。”
砂金沒有出言反對,只是将黑卡在嘉波眼前晃了晃,意思很明顯,現在誰有錢誰才是老大。
誰叫嘉波財産被凍結了,而拉帝奧也沒有給他任何經費呢?
真是凄凄慘慘的一天,嘉波簡直想為自己涓一把淚,他現在的行為和付費上班有什麽區別,他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一切的源頭還不是要怪天殺的公司和眼前的死對頭!
死對頭現在還要拿錢壓他!
有用嗎?!
冷哼一聲。
嘉波漠然地離開酒店,又在五分鐘漠然地回來,帶着一身揮之不去的味道,唯獨手裏多了一個錢夾,他把現金抽出來,再随手把錢夾丢進垃圾桶。
将錢拍在前臺,嘉波強調:“兩、間。”
前臺無措地看看砂金,又看看嘉波。
當她低下頭的時候,兩位客人便開始用視線厮殺,劈裏啪啦的火花仿佛連空氣一起引爆。
砂金冷笑,眼裏的意思很明顯:“朋友,審時度勢,我們可是在被追殺,局勢緊張的時候兩人交替守夜才能保證基本安全,大魔術師應該能理解的吧?”
嘉波撇嘴,意思只有簡短的一個:“我不。”
“來賭一把?誰贏聽誰的?”
“誰願意跟你賭,你是不是當我傻。”
“膽小鬼。”
“賭狗。”
眼神厮殺得激烈,夾在中間的前臺小姐戰戰兢兢地查詢着客房信息,現在她更偏向給兩位客人開兩間房間——總覺得兩人住到一起會不由分說地打起來,到時候酒店又要不明不白多出一筆開銷。
她大氣都不敢喘,在厮殺的間隙中下意識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請、請登記兩位的姓名和個人信息。”
“西塞爾·西姆斯。”/“桑博·科斯基。”
各自拿好房卡後進入電梯,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在蔓延,劍拔弩張再漸漸消退,砂金悄悄地深呼吸一口氣,耶佩拉的局勢比他預料中還要複雜,他在這裏呆得久,信息掌握地也多一些,他正打算抛開成見,邀約嘉波到他房間來一次完美的情報交流。
就聽見叮的一聲,電梯到達指定樓層,他的死對頭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非常無情,連一點點留戀都沒有。
砂金:“……”
沒有半點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他只好往反方向走去,用帶磁房卡刷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嘉波卧房內,一陣洗刷的水聲從浴室內傳來,透明水珠從頭頂花灑噴出,再順着地漏離去,帶走一身的污穢。
水聲漸息,那股随時都能讓他窒息的味道總算散去,嘉波擦着頭發踏出浴室,他只在下半身圍了一條圍巾,易容也暫時去除了。
進門時他就檢查過,房間內沒有任何竊聽監視設備,至少在耶佩拉兄弟會查出蹤跡之前,這裏都是安全的。
耶佩拉。
根本沒有拉帝奧和砂金說得那麽恐怖嘛。
他仰躺倒在床上,任由還沒幹透的頭發氲濕了幹淨的被套,再鑽進被子底下,準備用一頓睡眠恢複體力,同時腦子裏的思考也沒有暫停。
他注意到了砂金身上的傷,不知道具體傷情,也不知道緣由,只知道它極大了影響了砂金的行動,也許這就是砂金為什麽沒能順利從耶佩拉逃離,還需要他跑來救人。
是不是該想辦法治治啊?不對,他操心什麽,背靠公司的大總監辦法肯定比他一個魔術師要多。
不管了,睡覺。
嘉波閉上了眼睛。
屋外的光落在了臉上,他嫌刺眼,又爬起來拉上遮光窗簾,就這麽一個起身的小段時間,屋外又響起了激烈交戰的槍響。
耶佩拉,罪惡都市,随時随地都有火拼發生,不僅是耶佩拉兄弟會與他,還有無數的小型幫派們,每天都在為争奪地盤名聲男人或女人而鬥争,且因為耶佩拉運輸業發達,宇宙間的高精尖武器,在這裏都可以找到。
就在嘉波準備陷入沉睡的瞬間。
酒店附近,一顆微型導彈彈出軌道,它原本瞄準的目标是火拼中的敵對勢力,卻不料對方也有同樣的想法,反導彈炮定位追蹤了這顆微型導彈。
轟——
幸運地是,這次爆炸沒有造成任何傷亡。
不幸地是,它毀掉了雪萊酒店頂層的一個小角落。
嘉波看着自己被毀掉一半的陽臺,漫天殘片碎瓦,天花板掉下的燈片還刺啦地閃爍電火花,以及他剛洗完就又落了一身灰的身體。
“……”
累了,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