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阮梅見
第41章 阮梅見
大概是這一天的經歷讓小花對于阮星回有了一定的信任度,小花聽到她的話之後,雖然眼眶裏還噙着淚,卻也願意說起她這些天的經歷。
小花是被遺棄的孩子。
因為她的雙手各自只有四根手指,屬于先天性的殘疾,出生不過百天多點就被人遺棄在路邊。
好在當時是個夏天,即使是被人扔在路邊,小花也沒有因為溫度而凍死,等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當時以拾荒為生的陳大志在路邊的廢品堆裏發現了她,将她帶回了自己臨時居住的爛尾樓。
爛尾樓雖然只能擋擋雨,但也比天為被地為床要好上太多。
陳大志是個單身流浪漢,更沒有養過孩子,只記得自己見過的小孩都是要喝奶的。
于是他後來的拾荒目标中,就多了沒有喝完的奶瓶。
他沒有錢給小花買奶,只能撿別人剩下的,也不拘是什麽奶,只要沒有變質,就是小花的食物。
或許是小花真的命不該絕,就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她漸漸長大了。
一歲的時候,小花剛剛學會走路,就開始跟着陳大志一起拾荒,有的時候發現的廢品比她這個小豆丁還要高上許多。
只是後來,大家越來越注重環境,拾荒能夠撿到的廢品也越來越少,爺倆的生活條件也越來越惡劣。
他們住的地方從爛尾樓變成了廢棄的活動板房,又變成寬闊大橋下的橋洞,吃飯也開始經常一天都沒有什麽能吃的東西。
有的時候運氣好,能夠撿到別人快要用完就扔掉的打火機,這個時候小花是高興的,因為他們可以用它來點火,既暖和,又能從河裏撈點小魚烤着吃。
而陳大志則是會一邊砸吧着嘴,一邊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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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去掉魚鱗的魚,好腥。
腥是什麽意思,小花不懂,她覺得這已經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這樣流浪的日子一直過到過年的時候。
爺倆在街上徘徊的時候,偶然間聽到了路人提起了一個說是能給小孩子免費上學讀書的學校,如果學習成績夠好,還給發錢。
小花已經八歲了,早就已經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只是因為兩人連吃飯都是個問題,所以只能将這件事擱置。
陳大志聽說以後,就将這個學校記在了心裏,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在念叨着要去桐山,送他的小花兒上學。
小花也不知道上學是什麽意思,只聽陳大志說可以吃得飽穿得暖,就已經升起了期待。
年後沒兩天,大雪封路,陳大志流浪多年,提前好幾天就覺得天氣有些不對勁,連着幾天都在留意足夠溫暖的地方,大雪剛一開始下,兩個人就躲了進去。
憑借着那個藏身處,和身上層層疊疊的布塊,兩人勉強熬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
等到雪一化,他就帶着小花一起朝着桐山過來。
這一走,就走到了三月份。
因為形容太過狼狽,兩人很是艱難地問到了星空中學的位置,然後就進入了最後一段的路程。
只是,這料峭的寒風已經吹了太久,因為一直在趕路,爺倆每天用來找食物的時間太少,能吃的東西就更少了。
陳大志把大部分的食物留給了小花,孩子還在長身體,不能太缺營養。
衣服也是,因為他依稀記得,很多年以前,有人跟他說過,女孩子的身體很脆弱,不能受寒。
由于極度壓榨自身,再加上山路對于體力的巨大消耗,剛走上星空路,陳大志就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們來的不是時候,進山沒多久天就要黑了。
晚上的桐山比外面的城鎮要冷上許多,陳大志一夜沒睡,就怕小花年紀小受不住,半夜再出什麽問題。
他将自己身上不多的布料解下,蓋在了小花的身上,讓他渡過了一個還算安穩的夜晚。
天亮之前,陳大志就覺得自己的身上開始有些麻木了。
他有種預感,他大概是要撐不住了。
其實也挺好,小花在桐山裏上學,而他也可以在這山裏看着她長大。
撐着最後一口氣,他叫醒了小花,将她推到路上,自己則是邁着僵硬的步伐,走到路邊的樹下,倚着樹坐下。
小花不願意走。
他第一次對小花發了火,怒吼着讓她走,順着路走,去上學。
小花不敢不聽他的話,只能一步三回頭,邊走邊哭。
“不許哭!”
“向前走!”
“去上學!”
這是陳大志留給小花最後的話。
小花其實不害怕他發火。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傷心。
陳大志以為她不記得,但其實她還有印象的。
三歲的時候,他們在野外,遇到過另一個流浪漢。
那時候是夏末,遠遠地,他們就能夠看到那個人的身邊飛着很多蚊蠅,聲音隔了老遠都能聽得見。
只是稍稍走近了一點,就能聞到能夠把人熏吐了的臭味。
陳大志帶着小花,沒有繼續靠近,而是退了回去,繞開了那片區域。
第二天,他們路過一個民警的值班崗亭,陳大志第一次帶着小花靠近了那裏。
小花記得他當時說的是:“有個流浪漢死了,屍體在城郊的XXXX,應該好幾天了,麻煩處理一下。”
死了,屍體。
這兩個詞從此印在了小花的腦海裏。
偶爾“清閑”的時候,小花也會問起,什麽是死了?
陳大志就說,是再也不會動,不會冷,不會餓,去一個很美的地方。
小花知道那不是真的,不然為什麽發現流浪漢屍體那晚,他會偷着哭呢?
小花被叫起來的時候,陳大志就已經是很僵硬的樣子,雖然依舊能和她說話,但是他的手已經冰涼。
是小花已經生出凍瘡的手,依舊感覺冷得刺骨的溫度。
小花乖乖地聽了陳大志的話,順着路往前走。
但是等到他看不到的時候,她偷偷回去了。
她做好了再被兇一次的準備,但是沒有。
即便她已經走到陳大志眼前了,他依舊睜着眼睛看着前面,像是沒有發現小花的存在。
小花試着伸手拍了拍他,叫他,也沒有一點的反應。
她想把他拉起來,讓他動一動。
但是他太沉了。
小花怎麽也拉不動他。
不知道為什麽,小花就想起來他之前說的。
死了,就是不會動了。
一股巨大的悲傷将小花包裹了起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從她有意識開始,就是和陳大志一起生活,形影不離。
這是第一次,陳大志離開她的世界,也是最後一次。
她不明白,陳大志不是說,死了,就不會餓,不會冷了嗎?
那多好啊……
為什麽他不帶自己一起?
他……讨厭小花了嗎?
整整一天,小花都不知道要做什麽,只是呆呆地待在陳大志的旁邊。
直到一陣風雪吹來,她那已經逐漸麻木的神經給出了新的指示。
他說,要向前走,去上學。
讓她聽話的潛意識支配着身體,走了整整一夜,小花終于走到了星空中學。
再然後發生的事情,阮星回就都知道了。
小花的語言并沒有太清楚的邏輯,颠來倒去地說着不同時間發生的事情。
阮星回他們也就只能通過這些碎片信息,推測發生了什麽事情。
雖然依舊不清楚小花是怎麽進到學校裏面的,但這件是在當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花變成了孤身一人。
八歲的年紀,小花的身量卻像是才五六歲,也就比曉星大一點的樣子。
陳大志的死因已經有了鑒定結果,就是過度饑餓和寒冷的雙重影響,導致了他的死亡。
他為什麽會一直在流浪,不願意回到正常的社會中去?
又為什麽執着地帶着小花一起生活,而沒有選擇将小花送去福利院?
如果沒有小花,他不會在這樣一個季節進山,也不會将僅有的食物和衣服分給其他人。
不說吃飽穿暖,但是熬一熬,總能過去的。
而且,他作為一個才四十歲的壯年人,為什麽寧可翻垃圾桶也不去找一個工作?哪怕是工地小工,吃飽穿暖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從小花零散提到的陳大志說出來的話裏,他并不像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
只是陳大志已經在那個清晨永遠地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而小花,則是要在民警的幫助下,尋找下一個栖身的地方。
按照常理,小花會被民警們送去福利院,由社會進行撫養。
不過,小花年紀雖然小,還是要問一下她的意見。
“我不!”
出人意料的,小花立刻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像是感覺到了危機的存在,小花左右看了看,緊緊抱住了阮星回的胳膊。
這個人,給她吃好吃的,穿暖和的衣服,像陳大志一樣看,對她很好。
福利院是什麽?她不認識!
民警們試圖給她描述福利院的生活,吃得飽,穿得暖,還有小夥伴。
“這裏也有!”
小花的固執有些出人意料。
但是仔細想想,似乎也正常。
小花很少和人接觸,除了陳大志以外,只有阮星回和她近距離接觸過。
嗯……如果拎着也算的話,秋菊也可以算一個。
不懂人世險惡的小花下意識地對阮星回産生了親近的感覺,甚至有一些依賴。
她剛剛失去了一直以來的依靠,內心的迷茫讓她下意識地想要尋找新的支柱,而這時候,阮星回出現了。
她的拒絕甚至可以說是有理有據,民警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星空中學在山溪鎮可以說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也知道,小姑娘如果可以留在星空中學,未來的生活一定會比去福利院更好。
但是,星空中學并沒有接收孤兒的責任。
甚至于,就算有人想要收養小花,也不一定符合最基本的收養前提。
誰都能看得出來,小花對于阮星回很是依賴。
由阮星回收養小花,明顯是最符合小花意願的結果。
但是這位阮校長……今年也才24歲,還是個未婚的姑娘。
按照規定,收養人的年齡至少要在30歲以上,光是這一條就已經注定了不能成行。
阮星回還是單身這件事影響并不大,只是她沒有養育一個小孩子的經驗,多少還是一個減分項。
事情就卡在了這裏,雙方都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阮星回對于收養小花是不太反感的,這孩子乖巧得讓人心疼,忍不住想去呵護。
雖然她沒有養過小姑娘,最多也就是帶帶小學生,但是如果需要,她還是很願意去學習一些撫養小孩的知識,也有信心能夠給小花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但是規定将标準線定在了那裏,她也沒有辦法違背。
“不如,由我們來收養小花吧。”
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從阮星回的背後出現。
阮星回微微睜大了眼,回頭看去。
是阮父和阮母。
看到她驚訝的表情,阮父對她露出個安撫的笑容。
“由我們夫妻倆來收養小花,做我們的女兒。”
阮父又說了一遍剛才的話。
民警們也有些驚訝,這兩位老人是事情經過問到一半的時候出現在食堂裏的。
他們原以為只是學校裏的老師,就沒有在意,專心聽小花講。
沒想到到了這一步,最先提出收養的,竟然是半路而來的他們。
民警并不清楚阮星回和阮父阮母的關系,只覺得有些為難。
就算還是在星空中學裏,小花也不一定願意啊。
果然,小花對着阮父阮母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大半個身子都縮到了阮星回的背後,緊緊地抱着阮星回一只手,只露出一雙眼睛,像是一只提防別人搶食的小豹子。
看着小花的樣子,民警們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花的這個反應,他們也不需要去問這兩位老人的信息了。
然而下一秒,他們就聽到了阮星回的聲音。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阮星回是沒有想到二老竟然就在自己身後旁聽的,聽到阮父說要收養小花,更是忍不住驚訝地問。
“我們兩個人年紀是大了些,但是退休金都還夠用,身體也還不錯,應該是符合收養條件的吧?”
聽到阮星回的稱呼,民警們的眼睛亮了亮。
以小花對于阮星回的态度,她應該是願意被阮星回的父母收養的。
這樣一來,她只是從阮星回的女兒變成了妹妹,依舊可以和阮星回時常相處。
小花聽到阮星回的聲音,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麽。
校長姐姐叫的是爸爸媽媽嗎?
她好奇地看向阮父阮母。
一直關注着小花的阮父及時捕捉到了她的視線,對她笑了笑。
看起來……是個好人?
阮父将阮母就近安置到座位上,然後走到了小花的面前,蹲下。
“小花願意做我們的女兒嗎?和星回一樣。”
星回等于校長姐姐,那就是和校長姐姐一樣?
小花有些意動,但是她又有些害怕。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阮星回。
阮星回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解決方案,還不錯?
于是她也蹲了下來,看着小花。
“小花兒,他們是我的爸爸媽媽,你願意讓他們也當你的爸爸媽媽嗎?我們一起做他們的女兒,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
阮星回盡量用比較簡單的語言來給小花解釋現在的情況。
小花聽懂了,她雖然懂得少,但是也知道爸爸媽媽姐姐妹妹是一家人。
她只是想和校長姐姐成為一家人。
至于爸爸媽媽……他們看起來也很好的樣子?
弄清楚了者之間的邏輯關系,小花就不再抗拒被阮父阮母收養的提議。
目睹了全程的民警們也松了一口氣,既然意願上達成了一致,那麽接下來就是對于收養資格的核查和辦理手續了。
阮父阮母的年齡都已經超過了五十歲,在年齡上是完全符合要求的。
阮家又是獨生子女家庭,只有阮星回這麽一個女兒,而且已經長大成人,并不影響阮父阮母的收養資格。
只是在對于阮父阮母的健康情況進行評定的時候,卡住了。
阮父還好,生活習慣一直很健康,自身也沒有什麽疾病,除了年紀大一點,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
阮母就不一樣了,她不僅有漸凍症,目前依舊還處于失明的狀态。
本質上來說,她自己也是一個需要照顧的人。
而小花的年紀還小,如果收養了小花,這個四口之家就有兩個人需要看顧。
一般情況下,這種家庭環境是不建議收養的,尤其是漸凍症這種後期護理工作會很麻煩的病症。
但是阮父阮母出示了她最近這一年的病情報告。
距離檢出漸凍症到現在也才一年多一點,而病情報告上面顯示,阮母的病情除了在去年上半年的時候有輕微惡化以外,幾乎沒有朝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漸凍症這個病的發展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阮母現在除了失明以外,完全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幾乎看不出有漸凍症的影響,假如按照目前這個病程,病逝和自然死亡還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而小花已經八歲了,只要十年,她就會進入到成年人的行列。
十年後,阮父阮母也就六十多歲,在這個時代雖然依舊是老人,但是已經不算是高齡。
但是漸凍症的患者有将近一半的人,會在發病後的三年內死亡,能夠存活超過十年的病患僅占了10%。
這個概率,即便是審核人員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将這套流程走下去了。
小花的眼神裏都是對于未來生活的期待,而阮父阮母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做起了迎接家庭新成員的準備。
阮星回這兩天就一直在被阮父阮母指揮着,在網上挑選各種小花這個年齡可以用到的東西。
光是厚實保暖的衣服,就一次性添置了七八套,要不是離開春時間也不算長了,阮父甚至還想再多買幾套。
是的,購物主力軍是阮父。
阮母的眼睛看不見,沒有辦法挑選東西,于是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拉着小花的手撫摸,一邊回憶當年阮星回小時候都用到了什麽。
列出來的物品下一秒就會寫進阮父手裏的清單。
阮父則是一有空就拉着阮星回,讓她把購物網站找出來,親自給小花挑選各種物品的款式。
不過阮星回作為校長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有時間的,她忙着的時候,阮父也不閑着。
他做了幾十年的畢業班班主任,對于小學生的知識體系不算了解。
小花的年紀和心理狀态都不适合去其他學校讀書,那就由他來給小花啓蒙好了。
定下這件事的阮父當機立斷,當天就讓阮星回買齊了一到六年級的教材,戴上眼鏡之後就開始研究。
阮母是最閑的了,沒有想到要買什麽的時候,她就一直陪着小花。
她從大學開始就一直在歷史專業深耕,對于歷史上的名人典故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小花現在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忙活,阮母擔心她無聊,就挑着撿着,從自己的記憶裏選一些比較有趣的歷史小故事給她講着聽。
在一家人的安撫下,小花逐漸适應了星空中學裏的生活。
只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她就從一個只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流浪兒,變成了每天都能吃飽穿暖,然後什麽都不需要幹的內向小姑娘。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陳大志說的死了以後的樣子,是不是就是像她現在這樣?是不是其實她也死了,所以來到了這樣好的世界。
可是她怎麽沒有見到他呢?
敲定了阮父阮母領養小花的事情以後,民警們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
他們要回去上報具體情況,并且通知阮父阮母戶口所在地的民政局工作人員對阮父阮母的資格核查。
而阮星回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月考到了。
這次月考依舊是星空中學校內的一次小考,但是今年的人數比去年多上兩倍,改卷子、彙總成績耗費的時間沒有太多的增長,但是意外情況卻不少。
等到忙完了這次月考的後遺症,小花的歷史小故事也聽了一個星期,阮星回終于接到了來自S市民政局的電話。
當聽到對面的人說,要阮父阮母帶着所需的證件資料去辦理收養手續的時候,阮星回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辦理收養的流程并不算繁瑣,正好空閑下來的阮星回将學校暫時交給殷倩,自己則是帶着阮父阮母和小花,準一家四口返回了S市。
這不是小花第一次來到城市裏,只是以前的她太過狼狽,幾乎所有人看到她和陳大志以後都會遠遠地躲開。
但是這次,小花穿着嶄新的衣服,不再瑟瑟發抖,也不用躲躲閃閃,終于可以好好看一看城市裏的東西。
她對什麽都好奇極了,忍不住對着阮母連連發問。
阮母又看不見,只能聽她的描述去猜她看到了什麽。
如果猜對了,小花就會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阮母,即便阮母看不到,也能夠感覺到她的崇拜之情。
如果猜不對,就到了阮父出場的時候。
他會給小花送上一大段的、詳細的、方便理解的解釋,然後在收獲同樣的崇拜目光後,偷偷收起自己查資料的手機。
阮星回反而變成了自由人,三個家人幾乎沒一個關注點是落在她身上的,有時候連走路都顧不上,反而要她帶着三人走。
我是多了個妹妹,而不是多了三個弟弟妹妹才對吧?
阮星回看着連吃個小蛋糕都要互相往對方臉上抹奶油的三個人,深深地陷入了疑惑之中。
但好在,雖然阮父阮母有了新的小甜心之後就不怎麽愛搭理她了,小花最愛的人依舊是阮星回。
“姐姐!吃!”
小小的勺子上擠着一大塊的蛋糕,承受了它本不該承受的重量,跨越大半張桌面來到她的面前。
看着勺子上搖搖晃晃的蛋糕,阮星回果斷起身,用嘴巴接過了勺子上的蛋糕,露出一個滿足的表情。
“嗯~真好吃!花兒快多吃點!”
在市區玩了一天,第二天就是周一,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們開始上班了。
阮家四口一起待着證件證明到了民政局,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的戶口本裏,就多了新鮮出爐的一頁。
上面記着小花的新名字——阮梅見。
阮星回出生在農歷十二月,所以阮父給她取名星回——農歷十二月的別稱。
而小花出生在農歷的三月份,所以阮父給她取的新名字就叫梅見,這也是農歷三月的別稱。
而且梅見,也和陳大志給他取的小花這個名字,算是有些關聯。
從今以後,小花就改名阮梅見了。
一家四口又在S市玩了幾天,就踏上了返回桐山的旅程。
雖然阮星回将大部分的事務都放手交給了殷倩,但是還是有一部分事情必須要回去才能解決的。
比如——不久之後的全市聯考。
這次考試的時間是期中考試,不出意外的話,還是要在山溪中學借用考場。
阮星回對此也很無奈,只是目前并不是一個合适的時機,她還不能對山溪中學校長動手。
畢竟他雖然出了陰招,但是對于自己學校的師生都還算是盡職盡責。
在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頂替他的人選之前,阮星回很難将他從山溪中學校長的位置上拉下來。
不過這也不妨礙她想辦法先給他這個人找點不痛快。
但是這些都與即将發生的全市聯考無關。
星空中學今年有五十多名學生參加考試,雖然比去年翻了幾倍,但依舊沒有辦法讓監考老師們翻山越嶺到星空中學校區裏去監考。
像是這種正規的考試,監考都是有一套标準流程的。
星空中學滿打滿算也就兩個考場的人數,監考老師每場都需要輪換,光是這一下,就要分出去十幾個老師,而且這些老師還每個人只能監考兩場考試。
這顯然是不符合節省人力的要求的。
但是如果只給兩個考場派遣四名老師過來,光是趕路時間就要從淩晨開始算起;如果讓老師們提前一天到星空中學,又會有收買監考老師的機會。
左右都行不通,那麽對于星空中學這麽一個小學校來說,領導的要求就還會是——和山溪中學一起考試。
這樣一來,星空中學的學生們又要提前下山,到山溪鎮備考。
不過因為有山溪中學校長的原因在,阮星回這次并不想再帶着師生們一起借住山溪中學宿舍了。
她現在手裏的積分寬裕不少,完全可以支撐起星空中學的開銷,并且還有不少的富餘。
所以,這次考試阮星回準備在山溪中學附近找一個比較合适的地方,讓學生們暫住。
說是比較合适,但其實選擇并不算多。
因為這次來考試的學生加上帶隊老師,至少也要有六十個人的原因,能夠容納下這麽多人的可選項其實也就兩個——
山溪鎮上唯一一家還算靠譜的小賓館,以及距離學校較遠的桐山愛心小學宿舍。
考試的時間在周末,如果借用宿舍的話倒也行得通。
但是難免會需要來回收拾,給學校的學生們添麻煩。
所以阮星回最終還是選擇了那家賓館。
賓館的規模并不算特別大,也就只有二十個房間,基本都是雙人标間或者大床房。
平均三個人一個房間,略擠,但不算難受。
雙人标間的床鋪拼在一起,就可以變成一張兩米長寬的大床,容納三個學生不是難事兒。
只不過,如果有人的睡姿不是那麽老實,可能就是一場災難了。
這一次,阮星回準備提前兩天将學生們帶過來,第一晚的時候學生們自由組隊住宿,如果真的有人睡姿過于豪放影響室友的話,他們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調整。
既然定下了賓館,阮星回就直接找到了賓館老板,和對方簽下了一個為期四天的合同,對方要保證在合同約定的四天時間內,整個賓館只有他們師生在。
賓館老板也就是守着房子過日子,反正房子是他自己的,賺得多就多吃點,少了就省一點,日子過得很是鹹魚。
但是遇到這麽大個訂單,也沒有硬往外推的道理。
山溪鎮的物價很低,雙人标間住一晚也就50塊,再加上不同的房型,阮星回包場一天也就花了一千出頭,四天加起來還不到五千塊。
如果把這筆錢兌換成積分,還不到50,一個學生四天的時間能夠提供給她的積分差不多也有50了。
這筆買賣,在阮星回看來很值得。
至少在雙方有可能撕破臉的情況下,比起欠下山溪中學校長一個人情,阮星回更樂意花錢解決。
畢竟在欠人情的前提下,動起手來好像有點不太好意思呢……
阮·從來沒有跟人動過手·星·第一次認真考慮怎麽收拾人·回。
賓館的事情是返程的時候路過山溪鎮,阮星回順手解決的。
簽完合同以後,阮星回他們在鎮上歇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星空中學。
這是阮星回第一次在學期中間這麽長時間地離開學校,不過看起來殷倩将星空中學管理得不錯,雖然他們外出了快要半個月,但學校裏的氣氛依舊和以前一樣。
只是……阮星回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臉了。
一片祥和的氣氛下,是一連串被拎到辦公室站牆角的學生。
安置好家人後,阮星回剛一走進辦公室,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足足九個學生,面對牆壁一字排開,那場面,還是很有震撼力的。
阮星回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看向了應該是當事人之一的殷倩。
殷倩這會兒也氣得不輕。
校長臨走的時候将學校交給她,她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沒問題。
前些天也确實是好好的,偏偏到了今天,這群混小子給她搞事情。
還正好讓阮星回看到了事故現場!
這是在說什麽?
就差寫個條幅挂在校門口說殷倩辦事不力了!
偏偏這群家夥犯的還不算是小錯——
他們組團,有人望風,有人行動,把食堂的倉庫給偷了!
無論是在哪個年紀哪個學校,偷東西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學生時代學生們可以犯的最大的錯誤之一。
無論是誰,被發現了這種苗頭都是一定要扼殺在搖籃裏的!
可是今天,星空中學一下子就出現了九個!!!
殷倩給阮星回說這件事的時候都還是咬牙切齒的,可見當時抓包這群學生的時候,她有多生氣。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罰這群學生多久——
他們的面壁是從午飯後開始的。
看她多仁慈啊,還特意等這群小混蛋吃完了飯,才開始收拾。
阮星回他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兒,不過她提前交代秋菊給他們留飯了。
只是她惦記着今天一早系統日報裏出現的那條警告,所以放下包以後,将其他三個人送去食堂以後就先來了辦公室。
原本是想要詳細問一下這些天的情況的,現在嘛……好像暫時不用問了,先加入審訊大隊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九月了,這個月的目标還是保六争九,最好能拿到九千字的全勤嗚嗚嗚,鴿鴿要吃飯QAQ
備注:
1、小花出生在農歷三月、陽歷四月,被遺棄時已經過了百天,是七八月份
2、本章涉及收養流程和标準為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