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紀錄片【二合一】
第42章 紀錄片【二合一】
“審訊”進行得很不順利。
也不知道這群學生是犯了什麽倔,竟然一個想要開口解釋的人都沒有。
阮星回看着僵持住的局面,轉向殷倩。
“說說事情經過吧,讓我看看這群學生能幹出什麽驚天動地事情來。”
阮星回問這個,一方面是想了解清楚情況,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将這群學生試圖假裝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糊在他們的臉上。
掩耳盜鈴終究是沒有用的。
殷倩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
“今天一大早吃飯的時候,秋菊過來找我說,食堂裏的食材被人偷走了不少。”
“我也去倉庫看了,确實少了很多東西。”
“現在天氣幹冷,比較耐放的食材,像是土豆、白菜、紅薯、冬瓜之類的,倉庫裏備了不少。”
“另外還有一些米面豆類,為了方便儲存,特意也放置在了倉庫裏。”
“只有容易腐壞的肉類和一些綠葉蔬菜在食堂冰箱裏存着,也是方便取用。”
“最先發現情況不對勁的是後廚的幫工,四點的時候她們按照秋菊昨天定好的菜單,去倉庫拿備菜要用的食材,然後就發現,倉庫裏的庫存少了好些。”
“因為當時時間已經比較緊張了,所以他們一個人去叫秋菊,一個人在倉庫統計損失,最後發現,丢了土豆、白菜各一麻袋,還有米面各四袋。”
“秋菊知道以後臨時改了早上的菜單,讓幫工們先去備菜,然後就來找我說明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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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十袋的食材,想也知道這絕對不是短時間內能運走的。所以,我查了整個學校的監控,就發現這幾個小崽子,心挺大,直接把東西藏在自己宿舍裏了。”
說到這裏,殷倩都快要氣笑了。
這算什麽?顧頭不顧腚?
甚至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倉庫會有防盜措施這一說。
雖然倉庫的門窗都沒有做特殊處理,但是無死角的監控還是有的。
不只是倉庫,星空中學所有的公共區域都有無死角的監控存在,可以幸免的只有每一間宿舍裏面的空間以及公共衛生間。
在這樣的全方位監控下,別說是偷東西了,偷偷摳一下臉上的痘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行動中除了望風和鎖門以外什麽防護措施都沒有做的四個小憨批,不到十分鐘,就被殷倩找了出來。
氣是真的很氣,畢竟學生犯了那麽大的錯。
但是對于學生隐私的保護,殷倩還是記得的。
所以一整個上午,她都沒有表現出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正常地帶着師生們進行今天的教學任務。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殷倩特意早了一些去食堂——怕自己等下氣得吃不下去——看着這幾個小崽子也吃完午飯以後,才一個個敲了敲他們的桌子,把人拎到了辦公室。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叫到辦公室的話,看到其他人之後,原因就一目了然了。
犯事兒的小崽子全都是年後剛剛入學的新生,因為老生們已經有了經驗教訓,而新生們則是處于剛進入一個新的學習環境的謹慎狀态之中。
雖然或多或少的都聽說過殷倩念咒一樣勸學的事跡,但也只是聽說,還從來沒有一個人犯在她手上過。
今天突然被殷倩叫到辦公室裏,他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校長不在家!
殷倩是老大!
因為老生們傳出來的消息,在新生們之中,殷倩的威懾力隐約比校長阮星回還要大上幾分。
半夜偷偷摸出來作案的時候他們還沒覺得怎樣,這會兒被找上門來才開始心虛害怕。
殷倩剛敲完最後一個人的桌子,把人帶回辦公室,看到的就是一排慫的像小鹌鹑一樣的學生。
說來好笑,明明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比殷倩高上不少,但即便是殷倩仰着頭看他們幾個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的眼。
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殷倩看着他們這幅模樣,心中稍稍一松。
看上去還有點羞恥心,有拯救的機會。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雖說被偷走的食材采購價格加起來才五百多,但是這種苗頭的出現就代表了學生思想上已經開始走歪了。
他們面對老師還有羞恥和心虛,至少說明他們也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
但是當殷倩問到,他們為什麽要偷東西的時候,這群學生就啞火了。
只知道反反複複地念叨自己知道錯了,不敢再有下次。
這就讓殷倩很惱火了。
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還不老老實實交代前因後果,等着将功贖罪?
于是,她把這一排人都攆去了牆邊面壁。
讓他們好好冷靜一下,思考應該怎麽交代。
再然後,就是阮星回回來了。
聽完殷倩對于事故過程的轉述之後,阮星回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然後也看向了學生們。
“都轉過來吧。”
阮星回的語氣很溫和,像是一點都沒生氣的樣子。
但是沒由來的,九個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乖乖轉過了身。
确認他們還能聽得懂人話,阮星回又接着問。
“知道你們犯了什麽錯嗎?”
九個人一致地點頭。
阮星回也點點頭表示肯定:“那就說說吧,為什麽?”
阮星回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前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自己學校裏竟然能如此“英雄輩出”。
星空中學給所有學生都提供了足夠用的衣服、日用品、食物,甚至還有即将到來的期中考試後的獎金。
這群孩子不應該缺那些東西才對。
無論從哪個角度,這都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阮星回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然而那些學生又開始假裝自己就是一根天生長在那裏的木頭,跟阮星回玩起了一二三木頭人。
但是阮星回并不想慣着他們的臭毛病,更不願意讓他們蒙混過關。
“再不說的話,我就當你們天生喜歡這麽做了。”
阮星回将自己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落到桌面時候碰撞出的那一聲輕響,像是一聲驚雷,打在了他們心頭。
但是還沒完,阮星回後面還有話說。
“星空中學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雖說有教無類,但是我出各種物資免費供孩子們上學,不求你們每個人都多麽的有出息,至少不能作奸犯科,是個好端端的人吧?”
“既然你們天生就已經長歪了,那我又何必再在你們身上耗費精力,不如這樣。”
“你們,退學吧?今天就走,怎麽樣?”
阮星回的聲音依舊像是剛才那樣溫和,說出的話卻極有殺傷力。
聽到退學二字,學生們頓時冷靜不了了。
他們中有被家人逼着回到學校的,既是為着以後的好前程,也是為了獎學金,來的時候幾乎個個都被下了死命令,必須要帶回家多少多少獎金。
也有些人是自己想回學校,辭掉工作之前也跟家裏人保證了每年要帶多少獎金回去的。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們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學校。
偷東西的時候他們想着星空中學家大業大的,也不缺這麽點兒東西,腦子一熱就動手了。
但是這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人家确實是家大業大的,也不缺他們幾個學生啊……
反而是他們本就需要好好表現争取更多的福利,結果竟然反向沖刺了一波。
這是誰都不能夠接受的結果。
少年人們一個個的憋紅了臉,看起來糾結極了。
阮星回并沒有等多久,就有人憋不住了。
“校長!不管他們的事!是我!我讓他們跟我一起去的!”
話已出口,就像是打開了放氣閘門,說出口的話也順暢起來。
“我們……我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小樹他媽都快要餓死了!我們,我們就是想着反正學校裏的吃的這麽多,也不差這一點兒,就想着,不如拿給小樹,也算是救人一命。”
從學生磕磕巴巴的解釋中,阮星回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十二月份和年初的時候那兩場暴雪,當時就壓塌了不少人家的房子,甚至有的村子出現了死傷。
秦明延他們當時去走訪的時候關注點也都是落在了當時在學校就讀的學生們的身上,并沒有太關注其他村民的情況,但也隐約知道,受災人數不算少。
小樹就是這樣。
小樹的父親在暴雪壓塌房子的時候,下意識地護住身邊的妻兒,當場殒命。
家裏房子塌了,頂梁柱也沒了,母子倆一下就陷入了絕境。
當時家裏還有一些為了貓冬提前預備好的吃食和柴火,再加上扒拉出來的衣物什麽的,雖然借住別人家裏,寄人籬下難了點,但也不是活不下去。
可儲存的糧食有限,并不足以讓母子倆能夠平安度過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尤其是,他們還需要重新把房子建起來。
一來二去的,小樹他媽媽就折騰病了。
偏偏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當回事兒,只是覺得自己年輕,熬一熬就能過去了,沒想到,幾天時間過去,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有了一病不起的趨勢。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底更薄了幾分,到最後,雖然病漸漸有了好轉的趨勢,但是家裏卻沒有糧食了。
連預備春天種下的種糧,都不得已去跟人換了錢,去買治病的藥。
這一下,兩人的退路也斷了。
最先憋不住的小男孩,和小樹從小一起長大,也是他們家,在雪災後主動支援的小樹家。
阮星回和殷倩面無表情地聽着,像是根本不為所動。
但實際上,阮星回悄悄松了一口氣。
好歹出發點是好的。
選擇的方法錯的離譜,但是學生本身并不貪婪,只是不知道應該怎樣做。
總結下來就是——還有救。
那學生一口氣把所有的事情都給交代清楚了,完了還不忘了把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校長,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次是我不好,您……您要是要開除學生的話,就開除我一個吧!他們都是被我撺掇的,本性不壞!”
然而他話音剛落,又有人憤憤出聲了。
“誰要你求情了!錯了就是錯了!有什麽好怕的!”
最多就是回家挨兩頓揍,又不是沒挨過QAQ
“就是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實話說了!窗戶是我撬開的!”
“對!一人做事一人當!麻袋是我抗的!”
“土豆是我拉出來的!”
“望風的是我!”
……
一時間,辦公室裏吵吵嚷嚷,阮星回都忍不住頭疼了起來。
“做錯事還有理啊挺!”
不知喜怒的聲音在辦公室裏響起,剛才還在吵吵嚷嚷的學生們頓時止住了聲音。
完了,忘記還有老師在了o(π﹏π)o
“你們幾個,每個人拿着紙筆,今天下午不用去上課了,就在辦公室裏,把事情的經過都寫清楚,然後再決定到底怎麽處置!”
無論學生們的出發點有多好,錯了就是錯了,這是毋庸置疑的。
原則上,阮星回不想要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是她給了他們希望,如果再收回,未免太殘忍了些。
但是一個記憶深刻的教訓是必定少不了了的。
只有知道做錯一件事情會帶來多大的損失,才會在下決定的時候三思而後行。
讓他們自己寫下犯錯的經過,這還只是第一步。
只不過,阮星回突然發現,上個學期的普法課程,好像忘記加進學生們的課程清單裏了。
是他們之前忙昏了頭,加上這又不是常見科目,排課的時候不小心就忽略掉了。
但是看現在的樣子,亡羊補牢,或許還來得及。
學生們對于自己接下來要面臨什麽還一無所知,只以為校長這是松了口,願意原諒他們了,歡歡喜喜地去拿紙筆寫“口供”。
阮星回沒有管他們那麽多,交代了殷倩一聲之後就回食堂了。
她出來太久,再不回去吃飯,爸媽估計就要開始催了。
等到吃完飯回來,學生們依舊還在辦公室裏罰站。
只是相對于之前,現在的氣氛要松緩很多,有些人都在小聲說笑了。
甚至還有膽大的人,試圖上前和阮星回打個商量,看能不能把他們從庫房裏“拿”出來的食材,帶回小樹家。
阮星回:……很好,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出色的學生。
“你們幾個,跟我到藝術教室來。”
今天她不讓他們清醒一下,就不配當這個校長了!
阮星回把九個人拉到了藝術教室,從電腦裏調出一個紀錄片,投放到教學屏幕上之後就點了暫停。
“我看你們之中還有很多人,覺得這不是一件大事,甚至還想開開玩笑混過去。”
“所以我覺得,我們有必要來看一下,做了同樣事情的,你們的同齡人,都是什麽樣的下場。”
說完,阮星回對着下面的幾個人露出一個假笑,然後播放視頻。
這幾個學生的行為,實際上已經構成了盜竊罪,還是入室盜竊。
雖然年紀都還是十四五歲的學生,但也到了應該對自己的行為獨立負責的年紀了。
所以,阮星回給他們挑的,是一部針對少年犯的紀錄片。
紀錄片主人公們的年紀都是在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有的人是盜竊,有的是搶劫,還有的……是殺人。
但是,雖然他們的罪名不同,進了少管所以後,就有了一個共同的名字——少年犯。
少年犯罪其實是一個一直以來都被大衆關注的問題,并且有不少人針對這個特殊的群體進行研究。
阮星回播放的這部片子,走的敘事路線更加偏激一些,采訪拍攝的每一個少年犯,都是在當前罪名下,行為較為惡劣的那種,為的就是讓小家夥們好好長長記性。
當看到和他們一樣大的人,一個個地坐在采訪椅上,述說着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幾個男生忍不住頭皮發麻。
少年犯A:偷盜巨額財物,涉案金額高達236萬元,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
少年犯B:組織參與百人鬥毆,導致整起事件中,三死兩重傷,輕傷者不計其數,負有主要責任,判處有期徒刑19年。
少年犯C:入室搶劫,并砍傷屋主,阻撓救援,判處有期徒刑15年。
……
一個個極端案例出現在屏幕上,阮星回靜靜地看着學生們的表情。
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學生們的臉上這時候已經多了幾分的慎重和思索。
他們的年紀和紀錄片裏的主人公相去不遠,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犯了同樣的錯誤,受到同樣懲罰的概率幾乎可以說是百分之百。
尤其是當看到少管所裏的學生們一個個的都需要按時前去工作,穿着統一飯發型、表情木然地生活着。
這群缺少常識的小崽子們,總算是有了幾分的後怕和擔憂。
“校長不會要把我們也送過去吧?”
可怕的念頭一旦在腦海裏形成,這之後的時間裏,他們就會反複地猜測和質疑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否在校長的容忍限度內。
越是猜測,就越是不安。
于是當阮星回将片子放完,留下一個寫觀後感的作業後,看到的就是小崽子們摻雜了後悔、心虛、不安的眼神。
“每人觀後感一千字,不能抄襲,不能借鑒,早上上課前交到辦公室來。”
紀錄片給的效果還算是比較給力,起碼讓這群小崽子們老實了下來。
将他們趕回各自的班級,阮星回則是開始拿着一張紙,記錄對于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們的後續處罰方法。
真以為看個紀錄片罰罰站再寫個小作文,就可以把這件事揭過了嗎?
天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耽誤了一下,先更一部分,明天中午十二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