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個宿管阿姨
第3章 三個宿管阿姨
可能是打過麻醉的關系,蘇睫這一覺睡得很沉。當她終于從黑甜的夢鄉悠悠醒轉時,時間已經接近次日上午的九點。
病房裏一片安靜。房間的窗前拉着厚厚的一層遮光窗簾,只在四角亮着幾盞柔和的地燈,一片令人安心的昏暗籠罩着整間病房。
昨晚,在送蘇睫來醫務室的路上,安格告訴過她,她的腿傷算工傷,校方會賠付相應的營養費與精神損失費,在腿傷痊愈前,她也不需要再回去工作。所以今天蘇睫可以盡情賴床。從穿越到這個身體以後,不是忙着焦頭爛額地搞課業,就是東奔西跑找工作,蘇睫極少有像如今這樣放松的時候,今天也是久違了的一覺睡到自然醒。
因為休息得很好,女beta的心情也很不錯。病床的被褥非常松軟,散發着消毒藥劑的清香,躺在上面就好像陷入了一團白雲。蘇睫很喜歡這裏,她側過臉,像一只戀家的貓咪一樣惬意地在蓬松的枕頭上磨蹭了一下臉頰,被子下的細腰微微向後弓出緊繃的弧度,伸展着因仰躺了一晚而有些僵硬的身體。
“你醒了。”
身側突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這個伸到一半的懶腰。
蘇睫被狠狠吓了一跳。她瞪圓眼睛,如一只被腳步聲驚動的野貓,撐着胳膊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坐起,懷抱被子側身警覺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病房裝載的智能感應系統被她的動作觸發,檢測到唯二的兩位病人都已經清醒,舒緩悅耳的輕音樂從屋中響起,厚重的遮光窗簾從中央裂開,平順地滑向房間兩側。病房外是一座造價高昂的觀賞庭院,此刻正是金盞花的花期,大朵大朵盛放的黃金花團團點綴在翠綠的葉片上,清風拂過,一股淡雅的花香飄入屋中。陽光透過窗戶打在窗前光滑的地磚上,将整個病房映得亮堂堂的。
在華光湧入屋中的一剎那,背光的蘇睫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一只燃燒的妖精。
她眨了眨眼,擡手擦掉眼角因驟然接觸強光而湧出的生理性淚水,擡頭再看過去時,對上了一雙寫滿了不耐的蜜粽色圓眼。
啊,不是妖精,是暴躁的小獅子。
就在隔了一條走廊的鄰床上,她看到她昨晚的病友、紅發的alpha少年奧格斯特正單腿屈起在身前,另一條腿伸直,毫無形象地在床頭倚坐着。不得不感嘆,alpha小崽子們的恢複力是真的強悍,蘇睫還記得他昨晚被送來時那腮幫腫起的可憐模樣,結果就只過了一晚,少年臉上的傷已經好差不多了,只有眼角還留着一痕淡淡的淤青,因為皮膚白的關系而有些顯眼。
沒有了傷痕的遮掩,仔細看來,這是個相當漂亮的孩子。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色彩張揚的紅發蓬松而柔軟,蜜棕色的眼底熔着黃金,讓蘇睫聯想到焰堆邊融化的琥珀。少年的眼型偏圓潤,本有些女氣,但眼睛尾部向上勾起的鋒銳弧度恰到好處地中和了這一點,配合着少年白皙的膚色與略顯單薄的嘴唇,只給人一種既精致又兇惡的、極為矛盾的美感。
對,精致而兇惡。這似乎是一個沒什麽耐性的人,無論什麽時候,薄薄的唇總是微微向下抿着,一副不太開心的樣子,躁動的氣質環繞在少年的周圍,讓他渾身充滿了一股橫沖直撞的莽勁兒,就是好看也要好看得你心頭惴惴。唔……那個詞怎麽說來着的?
想到了——奶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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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叫奧格斯特的家夥,奶兇奶兇的。
或許是已經康複的緣故,少年的拘束帶已經被解開,昨晚的病號服也換成了一身雪青色的寬大外袍。就在蘇睫醒來前,奶兇的小獅子似乎已經起了很久,正靠在床頭閱讀着什麽的樣子。浏覽到一半的電子書投影還懸浮在他面前,蘇睫的這具身體視力不錯,一眼瞟到那上面似乎寫着“骨骼”、“護理”等字眼。但就在她想要更進一步打量的時候,少年已經轉過身,動作迅速地關掉了它。
“愣着幹什麽,醒了的話就趕緊起來。”
他偏頭瞪了蘇睫一眼,壓低嗓音,粗聲催促,似乎想借此掩飾自己剛才的慌亂。只是随着小獅子起身的動作,一绺卷曲的紅發從前額垂落,調皮地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很不給面子地破壞了這份故意僞裝的粗魯。于是這恐吓并沒有收獲想象中的效果。
蘇睫眼睜睜看着少年動作利落地疊好被子收拾好床鋪,轉身立在自己眼前,終是沒有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無他——因為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少年身上套着的寬大外袍,原來是一身代表着護工身份的護理服。難怪她總覺得那衣裳的雪青色有點眼熟,可不是嘛,在聯邦,不僅是護工,甚至連每一個護理用機器人都會被漆成這個顏色呀。
所以說,小奶獅子這是被打服,終于認命了嗎?
昨晚少年倔強地與薩瑞納對峙的場景猶在眼前,蘇睫怎麽也沒想到,才一晚上工夫,張牙舞爪的小獅子已經收起了爪牙,乖乖套上了護理服。前後的對比實在是太過強烈,蘇睫一時間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笑夠了沒有,我這只是願賭服輸而已!”
被如此顯而易見地嘲笑,少年的臉上迅速地浮現出一抹難堪。他看起來快炸了,身上的精神力也控制不住向外溢出了些許。一股卷纏着熾熱溫度的淡淡松香迎面撲來,蘇睫感覺自己成為了火場中被火舌舔舐的幹燥松木,無法動彈,只能被迫承受着烈焰的炙烤,從焦裂的芯子裏迸出火星……
好在,少年的失控只有一瞬間。記起了護理手冊上描述的beta的身體有多麽脆弱,他迅速收斂了外洩的精神力。但蘇睫依舊從剛才短暫的窒息感中吸取了教訓。不想太過激怒少年,把自己的另一條腿也給弄折,她迅速調整了表情,朝少年露出一個抱歉的笑,輕聲細語:“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笑話你的。作為賠罪……來,你走過來些,低頭。”
因為右腿還被固定着,不便行動,她朝少年招了招手。奧格斯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別扭地走到了蘇睫面前。
蘇睫試探着擡起手,摸了摸少年額前垂落的發絲,同時小心觀察着對方的表情。察覺到她的動作,少年明顯愣了一下,臉上浮現一絲局促的淡紅。他小小偏過了頭,藏在紅發下的耳朵也是紅色的,像是非常不習慣人觸碰自己,但也沒有顯露出抗拒的樣子。
見此情況,蘇睫在心中輕籲了一口氣。她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奧格斯特的頭發與他的人一樣,質感偏硬,桀骜難馴。蘇睫盡量動作輕柔地将它們理順,按在少年頭頂,然後空出一只手,從病號服領口摘下一只金屬色的小發卡,那是她臨睡前從自己頭上取下的,牙齒咬住發卡一端将它單手掰開,指尖挑動,把發卡別在了少年頭頂。
松開手,調皮的卷發終于被服帖地固定住,金屬色的發卡在火紅的發間折射着柔和的光,沒有了淩亂的碎發,少年光潔的額頭整個露出,清清爽爽,環繞在身上兇惡的氣質似乎也減輕了少許。
還真如蘇睫回憶起的那個詞形容的一樣,他很漂亮,瓷白的肌膚沾染着紅暈,眉心蹙起,眼睛圓瞪的樣子,仿佛在困惑,又像是跟人在生悶氣,又奶又兇,看得人心裏像有貓爪子在撓一樣,癢極了。
蘇睫實在沒忍住,在收回手前,偷偷虎摸了一下少年的腦袋。
“轟——!”,因為這小小的動作,蘇睫眼睜睜目睹了少年雪白的臉,是如何同煮沸的開水壺,在短短幾秒內漲得通紅的。
他整個人都似乎呆住了。
看着嬌小的beta少女——盡管蘇睫的年紀已經稱不上少女了,但她的長相實在是偏嫩,讓少年不自覺使用了這樣的稱呼——心虛地縮回手,朝自己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奧格斯特只感覺心髒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牢牢攥住,揉成了一團。刺痛而酸脹的情緒在胸腔激烈沖撞着,身體有些燙,指尖也麻酥酥的,很想抓住什麽,輕輕撚揉……可他不知道那是什麽。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為什麽只是看着她,他就會感到血液翻湧,呼吸困難。她笑起來很好看,昨晚無意間看到的笑,讓他翻來覆去一整晚都沒能睡好。她很白,身上有股很淡的奶香,讓他想起年幼時曾偷吃過的、雲朵一樣的棉花糖。在alpha們看來,這種沒出息的甜膩小零嘴,是只有弱者才會吃的東西。他只偷偷嘗過一次,但那柔軟的甜蜜……
巡梭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各處流連着,直到最後,穩穩停留在蘇睫微啓的紅唇上。
想要、咬一咬……
少年死死盯着那一方粉嫩,如一頭餓了許久終于找到食物的狼,難耐地舔了舔發癢的虎牙尖。
他想……想要啃咬,撕碎,吞噬,破壞。
他也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不行。
護理手冊上說了,beta是很脆弱的。他們沒有健壯的體格,也沒有強大的精神力,受了傷要養上許久,貧瘠的身體強度只比omega好上那麽一點。
他不想傷害她……他已經因為失誤,傷害過她一次了。
想到這,激烈的情緒陡然冷卻。第一次,奧格斯特理解了薩瑞納所說的“踐踏身為一名alpha的榮耀”究竟是什麽含義。他直起身,脊背挺出孤傲的弧度,退後一步,艱難地遠離了蘇睫的病床。
“我去幫你把早餐拿來,在這段時間裏,你需要換好衣服,完成洗漱。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讓護理機器人幫你。”他指着角落裏待機的一排雪青色,口吻生硬地叮囑。
蘇睫會意地點點頭。
少年立刻轉過身,步履匆忙地逃離了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沖不動了
我已經是個廢紅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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