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個宿管阿姨
第4章 四個宿管阿姨
蘇睫乖乖坐在床上，目送紅發少年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門邊，一直等到門口的感應門關閉，整間病房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人的影子，才終于松開了懷中抱着的被子，舒展腰肢放肆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穿的病服是一條寬大的白色長裙，裏面除了條內褲外一片真空。好歹也是二十出頭的人了，蘇睫自認胸前還算有料，所以剛剛奧格斯特在，她一直沒好意思松開被子，就怕被看出什麽……盡管她知道少年應該不太在意這個。
确切來說、不僅是少年，這個世界的所有alpha，其實普遍都有些性別觀念淡薄。也許是因為聯邦特殊的學制，讓這些alpha從小就在軍事化管理的特殊學校集中長大的關系吧，從入學到畢業參軍，一直到退伍，年輕的alpha們身邊環繞的基本都是同類，性別的差異在絕對的力量前基本不存在。大家無論男女，都一樣地接受訓練，只要足夠強，女alpha吊打男alpha的情況随處可見。因此，在alpha們眼中，只存在A、B、O的差別，你說男女？——男性與女性不都是一樣的嗎？！
然而，這種平等觀念在alpha內部暢行無阻，可一旦投射到alpha群體以外，就顯得有些奇特了。就比如把蘇睫一個女性beta和一名青春期的男性alpha放在同一間病房裏吧，這在alpha們看來沒什麽，而同樣的情況，如果換成一名beta或omega來處理，蘇睫和奧格斯特有大概率會享受單獨病房。畢竟，就算男女性別差異再小，實際也是存在的。豈不見外面的大商場，稍微講究一點的，都會設立男女ABO共計六種廁所呢（雖然男A廁和女A廁alpha們會很不講究地混用）。
一個舒服的懶腰伸完，蘇睫擡手招來一臺在牆邊待機的護理機器人。在這臺名叫圈圈的機器人幫助下，她解開了右腿的固定裝置，起身小心地從床上下來，坐上了由另一臺護理機器人折疊變形而成的輪椅。雪青色的金屬制輪椅運着她平緩地穿過病房的走廊，進入了盥洗室。在那裏，貼心的護理機器人圈圈幾乎接手了蘇睫除上廁所外所有的行動，把蘇睫照顧得無微不至。圈圈甚至給蘇睫找來了她昨晚穿的衣物，它們已經清洗烘幹了，蘇睫把裏面的內衣換上，總算不用再擔心會露點。
等紅發少年端着托盤走回病房的時候，她已收拾一新，正坐在窗前，透過碩大的落地窗觀賞着外面的花田。
少年看到女孩一頭披散的長發已經紮了起來，被一條粉白的絲帶松松綁着，垂落在一側肩頭。微風襲來，絲帶随風飄蕩，奧格斯特瞟了一眼，發現它多次不知檢點地從女孩露出領口的半截鎖骨上劃過，心中竟無端生出了幾分嫉恨。燦爛的陽光透過窗子，鋪灑在蘇睫身上，女beta頭頂的黑發反射着陽光，形成一圈朦胧柔和的光暈。少年曾聽好友如月提過，這樣的光暈，被稱作“天使之環”。他當時嗤之以鼻，可這一刻，當窗前的女孩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來時，接觸到她眼中純粹的歡喜，他只覺得心頭一顫，一瞬間，仿佛看到有無邊的光自女孩身後倏地綻放蔓延。
砰砰，砰砰，砰砰。
頭暈暈乎乎的，心髒在胸腔跳得飛快，血管裏奔流的血液灼熱得仿佛要沸騰。有那麽一秒，他很想奔上前捧起她的臉，跪在地上虔誠地瞻仰她的歡顏，可他同時又自慚形穢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的莽撞會惹她厭煩。
如月說得不錯，奧格斯特想。他真的看到了天使。
恍惚而沉醉，少年的腳步停在了半路。
“你終于來啦，你說我們在窗邊用早餐怎麽樣？”
蘇睫嗅到了從托盤裏傳來的食物香氣，她心情很好地朝少年招手。
被女孩朝氣蓬勃的笑容所感染，少年臉上不由自主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但是很快，這抹笑又被他強行壓下。出于一種莫名的、介于羞澀與惱怒之間的古怪心情，少年并不希望被她看出自己的好心情。于是他低下頭，故作冷漠地輕輕“嗯”了一聲。
只有托盤放下時雙手輕微的抖動，洩露了一絲真實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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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蘇睫沒有發現。她在與自己的輪椅搏鬥。
蘇睫不太會操作身下的輪椅——直行還可以，但轉彎的時候，總要在觸摸屏上搗鼓很久。這或許是因為她是半路穿越來的，缺乏相應的成長環境。事實上，不僅是輪椅，對這個世界大部分需要手動操作的科技産品，蘇睫都有些苦手。就比如此刻，她試着按動方向鍵給輪椅掉個頭，開到餐桌邊，但輪椅卻不聽話地原地打起了轉，而且轉速越來越快，簡直想把她給甩出去。
好在奧格斯特一直默默注意着這裏的動靜。見形勢不妙，他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了亂轉的輪椅，手上用力将它穩住，雙眼抽空在扶手邊的電子屏上飛快一掃，然後就着這片刻的記憶，少年的手指舞蹈般飛快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蘇睫只看到白皙修長的指尖一陣連點，“滴滴”幾聲響起，胡亂閃動的電子屏一下子漆黑一片，輪椅也停了下來，進入了休眠模式。
“真笨，為什麽要一直按着旋轉按鈕，你不要命了嗎！”
奧格斯特沒忍住，提高聲音吼了她一聲。一想到要不是自己在旁邊，她或許就受傷了，少年就止不住地些生氣。她可是個弱小的beta，難道自己沒有相應的自覺嗎？
被解救的蘇睫一點也沒被少年的毒舌打擊到。剛才輪椅高速旋轉的時候她心裏是很慌的，但危急時刻，是奧格斯特及時解救了她，這說明少年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兇惡，其實是個好孩子也說不定。
就算是一直惹禍的兇巴巴小獅子，也會有像個英雄一樣腳踏五彩祥雲的時候。她雙手合十，微微笑着誠心向他致謝：“抱歉，我不太會操作。你太厲害了，謝謝你救了我！”
“……”
被那樣一雙充滿信任與感激的眼看着，少年的臉漸漸燒了起來，剛才的怒氣也跟戳破了的氣球一樣，一下子漏得無影無蹤。他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傻笑，轉頭又覺得這樣輕易就被擾亂情緒的自己很丢人，便板起臉，兇巴巴地瞪了蘇睫一眼。這一眼含瞋帶怒，眸光流轉間，上揚的眼尾鈎子一樣，勾得人心頭發癢。
“別廢話了，吃飯。”
他有些兇巴巴地斥了一聲。蘇睫脾氣超好地朝同少年笑笑，乖乖點頭。
“好，我們吃飯。”
少年于是推着她，來到了餐桌邊——因為擔心蘇睫又胡亂操作，奧格斯特打開了輪椅的休眠模式後，目前它只能人工推動了。
面前的托盤裏放着風格迥異的兩堆食物。左半邊是一些華國風情的早點。圓形的碟子裏攤着煎得金黃的雞蛋，一小沓切成薄片的醬牛肉碼放得整整齊齊。碟子上還擺着一只竹編小屜，裏面是兩個薄皮圓肚的燒賣和一只拳頭大的花卷。碟子旁邊是一碗冒着熱氣的皮蛋瘦肉粥，和一杯鮮榨柳橙汁。
看到這充滿華國風情的早餐，蘇睫不由眼前一亮。
人長了舌頭就是為了品嘗美味的。去他的營養劑，合成肉也是肉，肉肉不好吃嗎？
相比左半邊的清爽，托盤右半邊的食物就顯得有些油膩而單調了。那是堆得高高的一大盤肉，煎的、烤的、蒸的、炸的，各種烹饪方式的肥厚肉塊淋着醬汁，把不大的盤子堆得看不到底。唯一的綠色是盤子底部墊着的幾片菜葉，和旁邊一杯墨綠色的果汁。蘇睫認得，那果汁是營養劑的一種，據說是為了迎合alpha非凡的體力消耗，而專門為他們定制的。
經歷了混亂的一晚，一直到現在，兩個人都有些餓。幫蘇睫把食物取出擺在面前後，少年很快坐到了她的對面，安靜但快速地吃起了面前的食物。
他吃得非常專注，盤中的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失在他口中。這是在無數次作戰演習中養成的習慣。在惡劣的戰場上，食物并不總是充足的，敵人也不會好心地給他們空出用餐的時間。因此，每一個軍校在讀的alpha，用起飯來都風卷殘雲，絕不剩下一絲殘羹。
蘇睫胃口小，吃到一半就放下了筷子。她之前一直在beta學校學習，這還是第一次看到alpha吃東西。本來盤子裏那食物的分量已經足夠令她驚訝，更神奇的是，眼前的少年明明身型單薄，卻毫不費力地在短短幾分鐘內把滿滿一盤子肉全給吃光了？！
到底是怎麽個原理，這不科學，他的胃袋難道連接了異次元嗎？
蘇睫單手托腮，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用叉子叉起盤中最後一塊牛排，三兩口用牙撕碎吞入口中。末了，他還露出并未餍足的樣子，目光在餐桌上游移着，落在了蘇睫面前剩下的燒麥與花卷上，鮮紅的舌尖舔了一下嘴角沾染的醬汁，莫名的又色又欲。
“……我沒有碰過，如、如果不介意的話。”
蘇睫從少年的動作中讀出了未盡的意思，想着浪費确實可恥，她将擺放着燒麥的碟子推到了少年跟前。
少年蜜棕色的眼睛閃亮亮，叉子叉起燒麥，張嘴一口把它咬掉了大半。蘇睫看着他滿足的樣子，耳邊仿佛聽到了“啊嗚”一聲，這投喂居然頗有成就感。
在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病房的感應門悄無聲息地打開。細長的高跟落在地磚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來人在原地站着，停頓了片刻。稍後，門口響起薩瑞納的一聲嘆息。
“莫非我來的不是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2020-11-04修文
都說女主太油膩，輪椅有自毀模式很奇怪，稍微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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