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腥獵手(九)
血腥獵手(九)
平時鬥獸場歸斐克頓管,不過現在斐克頓在處理赤色荊棘的挑釁問題,所以這份工作暫時落在烏爾利爾頭上。
不過烏爾利爾也沒時間管,就讓下面的管事好好做,除非有緊急事件,每晚向她彙報一次。
“烏爾利爾大人,您這邊請,兩位管事已經在等您了。”其中一名侍者彎下腰,伸手指向斐克頓的辦公室。
“不急。”烏爾利爾瞥了侍者一眼,“回去給你的上司報信,讓他想好,今晚再讓我聽到他撒謊,我就讓他自己試試鬥獸場的感覺。”
侍者當場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撇清關系:“不,您誤會了,我們永遠只是放縱之神的侍者。”
侍者會不會給管事通風報信,對烏爾利爾來說關系不大。她一路走到關押“猛獸”的圓塔,命令守衛清點人數,找人統計場館公開登記的鬥獸的場數和賭盤金額。管事手中的賬簿是賭盤金額的總和,不清不楚,很容易搞鬼,公開登記的則不同,每一筆都必須真實,否則客人立馬就會發現。
她并不需要管事的賄賂,她只喜歡行使權力帶來的快樂。漫無目的地懲罰觸犯規則的人比有目的的刑訊有趣得多。
按規定,管事挪用屬于教派的錢超過三次,不僅要撤職,而且伴随懲罰。所以前兩天發現賬目不對勁的時候,烏爾利爾沒有聲張,沒有找管事談話,讓他以為她沒看出問題。今天是第三天,也該是清算的時候。
守衛很快拿到鬥獸場的公開賬簿。
今日一共有14場鬥獸,參與人數最少的一場累計投進六百七十三枚金幣,賠給猜對的客人二百八十一枚金幣。核對完畢,賬面少了三千八百四十枚金幣。可以說,鬥獸場一天絕大部分的淨收入,全進了管事的口袋。
烏爾利爾搬來一把椅子坐下,派人把兩位管事叫來,問他們是不是聯合作案。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這麽大的數額,要說另一個人毫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她還是給他們一個辯解的機會。
或者說,一個表演、供她取樂的機會。
兩個管事雖然已經清楚烏爾利爾的意圖,卻只能如她所願,賣力地指責對方,一個說對方這麽幹已經好多年了,另一個說對方曾為錢偷偷在明星鬥獸的飯裏下藥,扯出亂七八糟的一堆。
總而言之,力求将責任推到對方身上,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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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鬥獸場內的某個通道傳來動靜。
“幸運兒之門?”
烏爾利爾不免側目,“是你們的邀請,還是門的邀請?”
管事垂首,道:“是門的邀請。”
“是嗎,那我倒是很好奇,又是誰能獲得門的認可。”
烏爾利爾起身朝幸運兒之門走去,至于兩位管事,她揮揮手:“這個十鞭,這個十五鞭。打完後直接扔出去。”
離幸運兒之門越近,烏爾利爾越有種難掩的心悸。
這裏沒有外人。她按着胸口,深吸口氣,感受到心髒依舊在胸腔內平穩地跳動。
最初,她也是被幸運兒之門選中的客人。
這扇門選人,表面毫無規律,有富人也有窮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年輕人。他們并不一定處于生命的低谷。
但烏爾利爾從放縱之神口中得知,其背後的規律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
那就是“欲|望”。
活下去的欲|望,成為人上人的欲|望,守護家庭或者愛人的欲|望,逃離無窮無盡的苦難的欲|望。
她還記得那一天·貧民窟的雪堆積到她的腰間,她剛滿十二歲,父親砍死了母親,還想砍死她。她拼命地逃,大口大口呼吸,肺裏是冰冷的空氣,腿腳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在絕望中幻想自己會凍死、累死還是被砍死。
幸運兒之門忽然出現,眼前昏黑一片的烏爾利爾跑進赤潮百景之鄉後依舊在奔跑,然後撞在了斐克頓身上——按照她前進的方向,原本會撞進放縱之神懷裏,但被斐克頓及時攔下。雖然放縱不介意“逾矩”,但忠實的信徒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或許幸運兒之門無愧它的昵稱,從那之後,烏爾利爾終于過上了吃飽穿暖的好日子。現在,她對外是神的情人,對內是第二神使、神之右手。
不過,小時候的經歷依舊令她印象深刻,她知道,無論權利是否行使,都得掌握在自己手中。除了給予她第二次生命的放縱之神和第一神使斐克頓,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有資格命令她。
烏爾利爾走近,粉色的燈光無聲照耀着側躺在地上的年輕人,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全身各處的傷口還在流血。
這樣的場面烏爾利爾見得多了。她只是讓人把醫師或者治愈信徒找來,給這個半死不活的人療傷——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鬥獸場配備專門的醫療處,很快,幾位醫師就把龍雨擡到醫療處,進行了詳細的檢查。
脫臼的骨頭醫師們都會接,但右手整只手幾乎沒一塊好骨頭、失血過多就無能為力了,只能在傷口多撒點藥粉,給龍雨止血。幾個醫師你推我我推你,最後膽子大的站出來,戰戰兢兢地說:“烏爾利爾大人……得請治愈信徒來。”
“那就去找。”烏爾利爾道,“有話直說,不會罰你們。”
“呃,就是、那個……醫療處能治的剛好回家了,現在應該只有那兩位在地下城……”醫師吞吞吐吐道。
意思就是,有捷徑,但他們身份不夠,得有烏爾利爾的命令。
烏爾利爾道:“她們在貴賓區,B-23。”
這句話相當于肯定。在場的侍者趕緊去找人。
B-23,玖姒和同為治愈信徒的蕾妮住在一起。兩人剛洗完澡,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玖姒坐在床邊擦頭發。
蕾妮瞥了玖姒一眼:“玖姒小姐,別告訴我你沒聽到這麽明顯的敲門聲。”
“我這就去。”玖姒道。
她放下毛巾,披上沒來得及清洗的外套,腳下踩着拖鞋。開門後,侍者急匆匆表達了來意。
玖姒回頭看了一眼蕾妮,對方頭上貼了一堆卷發器,而且還在增加。她知道蕾妮多半不想去,于是對侍者道:“稍等,我去拿項鏈。”
大約十分鐘後,侍者帶着玖姒來到醫療處。
玖姒對龍雨有些印象——新生的秩序信徒,是整個營地都津津樂道的話題。還沒等醫師告訴她龍雨的病情,玖姒已經握住了龍雨骨頭碎得一塌糊塗的右手。
瑩瑩的綠光持續而溫和地從她的掌心傳遞到龍雨手上。
約莫半小時後,玖姒松了一口氣,讓醫師們接手。
醫師們把所有傷處包裹得嚴嚴實實,問烏爾利爾該把人放到哪裏。鬥獸場的醫療處并不提供多餘床位,正常情況下,“鬥獸”們看過傷後就會回“鬥獸籠”休息。
“找個空出來的獸籠就好。”烏爾利爾看了一眼時間,起身往外走,“他醒後,跟他說清楚,賺不到足夠的錢,他不能離開鬥獸場。”
烏爾利爾不關心龍雨為何會被幸運兒之門選上,她只給予某種意義上的“後輩”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而且也絕不會做慈善。
“那就把他放到67號鬥獸籠吧。”一名侍者小聲提議。
玖姒擔憂地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龍雨:“可是他剛受過這麽重的傷?”
旁邊的醫師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他已經差不多好了……我以為只有醫師才會擔心這個。”
“抱歉,可能是我太累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玖姒揉了揉額角。
“感謝你的幫助,”醫師扶着她站起來,“需要我送你回房間嗎?”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馬上就好。”
玖姒的神力水平屬于異能級裏的中等水平,一次性輸出大量神力,難免疲憊,綠色的頭發都黯淡不少。
當她回到B-23的時候,蕾妮已經睡着了,開門聲沒能讓她睜眼。
這個時間烏爾利爾該去休息了。
不過,說是休息,其實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她要把每天的工作整理成一份報告,月末交給斐克頓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