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086章 第 86 章
無聲對視片刻, 秦慕秋望着辛願,面上冷冷清清,不起波瀾。
片刻後,她抿了抿唇, 便又閉上了眼睛。
有的人什麽都沒說, 卻勝過千言萬語。
辛願莫名覺得心裏酸酸脹脹的, 手就這麽垂了下來。
她怎麽感覺不管怎麽說,她們之間就斷不清呢。
難道是因為從來沒有相連過,所以無從斷起?
這麽胡亂地想着,辛願忽然又生出一股沖動, 這次沒有氣悶,有的是心軟和妄想。
她湊到秦慕秋面前,輕輕把人摟在懷裏。
秦慕秋眼簾顫了顫,仍舊閉着眼睛,呼吸卻悄悄慢了下來……
辛願穩了穩心神, 面色維持着鎮定道:“秦慕秋, 如果我告訴你,丘涼的那些話都是無稽之談, 除了在夢裏相會, 我對西島、對你根本毫無用處, 你還想招我為驸馬嗎?”
秦慕秋睜開眼睛, 目光透着打量,似疑惑,似詫異。
辛願接着道:“我可以保證今後絕不在夢裏為難于你,更不會在現實中給你制造任何困擾, 這樣,你還需要招我為驸馬嗎?”
不等秦慕秋開口, 她又道:“還有,我與丘涼之間并不和睦,她不信我,我亦防她。所以在百钺和西島兩國關系上,我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那麽,你覺得還要招我為驸馬嗎?”
一連三問,落在秦慕秋的耳中,讓她把一顆心提起。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她說不想不需要,眼前這個人将再也無法靠近。
可若是說想……
她望着辛願的眼睛,仿佛要透過那雙清透的眸子看到對方的心裏去。
秦慕秋不自覺地撚了撚手指:“本宮…唔…”
她想……
可她的話卻被堵在了嘴邊,沒來得及說出口。
這是她們從未有過的一吻,溫柔,熱烈。
漫長又忘我,讓人意亂神迷。
半刻鐘後,一吻罷,兩人額頭相抵,呼吸相聞。
辛願深/呼/吸幾下,搶先道:“你先別着急回答,我還有條件。”
“嗯。”秦慕秋輕應一聲,臉頰和耳朵都燙得驚人,呼吸紛亂。
她不急,她已經有了答案。
辛願體貼地等她平複了呼吸,才鄭重道:“若你答應,今後便只能有我一個驸馬,不可養面/首,不可納妾,我這一生也将只有你。另外,惠鳶現在的身份文牒上,我是她的娘親,我不要求你視她如己出,但你不可責難、輕慢于她。”
話音一頓,辛願繼續道:“最後,我下半生都會居于百钺,你若答應,要麽與我分隔兩地,要麽也遷來百钺,你若不願,就當我今夜什麽都沒說。”
秦慕秋神色一怔,下半生居于百钺……
原本清晰的答案,忽然就變得模糊起來,就連心也沉了下去。
分隔兩地,她不喜。
遷去百钺,她不能。
秦慕秋恍然擡眸,與辛願對視。
這一刻,她還是什麽都沒說,辛願依然懂了。
果然啊,哪有什麽斷不斷,她們之間根本就無法緊密相連。
那股陡然生出的沖動,在沉默對視中,散去,淡去,徹底不見蹤影。
“是我要求太多了,你就當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吧,一切如常便是。”辛願揚唇笑笑,面上雲淡風輕,心底裏卻不可避免地劃過失落。
也罷,至少現在說清楚了,說清楚了就好,免得再動搖,免得再期待,再彷徨……
秦慕秋咬了一下唇角,心裏有無數的話想說,想問。
她想說除了最後的選擇,前面的那些,她都能答應,都能做到。
她想問眼前這個人,有沒有考慮過她的立場,有沒有可能為了她…回西島。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明知無可更改的事,還有說的意義嗎。
見她不發一言,辛願松開懷抱,笑笑道:“你看,我們之間橫亘着太多不可能,以後就別說什麽招我為驸馬的話了,若是公主殿下想要一時之歡,銀子給夠,民女必傾力讓殿下滿意。”
此話一出,秦慕秋臉色微變,忍不住輕斥:“放肆!”
這個人怎能在此時此刻說出這等惹人惱怒的話!
辛願聳聳肩:“那就請公主殿下恕罪了。”
吊兒郎當的态度,不以為意的語氣,讓秦慕秋蹙起了眉。
下一瞬,眼前的人忽地伸出了手。
清瘦有力的手指落在她的眉頭,輕柔撫過,似要撫去她的煩憂。
“回去別忘了按時喝安神湯,莫要再說不負責任的話,免得亂我道心。”辛願收起嘴邊的笑意,眼神深沉。
随即,她低頭,用力咬了一下那誘人的紅唇。
眼前天翻地轉,方才還同處一室的人,頃刻間便相隔千裏萬裏。
辛願低低一嘆,見天色已經泛亮,幹脆也不睡了。
她洗漱一番,換過衣服,敲響了小惠鳶的房門。
“來啦。”小惠鳶剛好也收拾妥當,打開門見是辛願,登時笑彎了眉,“師父,你今天起好早啊,是要送我出門嗎?”
送去學堂,那是不可能的,一來她們沒有馬車,平時小惠鳶都是跟着唐槿的娘子楚淩月一起去。
二來,若是辛願要送,需得提前說一聲,以免楚淩月空等,她們師父還要早起半個時辰走過去,如此才不會誤了時間。
辛願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走,師父送你。”
楚淩月很是守時,辛宅的院門打開時,馬車就等在外面了。
“辛姑娘,惠鳶。”
她站在馬車邊,淺淺颔首,打了個招呼。
辛願忙拱手回了一禮:“有勞楚姐姐。”
“楚姐姐。”小惠鳶緊跟着喊了一聲。
楚淩月面色一頓,想起了小惠鳶的身份文牒,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師徒倆的官方身份好像變成母女了。
不過,見辛願和小惠鳶沒有因此改口,她便沒有執着這個問題。
“不過是舉手之勞,辛姑娘是阿槿的朋友,不必與我見外。”楚淩月客套兩句,帶着小惠鳶上了馬車。
辛願目送馬車遠去,剛要轉身,就看到隔壁大門裏走出一人,正是唐槿。
唐槿打了個哈欠,看到幾步之外的辛願,面色不由一僵:“早啊,我不過是晚起了一會兒,娘子就棄我而去,不等我一起出門了,哎,日子不好過啊。”
她胡扯幾句,生怕辛願問起丘涼,扭頭就想走掉。
卻不料,辛願就跟什麽都沒察覺一樣,根本沒有吭聲。
唐槿咬了咬牙,回過頭來:“你怎麽不理我?”
辛願定定地望着她,笑了:“難道不是你在躲我嗎?”
唐槿仰天一嘆,大步走回來,扯住辛願的胳膊道:“我真是敗給丘涼你們倆了,走,跟我去找丘涼,咱們仨今天就把話說清楚。”
辛願笑着點點頭,好脾氣地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向斜對面的宅邸。
另一邊,秦慕秋怔怔出神許久,才冷靜下來,去了書房。
“玄墨。”
“殿下。”玄墨現身應道。
秦慕秋不急不徐地開口:“你自接任暗衛統領以來,在效命公主府之前,是否一直暗中守護在父皇左右。”
“回殿下,正是。”
“本宮問你,父皇提出讓馮章為驸馬的前幾日,可有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或者見過什麽人?”
玄墨渾身一震,低下了頭。
秦慕秋心中微動,沉聲道:“玄墨,你攜遺诏來公主府那日說的話,還記得嗎?”
看來父皇撮合她跟馮章一事,真有蹊跷。
可笑的是,身邊就有一個知曉內情的人,她卻不自知,還真是燈下黑啊。
玄墨臉色白了白,頭低得更低了:“屬下記得。”
秦慕秋眼神凜了凜,淡淡道:“擡起頭來,看着本宮,将你當日所言,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