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036章 第 36 章
夜風徐徐, 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卻一晚上沒合眼。
一夜無夢,辛願睜開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睡過這麽香的覺了, 這些日子又是熬夜又是颠簸的, 腦子都變昏沉了。
不像今早醒來, 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不過,很快她就精神不起來了,因為腰酸腿痛的,腦袋是清醒了, 身體卻像被人碾過了一樣。
再一看自己是躺在地上,辛願忙四下望去,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秦慕秋,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望着她。
那雙眼睛極美,哪怕不含什麽情緒, 只是這麽望過來, 也動人心魄。
辛願卻一點也不覺得動心,反而心悸不已。
這一大清早的, 醒來就被人盯着, 差點吓走她半個魂兒。
不是, 這個女人是閑得沒事幹了嗎?
“你盯着我做什麽, 這裏是哪兒?”
秦慕秋好似枯坐了一整夜,聽到這話才動了動身子,淡淡道:“醒了就走吧。”
昨夜,暗衛們把辛願帶回來, 丢到地上禀報完,見她沒什麽吩咐就都退下了。
私底下以一敵百的皇家暗衛, 明面上依然只是公主府的侍女。
而秦慕秋心裏存着事,又不能貿然入睡,以免共夢,索性就思考了一宿,把事情從頭到尾都順了一遍,心裏也漸漸有了眉目。
至于昏睡在地的辛願,她理都沒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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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人醒過來了,她也能好好歇息一下了。
辛願猜測着自己八成是在秦慕秋房裏,所以昨夜應該是有驚無險,可身上怎麽感覺哪哪都疼呢?
“我怎麽睡在地上,你沒趁機挾私報複吧。”
她總覺得自己的身體像被摔打過一樣,而且這個女人任由她睡地上就算了,竟然連被子都不給蓋一下,現在雖然是春天了,但夜裏也很涼的好嗎。
秦慕秋神色不變,平靜道:“你昨夜被人擄走了,本宮的人把你救回來就放地上了,我力氣小,挪不動你。”
事實上,她只顧着想國師和皇帝的事,根本就沒關心辛願是什麽情況,她昨夜對辛願的期許再簡單不過,人活着回來就好。
辛願一聽,好奇道:“擄我的是哪路人,是雲國師嗎?”
秦慕秋搖頭。
“不會是陸太後吧?”
秦慕秋又是搖頭。
辛願這下驚訝了:“那還能是誰?”
按照那個叫湘竹的侍女所說,公主府的侍衛都守在外面,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而府內有嫌疑的就雲國師和陸太後了。
難道公主府裏又出叛徒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秦慕秋淡聲道:“是陛下。”
皇帝?辛願一愣,皇帝那裏不是已經糊弄過去了嗎?
不等她想明白,秦慕秋緩緩道:“母後身邊有陛下的人,昨夜,那人動手了,想來應該是國師又透了消息給陛下。”
所以秦安帝才又把目标放在了辛願身上。
“你的意思是,雲國師又覺得是我了?這不對啊……”辛願疑惑更甚,雲國師若是認定她是那個有大功德的人,依之前的情形看,那老道應該不會把她交給皇帝才是。
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是不對。”秦慕秋沉眉,語氣裏帶着不确定,“許是想看本宮和皇帝鹬蚌相争,他好漁翁得利。”
又或者,昨夜發生的事,只是一個試探。
雲國師和太後的試探,而皇帝在其中扮演了一個并不重要的角色,只是別人手裏的一把刀。
不等辛願消化掉這些信息,秦慕秋又開了口:“不過,本宮有一事不明。”
辛願下意識地看着她,等她繼續往下說。
秦慕秋起身,繞過桌子,走到辛願面前。
辛願原本剛從地上爬起來,站得離桌子也近,看着莫名湊到面前的人,她不自覺地扶住了椅背:“你有話就好好說,湊那麽近做什麽。”
怪讓人緊張的。
秦慕秋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長道:“你不是定州辛家村的辛來娣,也不是國師要找的人,本宮說得可對?”
她說這話時,微微勾着唇,眸光卻深邃,幽沉。
辛願無端地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可又不想表現出心虛,便與她對視道:“我就是辛來娣,至于國師要找的人是不是我,我哪會知道。”
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來自異世。
不然就太驚世駭俗了,她無法确定這個女人知道真相後會怎麽做。
她不能冒險,既然都穿過來了,能好好活着是最好的。
畢竟,她也不能确定若是再死一次,是會回到現代,還是就此煙消雲散。
不确定的事,尤其還關乎到自己的性命,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冒險。
秦慕秋不說話了,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良久,秦慕秋撚了撚袖中的手指,嗓音輕緩:“本宮想了一夜,雲國師要找的人,要麽是來自定州辛家村的真正的辛來娣,要麽是藏在辛來娣殼子下的你,你覺得會是哪種可能。”
她思考了一整夜,才艱難地理出一些頭緒。
她可以确定,眼前的人絕不是辛來娣,至少思想不是,或者說是靈魂。
或許就是因為辛願頂着辛來娣的樣貌,又是另一個人的靈魂,雲國師才沒有看出來,才那麽輕易就篤定辛願不是他要找的人。
可秦慕秋卻比雲國師看得更深一些。
她看似被動,卻也因為那個夢,變得沒那麽被動。
因為雲國師默認了那個夢是他的手筆,也就意味着與她共夢的那個人就是雲國師要找的人。
而這個人,是辛願。
辛願幹笑兩聲:“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就是我,就是辛來娣。”
什麽真正的辛來娣,什麽藏在軀殼下,她才不認呢。
秦慕秋卻好似并不在意她承認與否,依舊說着自己的猜測。
“本宮覺得是後者,雲國師應該早就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什麽長相,所以一眼便能認出是與不是,因而把你和郭小伍都排除在外。”
如果她沒有猜錯,眼前這個頂着辛來娣的長相,卻是另一個人的靈魂,或許那個靈魂才是國師真正要找的人。
辛願無語,照秦慕秋這個說法,她更能确定自己不是國師要找的人了。
因為她和原主辛來娣,本就長得一模一樣。
剛穿過來那兩天,原主過于瘦弱,與她只有七八分像。
經過一段不愁吃喝的日子,現在再看鏡子裏的人,幾乎和現代的她沒什麽差別了。
沒有人知道,原主就是她的前世……
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在現代便窺到一角,如今已經篤定的事實。
見辛願不吭聲,秦慕秋斂眉,微抿唇角,表情嚴肅又認真,隐隐透出幾分威嚴來。
她沉默地盯了辛願片刻,眸中閃過一抹暗沉。
“辛願,本宮對別人的秘密沒有興趣,對你亦然,本宮希望你明白,那個夢是我們共同的困局,本宮希望你坦誠一點,也好盡早破局。”
話音一落,有人敲了敲門。
“殿下。”聲音來自江肆,天亮了,他該來守着辛願了。
辛願不由挑眉:“殿下說到坦誠,我很認同,但殿下也該拿出一點誠意來,而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言下之意,你整天讓人盯着我,又是熬夜又是不能出門的,戒備之意明顯。
既然彼此半斤八兩,那就別期望什麽坦誠相待了。
秦慕秋蹙了蹙眉:“你該知道,本宮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之所以限制辛願的自由,還讓江肆和湘竹輪番盯着,就是為了避免共夢。
正如辛願不想說出自己的秘密一樣,她也無法信任辛願,無法任由自己在夢中陷入被動。
辛願嗤笑一聲:“那就沒法談了,我也是情非得已呢。”
此話一出,時間仿佛有一瞬間的凝滞。
無聲對視片刻,秦慕秋垂眸,壓下眼底的冷色。
再擡頭,她勾了勾唇,臉上漾起一抹笑意,淺淡,柔和。
“本宮可以答應,以後不讓任何人盯着你,阻攔你,而你也要保證不在夢中胡來,且要坦誠你的身份,如何?”
辛願微頓,沒料到對方這麽簡單就妥協,倒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還真是能屈能伸,可惜,笑得還是那麽假。
她心裏呵呵,面上卻不顯,也笑了:“好啊。”
秦慕秋打量着她,眼神溫和,意思是,你可以坦誠地說一說了。
辛願正了正臉色:“那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我就是辛來娣,只不過是死而複生了而已,你救我的時候,我已經餓死了,還當了好幾天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道屍體怎麽就落在了你面前,活過來之後,我腦子裏就多了一些記憶。”
秦慕秋訝然:“什麽記憶?”
辛願滿眼真誠道:“就是突然識字了,腦子也通透了不少。”
秦慕秋默了默:“就這些?”
她怎麽感覺這個人在胡扯呢。
辛願面露不悅:“你不信我?既然不信,那還讓我說什麽,早知道我就不把這麽大的秘密告訴你了,我可是死而複生的人,你不覺得震驚嗎?不覺得難以置信嗎?”
編故事,那她可太擅長了,在現在看了那麽多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秦慕秋:“…”
震驚是有一點的,但談不上難以置信。
因為她根本就沒信,一個字都不信。
秦慕秋抿了抿唇,語氣很是緩慢道:“本宮…當然信你。”
話落,她轉身開門,朝着江肆吩咐一番,又回過頭來對辛願說:“你以後可以随意在府中走動,但若是出府,還是要有人跟着,保護你的安全。”
随後,她側身,示意辛願可以走了。
她一宿沒睡,又費神良多,需要好好歇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