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第 29 章
辛願也知道若想蒙混過關, 必須讓皇帝和國師以為她是真的郭昌王庶女,而不是那個從天而降的定州少女。
所以聽得極為認真,立刻就按照秦慕秋所說的做。
不一會兒,領路的宮女來尋人了:“殿下, 殿下……”
長公主命她在原地稍候片刻, 她就真以為是片刻, 沒想到好一會兒都沒見人回來。
她一路問詢,才找到這邊,卻連人影都沒見到。
就在她驚慌不已之時,一道清淺又淡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前面帶路。”
宮女忙低頭快走, 不敢回頭,也不敢多問,只在心底納悶,長公主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來到禦書房外,宮女止步, 侍衛進門禀報了一聲, 裏面便響起卓公公尖細的嗓音,讓她們和國師一起進去。
秦慕秋掃了眼雲國師, 定了定神, 走進禦書房。
辛願想起方才在宮牆下所學到的宮規禮儀, 以及秦慕秋悄悄提醒的那句話, 雙腿登時微微發顫,誠惶誠恐地跟上。
只因秦慕秋那句“若不知該作何,便表現得膽怯啰嗦一些。”
身後,雲國師自從看到她們, 視線就落在了辛願身上。
他看着辛願那過分吸引人目光的頭頂,心道長公主可真貼心, 只要他想要人,竟然還提前給人剃度了。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只一眼,他便确認,此女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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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間,三人已跪拜行禮完畢。
秦安帝凝視辛願的頭頂良久,才回過神來:“免禮平身,賜座。”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眼花了,怎麽來了個出家人?
秦慕秋和雲國師從容起身,各自坐下,唯有辛願仍跪在原地。
秦安帝不由皺眉。
卓公公見狀,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像往常那般呵斥道:“大膽,陛下讓你平身,你為何還要跪着。”
秦安帝沒有制止,主要是辛願給她的沖擊太大了,身負大功德之人不僅是個光頭,長相也寡淡,實在是難以令他提起興致。
辛願哆嗦了一下,埋頭道:“臣女不敢,臣女…求陛下為臣女做主啊。”
秦安帝心裏升起疑惑:“此話怎講?”
這個時候,他也回過味兒來,臣女……一般是官眷之女面聖時的自稱,難道此女的長輩在朝為官?
辛願仍不敢擡頭,從她縮肩發抖等動作上,可以看出她的不安和恐慌。
“回陛下,臣女是家中庶女,家父乃襄州郭昌王,半年前,家父執意要将臣女許配給定州知府,可那胡知府年逾六十,跟臣女的祖父一般年紀,臣女實在不願,這才逃婚,一路上吃不飽穿不暖,還差點被難民打死……”
“說重點。”秦安帝語氣不耐,他最讨厭別人啰哩啰嗦。
既然是郭昌王庶女,那就更不能納進宮了,免得助長郭昌王的氣焰。
他找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便開始尋思把人留在宮裏要安排個什麽名頭。
辛願身子一震,似是怕極,額頭都貼到了地上。
“幸好遇到長公主殿下,是殿下救了臣女一命,臣女不想嫁給定州知府,還望陛下為臣女做主啊。”
秦安帝見她這副膽小如鼠的樣子,心裏愈發不喜。
他下意識地瞥了雲國師一眼,這妖道怎麽表現得這麽鎮定,不是要跟他搶人嗎?
雲國師目不斜視,面上沒什麽情緒。
秦慕秋也一臉平靜,好似事不關己。
秦安帝皺了皺眉,看向雲國師:“國師怎麽看?”
雲國師掃了辛願一眼,不緊不慢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貧道以為郭小姐逃婚之舉實屬大不孝,該送回去完婚。”
唐二回來也說,長公主回京路上不僅遇到了天降之人,還遇到了女扮男裝的郭昌王庶女。
此女應該就是郭昌王的庶女了,怪不得女扮男裝呢,原來是個禿的。
但這都不重要。
秦安帝愣了一下,送回去完婚?不把人留下?
忽地,他心中一動,難不成此女并不是那身負大功德之人。
雲國師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微點頭,沒錯,這個人是冒牌貨。
秦安帝眼皮跳了跳,心中頓時思緒萬千,皇姐帶來的人是個冒牌貨,那真貨呢。
難道皇姐……
他不自覺地看向秦慕秋,目露質疑
秦慕秋神色淡淡,沒有波瀾,像是沒看出他的眼神是何意。
秦安帝心頭一堵,整個人都處在憤怒的邊緣,皇姐怎敢!
這天下是他的!
可皇姐既然敢做下此事,必然想好了退路,不會乖乖承認。
秦安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沉沉道:“國師言之有理,來人,送她回去完婚。”
想到這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女要嫁給一個遲暮之年的老頭,他心裏的怒氣莫名散了一點兒。
“不妥。”秦慕秋擡眸,看向秦安帝,“郭昌王本就在襄州擁兵自重,若再讓他籠絡住定州知府,北地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她語氣鎮靜,言明其中利害。
秦安帝一滞,頓覺心頭更堵了,堂堂一國之君,連氣都沒處撒,簡直欺人太甚。
他強忍怒氣:“皇姐覺得該怎麽辦才妥當?”
秦慕秋很是随意道:“就把她留在宮裏吧,萬一此女是郭昌王有意放出來的暗線,也好應對。”
秦安帝攥緊拳頭,聽聽這是人話嗎。
有可能是暗線,就留在宮裏。
他這個皇帝豈不是還要整日提心吊膽,免得被人算計,誰知道郭昌王還有沒有別的後手。
他忍不住扶了一下桌面,不容拒絕道:“朕以為,還是把她留在公主府為妥,有皇姐看着,朕很放心。”
秦慕秋面色一僵,露出幾分不情願,卻還是無可奈何道:“臣遵命。”
一旁,雲國師嘴角微抽,這個草包真是個貨真價實的草包,完全被長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幾句話,連個冒牌貨都沒撈着。
不過,一個冒牌貨而已,也不用在意。
秦安帝聞言,心裏松快了一些,說到底,皇姐再怎麽大膽,也大不過他這個一國之君,再不情願,也得乖乖聽話。
于是,他擺擺手:“皇姐帶人退下吧,國師留下。”
秦慕秋沒有再說什麽,走出禦書房後,她回頭看了眼始終淡定的雲國師。
此事太過順利,順利得有些蹊跷。
尤其是雲國師,事實上她根本沒有把秦安帝放在心上,她最擔心的是騙不過雲國師。
可雲國師好似一點疑心都沒有,甚至還想把辛願送回襄州。
難不成……
不可能,與她共夢的人就是辛願,辛願也的确是從天而降。
可雲國師為何很是篤定辛願就是個冒牌貨呢,再怎麽自信,也該有所懷疑才是。
禦書房裏,秦安帝沉眉看向雲國師,一臉高深道:“朕覺得此女是個冒牌貨,國師以為呢?”
“陛下英明,長公主那一點小伎倆怎會逃得出陛下的火眼金睛,貧道方才掐指一算,此女無福無祿,還是命薄之相,絕非身負大功德之人。”
秦安帝笑了:“朕如此安排可妥當。”
無福無祿之人,還是去皇姐身邊吧。
雲國師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樣子,就一個想法,這草包別的不說,命是真好啊,就這腦子,是怎麽被先皇看中的,先皇彌留之際怕不是眼瞎了吧。
他輕吸一口氣:“陛下如此英明,安排自無不妥,可長公主不肯交出那身負大功德之人,陛下可想過接下來該怎麽辦?”
秦安帝面色一垮,笑不出來了:“國師有何高見?”
雲國師:“…”現在知道問他了,早幹嘛去了。
“貧道以為,此事并無實證,只要長公主有心藏起那人,誰都沒辦法,為今之計,唯有命人去公主府,只要把人找到,也就由不得她不承認了。”
“可是無緣無故的,朕也不好命人去公主府找人啊。”
“陛下且聽臣一言……”
禦書房裏,一片君臣和樂。
宮外,公主府的馬車上,秦慕秋卻面色凝重。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辛願倒是沒多想,此刻只覺得輕松,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輕松之餘,她好奇道:“皇帝為何讨厭膽怯啰嗦的人?”
讨厭啰嗦的人就算了,可膽怯的人,誰見了皇帝不膽怯啊。
秦慕秋眼眸深深:“他小時候頑劣,曾因無心之失害死過一個皇子,那個皇子膽小如鼠,至于啰嗦,父皇對我們用心良苦,教導之時難免話多了些,他讨厭父皇。”
這些事,只有她知道,還有母後。
辛願扯扯嘴角沒說話,無心之失?怕不是有心謀害,做了虧心事怕人家變成鬼找上門吧。
皇子害死皇子,還能是意外?
在現代看過那麽多宮廷劇,她第一個不信。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慕秋淡淡道:“不管是什麽原因,只剩下他一個皇子,父皇沒得選。”
父皇有兩子兩女,她和秦安帝都是嫡系,是當今陸太後,彼時還是皇後的陸皇後所生。
而另外兩位是一對龍鳳胎,是當時的貴妃所生。
只可惜,那件事之後,貴妃沒多久便纏綿病榻,成了太妃之後,也日日用湯藥吊着命。
活下來的那位公主,封號惠佳。
惠佳公主一直侍奉在太妃病床前,與皇後一脈并不親近,對她這個皇姐也沒什麽好臉色。
想到這些,秦慕秋輕輕一嘆,世人都說皇家無情,一點都沒說錯。
回過神來,她看向辛願:“你看雲國師可覺得面熟?”
辛願搖頭:“毫無印象。”
秦慕秋凝眉:“雲國師沒找到人,定然不會罷休,你接下來最好不要出公主府,也不要想着逃跑,不然本宮把解藥都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