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第 28 章
眼見辛願怒不可遏, 秦慕秋不由勾了勾唇:“其實這件事并非不能避免,聽過燈下黑這個詞嗎?”
這就是她為什麽要冒險一試。
她爽快地把人交出去,雲國師定然不信。
眼下,雲國師既不能明目張膽地進公主府搜人, 也不可能從重重護衛中把人帶走。
可想而知, 雲國師的選擇只有一個, 那就是借皇帝之手。
能逼迫公主府屈從的人,普天之下,只有皇帝。
也就意味着,雲國師會向皇帝拆穿辛願不是他要找的人。
如此一來, 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一個被雲國師和皇帝都懷疑,甚至确信是冒牌貨的人,誰又能想到她本來就是真的呢。
辛願茫然:“什麽意思?”
迎着辛願困惑的眼神,秦慕秋笑意深了深:“從此刻起,你就是郭昌王庶女郭清舞, 化名郭小伍, 且要戴面紗示人。”
辛願眨眨眼:“接着說。”她隐約聽懂了一些,可又不太明白。
這是讓她披上郭小伍的馬甲, 去冒充自己?
秦慕秋深深地看了一眼辛願:“你見旁人要遮面, 但若是見皇帝和國師, 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她那個皇弟雖才幹平庸, 但有百官操持着朝政,也不會行什麽昏聩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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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點,秦安帝極好美色,且最愛濃豔妩媚之姿, 宮裏的新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就沒幾個能盛寵不衰的。
所以, 以辛願這清秀有餘,妩媚不足的長相,怕是入不了秦安帝的眼。
若辛願确是那身負大功德之人,秦安帝或許會将就一下。
若只是一個冒牌貨,秦安帝斷然不會勉強自己。
畢竟秦安帝自诩一國之君,向來把自己看得很是金貴。
辛願微微眯眼:“你不會是想說皇帝看不上我吧!”
秦慕秋似笑非笑,眼波流轉:“本宮的意思是,皇帝不會納一個冒牌貨為妃。”
辛願撇撇嘴,這女人分明就是那個意思。
“萬一你這招燈下黑不靈,皇帝執意要納我為妃呢,我可不想就這麽犧牲。”
“犧牲?”秦慕秋目光一頓,“進宮為妃在你看來,竟跟死了一樣嗎?”
辛願下意識地回道:“不然呢,一輩子都困在宮牆裏,只能過跟一群女人争一個男人的日子,還不如死了呢。”
她寧願跟原主一樣餓死,也不去過那籠中雀一般的日子。
秦慕秋靜靜看着辛願,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她心底竟無比認同。
沉思片刻,她正了正神色道:“本宮找到了你的爹娘,你此次若能順利從宮裏回來,可要見見他們?”
話落,她不着痕跡地打量着辛願的神色,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名叫辛來娣的佃戶之女嗎?
要知道,哪怕郭小伍是郭昌王庶女,出身不俗,面對她這個長公主亦膽戰心驚,生怕一時失言,丢了性命。
可眼前這個人呢……
話裏行間已然知曉了她的身份,卻沒有流露過任何懼怕的情緒。
一個不受爹娘疼愛,貧苦出身的佃戶之女,會對皇權貴族沒有絲毫畏懼之心嗎。
這不合乎常理。
辛願猶豫了一下,道:“見吧。”
面色平靜,甚至語氣還有一絲敷衍,并沒有即将與至親之人相聚的欣喜。
秦慕秋心下有了判斷,從寬袖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金黃色的藥/丸,冷冷道:“吃了她,不然本宮寧可現在就殺了你,絕不讓你活着踏出公主府半步。”
看來辛氏夫婦在這個人面前是沒什麽作用了。
那她只能用別的辦法了,以免這人離開公主府,再成為威脅她的把柄。
畢竟那個夢還在,她在夢裏依然被動。
辛願默默閉緊嘴巴,抗拒之意明顯。
氣氛驟然一靜,令人壓抑。
秦慕秋微微彎腰,伸手:“張嘴,只要你不背叛本宮,不在夢裏胡來,本宮自會按時給你解藥,否則神仙也難救。”
辛願微張了張嘴,而後又用力扭過頭去:“我娘親說,不能亂吃別人的東西。”
蒼天啊大地啊,這不是什麽毒藥吧,發作起來不會腸穿肚爛吧。
這個女人也太善變了,方才還一心謀劃保她,轉眼就喂毒。
她好慌……
秦慕秋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冷聲道:“本宮數三個數,不然就讓江肆進來,用刀撬開你的嘴。”
“一。”
辛願抿緊嘴,內心掙紮。
“二。”
辛願嘴角抖了抖,心如死灰。
“三。”
辛願咬了咬唇,微微一張,又立時閉上。
秦慕秋凝眉,站了起來:“江肆。”
“屬下在。”隔着門,江肆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辛願緊緊盯着秦慕秋的臉,在對方張口的瞬間,閉上了眼睛。
“我吃。”
她閉着眼睛,面色慘白,仿若要奔赴什麽刀山火海一般,絕望地張開了嘴。
秦慕秋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再次彎腰,把那粒金黃色的藥/丸喂到了秦願的嘴中,又親眼看着辛願咽下。
随後,她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
“喝點水,別噎着。”
辛願“…”我謝謝你全家,你可真體貼。
确定辛願吃下了藥/丸,秦慕秋揚唇笑開:“此藥無色無味,世間僅存一瓶解藥,就在本宮手中,只要你乖乖聽本宮的吩咐,吃完那一瓶解藥,毒自然會解。”
她眉目舒展,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意,似冬日暖陽,燦爛耀眼。
辛願卻覺得渾身發冷,哆哆嗦嗦道:“你騙人,這藥明明有桂花的香味兒。”
還是黃色的,才不是無色無味。
秦慕秋眼神極快地閃了一下:“是嗎,看來那制毒之人說得不準,這世上也就只有你知道這藥的味道了。”
辛願一張臉青白交加:“那我可真是榮幸。”
她跟這個女人永遠不共戴天!
秦慕秋不再看她,轉身朝着外面道:“江肆,去喚湘竹來,為辛姑娘送綁,帶她去沐浴更衣。”
話落,她走出門去,回到書房,拿出那個藥瓶,倒出一粒金黃色的藥/丸。
最後,竟直接送入了口中。
還真是桂花味兒的,秦慕秋無聲笑笑,難為柳老太醫了。
知曉她不喜藥味兒,昨夜給她這瓶藥時,竟說這安神丸無色無味。
半個時辰後,湘竹領着辛願走進了書房。
秦慕秋打眼一看,愣住了。
她的視線太過直白,以至于辛願被看得不自在。
“不就是剃了個光頭嗎,沒見過出家人啊。”
秦慕秋艱難地移開視線,看向湘竹:“這是怎麽回事。”
之前這人的頭上雖然跟被狗啃過的一樣,至少還有頭發,怎麽半個時辰的功夫,頭上就寸草不生了。
湘竹努力憋着笑,恭敬答道:“回陛下,是辛姑娘讓奴婢幫她剃的,說是這樣更安全。”
辛願跟着點頭,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仿佛附和一般:沒錯,這樣才安全。
秦慕秋久久無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擡手按了按鼻梁,遮住臉上的忍俊不禁,放下手,已面色如常。
“走吧。”
馬車裏,秦慕秋忍不住又看了幾眼辛願的頭頂,欲言又止。
辛願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有話就直說,別憋壞了。”
吃了毒藥,她覺得對誰都無所畏懼了,說不定哪天就是一個死,早死晚死,大家都逃不過變成一抔土,那還怕什麽。
發瘋算了。
秦慕秋并不介意她朝自己翻白眼的舉動,反而覺得她比旁人都要鮮活生動些。
“本宮覺得你不該穿襦裙,倒不如換一身僧服。”
那樣看着更順眼,而不是像現在,不倫不類的。
辛願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有道理,狗皇帝再想留人,也不會強娶出家人吧,你說,我直接扮成尼姑怎麽樣。”
秦慕秋蹙眉,語氣淡了淡:“進宮後,莫要口無遮攔,不然本宮也保不了你。”
狗皇帝,這人怕是以為自己長了九個腦袋,什麽話都敢說。
辛願嘆氣:“我又不是傻子,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講真的,我換身僧服怎麽樣?”
秦慕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不宜再耽擱時間,這樣剛剛好。”
時間耽擱得也剛剛好,再久一些,反而不好解釋。
辛願見她不同意,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不由争取道:“以後都是你晚上睡嗎,我們能不能一人一天,或者一人兩天…”
“你現在要做的是,趕緊記下郭昌王庶女郭清舞的生平,而不是跟本宮讨價還價。”秦慕秋掃了眼辛願腿上的書冊。
那是在辛願沐浴更衣時,她命江肆去向郭小伍問來的信息。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不然怎麽騙得過人呢。
辛願頓時歇了心思,抓緊時間翻看起來,能不能逃脫皇帝和雲國師的魔爪,就看這一回了。
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
辛願跟在秦慕秋身後走進那巍峨的宮門,默默看向四周。
紅牆綠瓦,雕梁畫壁,透着幾分莊嚴。
就在這時,秦慕秋腳步一頓。
“你可知面見陛下該如何行禮?”
“不就是跪下嗎?”
秦慕秋蹙眉,一般百姓不知宮禮講究,但身為郭昌王庶女的郭小伍,自該是學過了的。
差點忘了這一茬。
秦慕秋掃了眼四周,握住辛願的手:“跟我來。”
她在宮中長大,先皇又縱着她,所以,她對皇宮裏的每一處都是熟悉的,也知道哪裏能避開人。
來到一處宮牆下,一邊高牆聳立,一邊灌木蔥郁。
秦慕秋松開辛願的手,低聲道:“看着我的動作,跟我學。”
她跪好後便馬上去看辛願,而後起身握住辛願的手腕:“往裏挪,手與肩要齊平,腳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