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 第 30 章
說到後面兩句, 秦慕秋不僅語氣沒什麽變化,神色也變平靜起來。
明明是在威脅,卻讓人覺得随意又敷衍。
像在說什麽微不足道的小事。
見秦慕秋這種态度,辛願心裏那叫一個不痛快, 她的命在這個女人眼中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她忍了忍, 還是沒忍住。
“你給我吃的是什麽毒/藥, 發作起來疼嗎?多久能把解藥吃完?”
這個女人不在乎,她卻不能不在乎,畢竟毒/藥進了她的肚子。
秦慕秋沉默了一瞬,淡淡答道:“奪命穿腸之毒, 發作起來痛不欲生,每隔七日需服一次解藥,七七四十九次之後,自會解去。”
四十九次,差不多近一年的時間, 事情大約能解決吧。
辛願:“…”真狠。
她突然覺得身上哪裏都不舒服起來。
“我肚子有點疼, 那藥不會還有副作用吧。”
秦慕秋攥了攥手指,緩緩道:“你可能是餓的。”
安神丸, 顧名思義只能令人凝神靜氣, 并無其他作用。
辛願下意識地捂了捂肚子, 這麽一說, 她從昨晚到現在好像滴水未進,饑餓感瞬間拉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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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我能吃飯了嗎?”
“先不回府。”秦慕秋擡眸看着辛願,眼底露出一絲興味。
辛願皺眉, 不滿道:“不回去?我都快餓死了。”
這個女人怕是沒挨過餓,不知道饑腸辘辘的感受。
對上她明顯不滿的眼神, 秦慕秋勾了勾唇:“很餓?”
辛願點點頭,餓得可怕,她感覺自己現在能吞下一頭牛。
秦慕秋唇角挂着淺笑,雲淡風輕道:“先見你爹娘,還是先填飽肚子?”
她還要盡早确認一樁事,那就是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來自定州的佃戶之女,辛來娣。
“當然是先…先見我爹娘。”辛願話說到一半,及時改了口。
秦慕秋收回視線,吩咐車夫去公主府的京郊別院,而後便倚着車窗閉目養神。
辛願見狀,也沒心思說話了,滿腦子都在想見了原主的爹娘該怎麽做,原主在家裏除了幹農活就是幹家務活。
仿佛生下來就是為了幹活,吃的比貓少,幹的比牛多,性子沉悶,也不喜與人交流,扮起來并不難,少說話就是了……
想着想着,她也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再睜眼,眼前燭火搖曳,鼻間是一股熟悉的冷香。
幾步之外的女人緩緩靠近,素手伸出,眉眼溫柔地勾出她的衣領,與之前幾次一模一樣。
辛願愣了愣,恍惚反應過來,這個女人睡着了!
她也睡着了!
她們又共夢了!
救命,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後,辛願先是一慌,而後忍不住冷笑。
慌什麽慌,她現在連命都捏在這個女人的手裏,還怕什麽。
出神間,女人輕輕摟住她的後脖頸,一起往床上倒去。
随後,女人好似不抵燥/熱,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肌膚勝雪,鎖骨分明。
辛願不由呼吸一緊,思緒亂了亂,慢慢意識到了什麽。
不一樣了!
之前那幾次,這個女人都是先吻上來,而後才進行解衣服的步驟。
因為這一點不同,她沒有做任何反應,只靜靜看着。
似是察覺到辛願的無動于衷,女人抿了抿唇,眼神委屈一般露出幾分控訴之意。
那一向冷靜又淡漠的臉上,薄紅輕蓋,又難掩瑩白。
聖潔如仙,魅惑似妖。
一個人竟流露生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來。
辛願深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她鬓間的發絲,循循善誘道:“你接下來想做什麽,能和之前那幾次不一樣嗎?”
話音一落,手腕便被握住。
女人牽着她的手腕,來到了那衣衫半開的胸口。
辛願手指一攥,輕嘆一聲,看來是沒什麽不同了。
女人卻不懂她的嘆息與拒絕,擡起下巴蹭了蹭她的手,眉眼間柔情缱绻,紅唇微啓,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樣。
就…很勾人!
辛願穩了穩呼吸,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你現在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所作所為,你也理解我一下,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夢裏,之前都是睡醒或者被人叫醒,但我們不能這麽被動,所以,得罪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驚醒了夢中人。
辛願一睜開眼就雙手護臉,整個人都往後靠去。
“你冷靜一下啊,我只是想早點醒過來,看看劇痛能不能把你喚醒,絕對沒有公報私仇的想法。”
沒錯,不是公報私仇,是挾私報複。
她的臉是那麽好打的嗎,毒/藥都吃了,還怕個鬼。
她不發瘋都是好的了。
秦慕秋捂着半邊臉,一雙眼睛明明滅滅,目光灼灼地盯着辛願。
沉默片刻,她一字字道:“我很冷靜,從今天起,讓江肆繼續盯着你。”
什麽看看劇痛能不能把人喚醒,這個人怎麽不打自己!
聽到這麽一番話,辛願笑了:“随便,你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你說了算。”
剛報了仇,她心情好着呢。
大不了就發瘋,誰怕誰啊。
秦慕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臉,從旁邊的梳妝盒裏拿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銅鏡。
果然有些紅腫,夢裏發生的一切,都會真實地應在身上。
她黛眉微蹙,收好銅鏡後又看向辛願。
辛願對上她的視線,揚眉笑開:“雖然有點對不住,但我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劇痛能令我們醒過來,下次就好辦了。”
下次還打,想想就好爽。
秦慕秋眸光轉深,面色也冷了下來:“下次,你打自己,不然就少吃一次解藥。”
辛願一滞,幹巴巴道:“下次,我們可以再試試別的辦法,多了解一點醒來的契機,也多掌握一些主動權,對不對。”
她才不打自己,她可沒有自/虐傾向。
還是打別人更劃算,尤其打這個女人,莫名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
秦慕秋抿了抿唇,冷冷吐出幾個字:“沒有下次。”
她方才不該閉目養神的,也不該放松心神。
腦海中無端閃過夢裏的場景,她不自覺地攏了攏衣領,微微閉上眼睛。
下一瞬,又忽然睜開,定定看向辛願。
辛願看出她的想法,揚唇一笑:“你放心睡,我不閉眼了。”
秦慕秋沒有作聲,掀開車簾看向外面。
她不放心……
一刻鐘後,馬車終于停下,适時響起車夫的聲音:“殿下,別院到了。”
湘竹已經搬着下馬墩等在了外面,明顯是在秦慕秋進宮之前就得了吩咐。
“殿下,奴婢扶着你。”
秦慕秋點點頭。
辛願看了她們主仆一眼,自覺從另一邊跳下了馬車。
很快,她們就在房中見到了辛氏夫婦。
辛父名叫辛老實,人如其名,一副忠厚老實樣,面色黝黑。
辛母則臉色慘白,面貌清秀,跟辛願的眉眼很是相似,原主顯然是遺傳了辛母的長相。
辛老實一看到辛願,便呆在原地,不敢置信般喃喃道:“來娣。”
辛母則眼神游移,表情有些奇怪。
辛願确認他們夫婦二人就是原主記憶中的爹娘,上前幾步,學着原主的性子,悶悶地喊了聲:“爹,娘。”
辛老實上前一步又停下,面上躊躇:“來娣,你的頭發怎麽…怎麽沒了?”
看着有點礙眼。
辛願猶豫了一下,答道:“我出家了。”
辛老實登時沒了話,眼睛不時打量着秦慕秋,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辛願不由看也看向了秦慕秋。
秦慕秋莞爾一笑:“我還沒向伯父和伯母表明身份。”
辛願意會,斟酌道:“這位是秦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看來,這個女人是不打算表明身份了。
辛老實嗫嚅道:“謝謝秦小姐。”之後又沒了話。
秦慕秋面上挂着得體的笑,溫聲道:“辛…來娣是我的朋友,伯父和伯母且安心住下,我會命人繼續尋找來娣的弟弟,你們一家人久別重逢,我就不打攪了。”
說罷,她帶着湘竹離開,走進隔壁廂房。
湘竹一進門便直奔牆邊的書架,動了幾本書,書架像一扇門似的挪開,露出一個镂空的屏風。
屏風鑲嵌在牆上,繡了幾棵文竹。
湊近,能從細密的紋路裏看到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裏的情形,聲音也聽得清楚。
而屏風的另一端,只要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其中關竅,即使發現了,平時有書架擋着,也只會以為隔着牆,因為書架的背面跟牆面一模一樣。
再說這邊房間裏,待秦慕秋和湘竹走後,一家三口便陷入沉默。
辛願站了一會兒,怯聲道:“弟弟他也走丢了嗎?”
辛老實面色一黯,重重點了點頭。
辛願看了眼始終沉默的辛母:“我娘她這是怎麽了?”
原主記憶裏,辛母性子潑辣,并不是少言的人。
辛老實低嘆一聲,拍了拍辛母的肩:“愛蓮,孩子回來了。”
辛母亦姓辛,名愛蓮。
一聲“孩子回來了”像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辛母定定地看着辛願,面色突然扭曲了一瞬,似悲似憤,哭喊着沖了過去。
“富貴,我的兒啊我的兒……”
辛願僵住,原主的弟弟叫辛富貴,名字跟辛來娣一樣,簡單又飽含父母的期許。
只是這期許,不怎麽相同。
辛願下意識地看向辛老實:“爹,我娘她……”原主的娘好像有點不正常。
辛老實還沒說話,辛母便又哭喊起來:“我的兒,我的富貴,你總算是回來了,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啊,娘不該…”
“愛蓮!”
辛老實大喝一聲,打斷了辛母的話。
辛母一怔,用力抓住辛願的手,長長的指甲壓入辛願的手背:“富貴,你的頭發怎麽沒了,你是不是怪娘…來娣,怎麽是你,我的富貴呢,我的富貴……”
她緊緊盯着辛願,一會兒喊富貴,一會兒喊來娣,狀若瘋魔般又哭又喊。
辛願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她是想瘋,沒想到這裏有一個真瘋的。
“愛蓮,你該睡了,聽話,睡醒了,富貴就回來了。”辛老實走過來,用力掰開辛母的手,半攙半拖的把人帶進了裏間。
不一會兒,他走了出來,皺着眉道:“你弟弟走丢以後,你娘腦子就不清楚了,那個秦小姐跟你關系怎麽樣,在找到你弟弟以前,能一直這樣養着我們嗎?”
這裏好吃好喝的,日子比原來好過了不知道多少倍,除了不能出院門,可以說十分安逸。
而且這院子也大,都能趕上辛家村半個村子大小了。
如今,辛母瘋着,女兒又出了家,辛老實想起以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日子,覺得就這麽住下去也不錯,就當是提前養老了。
辛願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又怕露餡,便低下頭道:“我去問問,您跟我娘先住着,等找到富貴再說。”
随後,她轉身就走,這房間裏的氣氛太詭異了,還有點壓抑。
隐隐地,她還有點難受,也不知是原主殘留的情緒作祟,還是她太過共情,為原主感到可悲。
隔壁,秦慕秋看到這裏,遞給湘竹一個眼神。
湘竹便又把書架恢複成原樣。
“主子,辛姑娘的弟弟走丢一事,恐怕另有隐情。”
秦慕秋沉眉:“吩咐下去,不用找人了,查清楚辛氏夫婦在逃難途中的所有往來。”
辛氏夫婦的表現确實不對勁,更不對勁的還有辛願。
身份證實了是沒錯,這樣才更為不合理。
不受寵的佃戶之女,明明沒有進過一天學堂,卻識文斷字,談吐不凡。
那個人身上到底藏着什麽秘密……
就在這時,辛願敲響了房門。
秦慕秋微微點頭,湘竹便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