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怎麽越哄越濕了
第35章 怎麽越哄越濕了
今天是餘堇他們從北市回來的日子, 夏尋坐在工位上摩拳擦掌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
天知道秦朝告訴她謝君瑜不僅陪餘堇去醫院,還接餘堇電話的時候,她整個人究竟有多興奮!
八卦竟在她身邊!而且當事人還是自己帶的實習生和自己的頂頭上司!!
媽耶, 這要是放綠江文學城,那不得是一出蕩氣回腸跌宕起伏的愛恨情仇啊!
短短半個小時,夏尋已經是第三次給秦朝發消息。
『你們到哪兒了?怎麽還沒到公司?組織命你速來接頭!!!』
秦朝回得很快。
『路上有點堵車。』
『小尋姐,快把你那八卦味收一收,我可告訴你,餘堇姐知道我八卦的時候可兇了!還讓我戴個八卦大使的紅绶帶上班!你小心撞她槍口上!』
媽耶!餘堇平常對辦公室八卦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夏尋和其他人在茶水間八卦的時候撞上過餘堇好幾次, 她都當沒聽見的,只在所有人臉上掃視一圈, 再輕飄飄說一句“別耽誤工作”。現在竟然會因為八卦兇秦朝?!
這不就是護着謝君瑜嗎!!!
夏尋更興奮了,拼命抑制自己因吃到大瓜而上揚的嘴角, 結果一下沒壓住,直接在工位笑出吭哧吭哧的豬叫。
辦公區域只有打字的噠噠聲,夏尋這聲噗笑十分突兀,突兀到戴着耳機聽歌嚼泡泡糖的符曉都聽到了她的笑聲。
符曉把耳機摘了, 往夏尋那兒看一眼,肩頭聳動, 還在不停揉臉,甚至還上手拍了兩下,一看就在憋笑。
“小尋姐,你笑什麽呢?”符曉腳一蹬, 辦公椅滑到夏尋邊上。
Advertisement
“沒事沒事, 這不是君瑜要回來了嗎,我高興!”
呃……
符曉坐回去, 沒太看明白。
小尋姐奇奇怪怪的……不過這麽說,小堇姐姐也馬上回來了?
上次爸爸請小堇姐姐吃飯客客氣氣地謝她在公司照顧自己,只是偶然提到了餘阿姨的名字,小堇姐姐就瞬間黑臉,甚至直接坐君瑜的車走了,飯局不歡而散。這次就她和小堇姐姐兩個人,小堇姐姐應該不會拒絕吧?
符曉正想着,公司門口響起一陣嘈雜。
“我們給大家帶了北市特産,大家夥自己過來拿哈!”秦朝直接站門口嚎了一嗓子,後面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紀念品的同事。
夏尋就像苦等多日的獵人終于看見了獵物,歘一下竄出去,把秦朝拉過就開始叽叽喳喳秘密接頭。
謝君瑜幫着同事發特産,餘堇來了個工作電話,直接把手裏的文件袋拍到剛伸出手要去幫人家拿特産的謝君瑜懷裏,在接通前還自然而小聲地說着:“拿一下。”
特産重,文件袋也有些重量,謝君瑜手忙腳亂抱緊,才不至于讓文件袋掉地上。
餘堇這人!都說多少遍了,她倆只是普通同事,餘堇卻像是她倆關系已經緩和了一樣,一些小動作自然到不行!剛剛離她最近的明明是另一個同事,這人倒好,直接越過人家把文件袋推自己懷裏!
餘堇邊打電話邊往辦公室走,符曉見了,也跟着進了辦公室。
幾分鐘後,餘堇辦公室響起一聲重物砸在桌上的聲音。
還在發特産拿特産的同事都一愣,齊刷刷看向辦公室的門。門被從內打開,符曉垂着眼睛從裏面出來,看不出情緒。
人群中有人小聲猜測:“大小姐這是沖餘堇姐發脾氣了?平常大小姐還挺好相處的,沒想到還是會發脾氣……”
“這倆人咱今天都繞着走吧,估計都正在氣頭上呢。”
有人注意到餘堇把文件袋給謝君瑜的那一幕,對謝君瑜勸道:“小謝,你送文件的時候少說話,最好送了文件就走。餘堇姐剛受了氣,估計現在情緒不太好。”
謝君瑜乖乖應下,可她知道,發火的十有八九是餘堇而不是符曉。
篤篤——
謝君瑜敲了兩下門,裏面沒人應。
“餘經理,我來送文件袋。”
裏面響起一陣窸窣聲,謝君瑜等着餘堇那聲“進”,卻是沒想到,門直接開了。
餘堇臉色發沉,她讓出謝君瑜過身的空間,低聲道:“進來。”
謝君瑜沒多說,真像那位同事說的那樣把文件放桌上就要走,然而還不等她轉身,背後就多了一個腦袋。
“餘經理你……”
餘堇蹭蹭謝君瑜肩胛,聲音發輕:“我鎖門了。”
鎖門……餘堇這是什麽意思?
沒人看着,謝君瑜也不再假裝,直接換了稱呼——
“餘堇,現在是上班時間,而且我們并沒有——”
“我知道,”餘堇又蹭一下,聲音更加輕了,還多了些委屈,“我知道……我們沒有和好,沒有在一起,我們只是普通同事,而且在你實習結束後,我們再也不會聯系。”
要說的話都被搶了,謝君瑜沉默下來,就讓餘堇這樣靠着。
可背後那人似乎有些得寸進尺。
原本只是額頭與肩胛骨相抵,漸漸地,謝君瑜感覺自己的腹部被一小塊溫熱壓上,低頭一看,餘堇的手橫在她身前,輕輕抓住她腹部的衣料。
“符曉說要和我吃飯,可我不想。她還叫我姐姐,說我和她是親姐妹,為什麽連一起吃頓飯都不可以。”
餘堇話裏的委屈,讓謝君瑜放過了她,于是腹部的那只手更加肆無忌憚,把那裏的布料越攥越緊。
“符曉她不知道你家的事嗎?”
“怎麽會不知道,她也不是在一開始就能接受叫餘淩阿姨的。我知道,她也生活在瘋癫的家庭裏,可她比我幸運,至少符世安是真的愛她,她的名字就是符世安取的,符曉,拂曉……她是被愛着的。”
謝君瑜記起那個假半仙說的話——
“堇同僅,多為艱難之意。”
名字,是父母對孩子愛意的第一個具象,就如與人相見的初印象一樣,父母愛不愛孩子,以及愛意的深淺,名字便是他人與這份愛相見的第一面。
而很顯然,在餘堇身上,這第一面一片狼藉。
謝君瑜的心有些發沉,在過去的日子裏,餘堇是她追尋的太陽,她靠近太陽,擁抱太陽,她說她愛太陽,可實際是在向太陽索取。
她把整個人埋進太陽裏,然後說,給我光明,給我溫暖。為什麽呢?因為你是太陽。
她把太陽的給予當成理所應當,畢竟她的接近本就帶着目的。所以當太陽暗淡,當太陽哭泣,當太陽頹廢,當太陽退縮不肯給予時,她怨,她恨,她歇斯底裏,不明白太陽為什麽要這麽冷漠。
你沒有心。
分開的這三年裏,謝君瑜無數次夢到餘堇,然後無數次指責——
餘堇,你沒有心。
可是會不會,是她沒有探尋過太陽的真心,是她不肯去深究太陽曾經暗淡的原因?
她明明看到了餘堇的脆弱,卻選擇視而不見。她怨餘堇緊閉心門從未向她伸出過手,可當餘堇從門縫裏與她對望時,她竟騙說門內黑暗目不視物。
自己真的無辜嗎?餘堇一定可恨嗎?尋日到最後,會不會只是一場葉公好龍?
餘堇說了很多話,謝君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能聽完全,只聽到餘堇最後的嘲諷。
“你知道符曉為什麽要叫餘淩阿姨而不是媽媽嗎?因為餘淩就享受那份禁忌的快感,就喜歡在婚姻禁忌之外和人茍合,符曉叫的每一聲阿姨,都讓她惡心的欲念得到滿足。而符世安這個窩囊廢,他明知餘淩是這樣不可相伴終生的人,卻還是叫嚣着愛她願意為她做任何事,而強迫自己的親生女兒改口叫阿姨。”
“小君瑜,碰上這樣的父母,人要不瘋,真的好難。”
心緒在翻湧,身體在緊繃,腦子裏像籠罩過來了一層濃霧,混亂如麻。餘堇呼吸急促,心在嗓子眼裏跳,不安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地板裂縫樓宇崩塌。
她微微擡起頭,不再抵着謝君瑜肩胛,而是把下巴壓上謝君瑜肩膀,把人抱得越來越緊。
謝君瑜被勒得都有些發疼了,她想叫餘堇輕一點,卻自肩頭感受到了濕意。
……是、是餘堇哭了嗎?
她去掰餘堇圈緊的手,第一下甚至沒掰動,用了好些力氣才成功轉過身來。
出乎她的意料,肩頭處的濕潤并不是餘堇的眼淚,而是成股成股淌下的汗。不斷有汗珠結成線從餘堇額頂滾落。
謝君瑜立刻從桌上抽出好幾張紙巾幫餘堇擦汗,可剛擦幹淨,那些汗珠很快又卷土重來。
“怎麽會出這麽多汗?”
見擦汗沒用,謝君瑜把窗戶打開,讓冷風灌進來。她把餘堇按在沙發上坐好,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學着林西當時的樣子去安撫餘堇。
“是在不安嗎?沒關系的,都過去了,我陪着你的,姐姐,我就在這裏,你不是一個人。”
餘堇的呼吸依舊急促,眼神也有些呆滞,似乎聽不進外界的話,但謝君瑜的安撫讓她找到些支撐,她忽然抓緊謝君瑜的手,指着辦公桌的某個抽屜。
謝君瑜立刻拉開抽屜,裏面是一瓶藥。
吃了藥,餘堇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只不過她還是坐在沙發角落低着頭,一動不動。
謝君瑜一直握住她的手,一開始是蹲在她面前,後面腿蹲麻了就坐她邊上握。看到餘堇好些了,謝君瑜又蹲下來去看她的臉。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還難受?”謝君瑜直起上半身,摸着餘堇的臉把她的頭擡起來,“姐姐,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謝君瑜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在的語氣有多輕柔,她只顧去哄餘堇,卻沒想到把餘堇的眼睛越哄越濕。
在眼眶快要托不住那份濕潤時,餘堇終于舍得別開臉,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把藥放回抽屜。
“我沒事了,剛剛謝謝你。”
謝君瑜也站起來,給餘堇拿藥的時候太急,沒顧上看藥名,現在她想去看一眼那藥究竟是什麽,餘堇卻站抽屜前不讓步。
“我有時候會焦慮,嚴重的話就會像剛剛那樣,這藥能安撫我的情緒。”
謝君瑜不太相信:“只是這樣?”
餘堇幹脆把藥拿出來,将主治症狀那一面快速給謝君瑜看了一眼。她只看到“緩解不安情緒”幾個字。
“那好吧,如果你有哪裏不舒服了,随時叫我。”
謝君瑜離開後,餘堇癱在辦公椅上,剛剛消褪的情緒似乎又在複返,心開始搖晃,有汗再次從頰側滾下。
一只蒼白的手匆匆擰開藥瓶,急切得差點将藥瓶撞倒。餘堇抓起藥就往嘴裏咽,摳着扶手忍耐半晌,終于等到情緒徹底退去。
桌上那瓶藥本就剩得不多,現在已經空了,臉色蒼白濕潤的人打開最下方的帶鎖抽屜,裏面滿滿當當放着的全是一模一樣的藥瓶,她把桌上的空藥瓶扔進去,重新鎖好。
餘堇癱在靠背裏,眼睛無神,仿佛被什麽抽幹了情緒,呆滞地望向天花板。
剛剛在謝君瑜面前,她只吃了正常的藥量,對她來說根本不夠。林西一直讓她減少用藥量,但她根本受不住情緒反撲時的痛苦,只能一次次加大用量。
可是,剛剛謝君瑜安撫她的時候真的好溫柔,還會下意識叫她姐姐,像極了她們沒分開時的樣子……
謝君瑜嘴硬心軟,她知道,那是不是她在謝君瑜面前再脆弱一點,謝君瑜就會更心軟?是不是只要她發病,謝君瑜就會捧起她的臉,像以前一樣乖乖軟軟地叫她姐姐?
就像剛剛,那樣溫柔的謝君瑜,她實在抗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