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章
第 67 章
走出百來米,轉了個街角,就是路肆停着車的地方,跟另一條街道的安靜不同,人流和車流顯然更多一些,燈光林立,就算是深夜,也很敞亮,也還能隐隐聽見某些清吧裏駐唱歌手的歌聲。
雖然他們在街道上并算不上起眼,但安知鹿還是感覺有些不自在,動腿細微地掙動兩下,“哥哥,放我下來吧。”
被他放下來,安知鹿沒走兩步,被路肆拉住,他的視線意味不明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安知鹿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眨了眨眼,忽然感覺自己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主動伸手牽上了他的手,嘴裏不忘吐槽:“想牽手就直說嘛,你的性格不都是直接通知都不帶統治的,直接就霸道上手的那款麽。”
路肆滿意地将安知鹿的手攥緊,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兜裏,語氣頗有些驕矜:“因為感覺霸道一點的小鹿也很可愛。”
“喜歡。”
喜歡直白對他說喜歡的小鹿,也喜歡眼睛亮晶晶索要親親的小鹿。
安知鹿剛冷卻下去的耳根被他的一句喜歡,沒兩下就重新升起溫來,結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至、至于麽。”
哪有那麽誇張了。
沒走幾步,安知鹿的視線被旁邊路燈下的另一處吸引了目光。
路肆跟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一輛駕着白熾燈的烤紅薯三輪車和旁邊坐着的一對依偎在一起的老夫婦。
确切地說,是老爺爺抱着裹在毛毯裏的老奶奶。
三輪車上夾着個鐵爐子,堆砌起來快有半人高,旁邊兩位老人家搬着小板凳坐在車尾上,靠三輪車擋着風,爐子上的紅薯還冒着熱氣,在暖色的路燈下看着尤為溫暖。
兩位老人不知道說着些什麽,笑得很幸福,也很燦爛、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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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在路邊擺攤,但兩位老人看起來卻沒有在冷風裏的滄桑。
烤紅薯的甜香霸道至極,安知鹿又有些饞了。
看着那一個個在橙光底下溢着亮晶晶的糖色、飄着熱騰騰香氣、每一個快有她兩只手并起來那麽大的烤紅薯,不自覺地舔了舔下下唇。
可是她今晚已經吃過東西了。
安知鹿努力忽視掉那道焦糖甜香的味道,時刻提醒着自己的烤紅薯的熱量,但腳步卻越來越慢。
路肆眼底滑過笑,拉住她停下來,“買吧,吃一點點解個饞,剩下的我幫你吃完。”
又是這樣,她本來都沒想吃宵夜的,本來就讓她破了戒不說,現在又慫恿她!
眼見着越來越靠近那攤子,霸道的焦糖香順着冷風徐徐吹了過來,安知鹿瞪了路肆一眼——“爺爺,您的烤紅薯怎麽賣啊?”
口嫌體直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路肆不着痕跡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含笑垂眸,斂去眼底的笑意。
“5塊一個,很大很甜的。”
老爺爺的臉上褶皺很多,但看着很熱情和慈祥,他一邊說着,一邊給老伴掖緊了一些毯子才站起身來,“姑娘,我給你找個小的試一試,可甜了。”
見他就要打開爐子翻找,香甜暖熱的氣息噴湧而出,一眼看進去,裏面全是一個個大且圓的軟糯紅薯,根本沒有他口裏的小的。
安知鹿連忙出聲攔住,“不用了爺爺,我聞着就已經感覺很香很甜了,你給我來一個裝起來就行。”
本來就不算貴,再讓人家掰個不就讓人虧了嘛。
趁着老爺爺裝紅薯的間隙裏,安知鹿縮在路肆身邊,暗戳戳借着他來擋風,好奇地朝他們搭話着:“爺爺,你們這麽晚怎麽還不回家啊?天還這麽冷。”
老爺爺的手腳很麻利,三兩下就挑了個飽滿軟糯到趟着焦糖的紅薯出來,裝進了紙盒子裏:“我家老婆子腿腳有病根,平時買的藥多,趁着冬天出來賣賣紅薯給家裏孩子減輕負擔。”
“可是現在都好晚了,還這麽冷。”
坐在椅子上一直不說話,樂呵呵地看着他們的奶奶忽然開口——
“他勸不動,我得陪着他,不過心貼得很近,冬天就不冷了。”
紅薯果然像老爺爺說的一樣,很甜,安知鹿咬了幾口就塞到了路肆手裏,甜滋滋地感覺一直持續到了家裏。
*
安知鹿準備跟路肆一起出國的消息沒有跟很多人說,只是不知道怎麽的就傳到了安知行的耳朵裏。
接到他的電話時,安知鹿還在窩在路肆旁邊悠閑地看着綜藝,手機放在桌面上,路肆起身拿過來,掃了一眼後遞給她:“是知行哥。”
安知鹿正笑得不可開支的聲音一頓,坐直接過手機,卻沒有馬上接通,坐起身來嘟囔了一句:“……他最近很閑嗎?”
手機的鈴聲還在響着,一如那人沒有得到答案時的執着,安知鹿卻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以怎麽樣的态度面對他。
路肆坐回她的身邊,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膝上,摸着安知鹿的後腦勺,仰望進她的眼底,将她眼底的猶豫和糾結看得一清二楚,溫聲開口:“鹿寶是不想接?”
安知鹿搖搖頭,抿着唇沒有說話。
上次他的消息發過來後,她第一反應是他被盜號了,後來知道不可能,但也沒有回複他,聊天界面至今停留在他的那句‘對不起’上。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她不回消息才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她捏着還在響着的手機的手就停放在腿上,路肆伸手捏住安知鹿的手腕,輕輕捏了捏,故意說道:“不想接的話,我和知行哥說吧,就說……你在休息。”
說着他就要從她手裏拿過手機,安知鹿下意識一縮,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路肆彎唇,溢出了一聲輕笑,揉了揉她的頭:“寶寶,接吧。”
哪裏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安知鹿換了個姿勢窩進他的懷裏,還不忘拉着他的手圈緊自己的腰,“哼。”
趕在鈴聲自動停止前,安知鹿還是接通了電話,電話另一頭很安靜,她甚至還能從背景音裏聽到一些模糊的讨論聲,說着一些陌生的她聽不懂的專業名詞。
安知行似乎是在走路,背景音裏的讨論聲漸漸減弱至消失,直到只聽得見他平緩的呼吸聲。
安知鹿抿着唇,下意識又往路肆懷裏蹭了蹭,汲取着熟悉的溫暖的安全感,沉默地等着他先開口。
她不知道要和安知行說些什麽,她沒有回他上次發過來的那一句‘對不起’,也再也沒有跟他有過交流。
如果安知行沒有跟她說這麽一句話,她倒是還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對他冷言冷語。
真是麻煩啊,幹嘛要道歉,繼續讓她像以前計劃的一樣,對他們失望、絕望,然後徹底變成沒有關系的親人,不就好了嗎。
安知鹿無奈地在心理嘆了口氣,直到他有心想要彌補,反而覺得更煩躁了。
真麻煩,還不如他繼續不理她呢……
路肆察覺到懷裏女孩的不悅,伸手似有如無地揉捏着她柔軟溫熱的耳垂。
安知鹿羞惱地拍開他的手救下自己在蹂躏下發燙的耳垂,煩躁的心情在他的‘騷擾’下反倒變得平和了些。
安知行很快走到了安靜的廊道上,沉默了片刻,電話兩頭的呼吸聲隐約可聞。
就在安知鹿以為他不會主動出聲時,安知行清冷平直的聲線透過電流從話筒裏傳了出來——“你們什麽時候出發?”
“你怎麽知道……”
下意識擡頭看了眼路肆,安知鹿頓了頓,管他怎麽知道,這人怪怪的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聲線恢複冷淡:“周日那天的飛機。”
“直接從桑陽飛?”安知行繼續追問。
明亮的廊道裏,玻璃窗映着他模糊的輪廓,安知行看着窗外樓下的明亮地路燈和綠化,黑眸裏神色難辨。
少年時離家太早,他的父母相較于平常的父母好像也有些不一樣,他不知道該怎麽和家人相處。
只是問過實驗室裏那個咋咋呼呼的師弟後,他才隐約明白了一些,也似乎理解了一點他的妹妹所追求的那種親情和溫暖。
福至心靈的,安知鹿隐約感覺到了什麽,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但還是緩緩地,有些猶豫地說出她和路肆的安排:“……要先飛首都再轉機。”
果然——
“……我下周要進封閉實驗,預計為期三個月。”
“所以,周日那天你們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
盡管有些不敢相信,但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多了,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
安知鹿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就是冥冥之中的血緣上的兄妹默契?
以前是她想用吃飯來破冰、拉近和安知行之間的兄妹感情,而現在對她懷着歉疚的安知行,居然也走的這一條路子。
吃個飯,很常見的破冰手段,只是這條路子,很難不讓安知鹿想起自己曾經被他多次拒絕的經歷,那些期盼落空的失望和難過,她印象深刻。
她很難坦然大方地說出自己并不介懷。
怎麽可能不介懷,那時她曾經十幾年像個透明人一樣的經歷。
安知鹿沉默了很久。
把手機扔給路肆拿着,埋頭進他的頸窩裏糾結着,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他、回應他,舍不得拒絕,但也不甘心就這麽答應。
路肆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看她跟只小豬似的拱着,有些心疼她的糾結。
擴音放着,路肆能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自然也知道安知鹿的糾結。
她沒有直接拒絕,就是想要答應安知行的意思,只是他們小鹿是個別扭鬼,她會不确定,也會小心翼翼地試探,會為自己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