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安知鹿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啞,路肆錯愕地怔愣了一下,從她的猶豫低迷的情緒裏很快理解了她話裏的含義。
她好像總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路肆眼簾微垂,掩蓋眼底複雜的情緒,旋即眼尾綻開笑意,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一手蓋在安知鹿的頭頂上,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老冒出些不着邊際想法的腦袋,連她的頭發都揉得淩亂,輕聲開口:“我好像沒對你說過。”
眼前的頭發被他揉得有些遮擋視線,但她沒有松開手裏攥着的路肆的衣服,只是用力地晃了晃頭,勉強晃開遮擋在眼前的幾縷發絲。
“什麽?”
“安知鹿是路肆的錨點,是拉着他往陽光處走去的力量。”
路肆伸手,輕柔地替她頭發理順,将最後一縷順回耳邊,卻不願意離開了。
喉結滾動。
安知鹿眼看着路肆的視線變得幽深、危險,像是在洶湧的海面下升起一團熾熱,才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距離之近。
近到她只要微微一踮腳,甚至不用太大幅度,就能貼上他嘴角微揚着柔和弧度的薄唇。
心率本就比平常時候要快,頓時又加快地在胸膛裏敲着,尤為積極地蠱惑着她有所動作。
溫熱的吐息早就分不清來自誰,親昵地交纏在一起,安知鹿的理智和沖動還沒有抗争出個所以然,視線裏,路肆似乎微阖了下眼。
潮熱的呼吸、加速的心跳,安知鹿下意識閉緊了眼睛,說不出是在期待什麽,但莫名緊張。
“嘀嘀嘀——”
烤箱工作結束的聲音響起,突兀地打斷了她越跳越快的心跳節奏,安知鹿微窒,驟然回神,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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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腰處被路肆圈着,擡眼看向路肆的眼神裏濕漉漉的,透着慌亂。
路肆頓了頓,嘴角微抿,才緩緩放開她,慢慢起身退離。
但晦暗的眸子依舊盯緊着她,視線炙熱滾燙卻勉強克制着。
“蛋、蛋糕好像好了。”
安知鹿慌亂地錯開,視線盯着他弧線清晰的鎖骨,聲音說出口,啞得不像是從她嗓子裏發出來的。
路肆也沒好到哪去,嗯了一聲,手松了下,才慢慢放開,主動錯身去看烤箱裏糕點的狀态,給女孩讓出些呼吸的空間。
安知鹿摸上亂跳的心髒,周圍沸騰着的空氣終于在他離開之後漸漸降溫,過速的心跳終于慢慢平靜,手腳微微發麻着。
路肆很久沒有親手做甜品,但成品卻看不出來生疏的痕跡,将栗子泥、奶油和蛋糕胚體都準備好,紅茶栗子味的杯子蛋糕的成品在路肆的手下漸漸成形。
剛好可以一只手捧在手心的大小,面上的淺褐色的奶油雪山被路肆撒上了一層可可粉,還點綴了幾顆巧克力豆。
安知鹿眼巴巴地跟在他旁邊看着,眼睛微微放光,路肆掃了她一眼,推了一個到她面前:“試試?幫我試試手藝有沒有退化。”
安知鹿咽了咽口水,摸着肚子,其實還有點飽,很是有義氣地搖搖頭,“不吃了,等阿寧來了在一起吧。”
路肆看見她的動作,挑了挑眉,沒有多說,轉身拿了個叉子。
奶油還剩一點邊角料,路肆切下一小塊吐司,沾上滿滿的奶油,遞到安知鹿面前,“那就解解饞吧。”
“……好!”
安知鹿抿緊着嘴角,眼睛斂着笑,接過叉子舔了下,奶油的口感細膩,帶着濃郁的栗子味和紅茶的清香,甜度剛好,不甜不膩,“好吃!”
她本來就不餓,過了個嘴瘾後就滿足了,看着他把做好的蛋糕放進冰箱裏冷藏,直到孟詩寧到的時候再拿出來,微涼的口感加上細膩的奶油,正是味道最好的時候。
安知鹿習慣成自然,和孟詩寧腿貼腿地盤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發,對面電視機離放着一部她們都很喜歡看的無限流題材老番。
番劇的劇情她們早就熟記在心裏,甚至連主角團的人偶,安知鹿都還捏了兩套出來,自己和孟詩寧一人一套。
樂見其成地看見荔枝又收獲了一枚貓貓信衆,視線放回番劇上,吃了口蛋糕,随口問起:“我還以為今天會見到你那小尾巴呢,怎麽今天肯放你一個人了?”
小尾巴名字叫岑逸,安知鹿也是聽了名字才想起來是誰,也算是他們這一代人裏小有成就的一個人雖不及安知行的赫赫有名。
但安知行已經遠超他們所有人,常年蝸在首都的研究員裏,光芒自然掩蓋不住他這個新的後起之秀,才剛成年,就已經替家裏的公司拿下了好幾個項目,不像孟淩韋那些用來鍍金的面子工程,功績實打實地壓在身上。
孟詩寧吸貓吸得醉生夢死,荔枝給的情緒太足了,每次她想放下它的時候,軟乎乎地喵一聲就又勾得她在它身上上下其手,心甘情願地充當着全自動按摩機器。
聽見安知鹿的問題,終于從荔枝香香軟軟的小肚皮上擡起頭,擺了擺手,特別潇灑飒氣大女主:“女孩子間的聚會,怎麽能容許他們男的來插足,你沒看見你家那位也不見影了嗎。”
安知鹿還真沒注意到,因為以前孟詩寧到她家玩就跟現在沒什麽區別,一起聊聊天,看看番或者電影,再吃點小零食。
哦,也還是有區別的,今天多了只黏人精小貓,孟詩寧一大半注意力都到它身上去了。
一個小蛋糕加上小半杯孟詩寧帶來的果酒下肚,安知鹿吃飯早午餐後消化出來的那點胃容量又塞滿了,滿足地靠在沙發背上癱開,替只在孟詩寧到的時候出來了一下的路肆解釋着,“他是因為有工作忙啦。”
烤完蛋糕沒一會,丹尼就給路肆打來電話,路肆接起後沒聽幾句就眉目嚴肅認真起來,跟她說了一聲後就進書房裏去了。
她還隐約聽見,電話裏,丹尼語速飛快,她的那點三腳貓德語完全聽不懂在說些,只是隐約聽見了什麽品牌、邀請的詞調。
見路肆看向她的眉目間似乎有些抱歉,安知鹿不覺有什麽,小手一揮,讓他趕緊去工作。
只是沒等她扒書房門口好好欣賞他鮮少能看見的工作狀态的樣子,孟詩寧就到了。
路肆當時還聊着電話,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又會了書房。
安知鹿聳肩笑了下,手肘杵在沙發上撐着頭,目光虛虛地放在電視投屏的番劇裏,“他忙工作我看着還挺開心的,我總擔心他因為我把自己的工作擱置了。”
孟詩寧:“你就是關心則亂,他一路摸爬滾打出來的,能不知道孰輕孰重,看着也不像戀愛腦。”
孟詩寧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畢竟她自認除了一開始看走眼了岑逸,以為他是個什麽老古板之外,沒看錯過什麽人。
“這你可太高估他了。”
安知鹿一臉高深莫測地伸出食指,搖了搖,但凡不是像她這麽了解路肆的人,認識的人那裏想得到他居然能真是個戀愛腦。
想起路肆接到那個工作電話時臉上的凝重和不耐煩,安知鹿抓着抱枕小狐貍的狐貍尾巴,悶悶開口:“其實我挺想他繼續拿相機的,但他好像覺得如果他回去工作了就是再一次違背諾言了。”
“他那工作國內不也能做?”
“那不一樣,他在那邊有熟絡默契的團隊,我不想他在這條路上走得太孤獨,雖然如果讓他回去,我還是會有點點不舍得。”
安知鹿會有點點不舍得這種每天都能看見他,能擁抱他的日子。
矛盾的小人一邊說要支持路肆的事業,一邊又慫恿着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黏着他。
孟詩寧杵着手抵在膝蓋上,往嘴裏送了顆草莓:“你就是太容易糾結了。”
“你們倆的工作都挺自由的,可以自己安排時間啊。”
想了想,她又推翻自己的話:“不過也是,他的工作需要出門,你又是個宅得不行的,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窩在你那小工作室裏。”
“但反正他都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你就尊重他的決定就好了呗,何況其實你也有不想他回去的原因。”
孟詩寧說得通透輕松,但安知鹿沒辦法想通,埋頭進玩偶狐貍的肚子裏,把它的爪子抱緊自己,聲音有些悶。
“我就是害怕……如果未來沒結果,那時候他會怨怪我,會覺得是我阻攔了他的人生。”
孤單行走了太久,她有些害怕幸福,害怕太過幸福之後,幸福會被收走,然後獨自面對幸福坍塌之後的廢墟。
看見她縮成一團的可憐樣,孟詩寧也不好繼續說什麽了。
聽起來,他們都很了解對方,但也同樣固執,因為太了解,所以更不想給對方帶來傷害。
有時候想太多,都不如主動往外面,往對方走一步。
這個話題不疾而終,路肆約的飯來到家裏的時候他還在書房裏忙着,等着餐廳送餐食的人将飯菜擺好後,安知鹿去了書房。
站在書房門前,裏面似乎還隐隐有着交談聲,輕輕敲了敲,直到聽見裏面的腳步越走越近才擰了下門把手,将門推開一小道門縫,探頭看進裏面。
路肆剛才應該是在陽臺那邊的書桌,直到她打開門才走了過來。
女孩小心翼翼的動作莫名透着一股可愛的偷感,路肆眼裏透着笑,眉間凝着的正色也散了散,主動把門拉開了些,擡手揉了揉她頭:“稍等我一下。”
随即又回了書桌前,似乎是對那邊的人說了句會議結束。
安知鹿撓了撓臉側,慢慢走到書桌前,克制着視線,沒有看向他電腦裏的畫面:“你還沒有忙完嗎,可以吃晚飯了。”
路肆才注意到背後的天已經微微發暗了,擰了擰眉心,朝安知鹿招手。
等安知鹿走了過去,将她拽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