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安知鹿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地霸道,但還是說了出來:“哥哥,你知道你很愛很愛我。”
她很清醒,甚至過去裏,她的大部分痛苦都源自清醒,過去,是路肆的愛将她拯救,所以,現在該她來拉他一把了。
“但是——”
安知鹿探身向前,電視機裏晚會的歌聲已經聽不見了,胸腔裏滿滿漲漲地湧着心疼。
“你也要愛自己,你對你自己的愛必須只能比愛我少一點點。”
說着,她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比着,拇指和食指之間只比出來細微到差點看不見的距離。
認真又倔強地說:“只能少這麽多。”
安知鹿越說,身體越是貼近他,生怕漏掉他臉上任何一點的神色變化。
說話間的氣息噴薄在他衣領間,路肆知道他只要略微擡手,就能将這團溫暖的小棉花糖抱進懷裏。
貪欲在翻湧,在耳邊叫嚣着,心裏卻酸酸軟軟地塌了一地。
小姑娘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讓他知道她也在愛着他,或許是因為渴望着被愛,所以她格外知道該怎麽去愛人。
哪怕佯裝霸道地命令着他要最愛她,也還是希望着他要好好愛自己,不要只愛她。
愛戀該是愛人的燈塔,而非飛蛾撲火,燭火燃燒。
他的小鹿是一只需要用愛精心喂養的小鹿,他想讓全世界的人都來愛她,可他又很貪心,想要将她圈占起來,害怕太多愛将她包裹,他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交給她他所有的愛,這是路肆能想到的唯一能補償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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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鹿看着他眼底情緒翻湧,卻一句話都不說,一下就急了,探身直接按在他腿上:“路肆!常相思!你說話啊!”
氣得直接一巴掌一點也不收斂地拍在他腿上。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直接把電視機裏的小品的笑聲都蓋了過去。
路肆眼眸詫異地微微睜大,連忙捧起她的手,着急地檢查着:“笨蛋,你急什麽啊,疼不疼?”
掌心細膩白嫩的手一片通紅,紅印格外清晰。
路肆連忙輕輕吹着,見她一下疼得倒吸着氣,眼眶都濕了,無奈又心疼,沒好氣地輕輕往那紅印上按了按:“我沒有在回避你的話,你想說的我都知道。”
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着,因為她無意識卻又最真誠直白的表白而顫抖着,面對這樣的強勢的安知鹿,路肆一時卻無措起來。
紅印微微消去,安知鹿也沒想到沖動之下會這麽尴尬,把手從他手裏抽了抽,卻被路肆抓緊。
骨節分明,指骨修長白皙的手指自然又堅定地伸進她的指縫裏,十指緊扣着。
路肆偏頭看着安知鹿,她的眉眼裏還蘊着一點剛才被疼痛刺激出來的紅,眸子澄澈執拗,另一只手還倔強地捏着他的衣角。
好像他不給出個讓她滿意的答複,她就絕不向他妥協一樣。
路肆彎了彎嘴角,有些無奈的意味,眉眼垂着看着她手上餘留着的紅印,語氣向她放軟:“我只是覺得,安知鹿值得全部的愛。”
“她想要的,我一定要給她。”
“我知道我在幹着什麽,你不用為我擔心,也不要害怕我會要因為這個舍棄什麽。”
安知鹿的手被他擡至唇邊輕而珍重地啄吻了一下手背,路肆說出口的話坦然又豁達:“我已經做出了我最想要的選擇了。”
安知鹿沒能徹底理解他話裏的意味,也想不通他的想法。
張了張口,貝齒細微顫抖着,胸腔裏燃着的火苗越燒越旺,一想到他這種自我犧牲着還渾然不自知的執拗就氣得頭疼。
什麽狗屁的選擇,換了她,她偏偏全都要,除非是她主動放棄,誰也不能讓她割舍掉什麽。
不肯争取,不去嘗試,随随便便地就做出選擇,他怎麽可以是這樣的路肆。
他憑什麽,也不可以,把她放到他所謂的天平上去。
想要和他繼續辯論下去,樓梯上卻适時地響起來走動的聲音,還有這路竹笙和秦麗挽刻意壓低了聲音的說話聲。
安知鹿深呼吸了兩下,終于還是閉上了嘴巴,扭過頭去,一時半會不想看他。
“鹿鹿,怎麽啦這是?跟小肆吵架了?”
秦麗挽一下樓就細心地察覺到倆人之間別扭的氣氛,眉眼放松,難得略顯俏皮地朝安知鹿眨了眨眼:“小肆怎麽惹你生氣了,說出來,舅媽幫你說他。”
說着,轉眼看了眼自家侄子,也是抿着唇,難得地透着孩子氣。
好笑地和丈夫對視一眼,眼神中透着默契和驚奇,小肆居然會舍得跟他念念不忘的小青梅鬧脾氣。
跟在秦麗挽身邊的路竹笙看了眼路肆,又轉眼看向角落裏自家沒心沒肺,當了一晚上電燈泡的兒子,搖搖頭,眉眼間隐約有着嫌棄。
安知鹿摸着耳垂搖了搖頭,不太好意思地當着他們的面控訴路肆,“沒有生氣,我們就聊聊天而已嘛。”
說着,主動往路肆身邊貼了貼,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自然而然地圈緊了掌心。
不着痕跡地偷偷瞪了他一眼。
“鹿鹿,來。”秦麗挽好笑地看着他們之間那點悄悄的小別扭,朝安知鹿招招手,手裏還拿着個小盒子。
安知鹿應了聲,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路肆,得了他鼓勵的目光,轉身快步走過去,拉上秦麗挽朝她伸着的手,手裏被她自然地塞了那個盒子進來。
“打開看看。”秦麗挽含着笑的聲音很溫柔,含着鼓勵的目光看着她。
安知鹿略有所感,輕輕打開手裏的小方盒。
雅致簡單的木盒子裏,裝着一只豔麗濃郁的潤綠镯子,種質細膩,色調鮮明。
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镯子。
不知所措地回頭看向已經跟上到她身邊的路肆,卻見到他臉上也滿是錯愕。
“這是……”
路肆見着有些眼熟,想起來就在剛剛看過的照片裏,在還沒有跟常明松結婚的路蘭韻的照片上見過。
那時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就是帶的這麽一只镯子,只是後來再也沒見過。
他還以為,它跟着路蘭韻的那些‘割舍’一起留在過去了。
路竹笙看着那只镯子,沉默了片刻才解釋起來:“常瑾瑜送她的,後來人沒了之後就被她收起來了,後來她就寄給了我,讓我們幫忙保管。”
秦麗挽扶了安知鹿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說着,像平常母親一般溫柔:“小肆的媽媽不在了,我和他舅舅就是他剩下的長輩了,我們得替他媽媽把要做的做了。”
“答應舅媽,你們要好好的,注意身體,每天開心,沒什麽是過不去的啊。”
手裏的镯子水色清潤,如同驟雨洗滌過一般,紋理細膩質地純淨。
安知鹿不知所措地捧着木盒子,不敢有多點大動作,擡頭看向路肆。
路肆垂着眸子,看着那只镯子,聲音微沉:“這是她說的?”
見秦麗挽溫和地點頭,路肆抿緊了唇,見到安知鹿還慌亂地不在狀況,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緩聲道:“寶寶,收下吧。”
目光垂落,看着那只陌生的镯子,溫潤的色澤好像還留着那人的體溫。
“以後有時間,我們去看看她吧。”
夜深了,秦麗挽和路竹笙心态再怎麽年輕,終究熬不過他們幾個年輕人。
秦麗挽看了眼鐘表,距離零點還有段時間,伸手掩嘴,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呵欠。
路竹笙見狀,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吧,讓他們小年輕守着,我們回去睡覺,到你平時休息的時間了。”
秦麗挽朝他點點頭。
兩位長輩離開之後,安知鹿手還摩挲着那個盒子,重量不大的盒子卻在手裏沉甸甸地像有萬兩金般重。
手裏的盒子低調卻不顯得樸素,古樸而雅致,但安知鹿知道,它和裏面的镯子,見證了一段凄美又混亂的愛情。
路羽陽終于放下手機,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直接半躺進沙發裏,只手撐起頭,看着他們:“哥,還有一會才到零點呢,咱幹點啥打發打發時間吧。”
“游戲打完了?”路肆撐着頭看他,不戳穿他故意在路竹笙面前裝着沉迷游戲的小心思,意有所指道:“逃避是沒用的。”
他說得漫不經心,懶懶散散地倚着沙發扶手坐着,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拿着盒子格外沉默地安知鹿身上,見她摸着那盒子的邊緣,抿緊着唇很是困惑的樣子,凝眸沉思了下,伸手捏了捏安知鹿的後頸。
安知鹿驚醒一樣擡頭看他:“嗯?”
她還在想着路蘭韻,她對路蘭韻一點了解都沒有,唯一的印象只是個瘦削但略顯強勢的女性,是江悅最好的朋友,是路肆的媽媽。
以為她會是個冰冷的、也如工作機器一般的女人,但她好像不止如此。
“她其實不強勢,也很溫柔,如果你想知道,以後我一點一點跟你說我眼裏的她是怎麽樣的。”
路肆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很自然輕松地提起在他面前灑脫地離開的女人。
路羽陽擡手打了個呵欠,看了眼那盒子嘟囔了句‘原來那是姑姑的東西。’
轉頭繼續說着,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我沒想逃避,但我又不知道怎麽辦。”
路竹笙老想着他進公司裏鍛煉,可他根本就志不在此,頭疼得不行:“他就不怕我把家裏的産業給禍禍掉嗎?”
有一下沒一下地抛着手裏早就玩膩了的手機,扯了下嘴角,“心可真大。”
路羽陽是真的羨慕路肆和安知鹿,事業是喜愛的,人生目标規劃清晰還成功,不像他,渾渾噩噩地不知道要幹什麽,這樣想着,路宇陽也沒什麽顧及地大大咧咧跟安知鹿說着。
沒想到她還能成為羨慕的對象,安知鹿愣了下神,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就是人類的悲歡各不相同吧。”
“你如果說羨慕我,還不如羨慕安知行,那個才是真正事業成功,人生規劃又清晰的人。”
安知鹿說的是事實,卻沒想到路羽陽會慌忙又嫌棄地連連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