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手在即将碰上時頓住,呼吸凝滞,閉了閉眼,緊繃的理智克制住想要觸碰上的手。
“笨蛋。”
怎麽可以這麽信任他,信任卑劣又貪心的他。
*
滑雪場邊上開了間木屋小酒館,坐在裏面能一覽無餘山下和城市的雪景。
路肆由着安知鹿擺弄着他的相機,側頭看着窗外稀稀拉拉并不算多的人,忽然開口:“什麽時候學會滑雪的?”
安知鹿的滑雪技巧娴熟動作優美,節奏絲毫不拖泥帶水,足夠與專業玩家媲美。
那段空白的年歲裏,又有了他不知道的色彩和故事。
安知鹿會滑雪,是在國外讀書那幾年裏學會的,離着桑陽遠,江悅和安鳴德更是很少管教她。
“所以那個時候我跟着孟詩寧各種瘋玩,學了不少好玩的東西,滑雪就是那時候學會的。”
安知鹿狡黠地朝路肆眨眨眼,看着手裏他剛才給她拍的照片。
全是他在她剛才滑的時候抓拍的,倒是沒想到他居然能邊滑邊拍得這麽好。
“可以嘛,不愧是路大攝影師,我很滿意。”
心動了,想薅他來給自己拍娃照。
可惜她雇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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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鹿略略遺憾地惋惜了一下,擡手将鏡頭對準路肆:“哥哥,擡頭。”
“看我。”
路肆順從地聽着安知鹿的指揮擡頭,卻看見相機的鏡頭正對着自己。
咔。
安知鹿眼疾手快地抓拍下路肆這個擡眸的瞬間,挑了挑眉,略略驚豔地啧了一聲,遞過去給他看:“我拍的也很不錯。”
照片中的男人穿着一身棕黑色的滑雪服,立領半開,恰好露出了輪廓清晰的喉結。
棕色深沉的原木色背景裏,男人黑沉銳利的眉眼怔忪,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路肆臉上有着明顯的意外,安知鹿歪頭笑着:“我看過你的作品,你拍過好多好多不同的人。”
“但裏面沒有你。”
“現在就有啦。”
安知鹿這兩天裏翻了好多路肆的作品。
在他的鏡頭語言裏,人物是有故事的,他用鏡頭記錄了很多人的故事,但他沒有為自己的故事留下記述。
忽如其來的糖果砸過來,路肆一向懶散勾着的笑差點維持不住,被糖果砸得有些發昏,心髒一陣一陣地泛着甜。
路肆半天才無奈地笑了一下,喉嚨生出梗塞感,重重地深呼吸一個來回,才勉強滑動一下,啞聲開口:“安知鹿,你是真不怕我放不開手是吧?”
他的聲音裏有些虛張聲勢的發狠,眼神幽深,冰海之下湧動着危險的侵略感和占有欲。
吃過糖果的人不會再想吃苦,她給了他一顆糖,就別再想從他的手心裏要回去。
她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他的身邊。
陰郁的念頭才剛從心裏冒出來,在安知鹿的目光注視下又很快熄滅。
路肆抿唇,垂頭。
安知鹿被他陰晴不定的目光唬得一愣一愣的,張了張口想說什麽。
就見他忽然埋頭進了她的手心,路肆狼狽地掩藏住目光裏的陰暗,生怕吓到安知鹿。
“鹿鹿,不要趕我走。”
“給我拍一輩子的照片好不好。”
小狗委屈地哼唧着,說着在示弱的話。
安知鹿隐約找到了曾經的那個少年,條件反射地縮了縮手,感受到掌心裏的溫熱。
想起江悅和安知行都提到過的一件事——路肆生病了。
當時壓抑下去的好奇心扣動扳機,擊中了此刻的她。
生命的潮濕似乎沒有在路肆身上停下大雨。
他依舊在需求着她。
“……”
安知鹿放下另一只手裏拿着的相機,伸手覆在路肆的頭上:“阿肆哥哥。”
“那看你表現啦。”
*
觸碰着不可意語的話題,安知鹿見好就收。
她還不敢做出承諾,也不敢相信承諾。
哪怕對方是路肆。
路肆已經足夠滿足。
女孩小心翼翼,似有若無伸過來試探着的觸手已經被他抓住,他就絕不可能會再讓她縮回去。
休整了一番,安知鹿又重新回到了雪場裏。
這回她對于相機的新鮮感還沒過去,輪到她成為了攝影師。
落日重新降臨,白雪染上了浪漫的粉,高闊的天邊湧動着瑰麗的落日晚霞,燦爛地像在畫境裏一般。
安知鹿早就累癱地回了小酒館,邊烤着火邊篩選着相機裏的照片。
比起路肆果斷幹脆、廢片率極低的風格,安知鹿拍的那些略略遜色,但挑一挑好看的也不少,挑了半天才把那些不滿意的删光。
察覺到有人接近,安知鹿擡眸。
路肆一走提着滑雪板一手摘着雪鏡,朝她這邊走着。
安知鹿下意識擡手,用相機将這一幕定格。
男人摘着漆黑色的雪鏡,焰色的落日餘晖模糊着他線條利落的輪廓。
滑雪服拉得極高,只看見了他沒什麽情緒的上半張臉。
浪漫的粉雪,溫柔的暮色,和絲毫不察卻姿态自得的他。
*
小酒館裏的餐點也是這一處雪山的打卡點之一。
路肆去前臺那邊點單後,安知鹿翻着手機裏從他相機上傳過來的照片。
忽然聽見一道驚喜的聲音,“嘿!又見面了!可愛的女士。”
身邊坐下了一個人,安知鹿扭頭。
是昨天進到過的那位外國模特小男生,今天他似乎換了個風格,金色的發絲從灰色的線圈帽下漏了幾縷出來,穿着簡單的棕褐色毛衣和堆疊感感強快到地上的大衣,看着很單薄。
有一種憂郁頹廢小王子的頹喪美感。
“你冷不冷?”
安知鹿面前放着路肆給她拿的暖手小爐,她把它往Marios那邊挪了挪。
感受到女孩善良的問候和體貼,Marios精致如貓瞳一般的綠眸驚喜地略略放大。
旋即燦爛地笑開:“謝謝你!你真的是很善良很好的一個女孩!”
“真是上帝賜予的幸運,我們好巧,我今天是來這邊拍照的,你是來玩的嗎?”
跟昨天的羞澀單純不一樣,Marios今天很健談,好奇地環視一圈沒有看見路肆:“你是一個人嗎?路先生怎麽沒有陪你?”
安知鹿對這個好看還看着很乖的少年沒有什麽抵觸感,他對她沒有什麽惡意,重點是看着很乖。
搖了搖頭,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起來:“路肆也在,但他去點單了,你的工作不是昨天就結束了嗎?”
“啊……今天的是另一份工作啦。”
Marios側臉趴在木質的桌面上,笑看着這個可愛的東方女孩,發絲露出的耳根微紅,“我真的不能擁有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姐姐?”
他臉上有着明顯的酒窩,聲音低沉而不失少年感,刻意放低的聲音有種可憐兮兮的祈求慵懶。
安知鹿沒有随便加聯系方式的習慣,尤其是異性,哪怕對方是一個看似沒什麽目的性的人,抿唇笑了下,拉出路肆來當擋箭牌:“不能加哦,路肆會不高興的。”
Marios有些失望地噢了一聲,聲音拉長,顯得遺憾不已,但也沒有強求,“好吧。”
眼睛眨了眨,亮亮的,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看向女孩的視線忽然被一杯橙黃的酒擋住。
砰。
路肆一杯酒放在Marios面前,隔開了他看着安知鹿的目光,聲音裏聽不出喜怒,“Marios你今天在這邊工作?喝一杯嗎?”
他給Marios拍了一天的照,自然記得他,方才還看見有一群人整理着一些攝影器材。
倒是沒想到會這麽巧。
Marios被路肆那一敲吓了一下,圓潤深邃的眸子瞪得圓圓的,像只受驚小貓,愣愣地點了點頭,就要伸手接過來。
路肆卻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将酒杯移了回去,有些抱歉的語氣:“啊,我忘了,你還在工作,喝酒似乎不太好。”
說完,他指了指Msrios的身後,“你的助理似乎在找你。”
Marios剛伸過去的手落空,眼睛不解地眨了眨:“啊、啊?”
扭頭看向路肆指着的方向,他的生活助理顯然已經在往這邊走過來了。
Marios是趁着拍攝間隙裏偷偷溜過來喘口氣的,眼下只好嘆了口氣,認命地被助理給提溜走了。
安知鹿等他走之後,後知後覺到路肆似乎心情不太美妙,無奈問道:“你欺負人家幹嘛啊?邦的一聲放的那麽響。”
路肆把手上的餐盤放到安知鹿面前,嘴硬道:“給我們的外國友人感受一下我們禮儀之邦的熱情。”
“禮儀之邦?我看你是想給他禮儀之邦邦邦還差不多。”
安知鹿好笑又無奈地吐槽:“人家看着挺乖的啊,怎麽就惹着你了,好歹昨天還合作過呢。”
“看着挺乖?”
路肆一字一句地複述着這幾個字,心裏泛起的那點酸意更加明顯:“看起來你看挺喜歡這種小弟弟?”
“也是,人家看起來又乖又聽話,最讨小姑娘喜歡了。”
看見個好看的态度就軟得不行,當初沒正式重逢的時候碰見他是這樣,現在碰見那個軟得跟沒骨頭一樣,眨眨眼就像在給在場女生放電一樣的年輕小男生也是這樣。
說着,路肆陰陽怪氣地嗤一聲:“人家小男生都找你要聯系方式了,被拒絕了還那麽難過呢,你就不心軟?”
安知鹿怎麽感覺這人跟吃了火藥一樣,還是夾着酸檸檬的火藥,沒敢承認自己确實有那麽一瞬間,看着人家可憐巴巴的眼神差點就點頭了。
美色當前嘛,正常的。
心虛地反駁了一句,機智地把問題抛回給路肆,“那我最終不是沒給嘛,你還糾結我給不給幹嘛?”
整得跟她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似的。
路肆頓時表情凝固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心虛移目的安知鹿。
冷沉的聲線隐隐有些不穩:“你還真的猶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