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路肆覺得自己有些委屈,他才剛向她可憐兮兮地示弱過。
女孩的心情和承諾就是這麽容易變化的嗎?
路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安知鹿。
看得安知鹿有些心慌,不自覺地摸了摸耳垂:“你這麽看着我幹——诶不是你幹嘛啊?!”
路肆的眼眶肉眼可見地泛起了微紅,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移開在她身上的視線。
眼睛眨了眨,神色受傷,聲線委屈。
“鹿鹿,你喜歡這樣的,是嗎?”
“我都是有身份的了,還是說你已經膩了我了,是嗎?”
“你喜歡更年輕的,是嗎?”
路肆泫然欲泣地發出三連問,安知鹿直接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忽然的演技爆發。
不是,這人這麽思想這麽跳躍啊?
啊?這對嗎?
安知鹿忍住蠢蠢欲動想要上手研究一下路肆那張臉的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閉嘴,吃飯。”
簡單粗暴,行之有效。
路肆雙手舉起投降狀,收斂起那副表情:“好好好,我不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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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真兇。”
他捂着胸口,學着某古代知名美女的模樣,一副心傷狀:“好難過,傷心了。”
“诶,你哄哄我嘛。”
“真不哄啊?真高冷。”
……
安知鹿充耳不聞,沒聽他的嘀嘀咕咕,點開朋友圈。
在來魯哈之前,她的相冊裏只有無聊時給工作室裏的人偶們拍的照片,千篇一律又單調,就像她的生活。
但現在的相冊裏,多了許多她從未設想過的風景,以及一個人。
目光落在他夕陽下摘着眼鏡的那張照片上,想起來他那副又茶又拙劣的表演。
手指猶疑地懸在那張照片上。
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路肆說的話裏,似乎并不全是開玩笑。
堅韌冷硬如路肆,好像也在不安着,他格外在意着這段起因特殊的關系。
安知鹿遲疑了一下,還是勾選了那張夕陽照,湊了個九宮格。
她覺得她有些沖動,但她想試着再大膽一些。
發完朋友圈,安知鹿不甚自在輕咳了一聲,目光轉到窗外餘晖最後的那一條火紅的長線上:“咳,那什麽,我發了個朋友圈,記得點贊。”
最後幾個字說得像是蚊語,臉頰也有些微微發燙。
但不說又不行,按安知鹿對路肆的了解,他可是八百年不會打開一次朋友圈的人。
“看見了吧?不是喜歡那樣的,沒有膩,年不年輕無所謂。”
“還有,我哄哄你啦。”
路肆已經點開安知鹿的朋友圈了。
一圈風景照裏,他占了唯一一張的人物照。
她說:【浪漫的不止是風景。】
路肆手一顫,剛點上贊就又一下不小心取消了。
“……”死手,淡定點!
終于把那個艱難的贊點上。
安知鹿沒得到回應,咬着叉子回頭看他,卻看見他難得手足無措的樣子。
心又軟了些。
路肆開口時聲音有些啞,眼睛裏先前裝出來的那點紅這會兒倒是多了些真實:“……鹿鹿,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眼睛裏的期待不似作假。
安知鹿不敢跟那樣的目光對上,攥緊手裏微涼的叉子,無意識地又一下沒一下地戳這盤子裏的菜。
沉默來得忽然。
路肆被驚喜砸出來的暈頭轉向,眼裏多了些清明。
不想讓安知鹿為難,他今天已經得到了莫大的滿足了,需要學會适時地後退一步。
頓了頓,輕松地笑了下,轉了個話題:“……以後我們多出來走走吧,不只是來魯陽,到處都可以走走。”
桑陽困住了太多不好的回憶,也困住了她。
安知鹿埋着頭還理着思緒,聽見他假裝不在意地轉移了話題,搖頭輕笑:“我工作室還在桑陽呢,一群寶貝等着我回家的。”
“我剛剛是在想你的那個問題。”
安知鹿話音半落,有些遲疑,眸子裏很認真,沒有什麽羞赧:“你真的想聽嗎?”
得到他的肯定回複,安知鹿溫聲開口:“我害怕你會離開,就像當時那樣,明明都說好了,但你還是不要我了。”
“但我又還是貪心,最開始提出那個提議的時候我的目的就不純。”
“現在的我也不确定,我究竟是對你有感覺呢?還是因為不甘心呢?”
安知鹿有些猶豫,說起了桑娜和蒼岳诃的故事 :“就像他們一樣,我沒有桑娜那麽灑脫和堅定,我們的開始也不像他們那麽純粹,我的這些擔憂究竟是無謂的擔憂,還是在考慮更多可能性前的必要的考量呢?”
路肆的表情随着安知鹿的話逐漸變得認真,他沒有第一時間給安知鹿回應。
安知鹿也不需要他的回應,這是一道無解的命題,她接受不了路肆的承諾,她也确實還放不下這些擔憂。
天漸漸黑了,酒館裏的駐唱歌手開始熱場了,低聲呢喃着本地語言的民歌,悠揚長調和馬頭琴聲綿綿長長,無端述說着情愫。
最後,路肆終于對着安知鹿給出了回答:“你慢慢走,慢慢想,我都可以順從你的節奏。”
“我只要能站在你身邊的那一寸之地。”
*
回到酒店,洗漱出來後,安知鹿接到了孟詩寧的視頻電話。
視頻裏,孟詩寧難得地在她的工作室裏,架着個大黑框眼鏡一臉頹喪,頭發有些亂,似乎被人薅了不止一次。
她身上難得出現了一種名為工作的疲累。
安知鹿吓了一跳:“你居然這個點還在工作室?不是說誓死不加班的嘛?”
每次打電話給她,知道她還在工作室裏捏娃的話,孟詩寧都會吐槽她浪費青春。
安知鹿想起孟詩寧言辭鑿鑿的話,調侃起她來:“怎麽?這會兒不覺得浪費青春啦?”
孟詩寧哭喪着臉,臉上未施粉黛,媚眼難得地顯得清麗,眼尾悲傷地下垂着:“別說了,鹿鹿,我終于知道你前段時間碰上難纏甲方的時候的痛苦了。”
孟詩寧是真的要吐血了,本來以為是個能緩解零花錢危機的大單金主爸爸,結果是個麻煩包袱。
“還記得我上次給你說的那個弟弟不?他現在就是我的甲方。”
“不是我就問,他們智商高的人要求也這麽刁鑽古怪的嗎?給了我一個描述和參考資料,讓我自由發揮。”
玄而又玄的描述,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孟詩寧畫出來三版設計圖都沒能讓他滿意。
直接打破了她堅決不加班的慣例,晚上十點多還跟他和他要求的設計圖死耗着。
随時就一個電話打過去跟那混蛋掰扯細節。
安知鹿安靜地耐心聽完孟詩寧的吐槽,十句裏有八句都在吐槽那個孟詩寧口中“外貌清冷端正,實則就是個肚裏黑的混蛋”的弟弟。
“那接單的時候他沒有給你說明細節嘛?”
她記得孟詩寧的接單要求是提供設計圖或者詳細細節後允許修改一次。
孟詩寧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坦言:“實在是……他給的太多了。”
“我就想着就一件古代漢服而已嘛,應該不費事,畢竟以前也做過不少,就允許他在設計圖階段不限修改次數了。”
“他還巨黑,剛談完就甩了個合同過來,我想着我也有職業道德就簽了,結果現在想拒單都拒不了。”
“然後就把自己坑了,我現在看見那混蛋都要應激了。”
孟詩寧十分不甘心,她從業這麽多年,上一次遇到這麽難纏的客戶還是大學之前。
她就不信了,她還能搞不定這麽一件衣服?!
“算了,不說他了,你出去玩得怎麽樣啦?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和他的關系有什麽變化沒有?”
說起這個,孟詩寧疲憊的眼神都變得神采熠熠,亮晶晶地好奇打聽起來。
安知鹿就知道她會問這個,眨了眨眼長長地唔着,故意釣她胃口。
直到見她真的抓心撓肝地好奇起來才不再賣關子,簡單地說了下那張照片的來源和這幾天裏發生的事情。
說完,安知鹿有些羞赧地開口問孟詩寧:“你覺得,我是不是對他太壞了?”
一邊不抗拒他的接近,一邊又回避心裏那份脆弱模糊的感情。
誰知道,孟詩寧第一個關注點竟然是在Marios身上,問安知鹿:“有沒有那男生的照片?讓我看看有多精致好看?我跟你說的那個弟弟也很精致好看,可惜就是個白切黑。”
安知鹿:“……”
無奈地發了在網上找的照片過去給她,才無語地開口:“重點是這個嗎?你幫我想想呀。”
孟詩寧沒理她,仔細對比了下才有些遺骸地開口:“啧,怎麽感覺還是我那腹黑小綠茶好看點。”
對比完,她才重回正題,眼睛裏冒出笑:“你要是不說你還有這麽些疑慮,我還以為你今晚那條朋友圈就是官宣了呢。”
說着,她啧啧了兩聲:“其實你疑慮的點是在害怕未知數嘛,那你既然已經想嘗試,為什麽不試着去主動了解他呢?”
安知鹿抱着腿蜷縮在床上聽着孟詩寧的建議,抿着唇臉色有些猶豫的說着她的擔憂:“我就是總感覺還不是時候,我自己都還沒有明确知道我到底堅不堅定。”
“如果我堅定了,但最後他離開了,或者我不夠堅定,承接不起他的感情。”
“那我就會徹底失去他了。”
孟詩寧一聽就知道安知鹿又陷進牛角尖裏了。
她嘆了一口氣:“那如果他一開始就沒有回來,你是不是連擁有他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你是期盼獲得結果的,為什麽不大膽一點呢?”
“無論結果怎麽樣,至少不遺憾了。”
安知鹿抱着膝蓋聽着孟詩寧的想法,回想起不久前路肆跟她說的那一番克制又坦白的真情流露,幽幽嘆了一口氣,心裏亂成了一團麻:“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未來的事讓未來解答好了。
孟詩寧不在意的攤了攤手:“放松點,反正看樣子他也不會逼着你做出什麽決定,你也別自己一個人急。”
安知鹿點點頭,她是因為這兩天飄飄乎的心情弄得有些急躁,一邊期望一邊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