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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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安知鹿當了一路的鹌鹑,秉持着一個只要我不說話,我就是個透明人的心理暗示。
回到家,門才剛打開,荔枝就已經從門縫裏鑽了出來,絲毫沒有察覺兩位兩腳獸的別扭氛圍。
路肆一邊撈起又撲上來的荔枝,一邊哄着安安靜靜地窩在副駕椅子裏悶頭沉默了一路的安知鹿,“我真的沒有在笑你,我只是有點驚訝。”
“安知鹿?安小鹿?阿鹿妹妹?”
得不到回應。
女孩臉埋在圈得一層一層的圍巾裏,一聲不吭地低着頭脫鞋,臉側不知道是悶的還是羞惱的,一片可人的粉紅。
安知鹿脫完鞋連居家鞋都沒穿就噔噔噔地跑回房間裏。
路肆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團軟白棉花跟小炮彈一樣的發射了出去。
剛想繼續跟上去,就被關上的門攔在門外,嘭的一聲吓得荔枝都縮了一下,“……鹿寶,不生氣了好不好?”
荔枝在他懷裏軟乎乎地跟着喵了一聲,一雙圓潤的貓瞳裏盈滿無辜和懵懂。
“我沒有生氣!”
門內模模糊糊傳來女孩羞惱的嬌呵。
對着緊閉上的門,安知鹿一下撲在床邊的懶人沙發裏,連圍巾都沒有摘下,整個人一團地悶進了毯子裏。
隐隐悶出懊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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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啊……好心好意安慰一下受傷老男人的心情,反而還被取笑。”
“……就不該跟有着年齡焦慮的奔三男人比騷的,根本比不過。”
“嗚……瞎喊些什麽啊,差點就沒繃住表情了。”
什麽鹿寶,都八百年沒被他這麽喊過了,不講武德。
直到快把自己在被子裏悶死,安知鹿才勉強把那些難為情給悶死在被子裏。
平複好心情,一下把自己床上拔起來,“呼——”
一張小臉悶得被紅暈撲滿,微微缺氧的感覺成功讓大腦清空。
門外好像在數着時間似的,十分湊巧地敲響了門。
拿捏得剛剛好的不輕不重的兩聲,透露了敲門者的小心翼翼和大膽試探。
安知鹿清了清嗓子,抱起平板縮成一團上,一臉端正冷淡,揚聲道:“咳,請進。”
門扭動了一下,悄悄開了一條縫就沒有了響聲。
抑制住擡頭的沖動,安知鹿縮了縮,埋首在平板上無意義地畫着沒有規律的線條。
然後就徹底沒了聲響。
?雖然她沒真的生氣,但,他道歉就這态度?
小火苗一下就從要心裏顫顫巍巍燃起來了。
腳邊被一團溫暖軟乎的物體蹭了蹭,安知鹿擡眼。
啪—
火滅了。
荔枝蹭了蹭她的腳,夾起嗓子軟軟乎乎地叫了一聲,竟然還背來了個小背包,裏面還裝着些凍幹貓零食。
啪一下,小貓跳進安知鹿的懷裏,直接壓在安知鹿的平板上,一翻身就理直氣壯地躺下,占地為王。
“……”安知鹿毫不客氣地蹂躏着無辜小貓肚子上的軟毛,引得它撒嬌似得不斷翻滾假咬。
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輕輕戳了戳它一起一伏的小肚子,“小笨貓,被你爹賣了都不知道。”
喂完小貓,安知鹿一把抱起乖乖癱在懷裏的撒嬌精,半挂直接墜在她手臂上,得虧她平時工作鍛煉出來的臂力在。
“……笨貓,你該減肥了。”
實心貓貓沒有零食自由!
她又沒有真生氣,被貓貓一哄,反倒讓她都有些任性驕縱過後的難為情了。
打開房門,正準備去找到那人來商量小貓咪的減肥大計,門口地上擺着一雙毛絨薄底居家拖鞋。
剛才回房間回得匆忙,安知鹿腳下只踩着一雙襪子,地暖暖烘烘地烘着倒也不會涼腳。
嘴角抿了抿,壓下那點弧度,耷拉起鞋子才去找人。
路肆正窩客廳沙發裏抱着電腦工作着,黑色居家服被挽至手肘,露出肌肉線條流暢隐隐浮起青筋的手臂。
胸前的扣子随意地解開了幾顆,松松垮垮地隐約透着健身痕跡明顯的肌肉痕跡。
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很快停下。
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到安知鹿身上,鴉羽般的眼睫輕輕扇了一下,平日裏的輕佻消失不見,認真又安靜地直勾勾盯着她。
窗外一片雪後的白蒙蒙,男人一身黑坐在窗前,白茫枯燥的窗景成了他的背景板。
安知鹿眨了眨眼,以為他還在心虛,無奈又強裝正經地給他解釋道:“我真的沒有生氣,剛剛沒理你是因為……”
“因為我卡住的靈感終于見到了一點尾巴,我一路上都在想着它呢。”
總不能真直白坦然地跟他說是因為整段回家的路程裏,她都在懊惱自己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吧?
還是最近太安逸了,話都沒個遮攔,在腦子裏都不帶轉圈的。
“……”孔雀開屏給了瞎子看,這人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路肆臉上端着的表情隐約崩壞了一下,虧他以為她真不理他了,思來想去只有色相能讓這個滿腦子陶瓷娃娃的人回心轉意,聲音裏有些咬牙切齒:“安小鹿,你是瞎子嗎?”
“?”安知鹿疑惑歪頭,這人怎麽突然罵人啊?脾氣好也經不起他這麽造啊!
路肆背後一涼,危機感上線,拉好故意散開的衣領,輕咳了一聲,正色道:“說起來,你想要的靈感是什麽樣的?我說不定也能幫幫忙想一下。”
安知鹿眼睛一亮,注意力很快被轉移。
對啊,她怎麽就沒想到呢,這人是備受追捧的攝影師,行業之間存在壁,但好歹都算是在一個藝術圈子裏。
把懷裏吃飽喝足,安逸得快要睡着的小貓放回沙發上,蹭蹭地跑回房間裏,“等我拿一下平板!”
荔枝在沙發上愣愣地翻了個滾,一身長毛滾得淩亂,不明狀況地喵了一聲:“喵嗚?”
小貓看着迷茫又可愛,軟乎乎的一團癱着肚皮歪着頭看着他,尾巴尖尖還一下一下地晃悠着,無形地撒着嬌。
路肆輕笑了下,伸手按它喜歡的力道揉了一圈,心情很是美麗,聲音低醇,尾音上揚,溫柔又惑人:“小荔枝真棒,晚上獎勵雞肉幹。”
獎勵雞肉幹?獎勵什麽幹?什麽雞肉幹?
資料都在平板裏,拿個平板耗不了多少時間,安知鹿一出來就聽見了路肆那道心情極好的嗓音。
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她明明出來是想跟小貓她爹商量給孩子減肥的來着!
一手拍開他撸貓的手,抱起乖巧不反抗的荔枝放膝上,臉色嚴肅:“路肆,你不覺得你女兒現在有點太胖了嗎?”
路肆:“有嗎?”
安知鹿怒而翻開路肆的頭像:“你看!”
平板上的圖片被放大,直接放在膝上無辜眨眼的乖巧小貓旁邊對比着。
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肉眼可見地發現,小貓這個頭身比,差距确實不小……
路肆擡手摸了摸鼻尖,不甚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咳,我明天帶她去體驗看一下。這家夥平時太能撒嬌了,粘人地不行,一不小心就……”
看她辛辛苦苦夾着嗓子喵喵嗚嗚的,還軟軟乎乎地蹭來蹭去,一不小心就嬌寵過頭了。
想起來自己剛被小貓哄着喂了不少零食的安知鹿也有些心虛,讪讪收起平板,“确實很會撒嬌,……以前都沒發現原來還是個撒嬌精。”
安知鹿将隐去了客戶信息的資料擺在路肆面前,一起放出來的還有十幾張已經完成了的廢稿。
“對方想要的是一對以天使和惡魔為主題的雙胞胎人偶兄弟,他們起源相同但就像兩個極端,一個意味着純粹的善良,一個象征着絕對的邪惡。”
“同時,對方又說想要外貌上兩兄弟最好長得是一樣的,因為設定裏所謂的雙胞胎實際上是同一個人。”
安知鹿将那十幾張廢稿拼在一起,憑借着多年攝影的經驗,路肆一眼就看出這些樣貌相似的人之間的問題。
“但你兼顧不了給人第一印象相同的情況下,還将兩人的屬性做出鮮明濃烈的區分,以方面後期變化的伏筆不顯得突兀。”
路肆的話一針見血,直接把安知鹿困擾了半個多月的問題擺了出來。
郁悶地嘴裏嘟囔着,“我是個人偶師,不是濾鏡師,長得一樣的情況下,怎麽樣都很難區分開吧。”
安知鹿跪坐在沙發前,沮喪地埋臉在沙發上,“辛辛苦苦耗了半個多月,結果連設計圖都還沒弄得出來,氣死了,好丢人。”
“不過我才不認輸,還有半個月,就算別的還沒到工期的單子都暫且放一放我都得把這單給做出來!我就不信了。”
女孩好像終于找到了吐苦水的渠道,埋着臉說的話模模糊糊,像個小女巫一樣碎碎念念的,說完還不忘給自己在打打氣。
可愛極了。
路肆看着資料和那些廢稿的對比,終于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那顆毛茸茸的頭。
烏絲順滑像上好的綢緞,入手觸感極好,任由摸着也不反抗。
跟小荔枝一個樣子。
路肆笑了下,将注意力重新投回矮桌上的平板。
男人臉上架着無度數的無框防藍光鏡片,平板的屏幕光在鏡片上反射出無機質的冷淡的光。
本就氣勢強硬的男人此刻沒有收斂眼裏的銳利,冷靜客觀地分析着問題。
“既然臉上神情和妝容外形不能有區別,或許可以用一些配飾增強他們的屬性色彩,他們的臉放在一起看的時候,視覺上就會容易收到相互的影響。”
“一般是可以用申請來表達的,但你這個可能會有些受限。”
“那如果,用一些固定的配飾和刻板印象來增添一些要素呢?”
“比如黑和白的對比,比如有地獄色彩的黑色火焰和有純淨高潔的雪花羽毛一類。”
“溫柔善良的人可能會更注重舒适整潔,但性子桀骜不馴的往往會更想展示個性,就算是被硬性要求相似的兩個人,性格上的不同也能從一些細節上流露出來。”
“再比如穿的衣服,正碼和大一碼有時候就會帶來不同的氣質,服裝的暗紋、穿搭細節,也是個容易用來作為區分的切入點。”
按照路肆的建議,安知鹿快速地勾了幾筆,腦子裏大致有了個模糊的形象,眼睛亮了亮,将草稿展開在他面前,“怎麽樣?”
屏幕裏,經過女孩的幾筆勾畫,兩位面容相同精致的男生裏,其中一位看上去更加桀骜邪肆,細看卻又會讓人覺得只是錯覺。
路肆目光錯愕一瞬,反應過來後很快笑了笑,語氣欣賞而驕傲:“小鹿很聰明,如果我是甲方,我會很期待成圖和成品。”
說着,路肆伸手在自己的電腦上點了幾下,将電腦轉到安知鹿面前:“說起來,我還有一個找靈感的方法。”
入目,電腦屏幕上是一片純淨的白雪和暗沉的黑岩交錯,幾條開闊的雪道自山頂蔓延下來。
安知鹿有些不解:“啊?這怎麽了?”
“多些出門采風,當坐在家裏沒有靈感的時候,就說明靈感在外面的世界等着。”
“所以,如果時間允許的話,要不要跟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