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感覺這人的風格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應該是錯覺吧?
或許只是因為攝影師的職業習慣。
安知鹿想了一圈,愣是沒想起來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弱弱舉手:“路老師,我有個問題。”
安知鹿半跪坐在沙發邊,像個三好學生地乖乖舉手,好奇寶寶一般地擡着頭看他。
路肆錯愕了一下,笑開,扶在膝蓋上的手克制地蜷了蜷:“你說。”
“話題是怎麽從——我的工作,轉到了去滑雪上的?”
“那邊有個工作找我,剛好那邊最出名的是這個滑雪。”
路肆頓了頓,“小鹿老師,給個機會吧,路老師想約你去玩。”
安知鹿了然地點點頭,眼神在那片開闊幹淨的雪山流轉了一下,注意力轉到了另一個角度,不知怎麽的就問了出口:“那,還有個問題。”
“你的第一目的是想去工作?還是想和我去玩?”
安知鹿的眼神裏只是單純幹淨的好奇。
她總是會執着于她的重要性。
路肆呼吸卻是一滞,無奈地笑了下,欺身上前。
視線對上這個讓他束手無策的好奇寶寶:“工作是借口,你才是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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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了嗎,小鹿老師?”
視線被侵占,窗外目光所及的那片蒼茫的白被陰影覆蓋,眼前只有路肆沉沉的目光。
被清冽沉靜的木檀香包裹,安知鹿呼吸微屏。
心髒鼓動,面對他意有所指的話和侵略感壓迫着的眼神,眸子不自覺地躲閃了一下:“……你、你先讓我想想吧,阿寧之前也約了我去玩,我都答應了,總不好毀約。”
答複算不上滿意,但卻已是意料之外。
路肆勾了勾嘴角,胸腔裏悶出一聲輕笑,有些勢在必得:“不着急,我等你的決定。”
她沒說不願意,也沒說拒絕。
*
“我是覺得你可以跟他出去玩玩。”
孟詩寧愛不釋手地擺弄着角落裏的阿牧,聽完來龍去脈,一邊将自己無聊時做出來的幾件酷帥衣服在他身上比對着,一邊對另一側埋頭在工作臺上的安知鹿提着建議。
孟詩寧今天順路過來把安知鹿訂的衣服給她拿過來,居然難得聽到安知鹿居然有離開桑陽去玩的想法。
雖然心裏有點檸檬泛濫,但也樂見其成地鼓勵她。
“這有什麽好苦惱的,早知道你有出去玩的想法,我就把你拉出去一起看秀去了。”
“回國那麽多年了,你就沒有離開過桑陽,平時想喊你去遠點的地方旅游你都不去。”
“以前在外面讀書的時候你好歹還能跟着一起出去瘋玩的。”
把自己困得那麽死,無非就是害怕她那對爹媽傳喚她的時候趕不上趟。
孟詩寧一邊記錄着衣服上要修改的細節,一邊随口坦言起來:“我以前一直都覺得你很緊繃,雖然跟我們一起玩着,但你從來沒有在你工作室裏呆着的時候自然。”
“出去讀書那幾年好了些,回來之後又打回了老樣子。”
這個超大體型人偶精致得讓見過的人都為之驚嘆,絕對能成為安知鹿的代表作之一。
孟詩寧一直不明白安知鹿為什麽不願意将阿牧分享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
直到跨年時見過路肆。
想起羅維的不戰而敗,孟詩寧欲言又止,手上的動作也停下,“那天跨年的時候,我們都能明顯感覺到你的變化,也不是說你平時跟我們玩得時候怎麽樣,就是感覺你自在更随意了一些,也更真實了。”
“雖然我還是不太信任一個你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過的人,但就目前來說,我還挺開心看見你和他在一起的。”
總歸路肆能讓她主動地走出她的畫地為牢。
“阿寧,你們都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安知鹿停下手裏的筆,垂眸擰着眉感受着心裏的異樣的感覺,思考着怎麽整理自己的措辭。
腦袋忽然被用力地揉了揉,安知鹿下意識擡手摸上那只手。
“我們都知道。”
孟詩寧一向爽快幹脆的聲音裏難得地透着溫柔,“你對我們都很真誠啊,你的保留只是習慣性地保護自己而已,你是我拉進我們這幾人裏的,也是我們幾個裏最小的。”
工作室裏的暖氣開得沒有太強,安知鹿脖子上還圍着出門前被路肆拉着圍上棕色毛絨圍巾。
孟詩寧看着安知鹿,女孩的眸子幹淨純澈,絲毫看不出來曾經被陰霾洗刷過,孟詩寧眉眼舒展,滿足地笑了下。
“我們都把你當很好的朋友,我們在一起玩的時候很開心啊,對不對?”
“開心就足夠了,不用愧疚。”
見過安知鹿在他們面前和在路肆身邊時的性子的差別,孟詩寧就會想起高中剛認識安知鹿的那一會。
她們周圍的人都知道她那個天才哥哥安知行,十來歲就已經将同齡人遠遠甩在身後。
雖然他們和他同輩,但安知行就像高嶺之花,遠望而不可及,似乎跟他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打擾他。
這樣的氛圍之下,所有人都會注視着他一母同胞的親生妹妹。
安知行走得越遠,安知鹿承受的注視就越多。
孟詩寧也是一樣,恰好跟她同桌,也是因為好奇才拉着她一起玩。
孟詩寧毫不客氣地捏了捏安知鹿的臉,不想讓她再皺着眉,“而且,跟我們在一起的你也是慢慢開朗起來的啊,你在我們這裏又不是不開心,如果你說你明明是不開心還裝着開心來跟我們玩,你以為我們會看不來?”
安知鹿任由着孟詩寧在她臉上的手作弄着,沒有脾氣地歪頭想了想,誠實道:“……你應該會看不來?”
安知鹿記得自己一開始還是不愛搭理孟詩寧的,耐不住孟詩寧天天湊到她身邊。
再後來知道了她還是自己常約的手作娘,就漸漸地徹底被那一群性格各異又分外融洽溫暖的人包圍了。
臉頰忽然一痛,安知鹿痛呼出聲。
孟詩寧咬牙切齒:“安小鹿!我也沒你覺得的那麽不着調吧?”
怎麽說的她好像多不會人情世故一樣。
說完孟詩寧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她确實不太會看眼色來着,好多時候都是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嘟囔着:“再不濟文禮哥和阿宇他們都能看出來的好吧。”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別想那麽多,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再不濟我們幾個也能給你兜着底呢。”
“大膽一點,玩就是了,開心就夠了。”
“我們總不會讓你被欺負了去的。”
安心感溫暖地盈滿心髒,暖暖脹脹的,安知鹿癟了癟嘴,伸手抱住孟詩寧:“阿寧,謝謝你。”
“我很幸運,遇見了你和你們。”
孟詩寧抱住埋在自己懷裏哼哼唧唧的單純小鹿,得意地勾勾嘴角。
哼,小樣。
她才是安知鹿最重要的朋友,路肆肯定沒有得到她家小鹿這麽樣式的感動。
“好了好了,不過我說好啊,我不管你什麽時候跟他出去玩,明天晚上都得陪我去參加我‘老公’的線下生日聚會。”
安知鹿知道孟詩寧說的是她玩的乙游裏喜歡的一個男主,但——
“行是行,不過……你‘老公’不是夏天生日的嗎?”
孟詩寧不屑一笑,甩了下頭發,一臉飒爽驕傲:“我又不止一個老公,紙片人的愛情裏,我只是愛得多了點,又不是不愛了,他們不會介意的。”
略有些溫情的話題揭過,孟詩寧忽然好奇,戳了戳安知鹿:“鹿鹿我有點好奇,阿牧的靈感是因為那位?”
本來沒正式見過人之前,孟詩寧只是有點猜測,也沒敢多問,見到過之後,反倒有點确認了。
安知鹿眨眨眼,看了眼角落裏的阿牧。
青年的氣質更偏向陰郁冷漠,居然還能看出跟那個沒個正形的人有聯系嗎?
孟詩寧見安知鹿這一反應就了然了,安慰似得拍拍她的頭:“別慌,其實粗看細看都不會聯想到的,只不過我太了解你了。”
“就是一種神奇的第六感,別慌,天不早了,他來接你?”
安知鹿松了一口氣,搖搖頭,“他回家了,應該會晚些才能回來。”
說着,安知鹿有些臉熱地把臉往圍巾裏埋了埋,抱怨起來了,“他中午就回了路家那邊,走之前還特意跑來跟她說了一嘴,美名其曰‘報備’。”
孟詩寧挑挑眉,“那你跟我去吃飯?我請,吃完送你回去,我也順道認下路,明天去接你去玩。”
“……”安知鹿憋了憋,聲音有些弱氣地拒絕,“我還要工作呢,免得因為出去玩把工作落下了。”
說着整個人還往椅子裏縮了縮,笑得讨好。
成功得到了孟詩寧的一個冷哼。
*
路肆剛從舅舅路竹笙的書房裏出來,就看見蹲在門邊捏着手機玩着游戲的路羽陽。
手機屏幕上一片炫目的招式特效,路羽陽那幾根手指舞得飛快,有着一股要把手機給戳破的氣勢在。
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正蹲着的人已經出來了。
路肆默了默,想了下,還是善意地出聲提醒了下他,省得等下路竹笙出來又要踹他一腳,“路羽陽,這裏是網絡信號更好嗎?”
路羽陽手裏正操作着人物放大招呢,被這道涼津津的聲音吓得手顫了一下,大招一下就給放偏了,屏幕裏的人物也随着boss的一個大招砸下而倒地。
“……”他剛凹得就剩一層薄血皮的boss……
路羽陽悲憤了兩秒,索性收起手機。
跟在他哥身邊悄悄試探,一臉藏不住的八卦:“肆哥,老頭找你說了啥啊?”
“你不知道?”
路肆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對他那個跟掉到了瓜田裏的猹一樣兩眼放光的眼神。
路羽陽臉上一讪,嘿嘿地笑了兩下,“我倒是想直接問是不是那事,但我怕被你怼嘛。”
“哥,那個是真嫂子還是假嫂子啊?”
路羽陽自聽說後到現在都沒敢相信,“假的吧哥?你這才回來多久,哪能那麽快?別是她看上了之後造謠你吧?”
越說路羽陽越覺得自己摸到事件真相了,頓時義憤填膺起來:“哥你別擔心,我今晚就去兄弟局裏玩,給你澄清,讓他們也給你澄清。”
這糟心弟弟越說越起勁,路肆聽得腦子嗡嗡的,生怕他下一秒就真直接跑出去了。
只手直接蓋在他臉上,忍無可忍:“舅舅是最近公司事太多嗎?忙着收拾公司裏的事,沒來得及管得上你這個家裏的事兒?”
“我看你最近這麽閑,舅舅沒讓你去公司裏鍛煉了?”
“省得你把我老婆給作沒了。”
聽見路肆話裏隐隐含着的威脅,路羽陽連被自家老頭逮回公司幹活都不怕了,驚得魂都要沒了半個:“不是,肆哥,你鬧呢?真的啊?”
耳朵裏的聲音自出來後就沒有停過,路肆強忍着想把這白撿的表弟的嘴糊上的沖動,壓起眉眼:“你午飯吃的十萬個為什麽?”
被氣勢壓迫着,路羽陽脖子縮了縮,委屈道:“哥,你平時對嫂子可別這麽兇,待會把人給直接吓跑了。“
這免費弟弟左一個把他老婆說離婚,右一個說人要吓跑。
路肆忍無可忍:“路羽陽,我看你很關心我的婚姻生活啊?怎麽?在家裏的飯不夠吃,你想去我家裏跟荔枝搶糧吃呢?”
路羽陽被路肆那峰回路轉的暗諷刺了一下,“嘤,我當然是希望哥哥婚姻幸福的。”
他還是比較懷念之前那個霸氣強勢護着他的肆哥嘤。
這麽兇的人,嫂子怎麽就看上了。
又瞅了兩眼,心裏暗暗慨嘆,這個看臉的世界,就算被兇估計也不會生氣的吧。
啧。
路羽陽沒忍住好奇,冒死發問,“我以前都只聽說過嫂子有個天才哥哥,都沒咋聽說過她呢,咋不帶嫂子回來一起吃飯啊?”
得是什麽樣的人才能整得他哥這麽緊張,還不帶回家裏看一看就領證了,瞞得這麽嚴實。
路肆腳步頓了頓,剛才書房裏的路竹笙也這麽問過他。
“……還沒到時候,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