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夜
過夜
波妞：我今天可能幹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宗介：上班摸魚被抓到了？
波妞：那還算事兒嗎？！
波妞：我可能得罪人了。
宗介：說錯話了就道個歉，做錯事了就認個錯，屁股打疼了回來我給你揉揉。
波妞：讨厭。
宗介：別太敏感了，做人要有底線，過于謙卑容易被人看輕你，你無所畏懼，做好本分，這樣才能鎮住場面，壓住那些小人。
波妞：你不是沒畢業嗎，怎麽懂得這麽多啊？
宗介：書上看的，現學現賣，照本宣科而已。
陸與笙的房間裏是一個帶着上下樓梯的兒童床。
他洗過澡後靜靜的躺在床上，腦子裏把這兩天的事情細細的捋了一遍，他知道葉清晨絕不會只因為失戀的事情才要離家出走，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迫使她做出這個決定。
那天，她上班的時候跟自己發的是什麽消息來着？
他打開手機翻看了起來，消息一條條的滑動着。手裏捏着手機，心裏琢磨着這些事情的關聯，一天的疲勞讓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米八高的男人睡着可愛的兒童床其實挺難受的，但這個房間是陸與笙在網上特意尋找的。
這房間面向大海，空氣新鮮，樓下就是那些喧鬧的人群，他希望讓葉清晨記住這些美好，打開心扉，放松情緒。民宿的位置雖然離大海有點距離，但是夜半聆聽，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些海浪的聲音。
陸與笙睡得有點不安，他翻了個身，突然感覺遠處傳來的海浪聲裏夾雜了一個重重的關門聲。
他猛然翻身坐起，快速的開門看了過去，葉清晨的房門緊緊的關閉着，他在她的門口站了一會兒，回想了剛才的響聲。他腦子裏轉了幾個來回，終于伸手敲門：“葉清晨。”
房間內并沒有聲音，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葉清晨。”
他推開房門走到床邊去，被子已經掀在一邊，他伸手去摸，床上已經沒了熱乎氣。他趕緊跑到露臺上去尋找，只剩下空蕩蕩的酒瓶和兩個酒杯。
陸與笙氣惱自己沒有記得把剩下的紅酒收回去，懊惱間，他望向海邊，樓下的霓虹燈閃爍在那裏，熱鬧的露營地也已經進入了靜谧，只是海邊影影綽綽的有個黑影。
陸與笙的心提了上來，迅速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葉清晨！”陸與笙邊跑邊喊。
身邊剛剛睡了沒多久的營地房客煩躁的打開拉鏈，“幾點了？喊什麽喊！”
陸與笙已經顧不上和別人解釋，眼看着那個黑影走入水底，他一個猛子紮入海裏。
葉清晨記得自己是慢慢走下去的，她不知道黑夜裏的大海原來可以這麽恐怖。她曾經和爸爸媽媽去蜈支洲島潛水過，她記得很清楚，進入海裏時，有很多五彩斑斓的小魚會從身邊游來游去。
她還記得親手摸過那些看着不動卻有着鮮活生命的珊瑚礁，可是現在，她不僅沒看到那些熟悉美好的畫面，迎面而來的全是污濁鹹濕的海水和一些被沖到海邊的海草。
海水剛剛沒過下巴時她就已經開始害怕。她掙紮着，不知道是要先閉眼睛還是先吐水才好，糾結間，只聽見遠遠的岸邊似乎有人在呼喊她。
是了，就是那個人！那個不遠千裏，千山萬水，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突然有點後悔，她以為沒人再愛她了，沒人再喜歡她了，所有的人都抛棄她了！
尤其是，她可能真的活不長了！
可她突然發現，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其實一直在生活中陪伴着她。
六年了，她以為她只會和他隔着屏幕暢談人生，從來沒想過會和他真的有見面的那天，即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麽感情。
可是，現在，這人真真實實的出現在她眼前。
“葉清晨！”
當她被拖上來時，只看見一張焦急的俊臉，他緊緊的抱着她的上身，嘴裏不住的呼喚她，“葉清晨！”
他用力的按壓着她的胸口，直到她把口中的水全部吐了出來。周圍已經有人圍了過來，葉清晨用盡全力，才出聲低語：“別……不想讓他們……”
陸與笙趕緊将她的頭抱進自己的懷裏，沖着過來要幫忙的人群感謝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朋友剛才在海邊散步，不小心踩空了，掉了下去，是我沒照顧好她，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幾個人半是指責半是關心，“小夥子，你這連鞋都跑丢了，我給你拿雙拖鞋去。”
還有一個大哥遞上來一個幹淨的浴巾，“你們住哪的，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陸與笙指了指岸邊不遠的民宿，“不用了，謝謝，我這就帶她走。”
回到民宿時，老板已經聽見外面說有人落水了，他看見是自家的房客，自然是格外的關注。
看着葉清晨慘白的小臉，他問道：“附近有診所，要不要過去？我可以開車帶你們去！”
陸與笙擺擺手，“謝謝您了，她還好，剛掉下去我就找到她了，我們回去洗個澡觀察一下，如果有事我們再麻煩您！”
老板不住的點頭：“好好，有事說哈！對了，你先回去，我一會兒給你送點姜片和可樂，你給煮開了，你們都喝一些。”
“好！”
葉清晨雖然已經半是昏迷狀态，但是她腦子裏對周圍的一切卻格外的清晰，她聽着那些熱心幫助她的游人心裏一陣陣的感動。
為了快速幫她恢複，陸與笙将她抱進衛生間裏。這客房是個套房，大大圓圓的潔白的浴缸可比在那個殺馬特似的情趣酒店看起來幹淨多了。
他說了聲“抱歉”就開始幫她脫掉身上的濕衣服。
“葉清晨，”陸與笙邊說話，臉上邊往下滴水，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水珠哪些是海水哪些是緊張過後的汗水，“你在我眼裏跟小白鼠沒有兩樣，我必須幫你把衣服都脫了，我給你放溫水，你沖洗一下。”
她半閉着眼睛靜靜的點了下頭，陸與笙快速的将浴缸裏放上熱水，“水溫還好吧？我幫你揉揉腿，抽筋了沒有？腳底是不是剛才踩到石頭了？”
他一邊摘撿着她身上附着的海草雜物，一邊将她的腳底轉過來看，“腳底有點受傷了，不要緊，一會我幫你消消毒。”
浴缸裏的水位已經可以将她的身體覆蓋住，他不敢放得太多，因為懷裏的女人此時明顯對水有種深深的恐懼。
“葉清晨，你稍等我一下，我沖洗一下換身衣服再抱你上床。”
葉清晨聽懂了他的話，但是身體都在一直發抖，陸與笙幾次将她的手放置在兩邊的扶手之上，詢問她：“能握住一下嗎？攥拳！”
女人的手臂無力的滑落進水裏，她大口的喘着氣息，陸與笙幹脆将她的上身靠在自己的胸口，“靠着我，我沖一下。”
他迅速的脫光了衣服拿着浴盆邊上的蓮蓬頭沖洗幾下，把自己的濕衣服全部脫掉，拿着浴巾圍着自己的下身，“好了，咱們出去。”
就這樣，等葉清晨躺到床上時，陸與笙已經用厚實的被子把她裹得緊緊的。
“你好好躺着，我去給你煮點姜湯，馬上就回來。”
他沒做過飯，也沒任何的廚房經驗，好在是個醫生，手術刀和廚刀的區別還不算太大。不過很顯然，姜片和小白鼠多少還是有點區別的，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外科醫生。
他捧着一碗熱乎乎的棕色液體坐在床邊，碗裏面大小不一的姜片晃晃悠悠的漂浮在可樂上面。他将渾身癱軟的女人靠在自己的胸膛，端着碗哄着她，“趁熱喝，多喝幾口。”
她乖巧的喝了大半，看到她實在喝不下去了，陸與笙才将剩下的一飲而盡。
“你為什麽要……”葉清晨艱難的問出心裏的話。
陸與笙可不願意她把生死挂在嘴邊， “我知道你喜歡去海邊走走，我也喜歡，不過，你下次再去的時候，叫上我好嗎？”
“宗介。”葉清晨暖和過來，她聲音有點哽咽，“他們都是壞人！”
陸與笙感慨萬千，握緊她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的頭發還散發着海水鹹濕的氣息，葉清晨指了指空碗又指了指衛生間，陸與笙笑了笑，“好，那你好好躺着，我把剩下的姜湯都喝完再沖個熱水澡。”
他站起來走出去，想了想又走了回來，“等着我，嗯？”
葉清晨艱難的點了點頭，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想着她還沒有穿上衣服，陸與笙走回自己的房間拿了一件T恤，那T恤是兩天前的那件，只不過穿了一晚，就被她扯得領子大開。
“先穿這件吧，你的箱子我也不方便打開，等天亮了你起來再換？”
葉清晨點頭。
在他的幫助下，她乖乖的把衣服套了上去。
等他進了衛生間，葉清晨才開始苦笑，連着兩天，她居然和這個剛剛見面的男人赤誠相見兩回了。
陸與笙很不放心的沖了個戰鬥澡，出來時葉清晨已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他在她床邊反複思量了半天，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拿着那個超級飛俠的被子跟她躺在了一起。
許是有了人就有了溫度，葉清晨漸漸的靠了過去。等陸與笙感覺到身邊的女人時，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才說完，女人順勢的鑽進了他的懷裏。陸與笙嘆了口氣，剛剛下定決心要和她保持距離，可折騰這一晚上，該不該看的都看了，該不該摸的都摸了，現在又這個樣子……
他的大腦清晰的告訴自己：陸與笙，別自己騙自己了！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将另一只手搭上她的後背，就這樣，兩個人相擁而眠。
太陽漸漸的從海面升起，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沉睡的男女，陸與笙摸索着開了床頭燈，看了看聲音的來源，是葉清晨的手機在響。
“葉清晨？葉清晨？你手機響了，要接電話嗎？”
他摸了摸她身上的皮膚，身體的溫度都十分正常，他感慨她的身體素質夠好的同時，也趕緊把超級飛俠的被子送回自己的房間裏。
等他再返回來時，葉清晨已經接起了電話，“喂？”
嘶啞的嗓音中帶着濃濃的疲憊，她捂着額頭閉着眼睛。
陸與笙幹脆走到衛生間開始洗漱，可他才把牙刷完，就聽見屋裏的女人冰冷的聲音，“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也不想再見到你。”
電話裏傳來史哲明的聲音：“葉清晨，我真的以為你很清純呢！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經常和網友出去過夜，所以才不肯讓我跟你在一起的？”
“我沒有！你不許胡說！”
“沒有？我都知道了，你有個認識了好多年的網友，說說，你們背着我睡過幾回了？”
“是呂欣欣告訴你的？”
“怎麽，有就有呗，還怕被人知道？”
“那是我的朋友，我們從來……”她剛想說沒見過面，突然擡頭對上陸與笙的眼睛。
“從來什麽，你敢說你們沒見過面？”
“史哲明，你到底想幹什麽？”
“那好，你敢不敢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葉清晨後背緊繃，語氣上也急躁起來：“這些都和你沒關系了，你別再打擾我！”
挂斷電話後，她抱着膝蓋開始嗚咽。
她不知道兩個人分開後，對方能這麽惡毒的攻擊自己，尤其是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把自己最私密的過往當作攻擊她的利器。”
陸與笙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進去，他聽見了那個男人對她所有的質疑。
屋內的窗簾還沒有拉起，兩人就着昏暗的光線互相對望，良久，陸與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