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朝市
第33章 朝市
譚怡璇定的鬧鐘聲音賊大,俞舟直接被吓醒了,好像上學恐懼症又犯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快就把鬧鐘關了。
自己醒了,譚怡璇倒是還閉着眼睛,俞舟毫不客氣地拍了下她的手背。
譚怡璇揉着眼睛,頭頂的頭發還是亂亂的,看到和家裏不同的天花板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到北海道了。
俞舟在衛生間刷牙,譚怡璇硬是要擠來她身邊,不時還揩下油。
洗漱完,兩人就出門了。
九點多的朝市很喧鬧,一進去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店鋪招牌,攤位上售賣着琳琅滿目的各色海鮮。
店長在賣力地吆喝着,熱情地讓游客試吃。
魚缸裏的蝦歡快地游着,有些蝦的個頭特別大,感覺比手掌還大。
在冰堆上躺着的大螃蟹看起來很新鮮,前面還擺着幾碗做好的海鮮蓋飯。有家賣海膽的店排了很多人,她們就去湊了個熱鬧。
海膽色澤橙亮,入口即化,味道很濃郁。
路過一家賣烤扇貝的小店,香味萦繞在周圍,老板往烤架上扇着風。俞舟買了點嘗嘗味道,入口就是黃油的奶香,扇貝很鮮甜。
兩人去釣鱿魚,俞舟拿着杆子左等右等就是釣不上來,換了譚怡璇也還是不上鈎。
店員熱心地過來指導她們,示意要找準鱿魚耳朵。這次終于上鈎了,還是條大的。
鱿魚上鈎的時候沒有噴墨汁,就是甩了點水、濺到了身上。
譚怡璇試了一下傳說中的跳舞鱿魚刺身,老板的手法很娴熟,先是把牙齒摘掉,用鋒利的刀刃把過長的鱿魚須切掉,然後幹脆的一刀後鱿魚就頭身分離了。
鱿魚須上面的神經仍然活躍,锲而不舍地在菜板爬着。
扔掉內髒,去除魚骨,把表皮刮幹淨,然後飛快地劃上幾刀,那一大片便成了很多根細條,最後再擺個盤。
刺身看起來是跟果凍一樣透明,搭配着鲑魚卵,動來動去的腳看起來有點詭異,旁邊準備了生姜和醬油。
譚怡璇嘗了一口,鱿魚很有嚼勁,味道還不錯。
俞舟小心翼翼地夾了一根,吃在嘴裏有種咯吱咯吱的感覺。
譚怡璇讓店員稱了只帝王蟹,個頭大得要用兩只手才抱得過來。
端上來的時候俞舟眼睛都亮了,肥美的蟹腿看起來晶瑩剔透,讓人垂涎欲滴。肉質非常彈牙,細膩的口感,一口下去汁水随即迸發出來,鮮美的滋味在嘴裏久久不散。
俞舟覺得好吃到想哭。譚怡璇對此的評價只有兩個字,還行。
從朝市出來後,兩人就去金森紅磚倉庫那塊逛。
碼頭上空不斷有海鷗飛過,輕柔的海風吹來,散步很舒服。
俞舟去前天畫着愛心的雪地看了一眼,現在那裏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譚怡璇在原本的位置蹲下來,然後神秘兮兮地寫着字,還讓俞舟轉過去、不給她看。
寫完後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大作,雪白的背景赫然顯着幾個大字——俞舟是豬。
俞舟給氣笑了,不服氣地添了一行字——譚怡璇是大笨蛋。
本來想寫的是“傻逼”,又覺得不太文雅,所以改成了現在這樣。
“還挺配啊。”譚怡璇笑着說。
俞舟哼了一聲。
路過一個神社,俞舟想着來都來了,就進去拜了一下。
譚怡璇不在乎這些儀式,只是裝模作樣地意思了一下。
俞舟往賽錢箱裏投銅幣的時候,譚怡璇說:“怎麽神仙也貪錢,跟你一樣。”
話裏話外都是對俞舟的調侃。
俞舟嫌棄地看她一眼,然後把典故講了一遍。
“你還要啥緣分啊,最大的緣分不就是遇到我嘛。”譚怡璇說得一點不害臊。
“你真好意思,這麽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呵呵,譚怡璇心想,要不是厚臉皮還真追不到你呢。
俞舟走在譚怡璇前面,兩人的腳印在雪地裏一深一淺的。
譚怡璇壞心眼地按着俞舟走過的足跡,然後把自己的腳印覆蓋上去。
過了會俞舟發現她幼稚的行徑,問她是不是小學還沒畢業。
說是這麽說,俞舟也踩了幾下譚怡璇的腳印,兩人很快鬧作一團。
俞舟說要去打卡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本來覺得一個人點不了很多東西有點可惜,現在和譚怡璇兩個人就能把想吃的都買一遍。
大家都推薦半熟芝士和布丁,但是俞舟最喜歡的是夾心小餅幹。
餅幹烤得很酥脆,夾心是草莓味的芝士,奶油很絲滑,吃起來酸酸甜甜的。
譚怡璇則更喜歡那個南瓜布丁,口感紮實綿密,南瓜泥帶着濃濃的奶香味,而且甜度剛剛好。
俞舟還買了盒原味的半熟芝士,打算回酒店吃。
下午的時候兩人去熱帶植物園。
這個景點不是很熱門,園區裏面很空曠。兩人往人最多地方走去。
底下是一個三角形的水池,幾十只猴子正在裏面泡溫泉,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木架供它們活動。
周圍彌漫着一層薄薄的霧氣。猴子的毛發是深棕色的,滿臉通紅。
它們把手搭在池邊,下巴也靠在上面,眯起眼睛,霧氣氤氲,表情看起來很享受。
有幾只猴子從水裏爬起來,彎起身子蹲在石頭上,圍在一起仿佛在和同伴聊天。
譚怡璇看到猴子悠然自得的模樣有點忍俊不禁。
俞舟拿着拍立得,對準其中的兩只猴子。它們依偎在一起,一只在給同伴梳頭。
“怎麽感覺它們跟老大爺似的,要是頭頂有個小毛巾就更像了。”俞舟跟譚怡璇說。
“老大爺可沒它們這麽會享受。”
突然間一只看起來比較壯的猴子猛然跳到木架上,然後徑直沖向另一只猴子。
後者嘴裏發出尖利的叫聲,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吓退對方,其他猴子紛紛轉過頭去看它們。
越來越多猴子蹿過來,喊叫也越來越激動,蠢蠢欲動着、看起來也想加入這場混戰。
打頭陣那兩只互相試探了幾下,然後就扭打在了一起。
其中一只想掙脫開,用手死死勾着漁網,然而另一只猴子扒着它的頭,用整個身子的重量去壓制它。
叫聲很快變得凄厲,猴子被抓得面目猙獰,連牙齒都全部露了出來。
“好家夥,猴王争霸賽啊?”俞舟說。
“我賭那只大的會贏。”
勝負很快揭曉,随着其他猴子的四處逃竄,那只最大的猴子傲然站在木架最上方,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得意地審視自己的領地。
看完猴子打架,兩人就去館裏面轉了一圈。
這裏種着各色的花卉,中央是顆茂盛的大樹,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花香。
頂棚是透明的,陽光穿過層層枝葉落下來,粗壯的樹根上纏繞着圈圈藤蔓,顯示出頑強的生命力。
俞舟在給花朵拍照,純白色的花瓣中央是嬌嫩的花蕊,一簇簇聚在一起。
裏面比外面暖和多了,不用擔心膠片的成像會受到影響。
按下快門,咔嚓一聲,膠片就被吐了出來。
俞舟拿外套護着,不讓底片照到光,然後快速塞進了口袋。
譚怡璇說要給俞舟拍一張,俞舟不肯。
兩人往前走着,發現有架鋼琴靜靜地擺在那裏。
俞舟試了一下,音是準的,應該是有人時常來擦拭,琴鍵上很幹淨,沒有落下灰塵。
可惜譚怡璇對于鋼琴一竅不通,俞舟也只會彈些最簡單的入門曲子。
譚怡璇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喚着俞舟的名字讓她過去。
十幾個透明的大盒子擺在長桌上,俞舟一開始沒看清,走近一瞧就馬上躲開了。
是天牛,黑黑的外殼還長着巨大的觸角,看起來就很吓人。
俞舟對于蟲子向來敬而遠之,更別提這種長得這麽恐怖的。
譚怡璇看着她被吓得魂飛魄散的樣子直笑。
“這有什麽好怕的。”
她湊近、仔細觀察着那些昆蟲的動作。
俞舟聳着肩膀,抱着手臂,離得遠遠的。
譚怡璇走到一個盒子前,沒發現裏面有東西,探過頭看去,才發現那只天牛已經爬上了頂蓋,試圖在越獄。最上面有層白色的網罩,不用擔心它爬出來。
她起了壞心,本來想捉弄一下俞舟,但估計她會生氣好幾天就算了。
俞舟走累了,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順便在等照片成像。譚怡璇坐在她身旁。
兩人聊起俞舟最近看的一部日劇,聊得正歡的時候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鋼琴聲。
一時間,館內所有人的交談聲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悠揚的旋律響起,然後回蕩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內。
随着琴鍵的依次按下,跳躍的音符組合在一起,像是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生命一樣。
那動人的琴聲猶如化作無數只翩翩蝴蝶,撲閃着靈動的翅膀,肆意地穿梭在陽光和鮮花之間,盡情地飛舞着。
舒緩的音調帶着淡淡的悲傷,情愫無需說出口,就如同潮水般傾瀉而出。
臨近結尾的片段很輕,偶爾的停頓像是作者的欲言又止,最後漸漸歸于安靜。
下一首曲子就歡快多了,兩人沒去看彈鋼琴的人是誰,只是默默享受這個美妙的時刻。
等那人彈完,零零星星的掌聲響起。
俞舟掏出膠片,已經成像好了。
猴子那張還算清晰,花朵那張好像沒對好焦,有點模糊,不過感覺有種不經意的美。
兩人從裏面走出來,看見有個露天足浴。
俞舟迫不及待地脫了鞋和襪子,把腳伸進溫暖的溫泉後暢快地感嘆了聲。
譚怡璇誇着剛才彈鋼琴那人,俞舟就跟她說起第一首曲子的名字,是《Bella Notte》。
俞舟剛才錄下來片段,然後去查原曲,驚喜地發現作者是Ludovico Einaudi。
譚怡璇接過俞舟遞來的耳機,手機裏放着《Una Mattina》。
這首曲子也出自這位鋼琴家,是俞舟最喜歡的鋼琴曲之一。
随着旋律的響起,宿命感撲面而來。
譚怡璇覺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聽過。
俞舟閉上了眼睛,每次聽起這首曲子都會覺得震撼和感慨。
它溫情又憂傷,就像是一條安靜美麗的河流,緩緩地從心靈流淌而過,最後帶來了太陽和希望。
兩人用同一副耳機靜靜地聽完了這首曲子。
俞舟說這是法國電影《觸不可及》的插曲。
電影講述了身份和觀念都差異懸殊的兩個人是怎麽成為摯友的。
俞舟現在回想起劇情,依然很感動,特別是裏面的配樂簡直神來之筆。
譚怡璇記起來,好像以前老師在教室裏放過這部電影,只是當時自己沒認真看。
“到時候再和我看一遍?”譚怡璇問。
俞舟的眼裏馬上多了幾分雀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