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跨年
第26章 跨年
“怎麽不去喝酒?”蔣思睿問。
她明顯有點醉了,剛才不知道被誰稀裏糊塗一灌,現在都紅上臉了。
譚怡璇盯着手裏那塊亮着的小屏幕,“不想去。”
蔣思睿一看就知道她在和誰聊天,撇了下嘴,“你們這些小情侶太膩歪了。”
譚怡璇哼了一聲,心想你個單身狗才不懂這些快樂。
蔣思睿看着譚怡璇跟個望妻石一樣坐在那裏,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麽、笑着開口道:“跨年就該來一炮,可惜你今年又只能跟我一起過了。”說完還啧啧搖頭。
“呵。”譚怡璇心想以後大把機會,她幽幽地說,“明年我不來了。”
蔣思睿的笑容馬上消失了,換了副哀求的口吻:“別啊,開玩笑的、開玩笑,你要是不來我多可憐啊,是吧。”
譚怡璇切了一聲。
蔣思睿不想出去外面跟別人在大街上擠着倒數,就還是在家裏開趴。
和往年一樣,請來的俊男靓女把一樓塞得滿當當的,還有兩個dj在中央的吧臺上打着碟。
震耳欲聾的音樂摧殘着耳膜,頭頂炫目的燈光跟着節奏變換着顏色,偶爾射來的光線甚至有點刺眼。
不遠處就是男男女女在舞池裏貼身交纏着,火辣的氣氛在一個女生衆目睽睽下把上衣脫了後徹底推向高潮。
伴随着口哨聲,她仰起頭、及腰的長發猶如綢緞般落下來,露出的耳環閃爍着金色的光芒,又細又軟的腰身像水蛇一樣扭動着,冰涼的酒水從脖頸緩緩滑下,直到浸濕了黑色的運動內衣,傲人的線條一覽無遺。游離的表情配上大膽的動作,空氣都變得暧昧起來。
譚怡璇一擡頭就看到很有視覺沖擊的這一幕,要是以前還提得起興致,現在覺得沒啥意思了。
屏幕裏的俞舟剛從人擠人的地鐵站裏鑽出來,因為總得小心地避開身邊的人,鏡頭也是搖搖晃晃的。
剛出站就是澀谷十字路口,也被稱作世界最繁忙的十字路口之一。
現在比往日更加擁擠,基本上能走出站已經是萬幸了,再往前只能踮着腳從人縫中擠過。
因為人群過于密集,感覺空氣都變得異常悶熱,連喘口氣都很艱難。
俞舟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稍微寬敞點的位置,站上臺階後才看得到大屏幕的全貌,上面正放着可口可樂的廣告。
俞舟說:好多人啊啊啊。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人。
譚怡璇發了個摸摸頭的表情。
俞舟本來想去增上寺聽鐘聲的,估計那裏更擠不進去就算了,說明天去淺草寺初詣給譚怡璇求個簽。
譚怡璇說要是抽到兇簽的話就當沒看見,然後再抽次,這就叫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俞舟給逗笑了,誇她還真是小天才。
俞舟擡頭盯着大屏幕,遠處那個白色數字每秒都在跳動,預示着今年的最後一分鐘所剩無幾。
最後十秒,無數聲音傳來,夾雜着各國的語言,唯一相同的是每個人臉上都是無比的喜悅和興奮。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歡呼聲和尖叫在那一刻終于得到了釋放,音浪猶如洪水一般不斷地湧過來,氣氛熱鬧非凡。
很多人在原地就搖頭晃腦地蹦了起來,這份歡樂很快感染了周圍的陌生人,越來越多的人一起加入狂歡的陣營,并且用手機記錄下這個開心的時刻。很多人手裏拿着旗子在不停揮舞。瞥見不遠處一小片空地上,幾個人搭着前面那人的肩膀,邊唱歌邊開火車。
俞舟在人群裏穿梭,伴着歡快的音樂,看見了很多個擁抱,有些是親人、有些是朋友、還有些是戀人。每個人都勾起嘴角、揚起笑容,也許正和身旁那人講着新年的第一個願望。一轉頭發現有人把手高高舉起,彎起中指和無名指,沖着天空比了個愛的手勢。
她愣神間聽見一聲新年快樂,是用英文說的,那個人沖着俞舟揮手,然後背影很快地消失在人群裏。
新年快樂,俞舟在心裏默默地說。
地鐵站又是擁擠得吓人。
譚怡璇問她有沒有許願。
俞舟說希望暴富,身體健康。
譚怡璇心想:你都傍上了我,這願望不就算實現了嗎。
日本和中國時差一個小時。俞舟轉了兩三趟地鐵回到青旅的時候,譚怡璇這邊正準備跨年,蔣思睿叫她去倒數。
蔣思睿早就把客廳的電視挪到花園來,然後準備了一堆小型煙花和仙女棒,有些人手裏還拿着禮花筒,人群自覺地把中間的位置讓出來,蔣思睿塞了瓶香槟給譚怡璇。
人們開始大聲地倒數,譚怡璇拿着香槟在搖晃,蔣思睿在大笑,其他人也準備就緒。
随着倒計時清零,手裏香槟的瓶塞被劇烈的氣流頂出,然後在空中肆意地噴灑,蔣思睿還壞心眼地沖着人群濺去,引得一陣小小的歡呼。同時無數的禮花從頭頂盡情地飄落,像是下了一場彩色的雨,歡聲笑語環繞在周圍。
蔣思睿從身後猛然摟上譚怡璇的肩膀,在她耳邊大聲地說着什麽,聽不太真切。
在新年的第一刻,絢麗的火焰升騰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耀眼。
譚怡璇眼裏倒映着煙花的模樣,她戴了一邊的耳機,和俞舟說着新年快樂。
俞舟問她許了什麽願。
譚怡璇說快要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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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俞舟趕了個大早去淺草寺參拜,門前就能看到晴空塔屹立着。
俞舟本來以為這個點人就沒有那麽多,結果還是排了很長的隊。
看到有些女生穿着和服來了,頭上別着的紅色流蘇發飾很有新年氣息。
入口處兩旁擺着兩座雕像,中央懸挂着一個巨大的紅燈籠,上面寫着“雷門”二字,很多人在那裏拍照,聽說是保佑考試順利的。
穿過雷門後,就是一直延伸到寶藏門的仲見世商店街,兩旁的商鋪都挂着旗子,裏面賣着各色的商品,像是禦守、扇子、木屐、不倒翁這些。幾個大叔在門口吆喝着,額頭上還系着綁帶。
走過寶藏門就到了本堂,擡頭便能望見五重塔,高聳的屋脊下牆面大多被塗成鮮明的紅色。
俞舟先去淨手,然後經過一個香爐,很多人都湊過去往身上扇煙,大概是庇護健康的意思。
俞舟把準備好的5日元硬幣投進箱子裏。
日語中5元的發音和“緣分”非常相近,象征與神明結緣的意思,也算是有個好預頭。
俞舟學着旁邊的人鞠了下躬,然後低下頭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她不太信這些,純屬走個流程。
參拜完她就去搖簽,投了兩百日元後搖錢筒,再根據號碼去對應的抽屜裏找簽文。
簽文是一首詩,俞舟看不明白,幸好有英文解釋,她讀了兩行就覺得沒勁。
反正結果是懂了,一個大吉和一個兇。
她把兇簽系在旁邊的架子上,說這就能逢兇化吉。
排隊買禦朱印的人是最多的,窗口被堵得裏三層外三層的。
出來後俞舟覺得餓了就去買吃的,啃着蘋果糖,給譚怡璇發消息,說給她抽到了大吉。
譚怡璇好半天沒回,估計這個點還沒睡醒。
俞舟又買了兩串丸子,還挺好吃的,軟糯有嚼勁,上面刷着一層紅糖。
路過一家小店,聽見鈴铛響就多看了眼,覺得架子上挂着的禦守挺好看的,挑了一會,本來想買關于戀愛的,想了下又覺得有點傻逼,最後買了兩個健康祈願的禦守,一個天藍色的和一個深紅色的。
俞舟逛到了附近的淺草神社,因為是新年,所以人也比往日多了很多。
殿前就放着香資箱,有人投完錢後就去搖鈴铛,悅耳的鈴聲環繞在四周,參拜的步驟和剛才有點不一樣。先是鞠了兩次深躬,然後拍了兩下手,再就是合掌祈願,最後再次鞠躬。
俞舟沒去拜,轉頭看到了有人在挂繪馬,于是她也去買了個。
巴掌大的五角形木牌上,一面印着吉利的圖案,另一面就可以寫下自己的心願。
俞舟一時間不知道寫什麽,就寫祝願看到的人都能心想事成。
架子上已經差不多挂滿了,木牌随着風吹微微搖動。
她湊近瞧了幾張,有些寫着真摯的表白,上面畫了好幾個愛心,有的說希望家人能早日康複。
其中還有不少是用中文寫的牌子,有一張就能明顯看出是小學生的字體,歪歪斜斜的幾個大字,說是要考試滿分,作業能少一點。
中間還有幾個錯別字,塗改了兩次後就寫拼音代替了。
俞舟看着那幾行字就能想象出當時那個小孩皺着眉頭、一臉苦惱的樣子,感覺有點好笑。
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說希望暴富,祈願戀愛的寥寥無幾。
俞舟感慨果然時代變了,大家都逐漸發現愛情靠不住的這個道理。
日本新年這幾天挺無聊的,很多店都休息,俞舟逛了會就回去了。
晚飯還是吃的便利店。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俞舟打算早點睡。
譚怡璇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電腦上還放着紅白歌會的回放。
譚怡璇說剛從飯店回來,敬了一晚的酒,醉是沒醉,就是說了太多的鬼話,現在累得慌。
今晚這頓大多是譚芸的生意夥伴,也不知道這幫人元旦不回家跟家裏人一起吃飯,非要想不開跑來這裏湊一起是為什麽。
譚芸早就有打算,讓譚怡璇畢業後回來接手部分生意,所以寒暑假都馬不停蹄地催她回去。
上班倒是不怎麽累,就是很煩,底下的人總是惹出亂子。
一開始拿不準态度,就對着那幫下屬都是和和氣氣的,結果他們大多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譚芸也不管這些彎彎繞繞的,一旦出錯就把譚怡璇給訓一頓。
三天兩頭的吃癟換了誰都會生氣,現在她天天黑着臉過來,身上的怨氣都快冒出來了,懲罰力度也比之前大了很多,手下人就逐漸聽話了。偶爾也會聽說有人在暗地裏罵她,她也不介意。反正不指着鼻子當面說,她就當沒聽見,工作和個人情緒還是能分開的。
俞舟很少過問她的工作,可能覺得自己不太了解這方面、不好指手畫腳,但偶爾給的建議還挺管用的。
“好累啊~”譚怡璇按着太陽穴,說起她媽派了個助理到她身邊,美其名曰是幫忙,實際上就是監視。
譚芸本來以前對她生活作風都不太在意,就是最近跟抽風一樣管的特別嚴。本來偷偷摸摸跟蔣思睿還能出去玩一下,現在蔣思睿也被她父母抓回家了。
俞舟安慰着她,跟她講起今天遇到的好玩的事。
俞舟講故事總是很有趣,語速很快但是也能聽清。
她會把一些天馬行空的想象加進去,還會給路人配上臆想的旁白。
譚怡璇泡着茶,上好的普洱也喝不出什麽味,純粹是為了醒酒,再貴的茶經她手都是糟蹋了。
入口後的茶澀久久不散,譚怡璇開始想念起俞舟做的奶茶。
“有時候覺得我還是個小孩,每天就穿着大人的衣服,講着那些鬼都不信的空話,搞笑的是還有那麽多人信。”
譚怡璇的語氣有點飄忽。
俞舟笑着附和,“說明你裝得像啊,裝着裝着就成大人了。”
譚怡璇罵了句髒話,覺得這破班是一天上不下去了,恨不得現在就訂機票去東京。說是這麽說,過兩天還是得頂着黑眼圈去公司,散發的怨氣都可以把會議室填滿了。
兩人聊了會,互道了晚安,俞舟就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