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境
第40章 第 40 章 北境
蕭河原以?為只要見到了大祭祀, 事情?便會迎刃而解。
誰曾想時家的天?下,是以?這種不?光彩的手段得來的。
大祭祀雖怨恨時易之,但如今的天?下仍舊是時家的天?下。
而他們今日所知道?的陳年舊事, 也不?過是大祭祀一人之詞。
事情?好似就此陷入了僵局, 但蕭河靜下心來再細細一想, 這段故事之中必然有被刻意隐去的一部分?。
而被遮掩掉的那部分?,才?是歷史的真?相。
只不?過他們現在所知道?的甚少,所以?在大祭祀的面前占不?到絲毫的優勢, 從而顯得格外被動。
倘若時钊寒沒有失去記憶,他必然也一定知道?些什麽。
但壞就壞在, 此時此刻的時钊寒什麽也不?知道?,幫不?上任何?的忙。
蕭河垂眸,所思所想不?過片刻,再擡頭神情?未有變化。
“如今時聖祖逝世?也有百年,倘若大祭祀您所言屬實,聖物只會衍傳于時家的血脈……”
蕭河邊說邊留意大祭祀的神情?,緩緩揣測道?: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您要找的聖物也并未出現, 也許聖物早就另擇他人,不?在時家後人身上了呢?”
大祭祀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蕭河,你是想套我的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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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告訴你,我族聖物自從被時易之偷走的那刻起, 就與他的魂魄永遠的捆綁在了一起。”
“你以?為我要找的是時家的後人?”大祭祀道?,“我要找的, 一直都?是時易之的轉世?。”
當年時易之盜取大祭祀一族的聖物,利用此物将天?淩的國運與己身捆綁在一處。
只要天?淩不?被滅國,時易之的魂魄就會再次輪回轉世?, 重生?在時家後人的身上。
而這樣天?承國運的人物,也只能是皇帝子嗣。
所以?時聖祖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便囑咐後人順應天?意,力保時家血脈正統,靜候己歸。
而大祭祀必定也因自身某種原因,不?能參與其?中,又或是被困于此山不?得出,只能與歷代帝王勉強達成協議,彼此牽制而又無法打?破僵局。
蕭河将所有的頭緒都?重新理了一遍,即便是有所出入,也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
正待蕭河剛要說些什麽,站在他身側一直十分?安靜的時钊寒忽然開口道?:
“倘若大祭祀您句句屬實,當年時易之能盜走你族聖物,又以?後代子孫鋪路,以?他的才?智怎會料想不?到今日?”
此言一出,蕭河與大祭祀明顯一愣。
時钊寒又接着說道?:
“我雖不?知曉大祭祀您以?什麽法子能辨認出時易之的轉世?,但如若我是他,亦會想方設法提醒轉世?的自己,又或是不?來此處見您。”
“而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沒有辦法離開這座皇陵的對嗎?”
良久,殿內無人說話,大祭祀看向他的神情?略顯複雜。
蕭河也有些驚訝,時钊寒即便是失去了記憶,他的本能依舊在。
不?過是他與大祭祀套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理順了所有的前因後果,恐怕連接下來的對策也是想妥了。
大祭祀緩緩閉上眼,沉聲道?:
“不?錯,我是無法離開這座山,但時易之當年為了活命,可?是喝了我的蠱血。”
“我族世?代養育蠱蟲,自出生?起,體內就被種入蠱毒,這種毒并不?會随着身死而消滅。”
“只要時易之的轉世?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一定能認出他!”
大祭祀睜開眼,“不?過,你所說的亦有可?能。”
她走至時钊寒的跟前,目光上下打?量,眼中閃過些許好奇。
“身為皇嗣,卻敢擅自動用北境禁品,你膽子不?小。”
事到此時,蕭河心下一動,替時钊寒開口道?:
“四殿下與其?他幾位皇子,身世?有所不?同。”
“倘若不?是為了在京都?保全己身,試想誰又會以?身犯險呢?”
蕭河見大祭祀不?為所動,接着說道?:
“您所不?知道?的,也許四殿下知道?一二。”
聽聞此言,大祭祀微微動容,問?道?:
“為何??”
蕭河:“那夜四殿下被蛇咬後,曾提起過時家先祖喝過大祭祀您的血,說完他便昏了過去。”
”當時情?況緊急,我以?為殿下只是出言安慰,并未信其?話,現下再一想,恐怕…..”
說到這蕭河微微皺起眉來,故作憂慮道?:
“可是如今四殿下因中毒而失憶,恐怕沒辦法再幫大祭祀您了。”
聽到這,大祭祀哪還有不?明白的,這兩人一唱一和不過就是為了下套給自己鑽罷了。
偏偏到了這個時候,她想殺他們,知道?了一些實情?之後,也再難下手。
即便是只有一絲希望,也總比在這寂寥的浮羅地宮裏苦等數十年要好得多。
大祭祀冷哼一聲,“我怎知你此話是真是假?”
“我若不?說,你也未提,怎麽我一說,你就想起此事來了?”
蕭河見狀,淡然一笑道?:
“我何?苦騙您?待四殿下恢複記憶,若是對不?上,您再殺我也不?遲。”
“只是四殿下提起此事,我并未當真?又如何?說起呢?”
蕭河句句屬實,字字誠懇,大祭祀竟一時之間找不?出破綻來。
而她的确對時钊寒身上之毒有所好奇,救人不?過是順手為之。
倘若這兩人另有圖謀,沒有自己的允許,根本走不?出此山,到時候再殺之也是來得及的。
即便心中已有打?算,但大祭祀卻并不?想讓這兩人過多得意,便故意開口道?:
“那也好,就聽你的救他一命。”
聽到此言,蕭河心中終是松了一口氣,但誰知大祭祀下一句便道?:
“可?是你,知道?了太多,怕是沒有活着的必要了吧?”
蕭河心中一沉,尚未來得及為自己辯解,時钊寒卻面露焦急。
“不?可?!”
大祭祀看向他,微微勾起唇角:
“為何?不?可??”
時钊寒眼裏閃過一絲迷茫,很快便為自己找到一種說法道?:
“我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您不?能殺蕭河。”
“既然失憶之前,我能舍身救他,那麽想來…..他一定是我心裏最最重要之人。”
“您殺了他,即便我日後恢複記憶,也會因此而心生?怨恨,未必會告知您真?相。”
“倘若您能救我,又不?傷及蕭河,便是我與他的救命恩人,待到日後恢複記憶,又怎敢有絲毫隐瞞?”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竟是滴水不?漏,言之有理。
即便是蕭河,都?聽的有些愕然。
只見大祭祀淡淡瞥了他一眼,說道?:
“你如今失去記憶,也能如此敏銳聰穎,真?不?知恢複記憶之後的你,又會是什麽模樣。”
“也罷,留你們一條性命,日後再清算。”
聽到此話,時钊寒這才?徹底松懈下來,看向蕭河,臉上露出笑來。
蕭河心中卻一時之間感想頗多,看見時钊寒微微彎起的眼,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露出些許笑意。
大祭祀這一族,屬于北境柩冥雪山上灰足神後人的一支。
北境,衆神所被驅趕流亡的最後絕境之地。
昔日的古神隕落之後,它?們的軀體被永遠的冰封于雪山之上。
而信仰它?們的族人,在失去最後的庇護之後,只能淪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北境冰封萬裏,寸草不?生?,我們沒有食物,只能食異族。”
當年大祭祀的族人帶着她僥幸逃離北境,來到中興,那時她只有四歲。
中興與北境,無疑是天?上與地獄之別。
但他們一族并無野心,所求不?過是安穩于世?,竭力供奉灰足神最後的一縷殘魂。
那縷殘魂化為一只渾身晶瑩剔透的蠶繭,蠶繭破化之後,從裏面爬出來的也只是一只通體碧藍的冰蠶。
而這只冰蠶,則被她的族人稱為母蟲。
母蟲很快吸引來了一只子蟲,子蟲生?有三對異翅,呈金黃而落餘晖。
沒過多久,子蟲便在族人的精心照料下,褪下一枚蟲鞘。
而此時,大祭祀手中所拿的,便是這枚蟲鞘。
時钊寒躺在玉床之上,褪去上衣,裸露肌膚,只感覺到寒冷之氣湧進體內,止不?住的發抖。
大祭祀卻不?讓他動,将那枚蟲鞘放至其?心髒處。
蕭河忍不?住出聲問?道?:
“即是蟲鞘,為何?會動?”
那枚蟲鞘無疑像一只活着的軟蟲,它?慢慢的往前蠕動,好似找到一個舒服的地方便趴下了。
“蟲鞘并非只是一個簡單的殼子,它?沒有靈識,而子蟲則沒有實體。”
也不?知是往日漫長歲月無人可?以?訴說,現在的大祭祀卻十分?好說話。
她告訴蕭河,原本子蟲是一直存在在她的身體內的,但是某一天?,她睡醒之後忽然發現子蟲不?見了。
留下來的只有這只蟲鞘。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冥冥之中好似感應了一些事情?。
也許是過去,又或者是未來,她做了某種決定,影響了因果,這才?導致子蟲的離開。
而子蟲的所在,就是為了保護母蟲。
如今母蟲被時易之偷走,子蟲也随之離去,她的族人在母蟲被盜之後,也一個接着一個離世?。
而她作為下一任的大祭祀,順承了父親的蠱王,從而得以?長生?不?老。
如今尋不?回母蟲,她就一刻不?能閉眼。
蕭河看着時钊寒心口處,慢慢彙集而出的黑氣,沒一會兒?就充斥着整個蟲鞘。
而有更多的黑氣藏匿于皮膚之下,不?得而出。
大祭祀卻及時的将蟲鞘取回,淡聲道?:
“他的毒不?是一時半會能解得了的,蟲鞘只能吸收這麽多,你們三日後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