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聖物
第39章 第 39 章 聖物
穿過重林, 于一座廢棄的祭壇跟前停下。
蕭河看見掌燈祭祀将其上?散落的枯枝敗葉撣去,露出其上?縱橫交錯的溝壑。
而在這些?溝壑的交彙處,彙集于三?點, 其上?各寫有一枚古老的圖紋。
按照規律一次按下去, 沒過一會兒, 他們所在的地面開始發出劇烈的震動。
直至祭壇完全下沉,露出一條通往地下深處的石階暗道。
掌燈祭祀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蕭河也?不?過多猶豫, 拾階而下,時钊寒緊跟其後。
待到三?人都進?入石道之後, 頭?頂上?方的祭壇再度升起,将這一方世界徹底隔絕。
石道內不?見一絲光亮,漆黑陰冷,蕭河只能停下腳步。
剛要開口說話,黑暗之中?有誰觸碰到了?他的衣袖。
見蕭河沒有躲閃,他才猶豫着又勾住了?蕭河的手指。
只是輕輕的搭着,沒用上?多少力氣, 好?似害怕蕭河生氣。
黑暗之中?, 蕭河能聽到時钊寒輕微的呼吸聲,他本?能的向蕭河靠的更近。
失去所有記憶的他,如同?最平凡的白紙,連自己都無法依存。
如今又處于這般陌生危險的環境中?, 時钊寒的害怕,與時钊寒的信任, 幾乎是同?時被蕭河捕捉到。
有一瞬間的遲疑,不?知為何他想到時钊寒身上?為他受的傷,醒來之後卻連一句痛都未曾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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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之下, 蕭河沒有抽出手。
直至石壁之上?的油燈一盞一盞的燃起,照亮整個甬道。
蕭河接着往下走,兩人的手短暫的接觸之後,又很快分離。
地下通道蜿蜒曲折,修建的窄而低,是以每每往上?走的石階,他們必須彎着腰過去。
大約走了?快有一刻鐘的功夫,眼前半米寬不?到的甬道慢慢開朗,左右皆逢岔道。
按照掌燈祭祀的指使,向右又走數百米,鑽出窄口,呈現于眼前的竟是一座古老莊嚴的神殿地宮。
九根長柱撐起此天地一方,其上?繪有飛禽走獸無數,纏鬥撕咬,混作?一團。
而其中?一根,蕭河竟在其上?看見了?五爪巨龍,其雙眼如炬,龍身長數米,亦被囚困于更龐大之物的身下。
沒等?蕭河再一一細看,掌燈祭祀開口道:
“蕭公子,大祭祀要見您。”
蕭河偏過頭?看向他,“大祭祀在哪?”
掌燈祭祀不?語,只是向後退開一步,露出其身後的升降裝置來。
“雲梯會帶你們上?去,我只能送到這裏。”
蕭河沒再說話,閥門打?開之後,靜默的踏入其內,時钊寒緊跟其後。
随着一聲巨響,降石下落,雲梯緩緩上?升,從上?俯視而下,他們也?只是在聖祖皇陵中?最不?起眼的一角。
“沒什麽想問的?”蕭河開口道。
時钊寒點點頭?又搖搖頭?,這才說道:
“正是有太?多想問的,反而無從問起。”
聽到這話,蕭河勾了?勾唇角。
“等?你恢複記憶就好?了?,可還害怕?”
時钊寒望向他,目光專注而又些?許溫柔。
蕭河的眼下有一枚很小的黑痣,因?是他笑着眼角微微上?揚,連帶着那枚細小的痣也?變得更為生動漂亮。
時钊寒也?露出笑來,“有你在,我不?怕。”
蕭河卻在見他笑時明顯一愣,時钊寒卻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小聲問道:
“我們不?可以呆在一起嗎?”
蕭河這才回過神來,心情頗為複雜。
原以為時钊寒失憶只是他故意在裝傻充愣,現在看來倒真不?像裝的,行為舉止已經和從前變得大為不?同?。
即便?是有心要瞞,怕也?是很難瞞過熟悉他的人了?。
蕭河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只能言簡意赅道:
“在你記憶沒恢複之前,你都可以和我呆在一起。”
“你只能聽我的話,知道嗎?”
時钊寒點點頭?,應道:
“知道的。”
“那我叫什麽名字?”
蕭河:“時钊寒。”
他讓時钊寒伸出手來,一筆一畫的在上?面寫下這三?個字。
那人卻眉頭?微皺,說道:
“好?冷的名字,不?是很喜歡呢。”
見狀,蕭河便?笑道:
“那怎麽樣算好?聽?钊钊?好?聽嗎?”
時钊寒擡頭?看向他,沒說話。
蕭河臉上?的笑意更甚幾分,只有姑娘家的名字才會有疊字,哪有男子這般叫的?
不?過是故意逗他取樂,那人卻單純的不?想駁了?他的好?意,只是眼神譴責。
蕭河卻裝作沒看見,點點頭?道:
“钊钊好?,和朝朝暮暮中的‘朝朝’也是諧音,寓意也?好?。”
時钊寒眉頭緊皺,好?一會兒才松下來,好?似想開了?一般,嘴角揚起笑:
“那好?吧,只有你才能這樣叫,可以嗎?”
蕭河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總覺得眼前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時钊寒不?常笑,即便?是對着他,也?甚少發自內心的笑過。
也?許钊钊就是钊钊,等?到他恢複記憶之後,一切便?又回到了?該有的軌跡之上?。
可是現在的他,一無所知,他不?是時钊寒。
蕭河按下心中?的那點異樣感,輕聲道:
“可以。”
雲梯緩緩停在一道木門的跟前,白袍祭祀冰冷的目光通過厚重的面具,落在蕭河兩人的身上?。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示意他們跟上?。
蕭河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此處更像是個巨大的宮殿,殿內燭火通明。
沒有怪異的石像,亦沒有通天的石柱,只是空曠的石道與擺放在石道兩側高大的燈臺。
穿過幽長的殿廊,直至來到一扇兩米多高的銅門前。
那名白袍祭祀停住了?腳步,同?樣示意他們進?去。
銅門無聲自開,當蕭河與時钊寒踏入的瞬間,又悄無聲息的閉合。
殿內垂有輕紗薄幔,燭火幽幽,倒映在牆壁之上?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到這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自殿內響起。
蕭河下意識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撥開重重帷幔,只見一道清瘦的身影立于祭祀臺跟前。
待他們走近,那人才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相當年輕的面容,只不?過左臉之上?覆有半張白玉面具,連眼睛也?沒有露出。
“您是….大祭祀?”蕭河不?确定的問道。
那人并不?言語,只是右眼一直盯着蕭河的眉間位置,随後輕啓薄唇:
“我早該料到會有今日。”
聽聞此話,蕭河忍不?住皺眉。
“您說什麽?”
那女子并未解釋,目光又落在了?時钊寒的身上?,開口便?令蕭河面色一變。
“他動了?北境的禁品,身中?劇毒,已經時日無多了?。”
蕭河下意識看向時钊寒,而時钊寒已然愣在原地,臉色發白,雖是怕,但更多的是接受已定事實的平靜。
“大祭祀,您一定有法子能救他對嗎?”
面前之人既然能一眼看出時钊寒的問題所在,未必沒有法子救他。
時钊寒畢竟也?是皇室血脈,身為大祭祀不?可能見死不?救。
那女子聽到蕭河的話,卻偏過頭?來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微微勾起唇來。
“蕭公子,我就算是有法子救他,又為何要救呢?”
“他是為了?你才身中?劇毒,與我又有何幹系?”
聽到此話,蕭河一怔。
為了?我身中?劇毒?是北境禁品,還是花茅蛇的蛇毒?
一時之間,蕭河腦子亂作?一團,而更令人費解的,則是大祭祀對待皇嗣血脈的态度。
“倘若大祭祀真的能對皇室血脈不?管不?問,在我與四殿下迷失于山林時,就不?該派人來尋。”
找出些?許破綻,蕭河便?慢慢鎮定下來。
大祭祀輕笑,“你倒是很聰明,那是因?為……”
“天淩的開國?皇帝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大祭祀的聲音變得憤怒,眼神中?亦充滿了?恨意:
“當年他與他的軍隊被圍剿,是我的姐姐于山中?救下了?他。”
“而他以此引誘我的姐姐愛上?了?他,從而盜走了?我族聖物,這才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皇帝寶座!”
大祭祀看向時钊寒的目光泛着無盡的寒冷,“直至時易之身死,他也?不?願說出聖物的下落,只告訴我,聖物只會順着時家的血脈代代衍傳。”
“所以我便?将他的身體永世囚困于此山之中?,又與他的後人簽訂了?契約,就是為了?找回我族聖物。”
大祭祀眼神睥睨,“很顯然,我要找的東西并不?在他的體內,我為何要救他?”
蕭河僵在原地,難以置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真相。
時易之,就是天淩那位開國?皇帝的名字。
而外界所傳聞的神話,只不?過是上?位者為自己美化過的謊言。
良久,蕭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與你的族人….來自北境?”
他曾與古籍之上?窺見過一二,北境常年處于冰雪之中?,而雪山之上?則孕育神明。
他的父親蕭百聲常年鎮守于北境澄海關,所見離異鬼神之事亦是不?計其數。
如今,就連他都能死而重生,北境神明又豈止是傳說那般簡單。
大祭祀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也?對北境之事有所了?解,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驚訝。
“不?錯,上?百年前,我與我的族人從北境逃離,來到了?中?興。”
“那時,中?興全龍無首,諸侯紛争不?斷,我族無心參與,只求隐世于山中?。”
“如果不?是時易之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聖物怎麽會丢失,我的姐姐又怎麽會死?”
回憶起從前,大祭祀的神情充滿了?哀怨與痛苦。
蕭河心下一沉,他怎麽也?沒想到大祭祀與時家,竟會是這般孽緣。
如此一來,她恐怕不?僅不?會救時钊寒,而知道全部真相的自己,也?十分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