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霧
第36章 第 36 章 白霧
翌日清晨, 于辰時?出發,未乘辇車,衆人皆着黑色便衣, 徒步行至佛洛邊界。
禦林軍形成四方鐵圍, 密不?通風的護着其內的十二人。
除皇子與其餘五名世家子之?外, 每人身邊又各帶一位親信,陪同?上山。
因聖山常年被大霧所籠罩,能?見的範圍本就低。
人越多?走動的越多?, 空氣也随之?流動,白霧久聚不?散, 甚至難以看清腳下?的道路。
聖山邊界溫度已經比外界要低上許多?,倘若被困其中,即便沒有野獸伏擊,也會?被活生生凍死。
是以禦林軍的軍隊無法進山,将他們送至山腳,待四皇子時?钊寒按下?手印,便即可返程。
軍隊撤走之?後, 只餘他們十二人。
蕭河于高處向下?眺望, 佛洛邊界本就是斷崖險峭之?地,入口之?處立一塊玄黑無字石碑,足足有三米之?高。
石碑之?後通往深處的幽徑,此為?上山的唯一一條小路。
此刻巳時?将過未過, 上來的路炙陽高照,而過了?佛洛邊界, 卻望不?見一點光亮。
偌大的曠野更是寂靜的可怕,甚至能?聽見身旁之?人微弱的呼吸聲。
“是不?是可以…上山了??”
李伯山神?情略有不?安,右手按了?按空蕩蕩的肚子。
他未用過早膳, 又徒步行走了?近半個時?辰,生怕發出聲音丢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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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河擡頭?看了?他一眼,眼尖的注意到?他衣服的袖口上繡有一圈暗金色花紋。
雖與一旁站着的陪同?侍從身形一般無二,但?衣服上還是能?看出點不?同?。
也不?知是為?了?彰顯身份,還是因為?其他些?緣由,李伯山并未像他們那樣,與同?行的侍從一樣打扮。
這一路走來,上官修遠在其側,魏流雲跟其後,不?可能?沒有發現這一點。
只是他們也怕李伯山不?領情面,也就都未曾提起衣着的不?妥。
能?跟随他們上山的随從,必然都是家中從小栽培的家仆或是簽了?賣身契的死士。
倘若山上遭遇埋伏,他們穿着打扮、乃至身形都與主子一般無二,本就做好了?随時?替死的準備。
但?敢在聖山之?上動手殺人的,也只能?是抱着此去必死之?心、世家大族養出來的死士。
而這些?人往往為?了?完成任務,寧願錯殺,也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相像的人。
蕭河收回目光,恰好又與時?钊寒的視線碰撞。
他分明有話想說,蕭河卻很快錯開了?眼。
時?钊寒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便消失不?見,淡聲道:
“上山吧。”
順着幽徑往裏走不?過才三百米的距離,四周樹木變得高聳不?見天日。
站在其下?的人,只覺得心中沉悶,彷佛要喘不?上氣來。
又複走兩?百米,便見數米開外白霧霭霭,周遭陰冷無比,連蟲鳴聲都弱不?可聞。
一行人等無人說話,奴仆在前,主子在後,走的萬分小心,不?敢有所偏離。
只有走在最後的李伯山,實在是覺得周遭寂靜的壓抑,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前頭?魏流雲的衣袖。
“魏兄,你們走慢些?,我——”
他話還沒說完,眨眼間一枚薄如蟬翼的飛刀瞬間劃開了?他的喉嚨,沒入遠處的樹幹足有三分。
與此同?時?,魏流雲只覺得後背一熱,來不?及回頭?,他身旁的家仆動作迅速無比的将其腦袋按了?下?去。
一枚飛镖堪堪擦過,于這寂靜的林中響起一道驚呼,瞬間激起千層浪。
“三爺!三爺您醒醒啊!”
李伯山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李家的家仆抱着他的屍體,面如死灰。
主子死,他必然也活不?成了?。
然而沒人再能?顧得上屍體未涼的李伯山,樹林之?中忽然多?了?數道漆黑的影子,手中都持有利器。
想來在這條必經之?路,已經埋伏多?時?。
“甩開就行,霧要來了?。”
蕭河與思銘背抵着背,将四周的動向盡收眼底。
那些?影子移動迅速,但?不?遠處的迷霧也因這不?小的動靜開始逼近。
這些?殺手身手不?俗,思銘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但?只要拖些?時?間,迷霧之?中視線不?明,只能?聽聲辨位,亦有逃脫的機會?。
話剛說完,那些?影子便沖至臉前,速度極快。
蕭河輕松接下?一刀,反手亮劍将其擊退半米有餘。
那人蒙着面,眼睛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顯然他并不?清楚蕭河的底細,但?他一擡手,又有兩?人圍了?上來。
被團團圍住的蕭河臉上未起波瀾,趁着霧氣尚未彌漫至腳底,抽空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處境。
此時?走在最前的時钊寒已經被白霧所吞沒,看不?清身形。
緊随其後的高子瞻會武,只有一人殺至跟前,又有家仆擋于前,勉強脫身。
而上官修遠與魏流雲更為?默契,兩?人各守一方,兩?名家仆亦是高手,一攻一守竟沒令那些影子找到?機會?。
收回視線,蕭河利索的抹掉一人的脖子,反手擋刀于胸前。
此時?白霧彌漫,思銘沖了?過來,替他暫且拖住兩?人。
“爺,您得先走了?!”
白霧擋住了?前往祭壇的路,再遲一些?怕是走不?成了?。
蕭河這才擡頭?看了?一眼四周,所能?看見的範圍不?過五米左右,其餘人全被隐在霧中,迷迷糊糊看的并不?真切。
然而白霧比他想象中彌漫的更快,沒走出幾步,蕭河便迷失了?方向。
回頭?再看思銘,哪還有他的身影。
耳邊刀劍碰撞聲也漸行漸遠,很快便歸于一片寂靜。
蕭河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會?兒,憑着直覺應是沒有偏離大致方向。
只是不?清楚那些?影子有沒有走遠,也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白霧久久不?散,蕭河不?敢再走,一旦在聖山之?上迷失,沒有人能?找到?他。
只能?堪堪停在原地,靜等白霧散去。
誰知這時?,霧中忽然亮起一束幽幽明火,離他不?過三米遠。
蕭河呼吸一屏,小心翼翼的向後退去。
那人耳力過人,很快便發現了?他的動靜。
“在這裏!”
一聲驚喝,四周亮起更多?的明火,他們朝蕭河所在的方向快速圍了?過來。
蕭河見無路可去,擡頭?咬咬牙就着最近的一棵樹,快速攀爬而上。
等上了?樹,他才察覺到?異常寒冷的溫度。
此時?樹下?的那些?影子沒能?找到?他,仍舊不?肯離去。
蕭河聽見為?首之?人發話問道:
“你不?是看見了?蕭家那小子了?嗎?現在人呢?”
“我、我是聽到?這個方向有人,當時?離我很近!”
“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蕭河聽出這聲音,就是最初發現了?他的那人。
這些?人,為?什麽還會?在找他?
難道其他人都已遇害了?不?成?
想到?這,蕭河又頓時?覺得有些?不?對。
當時?霧起,伸手不?見五指,尚且分不?清誰是誰,又都身穿相同?顏色的衣裳。
直到?思銘将人引走前喊的那一句,才讓他們真正分辨出了?目标人選。
從一開始,他們想要殺的人就是蕭河。
而李伯山,不?過是時?運不?濟、用來障眼法的倒黴蛋而已。
待到?那些?影子走後,蕭河又在樹上呆了?快有一刻鐘的時?間,确定他們不?會?再殺個回馬槍之?後才下?樹。
此時?霧氣已經淡薄了?許多?,再過不?久也就能?看清四周的道路。
但?蕭河卻不?能?再呆在原地,甚至也無法再回通往祭壇的必經之?路。
既然影子想要殺他,必然會?守株待兔。
他只能?暫且先避開這些?人,等到?時?钊寒或是高子瞻見到?白袍祭祀,派人來尋,尚且還能?有一線生機。
只是不?知道思銘,此刻是否安全。
早知今日會?與上一世有所不?同?,他就不?該将思銘帶在身側。
看來,他重生之?後所做的一些?事,并非完全沒有影響,只是影響深淺的問題。
想明白這一點,蕭河慢慢朝深處走去。
他邊走邊做标記,但?也不?敢做的太過明顯,以免那些?尋他的影子瞧見,順着痕跡就摸了?過來。
直至走到?一處空曠的樹洞前,蕭河留下?最後一枚标記,準備先在此處休息。
樹洞裏面漆黑一片,蕭河不?敢貿然鑽進去。
聖山之?上不?怕猛獸,卻怕防不?甚防的劇毒蛇蟲。
蕭河挑了?一顆足夠粗壯的大樹,爬至高處準備在上面歇息片刻。
樹上潮濕陰冷,蕭河只能?勉強靠着抱臂養神?。
眯了?沒一會?兒,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呼喚的聲音。
蕭河下?意識睜眼,仔細辨別,那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在不?斷走動。
直至走的很近,他才察覺這聲音莫名的熟悉,來人竟是時?钊寒。
蕭河剛翻身下?樹,但?心下?又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蕭河?阿鶴你在哪裏?”
此時?那聲音又再次響起,越逼越近。
蕭河将身形完全藏于樹幹之?後,手按在劍鞘之?上。
時?钊寒從來不?會?喚他為?蕭河,但?這又确實是時?钊寒的聲音。
待那人走至近處,蕭河這才看清,來人身着黑衣,卻并未蒙面。
手持蛇骨鞭,腳步聲極輕,正在樹洞前查看蕭河此前不?久留下?的标記,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來。
他再次開口,仍舊是時?钊寒的聲音,只是腔調莫名的詭異:
“蕭河,我已經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