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易主
第27章 第 27 章 易主
今年的春蒐要比以?往結束的都要早個三兩日。
一來是因舒嫔有?孕在身, 二來也是賽馬一事鬧的諸多不愉快,索性?天武帝下令即刻回都。
赫連凜受傷的消息,最終還是沒能瞞住傳回了羌肅。
沒過多久, 羌肅王便派第?六部族長之子墨圖犁來都探望, 墨圖犁算是赫連凜的表舅。
如今人已在路上, 不出?意外的話,再有?五六日便能抵達淩天都。
天武帝不想與羌肅鬧的太僵,此次赫連凜受傷一事不僅要給羌肅王一個交代, 更是要在墨圖犁的面?前?,将戲做足。
于?是, 這幾日世?子府上算是熱鬧的不行。
天武帝賜下的東西如流水般送入府,溫家先帶頭登門探望,在此之後魏家、高家、白?家等等,但凡與此事、或是與溫家沾些邊的世?族們,都來探望,便算走了過場。
“聽說這幾日赫連凜借着養病的由頭一直避而不見,墨圖犁卻在世?子府大搖大擺的當家作主起來。”
雀寧着一身月白?, 細長的手指撚起鳥食, 漫不經心的喂着聚在一處的鳥兒們。
“咱們世?子殿下性?子如此,那還不随他去?”
宋淨庭趕跑了往他身上落的小雀,站起身來道:
“只要墨圖犁不提赫連凜回羌肅一事,即便世?子府改名墨圖犁府, 皇帝也不會?說些什麽。”
雀寧笑了笑,“按照他現在的架勢, 怕是不能吧?”
宋淨庭沒有?作聲,而是目光轉向在一旁手捧一書,面?無表情的時钊寒。
Advertisement
“咳, 要是赫連凜就這般回去也好,也算少了一個麻煩。”
雀寧未領其意,下意識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只見時钊寒竟将手中的書冊撕成兩半,随意的扔在地上。
宋淨庭哪還敢動,只能轉轉眼珠子,雀寧不解其意,瞧着那書冊上分明有?兩個人的筆跡。
前?者筆畫飽滿有?力,行雲流水般飄逸灑脫,而後者——寫的清楚一些的鬼畫符。
兩人皆沒見過蕭河的字跡,但後者整個淩天都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合适的人選了。
這書冊乃是獵隼海淵叼回來的,而這幾日海淵常常不在時钊寒的身邊跟着,應是被自家主子派出?去了。
誰曾想,竟是給蕭家的那小少爺盯梢去了。
這下心中有?數的兩人,都有?些不敢說話了。
“出?去。”時钊寒淡漠的聲音響起。
兩人如臨大赦,趕緊退下了。
閣內一時很靜,香爐冉冉升起的白?霧使得?那張向來冷峻的臉變得?模糊不清。
自從木蘭圍場回來之後,須彌香所帶來的種種後遺症便越發的明顯了。
起初只是強烈的心悸,時間不長,忍一忍也能很快的過去。
随後夢魇不斷,時常于?漆黑的午夜驚醒。
淩亂、颠倒、混淆的真實與夢境,正在一點點侵蝕他的身心。
而就在這幾日,他竟夢見了蕭河的死。
被人一劍穿心,他眼睜睜的看見蕭河的臉在他的面?前?一點點失去顏色,瞳孔慢慢的渙散,直到最後不再擁有?任何?溫度。
他便再次從夢中驚醒,但這一次,卻久久無法入眠。
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卻永遠記住失去蕭河那一瞬間的感?覺。
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刃狠狠的刺穿了心髒,心死也不過如此。
須彌香共有?七支,前?三只名為引魂,後三只名為散魄,最後一支叫正解。
經歷過引魂與散魄之後,正解的欲望便越發的強烈不可控制。
起初他以?為,從點燃第?一支香引開始,他的行為與意識已然?受到了此香的影響。
直到今日,他才隐約的明白?,真正影響他的,并非此香,正是他自己。
“他為別人注解的書冊,足足有?三千六百二十一個字…..”
時钊寒的聲音很低,在相當靜的屋子裏,顯得?越發的空蕩寂寥。
“他教導赫連凜也非一日兩日……而是日日不曾間斷。”
時钊寒閉上了眼,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說他不會?喜歡赫連凜。
“騙子。”
無人回答,只有?缥缈虛無的煙曾溫柔的拂過他的眼。
墨圖犁一連數日呆在世?子府不肯走,意圖之明顯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原本?上門拜訪的貴人并不少,但見他如此嚣張行事,也都心有?餘悸不敢結交。
果然?又?過幾日,墨圖犁終是呆不住了,提出要見天武帝的請求。
天武帝自是不會?見他,一連冷落了五六日,而此時黃漠關恰好傳來消息。
蕭捷蕭将軍率軍突襲,圍追堵殺,黃漠關一戰大獲大勝,收複遷、迅兩城。
此等捷報剛一送到,天武帝大悅,立馬派特使傳印信,到軍中拜蕭捷為雲麾大将軍,封勇毅侯,食邑兩千三百戶。
蕭家又?立戰功,淩天都的百姓無不高興歡呼之餘,又?有?幾家世?族眼紅心熱。
墨圖犁最終還是見到了天武帝,但沒在殿前?待多久,便被趕了出?來。
聽宮裏的下人說,那人出?來之時,臉色鐵青。
第?二日,墨圖犁便啓程回了羌肅。
墨圖犁走後,蕭河本?是打算下午就去看望赫連凜的。
兩人也快有?月餘未見,十天半個月蕭河便會?讓思銘往世?子府送一趟書冊,自己倒是避嫌從未去過一次。
他知道墨圖犁會?故意苛責赫連凜,便更不想再去讓那人有?借題發揮的機會?。
赫連凜送來的書冊有?不懂不會?的地方,蕭河都已給他全部标注好了。
只是送回去的時候,有?一冊怎麽也找不到了,索性?管不了那麽多,等赫連凜傷好改日再補。
近一個月的時間修養,赫連凜的腿傷好的很快。
傳話回來的人告訴蕭河,說南世?子已經能下地行走,沒什麽大礙了。
蕭河這才稍稍放心,這些日子自己也沒閑着。
自家大哥打了勝仗,蕭家的地位自是水漲船高。
一個月裏,皇帝召他進宮便有?兩次,魏貴妃也派人來請過。
那就更別提,還有?許許多多想攀上些關系的世?家,左右殷勤着來拜訪的了。
這一日,蕭斐的好友杜若明來家作客,聽聞了木蘭圍場賽馬一事,便也想見見其年少有?為的弟弟,是以?蕭河脫不開身。
等到好不容易将人送走,誰知思銘火急火燎的大喊道:
“五爺,不好了不好了!”
“您快去世?子府!高公子身邊的知遠傳話來說,說是……”
蕭河見他這副着急的模樣,忍不住皺眉道:
“有?話慢慢說,急什麽。”
思銘喘着粗氣,好不容易緩過來把話理順道:
“賀家的那小公子正與七殿下喝着酒,誰知正好提起咱們世?子來,說世?子在書房裏藏了一把上好的寶劍!”
“恰巧這個時候四殿下也來了,聽上了那麽幾句,誰知道賀公子剛說完四殿下就變了臉!”
“怒氣沖沖的,已經趕到世?子府門口了!”
蕭河聽完,也是心裏一緊。
“備車,邊走邊說。”
思銘趕緊跟在其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此事也是弄巧成拙,蕭河送于?赫連凜的那把流霜劍,因其愛惜,到從未舍得?拿出?來耍過。
要不是赫連凜因病生事,賀侍郎也絕不會?登門拜訪。
而賀侍郎家的那位小公子卻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兒,趁着父親與墨圖犁交談之際,便想去尋赫連凜說話。
誰知赫連凜沒在廂房靜養,說是去了書房,然?而他尋去了書房,書房內也空無一人。
賀緒無所顧忌的,這便自己一人進了書房,看見了藏于?屏風之後的桌臺盒子裏放了那麽一把寶劍。
那劍身亮如白?晝,寒光凜凜,瞧着就是一把絕世?的好劍。
更別提此劍的劍鞘都做的如此精致漂亮,可見打造這把劍的人下了多深的功夫。
賀緒乃是七皇子時允钰的狐朋狗友之一,二人今日約在漣漪池飲酒。
誰知喝到一半,四殿下時钊寒也來了,恰巧聽聞此事。
本?來四殿下是不怎麽上心的,那人本?就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怎麽上心,表現淡淡。
提起此劍來,亦是如此。
只不過多問一句,即是寶劍,又?好在何?處?
賀緒便忍不住誇大其詞開始描述起來,誰知剛一說完,四殿下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
沒再說些什麽,只是站起身便要去世?子府。
高子瞻在半路撞見他的馬車,其後還跟着神色慌張的賀家公子與七皇子一衆人等。
賀家公子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還以?為是赫連凜膽大包天偷了四殿下的劍。
高子瞻雖也不知情,但很快就意識到事情的不妙,趕緊知會?了身邊的人來和蕭河通報一聲。
思銘是個明白?人,一聽就知道出?事了,這才着着急忙慌的來尋蕭河。
但奈何?蕭河還是慢上太多,時钊寒已然?到了世?子府。
一衆人等穿過前?堂,于?中庭相遇。
時钊寒面?無表情,視線冰冷,赫連凜的右腿已看不出?來大礙。
見他們分明來者不善,赫連凜不明所以?,臉上閃過一絲迷茫,尚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時钊寒開口道:
“聽聞世?子府上有?把絕世?寶劍,乃萬年玄鐵打造而成,劍名可為流霜?”
赫連凜一怔,不知他是如何?知曉,自己從未以?流霜示人。
“是有?此劍,不知殿下來此何?意?”
時钊寒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那真是不巧,蕭青鶴也曾說過要送我一把名為流霜的寶劍……”
時钊寒眼神冰冷,居高臨下的看向他,無形之中壓迫感?襲來。
“既然?名劍易主,我倒是想瞧瞧這劍的主子又?有?何?過人之處,能讓蕭青鶴轉變心意。”
聽聞此言,赫連凜哪還有?不明白?的,眼神也随之發生了變化。
兩人對視,頗有?幾分生死敵仇的意味,連帶着周遭的氛圍也跟着焦灼凝重起來。
賀緒和時允钰兩人當場就愣住了,搞半天壓根就不是誰偷了誰的劍,而是為了一個蕭青鶴?!
赫連凜舔了舔嘴唇,眼神中亦沒有?絲毫退讓之色,開口道:
“拿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