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師弟,我的劍呢
第3章 第 3 章 師弟,我的劍呢
雖有才能,但雀寧本人并無大志。
家國破敗之後,他便成了流亡失所之人。
來到天淩的第六年,因是行騙遇到了後半生的君主時钊寒。
彼時的時钊繹還是個尚未完學的皇子,一無母族支撐,二無賢臣可依,卻深藏狼子野心。
多年之後再回看從前,他蕭河又何嘗不是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呢?
蕭河到不是真的打上了雀寧的主意,他只想知道如若自己從中幹預,是否能更改他人命運的走向。
國運當頭,即便他重來一世又真的能改變麽。
蕭河心裏沒有着落,他慶幸上天給了他重新拯救家人的機會,又害怕一切又會重蹈覆轍。
西集離淩淵司并不遠,蕭河腳步輕快,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地方。
只是招待的來人并非他所熟悉的面孔,這一問才知道蕭領司和程闖都去了西郊的演武場。
“二哥他們去演武場做什麽?”蕭河不解。
“卑職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和另一樁兇案有關呢。”那小吏老實回道。
蕭河沉思片刻,又問道:
“眼下不是有一樁案子正在審着嗎?我聽二哥說期限只到明日晌午之前,可有眉目了?”
那小吏想了想,“您說的是杜家滅門慘案的夏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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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蕭少爺,案情都是由蕭大人、程大人與王大人一起審理的,具體的結果尚未可知呢。”
這小吏是個謹慎之人,托辭道:
“這事您不如回去問問您兄長,或許來的更清楚些。”
眼見問不出,下獄面見囚犯的事自然也是不行了。
蕭河道了聲謝,還是要先去演武場找到老二才行。
杜家滅門慘案的事,即便是上一世,也是震驚了整個淩天都。
杜家上上下下四十幾口人,除了未受牽連的女婢們,杜晚及其打手全部被砍死在家中。
那時正值深夜,家家戶戶都睡深了,杜家大宅裏卻有輕微的叫喊聲,沒人注意。
待到第二天天蒙蒙亮,起來賣早點的人家才驚恐的發現,杜家的大門口全是幹涸的血跡,原是從門內湧出來的。
等尋了兵官撞開了門,那兇手才将長刀從僅存的活人胸膛裏抽出來。
而幹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的人,卻是一個外表柔弱美麗的女子。
夏撫瀾是将門之後,夏家未被發配為奴之前,也曾是風光無限。
夏撫瀾的祖父更是官拜至鎮西大将軍,奈何到了夏撫瀾父親這一輩,卻昏庸無能起來。
夏撫瀾自幼在祖父身邊長大,習武練功直至十六歲才被父親接回淩天都。
在這之後,她只在淩天都過了兩年平靜的生活。
十八歲該是許好人家的年紀,先是夏祖父仙逝,緊接着的便是夏父參與闵王謀逆之亂,夏家被發配的噩耗。
夏撫瀾被賣到了鑒春樓,成了一名妓子。
随後沒多久,又被一位姓杜的富商贖回娶為妾室。
此後又三年,杜家被滅門。
而上一世,夏撫瀾的結局便是在明日的晌午被斬首示衆,蕭河未知全貌,也并未參與。
而這一世,有些東西冥冥之中确實不太一樣了。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方長恒一開始想要求助的人選就是他。
但是一直苦于沒有機會,才幾經周折找到了時钊寒的跟前。
想到這,蕭河的疑慮就越發的多了。
在這之前,他從未懷疑過夏撫瀾的死。
但他與時钊寒畢竟也做了多年的夫妻,時钊寒身邊的那些人也從不對他有所避諱,他自然也對他們再熟悉不過,雀寧便是其中之一。
時钊寒看似無權無勢,卻是最老謀深算的。
如若夏撫瀾沒有被救下來,方長恒又憑什麽信服于他?
蕭河眸色暗了暗,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趕在申時之前,蕭河到了演武場。
此時,太陽的餘晖将落未落,照着整個演武場都金黃燦爛起來。
逆着光望去,除開正在操演訓練的将士們,蕭河一眼便認出了他二哥的背影,正在偏西一些的比武臺上站着。
此時在演武場上訓練的正是骁勇左軍,而蕭河的大哥與三哥都曾當過骁勇軍統,當值的士兵一眼便認出了他。
說是按規矩要進去通報一聲,但動作上也并未攔着蕭河。
等蕭河走至比武臺下,這才看清被蕭斐擋着的其他幾人。
蕭斐的左手邊站着生得高壯的程闖,程闖的左手邊還站着一位玉面郎君,正笑眯眯的看向蕭斐。
此時蕭斐正對着面前那人說話,語氣恭謹卻透着幾分少有的壓迫感。
“四殿下,二位殿下請聽下官一言!”
“郭平義雖該立即當誅,但重刑之下卻寧死也不肯交出貪污的另一批髒款,我與程大人一審再審,他卻咬死七殿下知曉這批髒款在哪。”
“下官明白七殿下是萬萬不可能參與此事,只是郭平義死到臨頭混淆視聽,也要玷污七殿下的清譽。”
“即便七殿下清者自清,但在郭平義死之前不能自證己身,恐傳到皇上那裏怕是又生間隙。”
聽到這話,時允钰臉色一變,語氣冷了下去:
“聽蕭大人的意思,我即未參與,就憑那人信口雌黃的幾句話,如若不配合調查,就是坐實這些子無需有的罪名了?真是荒唐至極!”
“四哥,我也沒想到今日會發生這種事,不如改天我再找你一敘?”
時允钰有些呆不住了,只想着快些脫身,卻半天也沒等到時钊寒的回話。
擡頭望去,他那好兄長竟一點都沒在聽,只是偏過頭看向臺下。
蕭河也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重新見到十七歲的時钊寒。
兩人視線對上的剎那,萬般思緒呼嘯而至,又被無形的手死死壓下。
時钊寒年少時的眸色其實很淡,并不像天武帝或是其他皇子那樣棕而深遂。
再加上他生得副難得一見的好皮囊,眉眼顯得淡漠寡恩,于是被其凝視時,有種難以喘上氣的悸然。
尤其是這斯年輕的時候酷愛端着姿态,居高臨下之時這種感覺便更甚幾分。
那就更別提,在這之後經歷過奪嫡之争,鮮血沾滿雙手的時钊寒,又有多令人畏懼和膽寒。
一時之間,蕭河越想越多,其他幾人也順着時钊寒的目光注意到了他。
“阿鶴?”蕭斐愣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連忙拾階而下。
見到大病初愈的小弟,眼前的諸多瑣事便頓時抛擲腦後,喜出望外道:
“早些我才收到家裏傳來的消息,你怎麽就這樣跑出來了?”
“思銘呢?怎就你一個?”
蕭河這才挪開目光,看着眼前因公事繁忙,氣色并不怎麽好的蕭斐,蕭河忍不住叫了聲“二哥”。
“二哥,家裏就我一個,我倒是有些想你們了。”
“這就尋來了,你莫要怪我。”
蕭斐聽罷,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怎會怪你,都怪二哥!父親和大哥走之前還交代我照顧好你……現在你終于醒了,好生站在我面前,我心裏終是松了一口氣。”
蕭河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來,還想再說些什麽,便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所打斷。
“蕭大人,如若敘舊的話,還是挪至別處吧。”
蕭河下意識擡頭看去,時钊寒神情淡淡,對于他的出現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蕭河心中有恨,卻并不是沖着時钊寒去的。
年少時确實是自己一廂情願,即便是回回被冷漠對待,也甘之如饴,當真怪不得那人半點。
但這股子氣又總不能撒在自己身上,欲言卻又止住。
蕭斐接話,神情嚴肅起來:
“四殿下,蕭斐今日來此只為國事。”
聽到這話,時钊寒勾了勾唇角。
“好啊蕭大人。”
“您是父皇于殿前親口嘉獎的棟梁之才,又怎能不給面子。”
時允钰看向自家四哥,無人敢接話。
蕭河自然知道,眼前這人不可能如此輕松地給二哥行便。
果然,只見時钊寒背過身去挑起一把長劍來。
“不過我今日來此,也只是想和七弟切磋一下武藝,這事我不該管。”
“不如這樣…….”時钊寒回頭,話雖是對着蕭斐說的,目光卻落在了蕭河的身上。
“我代允钰做主,三招之內,倘若你能不輸給我,一切都随蕭大人的便。”
蕭斐忍不住皺眉,剛要上前答應,蕭河私下卻按住了他的手。
“四殿下,可否由我代替兄長,來與您比試?”
時钊寒笑了,“阿鶴身子未愈,怕是令人不舍吧?”
那一聲“阿鶴”叫的甚是親密,叫的蕭河是滿肚子火正燒的旺盛着。
他也跟着露出乖巧的笑,“那還請四殿下留情呢。”
這個時候蕭斐哪還能攔得住,他是知道自家弟弟與四殿下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其餘人下了比武臺,而時钊寒持長劍,蕭河持長刀,刀劍并未開封,倒也傷不着人。
蕭河看着面前游刃有餘的時钊寒,心裏止不住冷笑。
兩人皆未多言,凝神一吸一呼之間,時钊寒出劍直擊門面,速度之快令人難見其形。
蕭河側身堪堪躲過,此刻時钊寒已貼至身側,擡手挽劍攻于下懷,蕭河長刀格擋。
在蕩開兵器的一剎那,時钊寒身手更快地迂回換手持劍,不過眨眼的間隔,長劍已駕于蕭河頸側。
兩人目光碰撞,幾乎是面貼着面。
時钊寒松開了按在蕭河長刀上的手,就着這如此近的距離,笑得有幾分玩世不恭:
”師弟,我的劍呢?”
那人的目光直晃的盯着他,盯得蕭河心浮氣躁。
他伸手直接将人推開,擡擡眼皮反問道:
“什麽劍?”
時钊寒微微皺眉欲說什麽,蕭河卻未給機會,快速出手了。
兩人又過幾招,眼見着時钊寒明顯占據了上風,招招壓的蕭河擡不起手。
蕭河到底是底子有所損傷,身形看似穩妥卻未有餘力,勉強接上對面之人的招式,卻并無反攻的機會。
時允钰笑笑,只覺得蕭河不自量力。
就連蕭斐都不抱有期待,想讓兩人點到為止之時,突然臺上傳來兵器斷裂的清脆聲。
衆人皆一震。
只見時钊寒又是一招攻上逼敵,兵器碰撞的剎那,蕭河立刻向右側側移身位避開劍鋒,并立刻變換為雙手持刀的姿勢。
之後再次迎上一劍,蕭河身體卻快速下潛。
僅僅一刀,便斬斷了對面之人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