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中求生 他只能猜測自己不會再打翻茶……
第48章 死中求生 他只能猜測自己不會再打翻茶……
從那天起, 毫無波瀾地過?去了五天。
或許并非沒有波瀾。房間裏的舊書越來越多,埃德溫借用主教?的權柄進入了王國的藏書庫。他同樣借助某種手段找到了安其羅親王的借閱記錄。
召喚惡魔這樣的事情,必然有跡可?循。按照塔爾的說法,領主惡魔已經跟随了親王數十年, 或許當年曾經留下過?什麽痕跡……
最重要的是, 如何阻斷血脈的複蘇。
在埃德溫此前?的人?生, 他對血脈相關的事情也格外?關注。換血是一種隐晦而古老的禁術, 而且在記載中尚無成功的案例,書頁中浮起的是森森白骨。
埃德溫恐怕是數百年來唯一一個借助這種手段來消除血脈影響的人?,一個諷刺而幸運的實驗品。
主教?晚上幾?乎不休息,又開?始一頁頁地翻看那些已經殘損衰朽的書頁, 有時?候塔爾不得不在他需要緊急睡眠的時?候蓋住他的眼睛。
惡魔的能力很好用,能讓主教?把睡眠變成和飲食一樣容易敷衍的事情。
塔爾站在埃德溫的身邊, 對方?則剛剛從一場酣熟的睡眠中清醒過?來,塔爾按照他的要求強行喚醒了他。主教?灰色的眼睛僅僅在乍醒的昏沉中迷茫了一瞬間,便又強硬地冷淡起來。
他幾?乎一刻不停就投入了工作。
嘗試阻斷魔法, 嘗試建立互沖的禁術,嘗試殺死惡魔。光明神教?的主教?有着應許的能力, 就算是凡人?之軀,也妄想?有阻止魔鬼的力量。
要是只看這些事情, 會覺得這個靈魂強大而游刃有餘,尚未被逼至絕境。
但塔爾知道,他很難再假裝自己一切正常。
惡魔托着下巴在埃德溫邊上乖巧地坐着。有時?候主教?會忽然擡起眼睛看他, 流露出一種罕見的破碎姿态,就好像一個布滿裂紋的瓶子,但那只是昙花一現。
很快,他又低下頭去, 而塔爾假裝對此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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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是他讀到關于魅魔的種種描寫時?。
教?會的藏書,對于惡魔的評價已經不堪,何況是魅魔這種污穢到不該在光明的照耀下存活的所?在。
可?是埃德溫非常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這一支血脈正在一點?一點?地複蘇。
主教?依舊将扣子從衣擺扣到領口,在繁缛的衣物掩蓋下,他的皮膚蒼白,并且逐漸變得越來越敏.感,只是輕輕的觸碰就能留下大片的紅色痕跡。
主教?袍繡着銀色的紋章,背面則是繡工無論技術多麽精湛都無法避免的線頭,密密地刺在皮膚上,對于常人?來說或許微不足道,但塔爾覺得埃德溫此時?應該不怎麽好受。
其實這種時?期不應該穿這麽多……惡魔很明智地沒把這個建議告訴埃德溫。
對方?心?裏當然清楚。
所?以只會更加憎惡這樣的自己,想?要将一切都掩蓋在體面的衣着下。
有時?候,他遞給埃德溫一杯茶水——塔爾反正沒什麽事幹,做這種事情也是駕輕就熟。埃德溫不會擡頭,只會直接順手接過?,所?以在某次,惡魔不小心?碰到了主教?的手背。
結局是茶水差點?翻倒。
好在惡魔的速度還是更快一點?。
埃德溫知道高強度的工作和對既定事實的抗拒讓他過?度神經質了,他有點?迷茫地張了張嘴唇,卻沒有說什麽,企圖假裝自己并不在意,這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意外?。
如果他沒有死死地盯着完好無損的茶杯,直到茶水完全涼掉都沒有下嘴。
這是一個痛苦的、隐蔽的、重新蛻變般的變化過?程。
埃德溫在外?依舊是那個高潔無塵的主教?,而在內部,他被重新打碎,一點?點?塗上顏色,而且毫無辦法。
至少現在還沒有找到任何辦法。
這個過?程本應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但塔爾卻盡收眼底。
他是一個不速之客,而主教?的生活不得不向他敞開?。
在這些天裏,惡魔幾?乎無時?不刻不和他待在一起。
埃德溫有過?無數零散的睡眠,而每次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都是那雙石榴紅的瞳孔。
和任何生物相處太久,都要避免習慣。
他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但也清楚自己無法瞞過?聰明的惡魔,他知道塔爾将他的強行遮掩盡收眼底,卻沒有戳穿。
當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的時?候,惡魔會對他露出馥郁如玫瑰的笑容,甜甜膩膩地叫他“親愛的主教?”。
這就像是一個錨點?,雖然不是什麽穩固的錨點?,但至少讓他能夠短暫地找回自己。埃德溫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好壞。
在開始調查的第六天,咒術生效了。
但不是任何阻止事情繼續糟糕下去的咒術。魔法陣的成功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埃德溫屬于魅魔的血脈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濃度。
——現在親緣魔法終于能夠進行了。
只要他想?,主教?就能找到他的親人?。一個對他來說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
從那天起,亂七八糟地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諾亞過?的并不是很如意。
他開?始反省自己那一天的疏忽。在那之前?,他的攻略進程都算得上一帆風順。逐個相處時?,沒有什麽顧忌可?言,那些掌權者無論是怎樣的統領或者王者,在他面前?都一副情深不悔的樣子,因此除了最開?始的接觸,并沒有給他關于地位的深刻認知。
這也就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了長達一年半載的分?離後,他的戀人?再次見到他會因為不滿而動用手段的原因。
歸根到底,諾亞本就沒有愛過?他們,自然無法體會到他們與所?愛別離的心?情。
諾亞上輩子幹的是騙人?錢財的勾當,雖然也騙過?有資歷的中年白領,但更多還是把目标放在那些容易蒙騙的學生和老人?身上。
此刻,他虛虛地靠着沙發,眼睛裏恍惚地映照着屋中明珠點?綴的燈火,過?了半響,才輕輕嘆了口氣。
系統在他的腦中一刻不停地播報着提示,試圖催促他盡快開?展行動。
“閉嘴。”
氣運之子冷冰冰地說。
他的雙手無意識地撚動着沙發柔軟的絲綢罩子,雖然法術已經将一切痕跡都清理幹淨,但方?才的惶恐和刺激仍舊在他的心?中回閃。
系統直到最後一刻還在建議他拒絕愛德華的求歡,強行找到借口将他支開?,這樣說不定還能夠趕上最後一位有約的來客。
但諾亞拒絕了這一個提議。
在這一天如果聖子學到了什麽,那就是在試圖把握未知之前?,應當把已知先牢牢抓住。
果然,在時?隔已久的春宵一度後,愛德華原先身上的那一點?危險感便消散一空。他的愛人?一如他所?想?,純潔而溫柔地在等待他,就算是意外?的相會也主動地攀附住他的胸膛,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放心?的事情麽?
至于之前?的那一點?不滿,也在滿足之下變得無關緊要。
在這樣的氣氛下,諾亞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提出的請求,似乎沒有不采納的理由。何況聖子所?說也有道理,他現在的情況,教?廷還會召開?儀式請求光明神降臨來庇護,出于安全考慮,像是預期中那樣日日相會不太現實。
“我的小夜莺……”
這幾?乎是甜蜜的煩惱,愛德華攬着他的腰,不舍得收手。
而諾亞卻還是忍不住将視線往窗外?送去。在愛德華來訪後,借用安其羅親王的勢力,聖殿騎士嚴絲合縫地守衛着聖子的住所?,保證了他們談話的私密性?。
最後一個被預約的客人?,是精靈族的統治者,暗精靈王安斯埃爾。
他并非是世人?更容易接受的純潔的精靈。精靈族早在數千年前?就被分?為明暗兩支,而在這一代,暗精靈毫無疑問地取得了壓倒性?順利。
在大陸中,精靈族和精靈母樹占據着權力的重要地位,如今已經完全被不祥的勢力沾染。而僅存的光精靈則被迫離開?故鄉,四處流浪。
在看到全面戒嚴的光明神教?時?,對方?應該就知道今天不是合适的時?機。
所?以他結結實實吃了個閉門羹。在系統的播報中,安斯埃爾最近幾?乎已經來到了諾亞的樓下,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樓下就站着守衛,而房間則做了嚴密的保護,聲音和動作都無法被外?面的人?看到。人?們會告訴他,聖子殿下有人?拜訪。
當然,在最挨近的這一刻,聖子也曾驚心?膽顫過?一剎那。但很快,越來越遠的距離讓諾亞稍稍放下心?來。
向來自恃高貴的王者做不出強行闖入的事情,而諾亞的聖子身份更是為了他臨時?的缺席做了最好的掩飾。
想?必他在夜幕中擡眼看向聖子所?居住的純白的建築時?,絕對想?象不到他的愛人?正在和其他的男人?颠鸾倒鳳,給他結結實實帶了一頂帽子。
之後再處理就好,諾亞想?,沒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鋪墊一個合理的騙局嗎?
他終究還是幸運的。
這一天的混亂是他太過?于疏忽,此後就不會這樣了。
然而,
……這話可?能說的太早了點?。
吸收教?訓的諾亞在接下來的幾?天盡可?能地将這些難搞的攻略對象錯開?,再一個個進行安撫。但情況總會變得比他想?象得要混亂些。
阿德萊德有一副死腦筋,不懂得變通,很多事情要和它直說才有用,但是直說又會破壞聖子的形象。
愛德華風流又危險,諾亞不得不滿足他的要求,撒嬌賣癡,還要極力勸阻愛人?瘋漲的控制欲。
至于暗精靈王安斯艾爾……他是目前?為止最難搞定的對象,更何況第一天還吃了閉門羹,諾亞不得不成倍地耗費心?力在他身上,将最多的時?間分?給他。
再加上還有一個過?于古板的老教?士像只蛀蟲一樣死死地盯住他的一舉一動,使他的行動受到了太多限制。
他不得不哄好這個再滿足那個,雖然每一個攻略對象都對他多有偏寵,但他們作為世界的反派,表達愛意的方?式湊在一塊,屬實是讓諾亞有點?消受不起。
在鬧鬧哄哄之下,聖子勉強重新維持住了平衡,安撫好了每一個對象。
這耗費了很多時?間,但結果還算令人?滿意,聖子成功說服了每一位攻略對象不在沒有他邀請的情況下主動來到教?廷。
雖然和他最初設想?中讓這些攻略對象都離開?王城還有一段距離,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決定再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
或許還抱有見面的期待吧。
諾亞暫時?無法說服他們打消這個念頭。
另外?,在相會的過?程中,并非出于疏忽和不慎,只是不可?能完全不吸引注意。諾亞時?常覺得那個老教?士嚴厲的目光釘在他身上,像是看透了什麽。這種目光就像一個注定要爆裂的炸彈,令聖子下定了先下手為強的決心?。
但是,這一切在接下來的儀式之前?都要放一放。
光明神的第二次洗禮即将到來。
教?廷已經為神的降臨準備好了召喚的聖物,神明将帶着世所?罕見的曙光降臨在教?會的中心?,來探看他最受寵愛的信徒。
諾亞知道,他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
變化是一個過?程,但積累下去總有發生質變的一天。
所?以當塔爾看到埃德溫匆匆忙忙地在晨禮之後踏進房間時?,還以為對方?的身體又出了什麽差池。
然後,他無聲地收到了主教?的一個眼神,那并非行将破裂的難堪,而是面臨鋒刃的薄霧。
“事出緊急,”
埃德溫說,“教?皇下令讓我立刻前?往皇宮一趟。”
皇宮說到底并不屬于那個傀儡皇帝,大半落在安其羅親王的手上。
也就是說,攻擊開?始了。
埃德溫點?了點?頭,接着解釋:
“親王給出的原因是皇宮內出現了魔鬼活動的痕跡,所?以需要教?會的人?士前?去察看。”
塔爾忍不住笑了出來,被主教?帶有一點?警告意味地投來目光。年輕的惡魔頗有點?不情願地壓下嘴角,只是話語間還帶有一點?朦胧的笑音:
“我以為魔鬼早就在皇宮安家落戶了——”
安其羅親王和魔鬼簽訂契約後,居然能用得上這種借口,這不能不算是一種附加折扣。
但埃德溫不能不去,這是一個不容置疑的請求。皇室和光明神教?無論私底下關系如何,在安其羅親王将這件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後,埃德溫就必須對此宣布負責。
“塔爾,”
埃德溫猶豫了一下,“你不能進皇宮。”
惡魔之間很容易認出彼此的氣息,雖然塔爾擅長遮掩,但是主教?并不覺得一個低階惡魔在領主級惡魔面前?真能做到無懈可?擊。
另一個問題在于,塔爾不能夠和他保持太遠的距離,這會同時?削弱兩個人?的靈魂力量。
塔爾乖乖點?頭。
這件事情不好解決,但可?以容後再議。
思考的同時?,埃德溫正在整理各種必要的工具。那一件件閃爍着溫潤的輝光的聖器對于實力弱于埃德溫的惡魔來說,就是無法抵擋的相克的利器。
光明神教?總部教?區的大主教?,做到這個位置,埃德溫依靠實力一步步攀登,他才二十歲,所?以一定是他能夠将光明力量在手中發揮出最強大的作用。
理論上說,塔爾就屬于能被大主教?輕易解決的類型。
而實際上,這只欺騙了埃德溫的惡魔正在不知好歹地關心?他:
“埃德溫,你現在确定……還可?以嗎?”
他沒有說問題,但問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主教?無意識地伸手緊了緊最上端的銀扣,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出神了幾?秒鐘,然後伸出手:
“碰我一下。”
“……什麽?”
塔爾最清楚這幾?天來埃德溫對于觸碰這件事情有多麽不可?忍受,只是輕輕相觸,他就幾?乎要把一整杯滾燙的茶水倒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很快明白了埃德溫的意思。
惡魔試探性?地将修長的手指交疊在主教?的手上,他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塔爾能感受到自己按在指下的皮膚緊繃了一瞬,随即又強行被意志的力量熨帖至正常的觸感。
然後,塔爾進一步扣住埃德溫的手,這次是蔓延到手腕的觸感,再往上就是厚重的教?袍。
這次埃德溫沒有發抖。
他就安安靜靜地任由他将不該有的滾燙的觸感加諸在自己身上,然後試着将這種被刺激到的緊張和不适感壓制下去。
他必須得學會這個。只有初生的魅魔會連觸碰都害怕,而他是教?會克制內斂的主教?。
他清楚此時?的反應大部分?并不源于生理,而是心?理上的難以承受。
這是脫敏治療。
埃德溫并不知道皇宮裏會有什麽等待着他,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往壞處想?,若是安其羅親王打算在這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對他進行致命的一擊,就是最好的良機。而往好處想?,在宮廷的環境中,主教?也必然需要面對和其他人?握手的境地。
這個人?類的理智真的維持到可?怕的程度。
塔爾有點?好笑地被迫保持着拉手的動作,因為埃德溫并沒有讓他放下的意思,而主教?居然能在不放開?手的情況下繼續用另外?一只手整理他要帶走的東西。
這幾?天的努力雖然大部分?都無功而返,但針對怎樣對付一個領主級惡魔,倒是在一些書中找到了只言片語的記載。埃德溫收集來了被提及的材料,此時?嘴唇抿得很緊,一點?一點?整理到随身攜帶的包裹中。
如果不是塔爾,領主惡魔的氣息不可?能被主教?發現。
這将會成為他們的一個優勢。或許對方?并沒有想?到他提前?做了一些準備,指望通過?迅疾的打擊來将他擊垮。
然後,埃德溫的動作忽然停下了。
塔爾無辜地看了他一眼,假裝自己不是那個伸出小指輕輕撓了撓主教?掌心?的罪魁禍首。畢竟一直牽着手,以埃德溫的适應能力,馬上就要習慣塔爾的存在了。
惡魔想?要做些符合他身份的事情,換句話說,小小地搗個亂。
主教?松開?了手。
啊,果然如此。
借着方?才肌膚相觸的時?刻,塔爾用他的神力看了看埃德溫的血液,現在已經是深紅色,幾?乎要變成代表惡魔的黑色。
這幾?天每天出門埃德溫都會做兩重保險,一重是塔爾所?承諾的遮蔽氣息的惡魔魔法,二重是他自己給自己小心?翼翼加諸的防禦。
與此同時?,主教?随身帶着一瓶鮮紅色的血液。
這種行為很像那些考究的吸血鬼貴族,對血液質量有上等的要求,當然啦,埃德溫準備它是為了在迫不得已之時?能夠借助自身的實力僞造一部分?現場。
總而言之,塔爾想?,主教?越來越像一個标準的邪惡反派。
而這個新生的反派終于整理好了所?需要的東西,他現在必須立刻動身前?往皇宮,此事不容推辭,所?以只能面對。
關鍵問題是,怎麽把惡魔一起帶去,而避免他進入皇宮——
“我有一個辦法。”
塔爾這樣說。
*
一刻鐘後,他坐在馬車上,而埃德溫坐在馬車的後座。
“……我沒想?到一個惡魔會駕駛馬車。”
主教?盯着惡魔的背影看了一會,還是覺得有點?古怪。惡魔的姿态很娴熟,再加上進行了僞裝,看起來确實是合格的馬車夫。
塔爾第一次給他泡了一杯茶的時?候,他也是這個表情。
“親愛的主教?,”
惡魔黑色的頭發在微涼的風中微微晃動,那樣深郁,“我會做的可?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我說過?我擅長僞裝,而僞裝就是要樣樣俱全。”
但馬車夫這個職業還是離人?類太近了。
低階惡魔需要靠僞裝成馬車夫來逃過?高階惡魔的眼睛……
這聽起來實在荒謬。
“塔爾,”
埃德溫忍不住開?口,雖然這不是一個問這種問題的時?機,
“在被我召喚出來之前?,你是怎麽生活的?”
馬車在皇宮門前?停下,塔爾變成的馬車夫娴熟地勒住了缰繩,兩匹皮毛油光發亮的黑馬服帖地停下了步伐,原地撅着蹄子,卻揚不起半點?塵埃。這畢竟是在皇宮。
接下來,兩人?将要暫時?分?道揚镳。
主教?進去,迎接他未知的命運。
塔爾則等待着埃德溫回來,或許會有意外?發生,但畢竟還是有一切正常。
埃德溫默了默,他還沒有等到答案。
但他理論上來說并不是很需要這個答案,所?以應該下車了。
塔爾很少對他沉默,但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等得太久,或許他不是那麽願意說。
埃德溫心?知肚明,可?在閃爍的天光下,前?座的“馬車夫”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僞裝得很好的黑色眸子中,主教?不知為何看到了轉瞬即逝的一抹猩紅,幾?乎有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個問題太貼近了,埃德溫想?,就好像他想?要了解惡魔的生活。
而主教?本來不該那樣。
是因為距離太過?靠近,所?以對彼此産生了不切實際的親近感嗎?但惡魔帶着玫瑰香氣的手掌拂過?他的眼睛,投下陰影時?,他是不是确實地感到了一點?安心?呢?
他只能猜測自己不會再打翻茶杯。
但有沒有一些時?候,人?類想?要了解惡魔。
塔爾對他笑了一下,就像是一朵新鮮玫瑰那樣的笑容,顯得漂亮卻神秘,
“埃德溫想?要了解我嗎——我和你不一樣,我唯一的願望是自由地活着。”
“好啦,”
惡魔攤開?手,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情态,很有紳士風度地朝一旁伸出手:
“請下車吧,主教?,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在王宮前?停下的馬車最後會彙聚在一起,車夫們也會彼此攀談,塔爾沒有亂跑的機會,埃德溫已經看見宮中的內侍向他的這輛馬車走來。
主教?握緊權杖,紅寶石在手心?微微散發出一點?熱量。
“一會再見。”
這是一個普通的道別語,不會成為一個虛無缥缈的祝福。埃德溫深色的靴子踏上了皇宮的大理石地板,他一點?點?往前?走,消失在普羅大衆看不見的地方?。
就像是被王宮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