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他們藏人的位置在哪兒?!”
司空敬找了兩日沒找到大梁帝的蹤影,這會兒終于聽見消息了,又驚又喜,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随師冷靜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在江南商行二樓。但對方武功底子很好,怕是已經發現我了。”
“發現又如何,想跑?”司空敬眸光裏泛起冰渣,“管他什麽人,我還就要給他一鍋端了!”
屋子裏武功最好的平陽侯喝了口茶,沒做聲。
武功第二好的程青雲扯起唇角笑了笑,也沒做聲。
随師想起自己剛剛在門口看見的那些司空敬帶來的只操練過的士兵,也選擇了沉默。
“諸位別誤會。”司空敬察覺到氣氛的詭異,明白自己是讓人誤會班門弄斧了,說道:“真正高手在此,我自然不會第一個往前沖,只盼着諸位能留個活口,我有的是辦法逼供。”
平陽侯笑笑,“陛下身邊有閣下此等重臣,也是幸事一件。”
那是你不知道我多少次後悔過——
司空敬吞了這句,幹笑道:“平陽侯客氣了,為人臣子就要盡本分,都是分內之事罷了。話說,諸位還不出發嗎?或許陛下又要被帶去其他的地方了呢。”
平陽侯放下茶杯,“放心,随師将消息送來的時候,我已經派人過去了。暫且先不輕舉妄動,若對方要逃,我們再出手也不遲。”
“平陽侯說的極是。”司空敬說完,又擡頭看向了随師,突兀又冒昧地問道:“這位姑娘姓随?這個姓氏可不常見。”
随師面色平靜,應答道:“公子糊塗了吧,大梁之內,随姓可遍地都是。”
司空敬也當自己是過分在意了,又沖随師露出個抱歉的笑,“是在下冒昧了,姑娘諒解。”
随師不應他,只是往程青雲身邊站了站。
既然已經戒備起來了,便像是個挖好了的坑,只待獵物跳進來送死。
然而衆人大抵都沒有想到,整整兩日過去,秋饒霜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根本沒有在侯府周圍出現過。
随師一心二用,守着侯府的同時,還會花些時間去偷偷跟在随宴身邊,也不靠近,只遠遠地看着。
雖然她不認這個師父了,可還是沒辦法看着随宴在自己眼前出事,至少在她離開佘州前,自己得一直照看着。
随宴卻像是料到了會有人保護自己似的,沒有一日是老實呆在房裏的,天一亮就出了門,在佘州大吃大喝大玩,等到了天徹底暗下去才會喝得醉醺醺的回去。
上次醉過一次過後,雖說頭痛不已,但心裏是暢快的。
随宴近日發現了酒的妙處。
不過可惜,她似乎是個天生的酒鬼,除了那一次酩酊大醉之後,再以後不論她如何喝,都醉不到那般狀态了。
她想起惜閻羅這個老煙鬼,拎起酒壺大灌一口之後,也終于明白為何她抽煙抽到咳血卻還無法戒煙了。
煙酒這東西,一沾就上瘾,人很容易沉醉在那虛幻的感覺之中。
這天随師換了夜崗,其實大家連着兩天繃緊了弦,連眼都不太敢眨地守着,眼下已經有些強打精神,松懈下來了。
但平陽侯明白士氣的重要性,秋饒霜興許就會趁大家松懈之時偷偷潛進來,于是傍晚的時候還特意來了各個防衛的地方,慈眉善目地囑咐了一番。
整個江南誰不對平陽侯感恩戴德,幾句話下去,又振奮起來了。
只有随師一如既往的面無神情,搞不懂一旁江新添為何如此像打了雞血一般,兩眼瞪得像盞在夜裏發亮的燈。
平陽侯終于走近,到了随師的面前,他被女孩冷冷的眸子瞧着,有些失笑,“罷了,看來你還是不怎麽喜歡我啊。”
随師垂下眼,“随師不敢。”
“哈哈……”平陽侯被她這般正經的模樣逗笑,越發覺得随師有趣起來,他左右看看,除去江新添一個忍不住側耳偷聽的家夥,旁人倒沒注意他們。
于是平陽侯伸手摸了摸随師的頭,在随師要暴起拔劍砍他的時候飛身閃開,留下一句,“不喜歡就不喜歡罷了,乖巧的小姑娘可以任性而為。”
随師滿腦袋不适,她不喜歡被長輩像對待孩子一般對待,這樣摸過她的頭的,只有程青雲和随宴。
這個平陽侯,又來湊什麽熱鬧?
等人走了,随師擡手擦了擦頭發,像要将平陽侯留下的什麽擦去一般。
“真是不解風情啊。”江新添在一旁看着,鄙夷極了,“人平陽侯是想對你好呢,你倒好,這麽不領情!是我的話,早早就送上個笑臉了,讓平陽侯心軟,放我回去休息……”
随師的手按在劍上,看着江新添道:“我可以去跟師叔說,你想偷懶。”
江新添:“……”
想起白三九懲戒徒弟的那些個手段,江新添沒忍住虎軀一震,立刻噤聲了。随師抓他的七寸簡直一抓一個準,平陽侯是不是瞎了,竟說她乖巧?!
明明自己才要更為乖巧一些!
兩個人站了一會兒崗,街面上行人漸漸少了,夜風起了,攤販們都紛紛收攤回家了。
有個老伯走得慢,身邊的攤販們都走完了他還在收拾,他看上去腿腳像是有些不便,收拾一會兒就要停下來喘幾口氣。
“啧。”江新添看不下去,擡腳就要上前幫忙。
身邊的随師卻已經先他一步了。
兩個人動作迅速地幫着老伯收好了東西,那老伯謝個不停,還說要請他們一頓飯,随師和江新添幾番推辭才脫身,看着老伯走遠了。
他們走的有些遠,離側門已然有段距離了。随師的眼往更遠處瞥了瞥,下午她看着随宴進了一家聽曲子的茶樓,眼下也不知她如何了。
江新添看見随師的眼神,湊上去一些,“又想溜啊?”
随師轉頭,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在問,“不行?”
江新添看她沒拔劍,明白自己還能往前試探幾步,于是又說:“我看,你最近就是去找那位姐姐了吧?怎麽,想防着本少爺?”
随師拔劍了。
江新添往旁邊一躲,喊道:“我們應當公平競争!你偷偷摸摸的,算個什麽好漢?!”
随師要刺他了。
江新添只當是打鬧,也拔劍和随師打了起來,可他很快就發現——随師好像是真想殺他了。
“不是……”江新添打不贏,只能抱頭到處逃竄,趕緊讨饒,“師姐,師姐!我錯了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別打了!”
随師将劍架在他脖子上,就跟看一個自己從不認識的人一般冷漠道:“是我忘了,你說過你喜歡她?不想死的話,最好收回這句話。”
江新添驚得險些成了只炸毛的公雞,脖子上劍刃冰涼,冷汗唰一下就淌了下來。他瞥眼看着随師的神情,突然意識到,她或許根本就不想和他競争什麽。
她看上了的,別人瞧都不能瞧一眼。
“哈。”江新添笑了幾聲,“師姐,我自然是玩笑話,你怎麽聽什麽都當真?”
随師一直舉着劍,将信将疑,“最好是如此。”
江新添,“我當然說話算話,倒是師姐,沒聽你袒露過什麽,卻日日防着我,你是當真上心了?”
這個問題,随師沒法答。
她想不明白自己有沒有對随宴上心,可是私心裏已經忍不住地不允許別人靠近随宴,不管是随家人,還是江新添。
她想要獨占,是一種很強盜又很肆意的想法。
随師收了劍,殺意也斂了,“你回去吧,我們離開太久了。”
江新添知道她又要去找那位姐姐了,但是師父交代要把側門守好,他也自然沒辦法跟着去看兩眼,只好垮下肩來,“遵命——師姐慢走——”
然而随師方才轉身,突然耳尖地聽到了側院裏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音,她腳步頓了頓,回頭看着江新添。
江新添顯然沒聽見,茫然地朝她投以視線。
随師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剛要從他們站的地方走出一些,一把席卷着寒風、隐在暗處的劍便刺了過來,她心中一驚,舉起劍柄扛了一下,但還是被對方高深的武功內力震得往後退了退。
江新添提劍刺了過去,“師姐,當心!”
随師及時收住不停往後退的腳,穩住身形之後,再次拔劍迎了上去。
電光火影之間,三人糾纏不休,随師察覺對方武功在她之上,而且出手狠厲,簡直招招致命。
她轉念便想到,方才那老伯怕是用來引開他們的,如今秋饒霜的人已經潛入侯府之內了!
那蒙面的高手一劍刺向随師的心髒,被她湛湛避開,但是衣服已經被劍尖刺破了,傷了皮肉。
那人竟還有心思調笑,“小丫頭,怎的衣衫不整?”
随師眸色暗了暗,祭出程青雲教她的獨門劍法,一股洶湧的殺意從她身上爆了出來,随師喝了一聲,“你找死!”
這套劍法在整個莫回山上,只有程青雲和随師兩個人會。倒不是程青雲藏私,而是教了許多人之後,卻只有随師一個人學會了。
那蒙面之人大概沒想到一個小丫頭身上能爆發出如此力量,一個錯神間便被刺中了腹部,接着被一腳踹了出去,撞在了牆面上。
江新添使劍功夫不太好,但乞讨那時候和他人搶食時練就的腿腳功夫很拿得出手,等那人撞到牆上後,他立馬上去補了一腳,正中對方的頭部,人瞬間便昏了過去。
這人騷包了,“不愧是本少爺!”
随師沒工夫誇他,“府內有人進去了,快些回去。”
兩個人于是飛快進了側院,進去後都愣了神,院內赫然立着好幾具還沒涼透的屍身,有些是蒙面的人,有些則是剛剛才換過來的夜崗,都是平陽侯自己親自挑出來的護院。
“他娘的!”江新添暴怒不已,在那幾個蒙面人身上又補了幾劍,“我頭一回見這麽多死人!”
他一回身,想看随師是不是也怕了,卻發現這人早就沒了人影。
随師躍上屋檐,幾下便到了平陽侯住的院子裏,那裏也是戰況慘烈,眼下還有幾人在打鬥。今日說是見鬼也不為過,剛好防守側院的平陽侯房門的人少了許多,都被調到前大門去了。
這邊打得熱火朝天,前大門卻不見人過來支援。
随師飛身跳下,加入了這場亂鬥,一邊打着一邊分心去看平陽侯的房門。
她有些納悶,明明這人功夫最好,為什麽憋在房間裏不出來,非要讓他們這些不如他的都死光了再出手嗎?
她這一分神,被一人抓住了把柄,狠厲的一劍破風而來,劃傷了随師的腰。這一下在随師腰上劃了長長一道,而且疼得不只皮肉,連離得近的骨頭都開始泛酸。
随師咬牙忍下,江新添終于趕了過來,一腳踹開那人之後大喊一聲:“呀,師姐怎麽這麽不當心,都流血了!”
語氣裏的幸災樂禍聽得随師都沒辦法忽略,平陽侯的幾個護院終于空出手來,圍攻那個刺傷随師的人去了。
得了功夫,随師一把抓住江新添,揮劍隔了一截他的袍子按在腰上,看着他露出的紅色底褲,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江新添杵着涼飕飕的兩條腿,聲音都是顫的,“……你……”
随師疼得直皺眉,“你什麽你?去幫忙。”
剛剛被警告,現在被羞辱,江新添滿心的怨氣都被激了出來,他大喊一聲,提着劍、露着紅底褲,朝着那個正在被圍攻的男人沖了過去。
随師原地調了調氣息,緩了些力氣之後,再次看向那緊閉的房門。
她想推門進去看看,然而剛走到門邊,就見一個穿着暗藍袍子的人跌跌撞撞摔了出來,正好砸在随師腳邊,還咳出一大口血來。
随師一手按着傷口,一手拎着劍,明白過來原來平陽侯也是被纏住了,而且摔出來的這位,才是大魚。
她提劍就刺,對方卻身手靈活地躲過了,幾下翻到了院子裏,直起身後擡頭,喘着粗氣,和随師對視了一眼。
秋饒霜飛快看了眼面前這個小姑娘的左耳,然後又轉眼看向立在屋子裏神情莫測的平陽侯,狠一狠心,厲聲道:“走!”
還剩下的幾個人跟着他飛快從院牆翻了出去,護院們想追上去,在屋內的平陽侯終于出聲了,“別追了。”
他又道:“随師是不是受傷了?進屋來,我給你看看。”
“不必了,多謝侯爺。”随師抓過江新添,應道:“我和師弟先回去了,勞煩侯爺再安排些人守着側院。”
平陽侯像是低低笑了一聲,“行吧,你們先回若水閣養傷。”
等聽着人走了,平陽侯這才從屋子裏出來,面上哪兒還有和善的模樣,簡直像是殺紅了眼,但護院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将這裏收拾好。”平陽侯眼睛看向前院位置,眸光深深,“來幾人跟我去前院看看。”
如此打鬥都沒人過來,人還都被調去前院了,這世上可沒這麽巧的事。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這兩天有件非常刺激的事,所以寫稿子寫慢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