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魚刺位置不深,随宴幾下便觸到了。
大概是她有些不小心,随師微張着嘴,表情像是十分痛苦。
随宴将手指抽出來,又轉為用筷子,“乖,很快就好了。”
她一邊用手指壓住随師的舌,一邊又将筷子探進随師喉間,動作又輕又緩地将魚刺取了出來。
随宴看着那根又細又長的魚刺,松了口氣,“還好,應當沒有刺破……”
她話頓住了,因為用來壓舌的那兩根手指抽出來的時候,被随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吮了一下。
女孩柔軟的嘴唇就像棉花一般,輕柔的吮吸帶起的是酥麻的觸感。
随宴“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像是被她這般動作驚吓到,心髒都迫切地加了速,難以抑制地跳動了起來。
可來不及等她的腦子想些什麽,随師就已經沖出了門,臉頰通紅,手還放在自己的頸子上,摸着喉嚨位置。
她喊了一聲,“師父我去漱口!”
眨眼間沒了人影。
随宴原地站了一會兒,十根手指無措地動了動。
但她想不到更遠的了,只當自己是怕癢,擺擺頭,再不多想了。
随師使了輕功,飛檐走壁,從好幾戶人家的房頂上躍過,終于停住了腳,張嘴大口喘着氣。
她滿腦子胡思亂想,簡直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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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麽?調戲她麽?
一根魚刺罷了,犯得着對她這樣又那樣麽?
随師的臉赤紅着,久久消不下去,連脖子根都紅透了,一雙耳朵也染了緋色,簡直快成了一只熟透了的螃蟹。
随宴的眼神,随宴的手指,好像還近在咫尺,久久難消。
可随師也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消解這種粘膩的感覺,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撫自己無法安寧的心緒。
她到底怎麽了?
只是……挑根魚刺而已,她為什麽到現在都難以平靜下來?
可轉念想到随子堂,想到随宴在飯桌上的笑意,想到那些人和随宴之間的親密無間,随師一下子就凝住了神情。
緋紅慢慢消退下去。
随師抓緊自己心口的衣服,她想,她為何又開始嫉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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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
将軍府外,守衛森嚴,幾只巡邏隊來來回回,連只蒼蠅都不輕易放過。
大梁帝被秋雲山整整囚禁在都京皇宮內兩年,之後靠着司空敬等人四處聚攏力量,這才聯合了定安候在北境的一些舊部兵力,将大梁帝和其一衆家屬救了出來,送往北境。
到了北境之後,大梁帝收納了定安候原來的勢力,又秘密從都京調來了自己還能動用的兵力,将整個北境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和都京開了戰。
這仗一打就是五年之久,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不論是都京還是北境,都是損傷慘重,遍地流民。
百姓們怨聲載道,都不願再繼續打下去了。
這麽些年下來,大梁帝已經清楚,自己的弟弟就是個瘋子,他才不會管百姓如何,士兵如何。
只要能贏了自己,只要能讓他掌管這天下,秋雲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大梁帝打了五年仗,尚不到四十,頭發卻已白了許多。
不久後就快入冬了,北境氣候極差,冬日裏路邊都能結冰,更別說戰場上士兵們要如何打下去。
往年他都是靠着給士兵們興建大批暖帳、提供極充足的食物撐下來的。但連年累積,百姓們都沒什麽拿得出手了,士兵們大多也不太願意上戰場去冒險送死。
這個冬,若是過不去,自己怕是要交代在北境了。
這天下,就要讓手秋雲山了。
大梁帝希望能想出一個完全的法子來,讓他能夠既不放棄這江山,又能夠遏制住秋雲山。
可他很快就發現,除了做夢,再沒有第二種辦法能讓他實現他的願望。
羅公公看自家陛下近日來越發憂愁,遞了碗溫粥過去,“陛下……先放一放吧,您都連着三日沒合眼了,飯也不好好吃,老奴都要擔心死了!”
“朕不想喝。”大梁帝伸手拂開羅公公遞過來的碗,嘆氣道:“國将無國,朕有什麽臉面吃飯睡覺。”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羅公公眼下是看開了,“老奴顧不上其他了,将來見了先帝先皇後,他們只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大梁帝頭更疼了,“羅公公!算了……朕懶得跟你講。你去找皇後他們吧,陪着皇後和朕的幾個孩子,別在朕眼前轉悠了。”
羅公公哪兒肯走,自己這一出門,怕是這皇帝能一整天不吃飯。
羅公公将粥碗擱在了大梁帝翻開的兵書上,一雙老眼瞪着他,“陛下不喝,老奴不走!”
“啊……”大梁帝恨不能叫人綁了這越發頑固的老東西,端起碗仰頭一口喝完了粥,将碗重重推回去,“行了吧?快走吧!”
羅公公哼了一聲,拿起碗,“老奴晚飯時間會再來的。”
大梁帝被氣得眼冒金星,左右想不出來一個對付秋雲山的辦法,眼下甚至連對付羅公公的辦法他也想不出來。
更,氣,了。
大梁帝在房間內自閉的時候,從戰場匆匆趕回來的白醒時将軍去見了司空敬,兩個人商讨一番,發現眼下情形确實到了緊要關頭,需要一個人趕緊拿出個主意來。
他們想來想去,縱使清楚他們的陛下此刻大概不太好過,但還是去了将軍府面見大梁帝。
“陛下,微臣司空敬求見。”
“陛下,末将白醒時也求見!”
兩個人在門外高聲喊了幾句,奈何屋內就是沒人應答。
司空敬有些生疑,擡腳想往內走。但他沒規矩慣了,白醒時作為從前跟随定安候的舊将,卻懂禮數的很,一把拉住司空敬,“你這是作甚!陛下沒應允,怎能入內!”
司空敬頓住腳步。
他想,從數年前大梁帝想要拉攏他爹戶部尚書不成之後,轉頭就來拉攏自己這個剛中狀元的狀元郎就能看出,大梁帝某些方面并不如民間想象那般聰慧。
但他總不能直接告訴白醒時,你心心念念要尊着敬着的皇帝,其實有時腦子并不好使,所以用不着對他如此畢恭畢敬。
但這話他還是不敢說出口的。
司空敬微微一笑,“白将軍說的是,要不我們再喊兩聲?”
白醒時想了想,點頭,“我覺得行。”
司空敬笑得更燦爛了,“那白将軍先來。”
他擡手往前一伸,客氣道:“白将軍請。”
白醒時被他這般還鬧得不好意思了,在戰場厮殺慣了,難得見這麽一個文雅的朋友,着實有些自慚形穢了。
他舔舔唇,傻氣一笑,正式地清了清嗓子,喊了起來,“陛下!末将白醒時求見!”
沒人應。
“陛下!末将!白醒時!有要事求見!”
“陛下——白醒時求見!有要事禀報!”
“陛下!我是白醒時啊!我有事要說!”
“陛……”白醒時這幾嗓子喊得看門的士兵都面呈菜色——憋笑憋的,他抓抓頭,終于放棄了,“司空兄,好像羅公公也不在,陛下或許睡着了?要不我們直接進去吧?”
司空敬佯裝恍然大悟,“白将軍說的是啊。”
又在心裏罵一句,真是個二傻子。
鬧了一通,司空敬搖搖頭,推門進了大梁帝的房間,想看看大傻子如何了。
誰知進門之後,他只往裏望了一眼,臉色立馬變了。周身的戲谑都收了起來,司空敬大步走向桌邊,邊沖白醒時喊:“陛下昏迷了!快去叫羅公公找大夫來!”
“啊?!”白醒時怔愣片刻,轉身飛快奔出房門。
司空敬扶起倒在了椅子上的大梁帝,看他眼底青黑,知道這皇帝定然是操勞過度,累暈過去了。
“陛下啊陛下……”司空敬扶額長嘆。
費了好大力氣,司空敬才将大梁帝拖去了床上,将人放置好了,又蓋好了被褥。
他當初選擇跟随大梁帝而不是像父親一樣站秋雲山一派,就是和大梁帝一樣,心中懷着安天下的偉願。
盡管自小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可這世間百态他也沒少看。
國家在內鬥中四分五裂,百姓的生活只會愈加艱苦,他必須要早日讓天下回到先帝在世時的海晏河清。
但眼下……
白醒時回來,并沒有帶來什麽好消息。
能讓一位将軍急得飛快趕回來彙報,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曾經那些被定安候打敗退居極寒之地的蠻族,經過幾年休整之後,竟然呈現出了卷土重來之勢。
近日有探子來報,在北境邊界發現了蠻族人的蹤跡,像是有一小支隊伍混入了大梁境內。
司空敬愁得沒邊了。
白醒時很快帶着羅公公和專門請進府的一位大夫趕回來了,大夫檢查一番,松了一口氣,“陛下沒有大礙,只是近些日子吃沒吃好,睡沒睡好,累着罷了。我去給陛下開些補身體的方子,再讓陛下好好休息幾日,應當是無事了。”
羅公公在一旁急得跺腳,“大理寺卿,還有白将軍,老奴這陣子時時催着陛下休息,可他就是不聽啊!這可怎麽辦,眼下這關頭竟然病倒了……”
白醒時看羅公公一把老骨頭,別給急過頭昏過去了,趕緊湊上去給人拍背順氣,安撫了他幾句。
司空敬無語望向窗外。
蠻族人潛進大梁的事他還沒說呢,這才是真正緊要的事。
可這麽要緊的時候,大梁帝居然因為勞累過度病倒了……司空敬想,他是該說這位陛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還是該說陛下時刻憂心天下,是位明君呢?
司空敬近乎絕望地閉了閉眼。
他為這天下奔走,可私心裏也有為了自己的一點打算。
七年了……江邊小館兒裏的少年郎,也該長大了吧?
何日能再見呢?
還是說,今生再無相見之日?
作者有話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