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随宴想起自己幾年前都還帶着随海和随清一起睡呢,那時候她們倆好像也是十二歲。
沒什麽不能的,随宴将手放在随師頭上揉了揉,“好。等你習慣了這裏,想自己睡一間屋子的話,和我說就是。”
随師像是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麽快,腦子飛快轉了一下,嘴便沒剎住,“那……如果我一直不想走呢?”
“耍賴是不是?”随宴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大概是所有的暴躁都給了随子堂,現在骨子裏留下的溫柔,全給了眼前的女孩。
随師笑了笑,“是啊。師父,如果我耍賴,可以一直留在師父身邊嗎?”
“你若是想留,我自然不會趕你走。”随宴又用指尖戳了戳随師柔軟白嫩的臉頰,“說來奇怪,從你醒來那天開始,不過數日,你怎的就對我如此親切了?”
随師怔了怔,不太知道怎麽回答。
好在随宴本就是喃喃自語,說完就領着随師去了北屋。屋子大,東西卻不多,随宴也清楚随師現在身上什麽都沒有,又說下午帶她去鋪子裏添置些東西。
随宴一個人安排完了所有,随師一直跟在她後面,耳朵沒聽進去多少,但是把這個人為自己操心、忙碌的樣子全看進去了。
站在随宴背後的時候,随師臉上全無表情,看着随宴為自己挑選東西、和鋪子裏的夥計讨價還價,像是毫無所動。
等随宴轉過頭來,問她自己手裏的東西好不好的時候,她又立馬咧開嘴,回一句,“只要是師父挑的,我都喜歡!”
兩個人忙活一下午,氣氛算得上是其樂融融。唯一起了争執的時候,是随宴想要給随師買幾件襦裙。
随師推脫了兩句沒起到作用,眼看着随宴要從錢袋裏拿銀子了,随師眼中閃過一絲煩悶,直接擡手,裝作不小心,撕碎了一條裙子。
撕裂聲引得掌櫃和随宴都看了過來,掌櫃一臉驚恐,“這……這得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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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宴也驚呆了,不就是幾件襦裙麽?
她趕緊先掏銀子賠了那條裙子,又拉着随師出了鋪子,一番好心情終于耗得差不多了。
随宴問她,“不喜歡穿裙子?”
“我長這麽大,從來沒穿過裙子。”随師擡眼看着随宴,自己也動了氣,裝乖有些裝不下去,好久才換上一副撒嬌的模樣。
她晃着随宴的手臂,“師父,我平日還得練武呢,穿裙子像什麽話。再說,要是出了什麽事,跑都來不及,裙子多礙事。師父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但興致确實沒了,随宴左右看了看,“那,我們再買些吃食就回去吧,小師想吃什麽?”
随師擡手,指了指街對面的小攤,“師父,我想吃糖人。”
“糖人啊……”随宴又走了會兒神,她記得小詩也愛吃糖人,沒想到随師也愛吃。
“好,我去買。”
随宴財大氣粗地一買就是好幾個,随師兩手都抓滿了。
兩個人都累了,一同踩着夕陽的餘晖往舊宅子走。
老宅子統統修葺一番之後,看上去還是不夠氣派,只是住起來舒服了一些而已。随宴依舊不習慣在大門口點燈,兩個人拐過街口之後,光亮就一下子淡下來了。
随宴将随師扯到自己身後,下意識就護着她了,“慢些走,這邊暗。”
随師舉着糖人,輕輕應答:“嗯。”
走了一會兒,随師問道:“師父為什麽不點燈?這條路上有燈框,架上燈不就可以了?”
“這邊只住有我們一戶人家,點燈太浪費了。”随宴聲音輕輕的,“官府也不怎麽管這裏,若要點燈就要我出銀兩,師父舍不得。”
随師想起随宴今天給自己添置東西時那財大氣粗的樣子,感覺她也不像個缺銀子的人啊。
再說丹楓堂每日來客絡繹不絕,随清唱一場賺的銀兩都足夠他們過半個月了吧?
随師是真的不理解。
兩個人快到家門口了,随宴循着記憶裏走了千百遍的路走着。她心裏其實一直也不太覺得會遇到什麽意外,因為這麽久以來,就是任何意外都沒發生過。
但這天就是見鬼了。
随師敏銳地察覺到有兩個人在靠近,聽他們的氣息和步法,像是有功夫的。
她心裏暗暗一罵,該死的江新添,竟然沒把這些尾巴解決幹淨。
眼看着随宴還毫無察覺,随師伸手,一把抓過随宴的手臂,用力将她推去了一邊。
随宴沒反應過來怎麽了,喊了她一聲,“小師?”
随師練過夜間識物,但畢竟年紀還小,沒法做到像程青雲那般輕松自如。
她擡起一腳踢過去,踢中了其中一人的手臂,靠近了才發現對方拿了短刀,趕緊回頭沖随宴喊了一句,“師父,快走!”
但那兩個人就是奔着随師來的,沒去管旁邊的随宴,和随師糾纏在了一起,刀刀刺得又快速又狠厲。
随宴察覺到危險之後,想也沒想的,扔了手裏的東西就沖過去了。來的人會武功,她也猜到,多半是來找随師尋仇的。
“小師,當心!”眼前一道細微的白光閃過,是刀刃反射出來的光,随宴心都提起來了。
随師一掌劈過去,掌風淩厲,砍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被劈中的人悶哼一聲,手掌脫了力,随師聽見短刀“叮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趕緊撿了起來,乘勝追擊,躍起後一刀由上至下地刺過去,直接捅進了人的腦袋裏。
解決一個。
随宴和另一個人糾纏在了一起,但一個會打架的和真的會武功的人哪兒是對手,随宴被刀劃傷了手臂,疼得喊了一聲。
随師,“師父!”
她一咬牙,眼中殺意暴增,将刀抽出來,直接飛起躍到了随宴身邊,擋在了她身前。
“你找死!”随師的聲音涼得如同地底下走出來的鬼魅,再不顧及其他,舉着刀迎了上去。
随宴看不清人,只聽見兵器相接的聲音。
沒過多久,一聲悶哼響起,随師一刀又穩又準地紮在了對方的心口位置,人瞬間便沒了氣息。
随宴不是沒見過死人的場景,和惜閻羅跑貨的時候,一整船都是屍體的樣子她也見過了。
可是她此刻還是害怕了。
不為其他,竟然是因為默不作聲殺人的随師。
她捂着自己受了傷的手臂,感覺到随師跑近了,語氣有些擔憂,“師父,你是不是受傷了?”
随宴的腳竟然在随師靠近的時候,沒忍住往後退了退。
她疼得直抽氣,逼自己在原地站定,任由随師抓住了自己的手,“先,先回去吧……”
随師帶着随宴回了北屋,點上蠟燭之後,飛快找來藥,手腳利索地開始給随宴包紮。
随宴看她動作極其熟練,一邊是疼,一邊又是好奇,“小師,你從前是不是經常受傷?”
随師看了随宴滿手臂的血,流露出來的擔心是真的,她斂了神色,玩笑道:“師父怎麽好奇這個?”
随宴心道,看你殺人不眨眼,我害怕啊。
她嘆了口氣,“師父只是覺得,小師才十二歲,卻是在血海裏趟出來才長大的,忍不住想多知道些和小師有關的事罷了。”
随師找不到剪子,直接上嘴,咬斷了繃帶。
随宴一直低頭看着。
不論是神色,還是動作,又或是眼神,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會有的。
怎麽會這樣。
到底是怎麽長大的。
“你的傷口如何,又裂開了嗎?”随宴看随師像個沒事人,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随師眼神專注,看向随宴後溫軟了一些,“沒有。遙落姐姐包紮得好,都快好全了呢。”
随宴放心了,“那就好。”
随師看傷口終于處理好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松了一口氣。
她站了起來,“師父好奇,我以後說給師父聽就是了。”又伸手去扒随宴的衣服,“衣服上都是血,師父脫了吧,我一并拿出去處理了。”
随宴下意識張開了手臂,任由随師脫走了自己的外衣和中衣,然後又被随師推倒在床上。
“師父先躺一會兒,我出去處理那兩個人的屍體。”随師眉眼間看不出喜怒,見随宴躺好了,看了兩眼就轉身拿着剛扒下來的衣服走了。
随宴一直沒轉過來的神經,終于遲鈍地回味出了什麽來。
她這是,被個十二歲的小孩兒照顧得妥妥帖帖的了?
随宴不清楚随師是怎麽處理的,反正她沒躺多久,随師很快就拎着剛剛她扔在門口的東西進來了。
進進出出的,很快又替随宴裝好了一桶洗澡的熱水。
“師父。”随師過來扶起随宴,“師父去洗個澡吧,我要出去一會兒,師父洗完之前我就回來了,可以嗎?”
随宴愣愣點頭,“嗯……嗯,去吧。”
随師沖她一笑,“師父是不是吓傻了?”
随宴搖搖頭,不是,我是被你安排得太過明白了。
眼看着随師還要幫自己脫裏衣,随宴終于醒過神,抓住随師毫不介意的兩只手,尴尬道:“我自己來就是……小師,你要出去就快出去吧。”
随師也沒在意,“好,師父自己當心些,傷口別沾上水。”
随宴抓緊自己的衣領,“嗯。”
出了北屋,随師臉上全部的笑意都收起來了。
她足尖輕點,直接躍上了高牆,幾個飛步,很快就到了宅子外。
一個人抱着柄劍,靜靜站在不遠處,看着随師飄飄然的落到了自己面前。
江新添擡起手揮了揮,對着随師笑了笑,“呀,師姐好!”
作者有話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