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自己玩了一招“替身”,随宴終歸過意不去,把家裏弟弟妹妹都叫了過來,除去趕考還沒回來的随文禮和随子堂,又加上随師,五個人圍成一桌吃了頓飯。
飯菜都是随宴做的,随海和随河來得晚,沒幫上忙,只能吃現成的。
随清依舊和善地看着随師,還不知道接下來要聽到什麽驚天動地的消息。
随師認了随宴做師父後,一張乖巧的假面戴上就摘不下來了,對誰都笑。
随清自己性格溫軟,碰上樣貌極其出衆的随師後,心裏喜歡得不行,奈何大概是因為自己軟綿綿的性格,對方對自己一直不太客氣。
這會兒小姑娘終于對自己笑了,他心裏舒坦不少,輕聲問道:“給你的藥用了嗎?”
随師點點頭,乖巧答道:“用了,謝謝哥哥。”
随海和随河有些好奇地看着餐桌上多出來的,這個陌生的女孩。
随師用自己好看的臉,對着她們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兩個人打量的眼神霎時軟下來許多。
随宴清清嗓子,看他們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出聲說道:“随師,跟哥哥還有兩位姐姐都認識了吧?”
她話音未落,桌上其他三個人都徹底怔愣住了。
随海險些驚得直接站了起來,“大姐!她是……”
随宴用眼神止住她,繼續說道:“小海、小河,還有清兒,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随師,師父的師,是我給她取的名字。”
暗裏是在說,此随師非彼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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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人冷靜了一瞬,接下來反應卻更大了。
随海簡直生了氣,但不敢發作出來,只沉聲又叫了一句,“大姐。”
随河也着急了,看看随師,又看看随宴,感覺一個忍不住就要站起來大罵随宴是昏了頭了。
随宴用面無表情掩住自己的難色,擡手摸了摸随師的頭,說道:“她無父無母,飄蕩江湖許久,既然被我救了,那就是有緣,往後收作徒弟,不行嗎?”
話裏有話,奈何桌上的人都不願應她。
這像什麽話。
收徒弟就徒弟,偏偏就要叫随師?
随宴嘴有時候笨得不行,比如這會兒,她就再想不出說辭,只好讓大家都先吃飯。
“我做了兩只叫花雞,你們一人吃一個雞腿。”随宴吩咐完了,擡手撕了一個放在随師碗裏,溫柔地看着她,“多吃些,還在長身體。”
随師一直在暗暗觀察着桌上人的神色,搞不明白他們對“随詩”都是什麽态度。
但對随師來說,家裏那麽多孩子,只扔了自己,所以于她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麽好人。
随師直接用手接過了那只雞腿,道了謝後,豪氣地大口吃了起來。
随宴一直用柔和的眼光注視着她。
随海、随河和随清看了那道目光,誰都沒辦法再說出一個“不”字來。
一頓各懷着心思的飯吃完,随海和随河說要回商行了,随宴點點頭,“路上小心,也別走太快,當心積食。”
“嗯。”随海點頭應下,擡腳要走,又收回來了。
她走到随宴跟前,醞釀半晌,只憋出來一句,“大姐,你知道的,我們都盼着你能開心些、舒坦些。”
随宴笑笑,“我知道啊。”
随海又看了一眼随師,再不說其他,拉着随河走了。
兩個人出了宅子,一路安靜了好久。
還是随河先打破了這沉默,“随海,大姐是不是覺得,小詩再也不會回來了?”
“或許是吧。”随海嘆了口氣,“我們就算和大姐一起長大,可是很多時候,我都覺得看不懂大姐。既不知道她想要什麽,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我似乎永遠都猜不透大姐的心思。”
“可是今天,在飯桌上,我看見大姐用那樣的眼神看着……随師,我就在想——罷了,只要大姐開心就好了。”
那樣堅韌的大姐,帶着他們度過了最苦的日子,小詩也是那時候離開的,他們其實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在這件事上說些什麽。
要不是因為他們,大姐又怎麽會把小詩送走。
說到底,害得大姐和小詩分離的人,不也正是他們嗎。
随海還記得在破廟的時候,清早她看見大姐抱着小詩出去了,晚上再回來,懷裏就空了。
然後,大姐就像魔怔了一樣,整整五天沒說一句話,一直盯着牆壁發呆。
也是從那時候起,大姐身上多了兩張銀票,她們買了當時住的那個破宅子,添置了家用,幾個孩子總算是勉強有了一個家。
随子堂時不時發低燒的毛病也被徹底治好了,身體漸漸調養好轉。
家裏能夠偶爾吃上一次肉,大家能夠上飯桌吃飯,能夠用筷子而不是用手抓。
晚上他們能夠睡在床板上,而不是冰涼的地面,第二天醒來能夠賴會兒床,而不是時刻擔心又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小詩離開之後發生的。
所以大姐今日看上去那麽開心,随海怎麽能讓她臉上的笑容又消失呢?
随河看着随海憋住滿心的委屈,強忍着淚的模樣,縱然心裏也怪大姐找了個人代替小詩,此刻氣也都消了。
“随海……”随河頓住腳,扳過随海的肩膀,微踮起腳,将人抱進了自己懷裏,“這麽多年我從沒見你哭過,現在要是想哭,你就這麽哭吧。”
随海哽咽着嗓子,“大姐一直都很苦……”
随河也嗓眼發緊,“我知道。”
随海将頭埋得深了一些,“所以,這回我們就随她去吧……”
随河點點頭,“好。”
兩個人花費了很大力氣,讓自己接受了,随家多了一個随師的事實。
再看随清,他不像随海那般死腦筋,對他來說,大姐是比小詩更重要的。
他也相信,未來若小詩回來了,家裏人也一定能夠一視同仁,斷不會有什麽偏愛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
于是随清默許了随師的存在,修長的指在随師手背上點了點,笑道:“真羨慕大姐啊,有這麽漂亮的徒弟。”
随宴心裏輕松一些,“怎麽?潭星不漂亮?”
随清看着随師,輕聲細語說道:“不比小師啊。”
随師沖他露出一個笑顏。
随宴就知道清兒能理解自己,伸手拿過随清的碗,“看你剛剛都沒吃多少,我給你挑些魚肉,記得要吃完。”
随清在飯桌另一邊,笑盈盈地等着随宴給他挑魚刺,“大姐挑的,我一定會全吃完。”
随師目不轉睛地看着随宴動作熟練地挑魚刺,清楚她定然是為弟弟妹妹挑過很多次了。
可随師卻一直不喜歡吃魚。
因為去了莫回山之後,第一次吃魚,她就被魚刺刺傷了喉嚨,連着好幾日說話都疼。程青雲和幾個師哥還輪番笑話她,氣得随師撂下了一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吃魚了!”
随宴細心替随清挑好了,又轉頭看向随師,“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吃碗飯,我給你夾些魚吃?”
随師想起喉間的那種疼,頓了頓,還是把碗遞過去了,“好。謝謝師父。”
随清不久後就回了丹楓堂,下午還有他和遙落的戲,要快些去扮裝。
随宴拉着随師在自己的舊宅子裏逛了逛,問她是想住在丹楓堂還是和自己住到這裏來。
随師有些驚訝,“師父,你一個人住嗎?”
“清兒有時候會回來,小海和小河忙着做生意,這裏太偏僻,離商行太遠,她們幾年前開始,就不同我住在一起了。”
随宴像牽小孩兒似的,拉着随師的手不肯放,帶着她走了又走。
就像是要講給小詩聽一樣,她把一家人是如何住進這個宅子,又是如何生活,再到如今又分開了,零零碎碎的都說了一些。
随師安靜聽着,默默消化着這些回憶。
和她打聽到的差不多,确實,過得幸福美滿。
唯獨只少了自己。
随師眼神落寞許多,耳畔是随宴輕柔的聲音,也不怎麽願意再聽下去了。
她跨過一個門檻時,裝作不注意,直接跌了下去,重重一聲,磕破了膝蓋。
随宴心疼地責怪她一聲,“怎麽這麽不當心?”
随師吐吐舌頭,“對不起師父,聽入迷了,沒注意腳下。”
“罷了,是我不該對你講這些。”随宴也清楚自己本就不該這樣,趕忙回過神來,“我去拿些藥來,你在這等着。”
随宴快步回了北屋,她房間裏留了些藥。
等拿到藥往回走,随宴突然發現,自己自從接受了随師之後,好像态度轉變太過快了。
她當真是,開始拿這個随師當成是小詩了。
上好了藥,随宴低頭看見随師兩條腿上都有些疤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這是受傷了,還是磕着碰着了?”
随師沒忍住縮了下腳,定定神,還是沒再動,答道:“是受傷,被劍劃破了。”
“年紀這麽小就開始闖江湖了。”随宴放下她的褲腿,在她膝上輕輕一敲,“膽子可真大。”
随師抿唇笑起來。
随宴又說,“怕你毛躁,既傷了自己,又毀了東西,你還是和我一起住在這個宅子裏吧。我住北屋,清兒住東屋,你還剩下西屋和南屋可以挑。”
誰知道,随師想了想,突然說:“師父,我想和你一起住北屋,好嗎?”
随宴愣了神。
她,和小師一起住?
作者有話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