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淵敵不過男主的
第2章 林淵敵不過男主的
郁卿從未感覺冬天如此鑽心刺骨地寒冷。劉娘子催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郁卿點點頭,擡腳明明該往東去,落腳卻朝着蘆草村的方向。她越跑越快,這一刻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想着若有一絲可能,官府的人查得慢,她還能帶着林淵躲去鄰村。
快到家門口時,郁卿擡眼一望,瞬間臉色煞白。
院門大開,四個深色官袍,腰挎佩刀的官兵正盤問林淵姓名來歷。他們扭頭發現郁卿,将她喚過來盤問。
郁卿再不情願,只得上前自報姓名。
為首的官兵在籍冊上查了半天,厲聲質問道:“為何你不在籍冊上?”
郁卿被問得心頭一跳,這是明知故問。
若官府真要追究起來,她還有最後一道保命符。
同時也是催命符。
她下意識望向林淵,他神情淡淡,坐在輪椅上,似乎也在等她說話。
“回幾位郎君的話,我去年來白山鎮,還未上籍。”
官兵不耐:“有人舉報你是花籍娘子在逃,既然答不出來,就跟我們回府查清楚。”
身後幾人橫刀豎眉,大步上前,欲将郁卿帶走。
她心下一狠,急聲道:“幾位大人,我乃——”
話未說完,謝臨淵聲如斷玉:“諸君誤會,她亦是江都人,并非什麽花籍娘子。”
官兵怒喝:“有何證據?”
“我便是證據。”謝臨淵嗤笑,“我到此地一直同她住在此處。若我不知,難道你知?”
這話說得有些冒犯,官兵們卻并未追究,甚至忌憚般瞥了他一眼,又狐疑地盯着郁卿,似是猜測她與林淵之間的關系。
謝臨淵冷聲:“快正午了,諸君還有何事?”
官兵們悻悻收回視線。
離開前,為首執筆者一卷金絹還給林淵。
這是一道過所文書,金絲織成,極為奪目。上面的文字郁卿一知半解,依稀能看懂“江都”“林”等。
她的視線被那金燦燦的絹書牢牢吸住,待官兵走後,仍怔怔望着。
林淵重傷時,她為他清理傷口,換衣擦洗全身。所有衣服她都悉數清洗過,與他朝夕相處近一年,郁卿不曾見過這道金絹書。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林淵已經與家人取得聯系。
只是從不告訴她而已。
她沒有立場埋怨林淵不告訴她。
侍衛托付她照顧林淵一段時日,她拿錢辦事。如今林淵和家人取得聯系,她應該為他高興。更何況,林淵還幫她瞞過官府追查。
郁卿努力對林淵露出一個笑:“今日多謝你了。”
謝臨淵沉默片刻,他失焦的視線落在郁卿身上,仿佛想看清她的神情。
但他看不見。
郁卿打起精神,跟他念叨着拿到月錢的喜事,盡管心底莫名泛起酸澀,眉眼間寫滿了失落。她嘻笑着走進屋中,忽然瞥見案臺上完好無損的油紙包。
昨日買的炸油餅,林淵一口也沒吃。
郁卿頓了頓,想問為什麽,那張金絹書卻浮現在腦海中,與眼前皺巴巴的油紙重疊。
她早該懂了。林淵遲早有精細的食脍可吃,何必強咽粗陋的羹飯。
只是炸油餅比其他餅子貴兩文,她沒舍得給自己買。
“郁娘子。”謝臨淵溫聲喚她,“可是生我的氣了?”
“沒事。”郁卿扭過頭,笑得釋然,拾起桌上的炸油餅咬了兩口,突然覺得很沒味道,又放回桌上,轉身去廚房燒火淘米。
林淵轉動輪椅追過來,牽住她的手腕,将金絹書放在她手心:“因這張過所而起?”
郁卿蹲下身扒拉柴火,讓林淵離遠一點,免得柴灰髒到他衣角。
謝臨淵沒有順着她來,拉着郁卿看向屋外。
後院外高大繁盛的安息香樹上,落着兩只安靜的烏鴉,腳上還綁着信桶。
那金絹書薄如蟬翼,卷一卷正好塞下。
“過所是今早取得,我并非有意瞞你。”
郁卿頓時羞赧得捂住臉:“你何不一開始就直接講,我以為你……”
謝臨淵:“以為我想丢下你一人離開?”
被戳破了心底最深處的擔憂,郁卿更加窘迫,胡亂推了把林淵,“要糊鍋了!”
謝臨淵見她惱了,便不再逗她,斂了眸子回到屋內,取筆來寫些什麽。
待郁卿端上飯菜,用炸餅給自己泡粥,捧着碗美美喝下大半,擡起頭看見林淵并未動筷,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郁卿猶豫問:“不合你胃口麽?”
謝臨淵好似沉浸在思緒中,只微微搖頭,拾起調羹慢條斯理地吃。
他飲食舉止一向文雅,郁卿看不出他的好惡。但不用想也明白,若非別無選擇,林淵根本不會吃她做的飯。
郁卿望向窗外,從這裏看不到安息香樹和烏鴉,只有一片空寂的天。
有了過所文書,林淵就能離開白山鎮,前往江都。他遲早要走的,郁卿覺得自己應該說清楚。
“我确是花籍在逃。”郁卿忐忑地捏着筷子,“那些官兵說得沒錯。”
謝臨淵輕笑一聲:“好。”
郁卿急聲:“你不信我?我沒有開玩笑。”
謝臨淵停箸擡眼,望向她的方向:“若你這樣講,我只信你有苦衷。”
郁卿雖身份低微,舉止粗鄙。但與花籍娘子相去甚遠。
若一個人入了花籍,即便從良,走投無路時總會又去賣身。但郁卿寧可凍暈在山裏,也想不到敲酒樓的門就能成為流莺,和男人風流個把時辰就能換得整月的裹腹銀錢。
她連背對着他寬衣解帶都縮手縮腳的,這般純粹的愚笨,如何像服侍過別人的。
郁卿愣在原地,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也沒反駁出來什麽,更覺得羞窘難堪,把頭埋到碗裏吃飯。
謝臨淵被她這幅模樣逗笑了,村婦自有村婦的天真,有時郁卿的愚笨不會令人厭煩。
他牽過郁卿的手,将她拉近身旁,雖看不見她的神情,也能想象到是何種面紅耳赤的模樣:“往事不可追,今後我自不會讓你被官府追查。”
屋內靜了片刻,郁卿垂着腦袋久久沒有言語。
謝臨淵心底忽然為眼盲而生出煩躁,在開口質問她為何沉默前,忽然他手上有一滴滴冰涼的觸感。
謝臨淵蹙着眉,不懂這段時日郁卿為何哭得如此多,興許女子的七情六欲更多變。
他耐下性子哄,取出帕巾輕輕擦去她的眼淚,便感受到她突然傾身撲過來,溫熱的身軀抱住他,委屈得一邊嚎一邊抽,毫無惹人憐愛的模樣。
淚涕沾上他的衣服,謝臨淵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她立刻甩出門。他忍了又忍,頭疼欲裂,若不是這段時日還需在白山鎮待着,他早就拂袖而去。
最終謝臨淵拽着她的衣領,将她提開道:“哭什麽哭!”
郁卿吸了吸鼻子,低聲道:“你真好。”
謝臨淵怔怔片刻,竟忍不住翹起唇角。
即便郁卿隐瞞過往,他也能查清楚。且他所查之事,比她添油加醋說的經歷更真實可信,他沒時間聽她絮叨。
“待我們回江都,我會安排你擺脫花籍。”
郁卿渾身一僵,竟道:“我們?”
她逐漸冷靜下來,頓覺方才舉止有些出格,坐在原地垂頭不語。
謝臨淵聲音冷淡,似是壓抑着愠怒:“你若想留,我也不攔你。”
郁卿當然不想留下。若她只是個普通村婦,一定願意跟他離開。
可她是建寧王府上的逃妾。
原著中建寧王謝非轶府上豢養美妾如雲。
郁卿沒一技之長,也沒娘家撐腰。但她生得極美,可謂全文顏值的天花板,因此遭其他姬妾妒忌,故意藏着她,不讓建寧王臨幸。
直到郁卿被當作禮物,送去拉攏平恩侯的那天,建寧王才驀然發現自己府上竟有如此姿容絕世的美人,發誓要将她搶回來。
他舉兵反叛,外通胡人,無數世家勳貴死在他鐵蹄下。
郁卿被抓回去後,建寧王強迫她玩弄她,在各種地方,以各種花樣将她欺辱得死去活來,以達到讓女主吃醋的目的。
上輩子郁卿熬夜看到這裏,氣得直接打了負分。第二天醒來,她就穿成了書中郁卿,正在被送去平恩侯的路上。
郁卿跑了,她把頭發削得一團糟,剃掉一半眉毛,剪禿睫毛,往臉上塗刺激的草汁,整日灰頭土臉,跑到偏遠的山村中,這才顯得沒那麽引人注意。
算一算時間,建寧王正在擴張勢力,四處找她。
林淵敵不過建寧王謝非轶。
那可是原著中的男主角,最後一統天下,登上皇位的氣運之子,心機深沉,暴虐殘忍。
而林淵性情溫良,為人清正,只是個書中都不曾提起的世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