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陶苓趁着月色高頭,打算盡快回到自己的房中大暢揮筆,今夜所見所聞實在是有辱斯文,若是不全部吐出來,她實在擔心自己這雙眼睛明日還能否完好如初。
她身姿輕盈的一如往常踩着皓盛軍營的門柱,卻發現今夜的營地門前竟然沒有人守崗。
皓盛軍士如今都懈怠到這般地步了嗎?
看來真如她所言,這新上任不久的皓盛将軍就是一個花架子,練兵不行,整日裏倒是有閑心找他們禦息閣的麻煩。
一想到前幾次的無端上門,害的她被閣主罰了禁足五日,這一記仇,便又盡數塞滿了她的心口。
此仇不報,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第二日,閣主拿着她揮筆豪爽的手冊敲響了她的屋門。
“陶苓,你能不能正經點,這上面寫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陶苓伸着懶腰,靠在門框上:“事實就是如此,我如實彙報。”
孜申指着手冊上難以入眼的一行字,不确定道:“你确定這次沒有找錯人?據我所知,此人倒也沒有這般……潇灑另類。”
陶苓肯定道:“這次絕對不會錯,此畫像上的人我仔細調查過了,他是皇上的親兄弟,是和皇上關系最好的王爺,翎青王,對吧?放心放心,趕快将這手冊交給客主,抓緊抹了這單任務吧!”
看着陶苓連此人的身份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大抵是不會錯了,只是這上面的描繪……孜申又翻了兩頁,直接驚得合上了手冊。
“你搞什麽?後面的小人畫又是怎麽回事?”
陶苓厚着臉皮解釋道:“哎呀,這不是詞彙有限,所聞又少,實在不知如何描述,就只好畫下來了,簡單明了,那客主一看便懂,也省得她憑空幻想了。”
孜申無語至極,只道:“你可太為客主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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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哪裏,都是閣主教的好,客主為上嘛!”
孜申扶了扶面具,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手裏的手冊讓他覺得燙手,他負手将手冊背在身後,突然嚴肅了起來:“還不抓緊洗漱,今日最後一個到訓練場的人,舉靶一個時辰。”
“什麽?這事你怎麽不早說!”
陶苓睜大了眼,慌不擇亂的開始摸着面盆洗漱,才發現面盆裏幹淨的摸不到一滴水。
“啊啊啊——閣主,你就是故意的。”
訓練場地上,十來個身着黑衣的刺探員正在有序的排練射箭,而在他們面前八十米開外的地方,一個草靶正在微微的抖動着。
舒曼放下箭弓,不耐煩道:“你能不能舉穩點,抖成這樣讓我怎麽射?”
這話剛說完,草靶抖的更厲害了。
“陶苓,你存心故意的是不是?”
舒曼丢下箭弓走過去,略有些生氣道:“你是不是見不得我訓練成績比你好,非要這樣搞是嗎?”
陶苓一張臉被太陽曬的紅撲撲的,額頭兩鬓發絲被汗水打濕,緊緊貼在臉頰上。她擡頭咬牙道:“你來蹲一個時辰再跟我說道。”
舒曼看着對方一臉的吃力,心裏的怨氣一下子就消失無影,她彎腰盯着那張被汗水打濕的臉蛋,毫不留情的丢下一句:“你活該。”
陶苓實在沒空再搭理對方,她感覺自己的雙臂雙腿酸木難忍,再舉下去她就要倒了。
正在此時,隔壁皓盛軍營來了人,大家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她趁着此時趕緊将草靶扔掉,整個人呈大字形倒了下去。
哎、終于舒服了。
舒曼也被皓盛軍來的人引去了目光,畢竟禦息閣向來跟皓盛軍不對付,此時這番場景,她自然是要上去壓壓對方的勢頭。
她看了一眼完全不顧形象倒地的人,竟無言以對。
這家夥,究竟是怎麽爬上上閣位的?
另一邊,禦息閣的人和皓盛軍士兵圍在一起争論不休,舒曼走近人群聽了一會,大致是明白皓盛軍此次來找事是因何緣故。她反駁道:“你們為何就認定是我們禦息閣的人弄壞的?你們自己沒看好營地門牌,偏要說是禦息閣的事,我看你們就是有意針對。”
“就是啊,誰會閑得沒事幹,去弄壞你們軍營木牌。”
“我看你們就是賊喊追賊,故意找我們禦息閣的事呗!”
“就是就是……誰不知道你們存心跟我們禦息閣過不去……”
禦息閣的幾人一句搭着一句,将前來讨要說法的幾位士兵逼的有口難言。孜申深知如此下去只會加深兩家的仇怨關系,忙緩和氣氛道:“你說是我禦息閣弄壞的,你們可有證據?”
皓盛士兵見終于有人講理了,忙道:“自然是有的,你看,這塊的腳印閣主可有眼熟?”
其中一個士兵拿出一塊斷裂的木板,上面一足清晰的腳印映入衆人眼前。
力度不重不輕,紋理既清晰又平整,能将鞋印踩進木板中,擅長并且能做到如此腳力的人,禦息閣中只有一位。
衆人慢慢回過身來,看着遠處草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影,一時百感千回,再多的話也難以形容當下的心情。
“陶苓!!!”
因為一時的心計上頭,陶苓趁着昨夜無人站崗的間隙,故意踩壞了營地門前的木牌。而她之所以踩壞這塊木牌,實在是因為上面幾個“禦息閣之人不許入營”的大字過于刺眼。
陶苓還記得她剛進入禦息閣的時候,訓練時是跟皓盛軍共用一個訓練場地,進出軍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自打皓盛軍換了新的将領,生生将禦息閣給劃分了出去。什麽士兵和刺探員不屬于一個部門這樣的狗屁理由,總之,禦息閣往後的訓練場地只能在皓盛軍營外的一處草地上進行了。
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之舉,陶苓又迎來了多加一個時辰的舉靶,一日的折騰下來,半條命好似被抽走了一般。
經由這一次折騰,陶苓足足休息了三日才恢複了精力。
這天,她一如往常在院裏的搖椅上悠閑着,不知何處飛來了一個手冊,剛巧不巧的掉在了她的身上。
“哪個不長眼的亂扔東西?”
她剛起身要看看是哪個膽大的家夥,就看見閣主筆直的身姿立在她身後。
“嗯?閣主?哎呀、怪我眼拙,怪我眼拙。”
孜申對于她方才那句放肆的話并不在意,只道:“看見手冊,還不知道是何意思嗎?”
陶苓聞聲拿起手冊,漆黑的紙面右下角落筆二字:陶苓。
“又有任務了?”
孜申道:“嗯,點名要你的。”
陶苓滿意的從搖椅上起身,道:“看來我還挺受歡迎的,說吧,又是什麽任務?”
孜申道:“跟之前一樣。”
“之前?哪個之前?”這話一問出,陶苓便心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就是幾日前的,翎青王。”
果然……
陶苓問:“那單任務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麽又要執行?”
孜申道:“還不是你搞出來的事。”
“我?”陶苓甚是有些難解的聽着閣主娓娓道來。
原來自閣主将手冊交給那位客主後,有些事便潛移默化的變了味。
蘇絲絲是以怎樣的心情去翻開那本手冊不得而知,總之,在她看完手冊後,卻以一人之力鬧得侯府三日不得安寧。
蘇侯爺被他這個女兒折磨的實在是沒轍,只好拉下一張老臉去請沈青翎入府,畢竟他心底門清,自己這一貫寵溺長大的女兒,只願意聽沈青翎一人的話。
沈青翎受邀,礙于蘇侯爺的臉面,沒好意思拒絕。來到侯府時,院裏一切歲月靜好,蘇候說家裏出了大事,他只當是玩笑話,直到去了後院,看見滿地碎物橫七豎八的亂成一團,他便知道,蘇絲絲又發瘋了。
至于蘇絲絲後來是如何在沈青翎面前發瘋的,閣主也不清楚,只道沈青翎發了火,這才平息了一場鬧劇。
原本以為此事至此便告一段落,偏偏蘇絲絲此人不願放下,誓要找到和沈青翎有染過的女子,故而托人前來續上之前的單子,繼續調查下去。
“這蘇絲絲是不是腦子不好?翎青王作風如此不潔,她還追查下去有何意義?況且這翎青王明擺着就是不喜歡她,就算是找到那些女子,她又當如何?難不成要殺了那些女子嗎?”
“或許吧!”
閣主輕描淡寫的回應,讓陶苓一時驚語:“如此更不能應下這個單子,萬一出了無辜的人命,豈不是有違禦息閣宗旨。”
陶苓搖着頭将手冊塞回閣主手中,正欲逃離此處,肩頭被人用力的抓住。
“早前怎麽看不出你有這番覺悟?你只需完成你該完成的事,旁的不需要你來操心。”
說着,孜申将手冊遞到她面前,命道:“接着。”
接下這個,豈不是和蘇絲絲那個瘋女人扯上了關系?雖說她和蘇絲絲交涉不深,不過也就是對方看不慣她,她也看不慣對方的程度,可若是哪天蘇絲絲發瘋找她麻煩……唉、光想想就困擾到頭疼。
就在她內心瘋狂思考時,耳邊又淡淡響起:“又想舉靶了?”
“別。”陶苓硬着頭皮接過手冊。
“其實這單任務也只有你能完成。”
陶苓想了想,大抵是明白閣主這句話的深意。蘇絲絲那般身份又難纏的女人,擱一般人而言,是很難從她那裏吃到好果子的。
可她陶苓卻不一樣,她不怕事也不怕人,越是刁鑽古怪的人,往往越能勾起她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