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為了能夠盡快将這件事徹底脫手,陶苓當天夜裏便又去了長奉樓蹲守。
雖說她本人是極不情願接下此事,畢竟污言穢語的實難入耳,可她畢竟是一名優秀的刺探員,優秀二字挂上腦門,她便不能做出任何砸自己招牌的事。
一路踏過幾間歡聲笑語的屋頂,最終停在了靠西側的一間屋頂上。
相比與前面幾間屋子的嘈雜,這間屋子倒是顯得異常的安靜。陶苓蹲下身子聆聽片刻,見屋裏沒有一點動靜,便掀起一片瓦蓋,透過小小方方的孔眼望去,屋子裏黑燈瞎火的,不見半點人影。
看着這靜默無人的房間,陶苓不禁納悶,難不成今夜自己來晚了,這翎青王已經結束歇息了?
正這般想着,屋子裏突然響起布料撕扯的聲音,只一聲,瞬間讓陶苓警覺起來。
“嘿嘿……王爺~你輕點~”
一聲軟到骨子裏的女子聲音從漆黑的屋子裏傳來,細細柔柔,聽得陶苓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這人又在玩什麽新花樣?
陶苓趴在屋頂上左右轉動,奈何視線範圍有限,實在看不清屋子裏的那對男女擠在哪個旮旯裏辦事。沒轍,她只好下了屋頂,從一扇窗戶上翻了進去。
原本她是不屑于幹這等子偷看別人行茍且之事的下頭行為,奈何蘇絲絲那個瘋女人偏要她畫出同翎青王有染的女子樣貌,這才逼的她不得不如此行事。
翻進屋子裏的瞬間,她便留意到了圓桌旁抱在一起的兩道身影,驚得她連忙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罪過罪過,我本不願打擾二人興致,奈何任務在身,不得不冒犯了。
這般想着,她放下了遮擋視線的手,開始悄無聲息的移動着方位,尋找一個能看得清楚女子樣貌的角度。
屋子裏黑洞洞的,陶苓借着窗外的蒙蒙月色,勉強能夠看清屋子裏的擺設。她蹲在地上小心的移動着,看着圓桌旁雪白的一席美背,若要看清女子的樣貌,她還需繞到二人的後方去。
Advertisement
正當她隐在黑暗中努力的沿着牆邊往二人身後移動時,圓桌方向突然響起一道男聲。
“好看嗎?”
陶苓僵着身體不敢動彈。
“好看~”
直到女子吟吟出聲,陶苓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差點以為自己暴露了,好險好險。
“我問你,好看嗎?”
那道聲音越發的靠近,她不禁擡起頭來,對上了一雙玩味的眼睛。
完了,真的暴露了。
此刻屋子裏光線難辨,若她當下翻窗逃跑,對方一定認不出她是誰。
陶苓故作鎮定的站起身子,毫不畏懼的直視着對方的眼睛,腳步卻在悄然的後退着。
“啪!”
離她最近的一扇窗戶竟然自己關上了?!
“想逃?”
沈青翎松開手,圓桌旁的女子立刻從他的腿上起身,退出了房間。
“你深夜鑽入本王的屋子,意欲何為?難不成也是和她一樣?想承恩本王的寵幸?”
沈青翎将胸前垂落的一縷頭發甩到肩後,露出一張攜着酒意的俊顏,一步一步的靠近對方。
陶苓冷着一雙眼睛,放狠道:“你若再胡說,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沈青翎笑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陶苓不說話。
“我是翎青王,你确定你能割的了我的舌頭嗎?”他在離對方一步的距離停住了腳,借着那一點月色,他算是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很清冷的一雙眼睛,充滿着警惕性,她的五官很标準,是那種細看深磨後的美,讓人不禁生了多看兩眼的心思。
“怎麽不說話了?還是你在欲情故縱?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吸引本王的注意?”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麻煩,你只需同本王挑明,本王又為何不給美人一個機會呢?”
說着,沈青翎擡起手來,準備去摸對方的臉頰,忽見對方揚起一只手,迅速的朝他眼前劈來。
沈青翎覺察到對方的動作,立刻用探出去的那只手擋住了對方的攻勢,即便如此,他還是受力的後退了幾步。
這女人的勁道可真是大。
“你想刺殺本王?”
“你若再多胡言,我或許會這麽做。”陶苓丢下這話,轉身準備跳窗離開。
“你們禦息閣辦事就是這麽不負責的嗎?”
陶苓聞聲停住了腳步,轉身回道:“禦息閣辦事向來以敬業誠信為首要。”
沈青翎上前一步:“那你任務完成了嗎?還有,”他擡了擡手,“禦息閣不得傷害無辜之人,這又該如何算?”
陶苓打量着他:“你算無辜?”
沈青翎清楚她話意所指的是自己随心所欲的男女之事,辨道:“我又沒強搶民女,所行所事皆是兩情相願,不無辜嗎?”
這一段話倒叫陶苓吃了憋,她細細想來甚覺對方說得有些道理可言,便道:“那你想如何?”
沈青翎見對方勢頭下去了點,便靠近了些:“你若是想知道我每夜都做了什麽,大可直接來問我,沒必要這麽偷偷摸摸的,本王又不是什麽小氣的人。”
陶苓皺着眉,心想這人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正心煩時,窗外響起一道尖銳的嗓音。
“你個賤女人,你在幹什麽!”
陶苓偏頭看去,就見窗外的街道上站着一個女子,衣袍秀麗,妝容精美,此刻正叉着腰,氣勢洶洶的來到窗下質問着。
“你是個什麽貨色,也敢在王爺面前賣弄風騷,你快給我下來,否則,我定讓你不得好過。”
陶苓冷冷看着對方一頓言語唾罵,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男人:“因為你,我無端讓別人罵了,此事就當我賠你一掌之事,望今後王爺別小肚雞腸的找禦息閣的麻煩。”
話末,她伸手推開男子,跳上了窗沿上。
沈青翎見對方一副拍拍屁股就要溜走的架勢,不禁好奇問道:“哎、美人,樓下那女子這般言辱你,你不罵回去嗎?”
“我既與她不相識,又何必與街邊亂狗叫嚣呢!”
陶苓擡手翻上了屋頂,消失在沈青翎的視線中。
沈青翎收回視線,看了眼樓下仍在吵鬧的女子,轉身從漆黑的地上拿起一卷東西丢了下去,随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窗戶。
蘇絲絲見一卷紙卷丢在自己腳旁,好奇心立刻堵住了她欲欲發狂的驕縱,蹲下身子将紙卷打開。
一幅男子戴帽溪水的畫像映入眼前,畫像上還有許多斑斑點點被打濕模糊的水印。
“這不是我交給禦息閣的畫像嗎?怎麽被弄成這副樣子了。”
她回想着方才沈青翎看她時冷漠的臉,心裏一下子就慌亂了。
難不成是王爺他看到自己的畫像被弄成這副模樣,所以才這般冷漠的不願見她?
她看着那扇緊閉的窗戶,心裏氣憤不已。
好一個禦息閣,竟敢如此踐踏本小姐的東西,我蘇絲絲定跟你沒完!
已是深夜,禦息閣的大堂裏卻燈火通明。
“失敗了?”孜申看着堂廳中央站的挺直的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呵!”舒曼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對,這次任務,我失敗了。”陶苓揚着頭,似乎并不覺得這是件丢人的事。
“我就不适合做這類偷雞摸狗的事,你讓我去盜取權臣機密,刺殺商客,都比這個要好辦的多。”
孜申道:“你不适合?那誰适合?”
只見陶苓擡手指向一人:“她啊,她比我适合。”
舒曼惱怒道:“陶苓,你什麽意思?”
“行了。”孜申看着陶苓道,“作為禦息閣的刺探員,應當如何?”
“凡閣中之令,需傾盡所能。”
孜申問:“你傾盡了嗎?”
陶苓看了他一眼,道:“沒有。”
孜申又問:“任務失敗了,應當如何?”
陶苓猶豫了一下,答:“受戒三十鞭,降級閣位,閉門思過。”
聽到這話,一旁看戲的舒曼也不禁神色嚴肅了起來。
降級閣位,若真是如此,陶苓便是同她一樣為中閣,一葉盜賊的事便也不能為她一人所攬。
孜申餘光瞥了一眼舒曼,正色道:“雖你此次任務失敗,但念你先前成績飛躍,替閣中賺了不少銀子,便就……功過相抵,降級就算了,罰三個月俸銀。”
舒曼震驚急道:“閣主,往年任務失敗都是作降級處理,從來就沒有替罰這一說法啊!”
孜申道:“現在不就有了。”
舒曼道:“可是……”
孜申道:“禦息閣的條列也該适當的調整一番了,我已決定,你莫要再多言了。”
舒曼的憤憤不平噎在嗓子眼裏,她氣惱的将臉撇向一邊,不去看陶苓那小人得志的樣子。
“陶苓,還愣着幹什麽,去拿鞭子啊!”
孜申催促着,陶苓“哦”了一聲,慢慢吞吞的去後屋找鞭子去了。
大堂此刻只剩下閣主和舒曼二人,見舒曼臉色不悅,孜申寬慰道:“我知你心中不滿,可陶苓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若今日當真降了她的閣位,來日她不服若是讓你去執行蘇絲絲的任務,你自認為有幾分把握?屆時鬧得得不償失,又豈非你所願?”
舒曼聽了這話,又細想了一些自己未曾考慮到的層面,慢慢的明白了閣主的用意。
“閣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方才是我失态,望閣主莫要在意。”
“無妨。眼下已是深夜,你明日還有任務在身,早些回屋休息吧!”
“是。”舒曼看了眼從後院慢慢走來的陶苓,見其手上拿着施罰的鞭子,不太情願的上了樓。
“刷刷”兩道沉悶的聲響從身後傳來,舒曼腳步放慢的聆聽着,确認是皮鞭抽在衣料上的聲響,這才滿意的進了屋子。
“嘶——閣主,真抽啊!”
“噓——別說話。”
孜申停了一會,回頭靜聽樓上的動靜,随後将手中的鞭子抽在了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