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老頭
第七十一章 老頭
耶律蘭兮又夢到了那處小院,那個老頭。他頹廢地坐在地上同老頭說話。
“老頭,你覺不覺得以前的自己很沒用?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好,還有何臉面保護家人,保護大涼,查出真相呢?”
老頭幹脆也盤坐在耶律蘭兮的對面,那只快成年的虎崽過來,用虎頭大腦袋用力地拱了拱老頭,老頭也寵溺地蹂躏它的腦袋,“你看,當初你和我家那口子都不看好這只被遺棄的虎崽,都認為它活不過三個月,可是你看看現在,這虎崽不僅活得好好的,還十分強壯,過不了幾個月它便成年了。”
耶律蘭兮沒好氣地說:“我沒和你說此事。”
“我知道,但是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是你的必經之路嗎?你在選擇幫皇子俊奪嫡的那日你便應該想到通往皇位的路是血和肉鑄成的,今日靈湘之死,你愧疚萬分,總認為此事是你把她卷進來的,可是你想過沒有?大涼不是耶律家的大涼,是大涼百姓的大涼,是靈湘的大涼,她也想要盡自己的全力來回饋大涼,所以,耶律蘭兮,從來沒有誰虧欠誰,我們都是大涼子民,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
“可是……”
“別可是了,靈湘會體諒你的苦心的。”
“不信,你往後面看,誰來了?”
耶律蘭兮轉過頭,一抹藍色嬌俏的身影映入眼簾。是靈湘!靈湘她沒死?
耶律蘭兮激動地拉着靈湘的手“靈湘,你,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走,跟哥哥回去,孫郃還在等着你呢。”
靈湘拉住耶律蘭兮的手說:“哥哥,回不去了,我已經死了,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見你最後一面,和你說說話,好好道別。你聽我說,老頭說得對,你不用愧疚,我沒有後悔,老王爺、文皇貴妃還有你們,都可以為了開辟大涼盛世鞠躬盡瘁,靈湘雖為小女子但是也是大涼人,我也可以為大涼犧牲一切,這些我都不後悔,只是,只是……”
耶律蘭兮追問道:“只是什麽?”
靈湘談及此,淚眼盈眶,說:“只是唯獨辜負了孫大哥。哥哥,你答應我,幫我好好照顧孫郃好不好?幫我好好勸勸他,他這個人呆得很,也死心眼得很,認準的事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你幫我勸勸他忘了我,給他另尋一門好親事,找個好姑娘好好照顧他,陪着他,好嗎?”
耶律蘭兮搖頭道:“不,我不,你現在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別說一個翡翠如意,便是金山銀山我也送你當作陪嫁,你不是最愛這些了嗎?你同哥哥回去好不好?”
一旁的白發老頭看不下去了,打斷道:“耶律蘭兮,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時?這是在你的夢境,你覺得靈湘還活着嗎?她的手都是涼的,難道你摸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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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蘭兮轉頭呵斥道:“管你屁事!我樂意!”
當耶律蘭兮正準備拉着靈湘走出這間小院子的時候,身後的老頭拍了拍虎崽的腦袋,對它說了一句話後,這只快成年的虎崽就飛快地跑到耶律蘭兮的身後偷襲他,一爪子就把耶律蘭兮拍暈過去。
虎崽完成老頭的命令,便轉身向老頭低吼了一聲,示意老頭誇獎他。
老頭慢慢悠悠地走過來,用腳踢了踢昏倒的耶律蘭兮,對身旁的靈湘說:“沒想到老子我年輕的時候如此弱不經風,連這小崽子的一爪都經不住,唉,太弱了。”
身旁的靈湘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描繪着耶律蘭兮臉龐的輪廓,對老頭說:“誰讓你老不正經,還學會偷襲。”
老頭見靈湘如此不舍耶律蘭兮便說:“嘿!我年輕的時候怎麽沒發現你會對我有如此深的感情?”
靈湘回嘴道:“那是因為你瞎!”
老頭笑罵道:“臭丫頭,行了,時辰不早了,心願已了,你就該去地府輪回轉世了。”
“嗯,這就去了。”
老頭又說:“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你走,只是這生死輪回乃天道,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
靈湘站起來露出笑容道:“公子,沒想到你變成老公子以後,這嘴裏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跟誰學的?總該不會是你家的那匹老狼吧?”
老頭狠狠地彈了靈湘一個腦瓜嘣,說:“瞧不起人是不是?行了,不和你廢話了,你快些上路吧。”
靈湘揉了揉自己的腦門,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這一老一小。最後靈湘對老頭露出俏皮可愛的笑容道:“哥哥,謝謝你,再會了。”說完,靈湘便随着一股藍煙飄向地府。
老頭朝着靈湘消失的地方招手,哽咽道:“有緣也不再相會,希望你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我不是個好哥哥。”
“嗷嗚~”
虎崽的叫聲把老頭的神思給拉了回來,想起來這地上還躺着一個。老頭抹了一把臉,蹲在耶律蘭兮的身邊說:“回去吧,有些事情是你必須要面對的。”
“靈湘,靈湘……”
“靈湘!!!”耶律蘭兮被夢魇驚醒,他看見自己躺在帳篷裏,渾身被冷汗打濕。
“兮兒,你醒啦?”蕭彧杵在耶律蘭兮的床邊睡覺,結果被耶律蘭兮的叫喊聲驚醒,醒來一看他的兮兒已經醒了,用慌恐的眼神看着他。
蕭彧眼睛泛起紅血絲,眼下一片烏青,下巴上的青茬也冒了出來,一看就是沒有好好休息過的樣子。也是,自從剩餘的禦林軍把他們帶回來之後,上京城趕來的太醫來給耶律蘭兮止血療傷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床邊守着,連耶律蘭兮的藥方他都要親自過目,晚上也不敢離開,只是守在耶律蘭兮的身邊,困了就趴在床沿邊上小憩一會兒。
現在見人已經醒過來了,他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他輕輕捏着耶律蘭兮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說:“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耶律蘭兮直到觸摸蕭彧下巴上冒出來的紮手的胡茬他才回過神來,眼神聚焦在身邊這個憔悴的男人身上“我們現在在哪兒?陛下呢?淮王呢?”
“高彪去上京城找來了律王作為援兵,叛賊已經全部抓起來了,咱們現在在剩餘禦林軍的帳篷裏,陛下和淮王他們很好,現在應該也在皇帳中休息。”
耶律蘭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是突然想起,抓着問蕭彧“那靈湘呢?靈湘在哪兒?”
蕭彧一聽耶律蘭兮提到靈湘,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中開始淚光閃爍,他對耶律蘭兮哽咽道:“靈湘,她,她已經去了,現在她的遺體正停放在陛下給她安置的靈帳中,孫颌正在守着。”
耶律蘭兮眼淚都掉下來了,掙紮着要下床“我,我要去看看她,讓我去看看她,讓我去看看她。”他說到最後都是用泣不成聲的語氣一直念叨着。
可是耶律蘭兮畢竟是重傷未愈,輕輕一動就牽扯到腹部的傷口,“嘶!”
蕭彧知道他扯到傷口了就安撫他躺下說:“你剛醒,傷口還沒好全,先躺下休息,我相信靈湘在天上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帶着她的希望活下去!”
耶律蘭兮抓着蕭彧的衣服,使勁地往他懷裏鑽,蒼白的臉捂在蕭彧的胸口,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蕭彧彎腰抱着耶律蘭兮,輕輕拍着他哽咽道:“哭吧,想哭就哭吧!不必忍着。”也許是因為蕭彧說的這句話,耶律蘭兮開始抱着他放聲大哭,蕭彧的眼淚也靜靜地從眼角流出,但是他一直輕輕拍着懷中小狐貍的背安慰着他。
蕭彧把虛弱的耶律蘭兮哄睡着後,高彪就進來想和蕭彧說事,但是蕭彧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帳篷外面,示意他外面去說。
蕭彧給耶律蘭兮掖好被子就悄悄出去了,他問高彪什麽事?高彪小聲對蕭彧說:“大人,陛下讓你去皇帳,說是商量如何處置叛賊的事。”
蕭彧點點頭,望了望帳篷,對高彪說:“你在這裏好好守着王爺,我先去更衣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是”
蕭彧回到自己的營帳裏換了一身行頭,刮了一下自己的胡茬,讓自己看起來沒這麽憔悴,然後就擡腳走向了皇帳。
“臣蕭彧叩見陛下”
皇帝因為受了驚吓,再加上孫颌帶着他跑了好長一段路,所以現在他的身體也十分虛弱,可是盡管如此,他仍然堅持要自己審問耶律珉和鄒有貴。
皇帝:“忠毅伯請起吧。”
他掃過淮王,律王,刑王還有後來的蕭彧後對高士說:“既然人都到齊了,就讓他們把人給我帶上來。”
不一會兒耶律珉身戴枷鎖被侍衛押上來跪在皇帝面前,而鄒有貴由于他的手筋腳筋都被蕭彧挑斷了所以他是被人架上來跪癱在地上。
皇帝一拍桌子說:“逆臣賊子!你們可認罪?”
随王耶律珉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嗤之以鼻,他說:“認罪?認什麽罪?我告訴你耶律瑾,我最大的罪就是沒把你的腦袋削下來。”
律王出來呵斥道:“大膽狂徒,竟敢口出狂言!”
随王耶律珉站起來指着皇帝還有他的皇子們,哼笑道:“從先帝開始,你們這一脈盡出些目中無人之徒,就因為我父王是庶出,所以你們從來看不起我們這一支,哼!嫡出又如何?嫡出就天生比我們高一等嗎?憑什麽?!我這麽做是為了給我去世的父王出氣,我就想告訴列祖列宗,做皇帝!能者居之,我耶律珉不輸耶律瑾!今日之敗是我時運不濟,不是他耶律瑾能力超群。他耶律瑾莫說祈求大涼的氣運昌盛了,他連他自己的命都祈求不來,讓蕭彧入都為質,把齊州拱手讓人,呸!丢人的東西也配做皇帝!”
随後他又像瘋魔了一般,指着蕭彧說:“你蕭家現在還為這樣的皇帝賣命,蠢不蠢哪?哈哈哈!”
皇帝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就喊道:“咳咳咳,來人!随王耶律珉,咳咳咳,意圖謀逆,罪不可赦,給朕拖出去淩遲,随王府一幹人等滿門抄斬!”
耶律珉直到被拖出去之後還在不停地罵皇帝和先帝,氣得皇帝咳個不停。
淮王立刻給皇帝倒了一杯茶水,拍着他的背說:“父皇消消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皇帝喝完茶順過氣後,他又問鄒有貴:“鄒有貴,你身為禦林軍統領,朕自認為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做出這等事?!”
鄒有貴嘲笑道:“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就是在我休沐之日龔善放魏國刺客進宮您連我一起罰?哈哈哈!簡直好笑!”
皇帝這才想起來當初魏國刺客行刺,他治了鄒有貴治下不嚴之罪,重打了幾十大板,他以為這只是小事,但是沒想到會為今日埋下仇恨的種子。
皇帝也知道鄒有貴殺了靈湘傷了耶律蘭兮,他說:“鄒有貴協同耶律珉犯上作亂,判腰斬,但念其是從犯,且保護朕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不株連家人,拖下去!”
等把叛賊處置了之後,皇帝才問:“子言,朕聽說你去看了安定王,兮兒如何了?”
蕭彧說:“回陛下,王爺已經醒了,太醫說醒了就沒什麽大礙了。”
皇帝這才放下心來,感嘆道:“此次祭天本想祈求國泰民安,但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連靈湘這個小姑娘也……唉!這樣吧,既然兮兒醒了咱們就立刻回上京,靈湘為了救駕而亡,朕就追封她為文定郡主,以郡主之禮厚葬。”
這場聲勢浩大的祭天典禮就這樣結束了,來時個個都是興高采烈的,可是回去時卻是死的死傷的傷,整個車隊都沉浸在哀傷的氛圍中。靈湘被皇帝追封了文定郡主之後就風光大葬在了祭壇附近,孫颌因為靈湘去世所以向蕭彧說要留在天壇陪陪靈湘,蕭彧也準了。
耶律蘭兮因為在靈湘下葬的那天又哭了一場,大傷元氣,當天晚上就高燒不斷,現在更是昏迷不醒,還時不時的發出夢呓,蕭彧抱着他坐在馬車上,給他端藥擦汗。
淮王看着虛弱的耶律蘭兮,哀嘆道:“沒想到一個祭天會祭成這樣,兮哥哥傷了,靈湘也走了。”
蕭彧摸了摸耶律蘭兮的額頭,對高彪說:“你回上京城求援兵,律王就這麽痛快地來救人了?”
高彪說:“哦!我就是怕律王不會出兵所以才去找了岑大人還有柏先生一起去求援,大概律王和刑王想着自己的親母後還在天壇呢,所以二話不說就帶兵來了。”
蕭彧點點頭,說:“律王和刑王最是孝順繼後,就算他們想要陛下和殿下死,他們也不會讓自己的母親以身犯險,看樣子,這件事情确實和他們二人無關了。”
淮王:“總之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律王肯定能重獲父皇信賴,咱們日後可就得更加小心了。”
高彪附和道:“殿下說得是。”
蕭彧沒有搭兩人的話,低頭給昏迷的耶律蘭兮喂藥,動作輕柔,但是他的眼底盡是說不清楚的令人膽寒的情緒。
回到上京城之後,皇帝就把禦林軍重新整頓了一遍,把該流放的流放,該殺的殺了,反正上京城的老百姓每天路過刑場都能看到有人被砍頭,血都從刑場上流到了大路上,真正的做到了血流成河,随後皇帝念及律王還有刑王救駕有功,他本想把負責城防的金吾衛交給律王節制,但是律王說他擔子太重分身乏術,向皇帝建議把金吾衛了刑王,就這一下,律王和刑王九把控了整個上京城的防衛,這是他們想要見到的結果。
而耶律蘭兮由于重傷,所以大理寺的事就暫時交由淮王和蕭彧共同處置,所以蕭彧自從接手了大理寺後,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可是盡管如此,他每天晚上還是悄悄瞞着太夫人柳月溜進來照顧耶律蘭兮,習慣性的摸摸他的額頭,看看他的傷口,趁他睡着的時候偷一下香,就算這天在朝堂上再煩,面對兵部還有大理寺的雜事再累,只要讓他晚上抱着耶律蘭兮睡覺他就覺得什麽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