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一章
家宴結束後,耶律蘭兮出宮看見孫郃正坐在馬車上等着他,他正要登上馬車,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然後腰間被一只手一攬,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蕭彧抱在懷裏沖出很遠了,他掙紮着讓蕭彧放開他。
他在馬上和蕭彧你來我往的過了好幾招,只不過可惜,越影跑得太快了,颠得他胃裏直犯酸水,所以這反抗也大打折扣,他只能乖乖就擒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耶律蘭兮在狂風中對蕭彧的耳朵大喊。
蕭彧說:“我說我帶你私奔你信嗎?”那語氣根本聽不出他的情緒,但是耶律蘭兮就是知道這個讨厭鬼生氣了。
耶律蘭兮覺得在馬背上迎着狂風和蕭彧說話太難了,索性他就閉眼閉嘴,看蕭彧能帶他去哪兒。
過了一會兒,越影停止了狂奔,耶律蘭兮聽到蕭彧冷漠道:“下來。”
他一睜眼看,原來蕭彧帶他來了月亮湖,夜深人靜,月亮湖的湖水映着空中的星星和明月,景色十分宜人,想來古人口中的“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便是這番景色吧。只是這如此寧靜的湖水,映照的卻是兩個各懷心事的人。
“耶律蘭兮,你就沒有要和我解釋的嗎?”蕭彧把耶律蘭兮拉到自己面前,迫使他正視自己。
耶律蘭兮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男人,心裏也有一種無法表達的情緒,他用平靜的語氣問:“我要和你交代什麽?我有必要和你交代什麽嗎?”
蕭彧怒吼道:“今日陛下給你定婚的事情,你就沒有要和我說的嗎?”
耶律蘭兮嗤笑道:“我能和你說什麽?說我也是被逼無奈的?”
“你……”
蕭彧捏着耶律蘭兮的手腕,惡狠狠地說:“我不管!耶律蘭兮,你給我聽好了,我蕭彧睡/過的人,永遠都是我的人,你休想和別的女人成婚!!你的身體和你的心永遠只屬于我!只屬于我!!你聽着了嗎?!!誰要是敢打你的主意,無論男女,老子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耶律蘭兮被蕭彧眼中的瘋狂、霸道所震撼,這是怎樣的執念才能讓眼前這頭狼崽子第一次露出了他鋒利的牙齒?蕭子言把他當什麽了?垂涎欲滴的肥羊嗎?只要被他盯上就是他的,就算再如何掙紮,可是在狼的利爪下早晚有一日也會把脆弱的喉嚨送到他的嘴邊?可是憑什麽?!
他耶律蘭兮生來就是要做飛鷹的人,他不是誰的獵物,他屬于他自己,至于最後是飛向曠野還是狼窩,這是他的選擇,蕭彧不該把他當做他口中的獵物,只能自己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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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蘭兮的心被狼爪狠狠撓出了一道血口,他以為蕭彧會懂他,會明白他的苦衷,可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他愣神了片刻後,甩開蕭彧的手,怒吼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那個柳心嗎?啊?你知道我一個人支撐着安定王府,扶持皇子俊容易嗎?!你知道我為何剛才會答應這門婚事嗎?!因為我不敢也不能忤逆皇帝,我現在能力不夠,我不知道如果我拒絕了我的家人和皇子俊都會面臨着什麽?!會不會把他們推向深淵,我還有我的責任。”耶律蘭兮歇斯底裏地怒吼道。
蕭彧看着暴怒的耶律蘭兮,自己的氣也消了一半了,他不是不知道耶律蘭兮是逼迫無奈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要質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方才在皇宮之時他就想把耶律蘭兮搶回北原的沖動,管他什麽天王老子的聖旨,統統都是狗屁!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誰想在他的嘴中奪食,他就朝誰亮出獠牙。可是聽到耶律蘭兮痛苦的嘶吼,他又心生不舍和疼惜,他心疼他的兮兒,想要上前擁抱耶律蘭兮試圖安撫他,結果被耶律蘭兮一把甩開。
耶律蘭兮也知道剛才自己失态了,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後,他說:“我不像你,你哪怕在上京城為質,但是背後有北原和北原鐵騎,還有你的父兄,可是我呢?我有誰?我的父王死了!!!我知道他死得蹊跷但是我都沒有能力去查真相,你能明白這種無力感嗎?明知道作為人子應該為父報仇替父伸冤,可是現在的我真的真的做不到。”
他說着越說聲音就越哽咽:“自從我回到上京後,我的每一步都是被所有人推着向前的。父王的死逼我不得不放棄逍遙的江湖,回到這血腥到令人惡心的地方;文嫔的自盡逼我扶持皇子俊,現在太後和陛下逼我答應婚事,我一樣無力反抗,你知道我有多難嗎?你知道嗎?!!!”
蕭彧看着渾身炸毛的耶律蘭兮,聽到他的話就覺得心痛,他把耶律蘭兮抱在懷裏,也把耶律蘭兮的脆弱抱在了懷裏,嘴裏一直在對耶律蘭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吼大叫的。”
耶律蘭兮嗅着蕭彧身上令他安心的味道就感覺自己壓抑了這麽久,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他抱着蕭彧放聲痛哭,哭得蕭彧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過了好一會兒,耶律蘭兮發洩完了就放開了蕭彧,抽泣着對蕭彧說:“蕭彧,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總之,我們之間早在古溪鎮分開後就結束了,日後,你繼續和律王合作,而我繼續扶持皇子俊,往後在朝堂上,你我就是敵人,放手吧。”
蕭彧思考了一會兒,就對耶律蘭兮說:“我們可以不用這樣的。”
耶律蘭兮搖搖頭,掙開他的手說:“只要你一日在律王身邊,我們就一日是敵人,放手吧,我們不可能的。”
“王爺”
“少爺”
孫郃和高彪追着馬蹄印趕了過來。
耶律蘭兮見孫郃來了就推開蕭彧,擦掉眼角的淚珠,深深地望了一眼蕭彧後就頭也不回的踏上了馬車走了,只留蕭彧和高彪還在湖邊。
蕭彧望着遠去的馬車,眼神中盡是不舍和依戀,心底萌生出一個想法:是不是不應該和律王繼續合作了?
高彪:“少爺,咱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蕭彧深吸一口氣,疲憊地道:“嗯,回去吧。”
主仆二人就騎着馬慢慢悠悠地回去了。
馬車上
“王爺,如何?”孫郃問
耶律蘭兮一改剛才眼含熱淚,含情脈脈的神色,眼神中充滿着陰沉,嘴角微微上揚道:“放心,蕭彧經過這一遭,心裏一定會有所動搖的,他要是心中毫無波瀾,我這場苦情戲也就白演了。”
孫郃心想:能不動搖嗎?您都用上美人計了,您也不看您剛才上車時的神情,那眼神可憐得都快掐出水兒來了,蕭大人不動搖才怪呢。
耶律蘭兮用慵懶的語氣誇贊他道:“你倒是機靈,方才在宮門口我只是給了你一個眼色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聰明得很哪。”
孫郃謙虛道:“屬下哪裏能有王爺聰明,竟能借着婚事順勢對蕭大人演一出戲,讓蕭大人的心動搖,您才是高明呢。不過話說回來了,對于這婚事,王爺怎麽看?”
耶律蘭兮說:“我剛才和蕭彧說我現在暫時沒能力拒絕這場婚事是真的。”
孫郃:“那怎麽辦?不會真要娶吧?”
耶律蘭兮:“當然不會,左右只是定婚約,喪期過了才完婚呢,這期間我看看能有什麽文章可做,讓皇帝收回成命,把這婚事給退了。”
耶律蘭兮又道:“演戲只是第一步,哎!我讓那個人準備準備,現在準備得如何了?”
孫郃:“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大魚上鈎了。”
耶律蘭兮閉着眼睛,扭了扭脖子伸了個懶腰說:“好戲,就快開始了。”
由于蕭彧獲封忠毅伯,本來皇帝要另賜宅子的,可是他說上京城的北原王府住習慣了,而且他父兄遠在北原,八百年不來一次,空着也空着,索性就把北原王府改成了忠毅伯府。
蕭彧和高彪才走到門口,一個小厮就走過來聲稱是禮部侍郎鐘建維的下人,說他們鐘少在伊春院喝酒呢,要大人一起去。
蕭彧知道鐘建維這個人對他還有用,所以也不拒絕,就直接跟着小厮去了伊春院。
當蕭彧去到伊春院找到鐘建維的時候,這位鐘家少爺已經喝着了,這邊兒還招呼顧悅給蕭彧倒酒。
鐘建維見蕭彧一口就把酒給悶了,再看蕭彧那張感覺就像誰欠了他幾千兩銀子的臉,他讓顧悅回來坐到自己的腿上就問:“怎麽啦?誰惹着我們的二少爺啦?”
“沒誰,就是想家了。”
鐘建維一聽,就取笑道:“你都多大了還想家?這上京城有什麽不好的?想什麽家?”
蕭彧也不想和鐘建維說什麽,只是說了句:“再大的人,走得再遠,家永遠都是讓人最眷戀的地方。”
鐘建維就說:“既然蕭兄想家,那在下就陪你喝酒,喝多了你就不會想家了。”
說完他就吃了一口他來這裏經常點的一道招牌菜——玉帶蝦仁
鐘建維還招呼蕭彧吃這裏的招牌菜,可是蕭彧生平最讨厭吃蝦仁,所以他就酒夾了別的菜吃。
鐘建維見蕭彧不吃蝦仁,就說:“蕭兄,這裏的玉帶蝦仁可是招牌菜,你嘗嘗嘛。”
蕭彧喝着酒說:“我從不吃蝦仁的。”
“這是為何?”
蕭彧解釋道:“因為我母親做的蝦仁才好吃,自從母親過世,我就再也不吃蝦仁了。”
鐘建維也是一個有眼力見兒的,他知道他勾起了蕭彧的傷心往事也就不提蝦仁這茬兒,陪笑道:“不吃就不吃,來來來,蕭兄嘗嘗別的菜。”
“好,我嘗嘗。”
鐘建維見蕭彧心情變好,就舉起手中的酒杯說:“來來蕭兄,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幹!”兩人一直喝酒喝到了天亮。
等蕭彧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鐘少一直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他頭暈腦脹地爬起來打算把鐘建維叫醒,可是當他剛一輕搖鐘建維的時候,就見他順勢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死了。
蕭彧看到鐘建維的這個樣子,腦子瞬間清醒但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悅端着兩碗清粥進來想着這兩位貴人酒醒後給他們墊墊肚子,可是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鐘建維七竅流血死在地上,蕭彧就蹲在鐘建維的屍體旁邊用震驚的眼神看着她。
“啊!殺人啦!”顧悅手一軟“碰”的一聲把兩碗清粥摔在地上,抱着頭大驚失色地往外跑往外喊。
等蕭彧反應過來他這是上了別人的套的時,他已經來不及把顧悅抓回來了,不久之後一整個伊春院都被顧悅的這聲尖叫吸引過來,然後老鸨就向大理寺報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