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柏祐
第二十三章 柏祐
皇帝聖旨昨天剛到,這文苑閣大學士柏祐今日就來安定王府給皇子俊當老師了。
要說這柏祐,表字君書,可是明歷元年的狀元郎,寒門出身但是見識廣博,才思敏捷,雖然只是文苑閣大學士,但是早期皇帝的很多事務除了和岐王商量之後,他還會和柏祐商量探讨,所以皇帝讓柏祐來教皇子俊,這是讓耶律蘭兮感到意外和驚喜的。
但是這種事情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安定王府自然事歡喜的,但是律王和太子那邊可就快炸翻了天。
“真不知道父皇是怎麽想的,居然讓柏祐去教九弟讀書?還不夠,還讓九弟去朝堂上學習,讓我多提點提點他?哼,簡直好笑。”律王今天一下早朝就回來和拓跋林抱怨。
拓跋林:“陛下讓柏祐去教九皇子确實讓人詫異,但是也是情理之中的,畢竟雖然咱們這位陛下對文皇貴妃不冷不熱,可是在陛下身邊年紀大點兒的都知道,其實陛下心裏一直都有文皇貴妃的,只是礙于他自己的顏面罷了。如今文皇貴妃自盡,陛下自然是有些愧疚的,再說了,屬下聽說太後壽宴的前幾日,皇子俊做了個秋千讨太後歡心,太後開口陛下總要顧及些的。”
律王聽完更火大,拍桌子吼道:“顧及?顧及就下旨讓柏祐去教蘭俊啦?姑父,你難道不知道柏祐是何等有才呀?你說一個太子本王都已經焦頭爛額了,要再來一個耶律蘭俊的話,本王真的分不出心思去對付他了。還有那個耶律蘭兮,太後壽禮那事分明就是他一手策劃的,本王之前認為他是因為岐王逝去傷心難過,不想卷入朝政,還生怕他被太子搶去多次登門争取他,現在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他壓根就沒把本王和太子放在眼裏。哼!選擇一個沒權沒勢的皇子,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拓跋林見律王越說越離譜,立刻勸道:“殿下冷靜,咱們現在主要要對付的還是太子,至于九皇子殿下和安定王,他們倆現在還翻不出什麽大浪,等咱們扳倒了太子再來對付他們也不遲。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殿下何不像陛下說的那樣,多提點九皇子殿下,既可以順了陛下的意,在陛下心裏留下一個愛護幼弟的印象,還可以借九皇子和安定王府打壓太子。等太子一倒,殿下對他們也該了如指掌了,到時候再收拾他們豈不容易?”
律王想想也對,現在他們的主要目标還是太子,過早地對皇子俊和安定王府下手不但成功的機率小,可能還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律王認同道:“姑父說得對,眼下咱們還是對付太子要緊,至于安定王府那邊就勞姑父派人盯着了。”
拓跋林領命後正打算告退,就聽見律王說:“姑父,太子那邊有什麽風吹草動嗎?”
拓跋林回道:“宿眠風這幾日一直在太子身邊,暫時并沒有什麽動靜。”
律王說:“沒動靜也好,這幾日就讓太子得幾日清閑日子過,過兩天本王和蕭彧要為太子唱一出好戲。”
拓跋林也沒有再問律王是什麽好戲,轉問道:“邢王馬上就要回上京了,到時候律王殿下就是如虎添翼了。”律王點頭稱是。
上京,北原王府
蕭彧在用着午膳,高彪就站在旁邊和蕭彧彙報道:“福公公說陛下今日早朝的意思就是想讓律王多帶帶九皇子,律王雖然心裏不想,但是也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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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彧用的也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用侍女遞上來的帕子擦嘴道:“律王一定會答應的,哪怕就是心裏一百個不願意,這可是在陛下心裏留下一個愛幼的印象的好機會,律王不會放過的。”
說着蕭彧起身走到院子裏,高彪也一直跟随着。
蕭彧蹲下來看看他新栽種的君子蘭,說:“不過從太後壽宴之後,太子和律王就是再笨也不可能不會注意不到皇子俊了,這日後皇子俊和安定王府的日子可能就不會太好過了。”
高彪問:“那律王會對付皇子俊和安定王府嗎?”
蕭彧用一邊的水瓢給蘭草澆水,道:“不會的,最起碼現在不會,因為現在律王主要目标還是在太子,只要太子不倒,律王就不會動皇子俊和安定王府的。不然樹敵太早,就怕太子和皇子俊聯手對付他了,所以他現在不但不會對付皇子俊,反而會拉攏皇子俊和安定王府先把太子扳倒。”高彪豁然開朗地點點頭。
安定王府這邊,自從柏祐來了之後,皇子俊每日的功課除了練劍就是讀書,他知道他自己資質不足,也知道耶律蘭兮能設計讓柏祐來教自己下了很大的功夫,就更加努力了,不懂就問這是耶律蘭兮告訴他的,只有問懂問透的東西才是自己的,所以皇子俊每天都會纏着柏祐問這問那,柏祐也從未見過如此勤奮學習的人,心中不但不嫌棄皇子俊煩,而且還非常喜歡他,對他也是傾囊相授。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敢問柏先生,張載先生的這句話可是說治世之人的器識和宏願?”
柏祐欣慰地點頭道:“沒錯,殿下說的沒錯,那臣問殿下,何為治世之人的器識和宏願呀?”
皇子俊想了想說道:“以學生的愚見,學生以為就是要繼承、複興和發揚儒學文化的同時要知民愛民,要有一顆仁愛的心,為君者應當以天下為己任,知道百姓的生活并努力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家;為臣者要替君上分憂,要将百姓的需求上達天聽。”
如果說柏祐之前對皇子俊的印象還是一個不恥下問的好學生,那麽聽完這番話,柏祐就覺得皇子俊有一顆濟世愛民的心。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皇子俊絕對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只是……
柏祐:“那麽老臣問殿下,殿下也希望成為這樣的人嗎?”
皇子俊:“學,學生惶恐。”
柏祐了然地點點頭,讓皇子俊繼續讀書,自己則去了耶律蘭兮處。
“大學士這會兒不應該在教殿下讀書嗎?怎麽有空到本王這兒來了,來,請坐。”耶律蘭兮讓柏祐坐下。
柏祐說:“今日老朽在教殿下念書的時候,發現這個孩子不但勤奮努力,對于古人的治世傳學之理也頗有自己的見解呀。”
耶律蘭兮驚訝道:“是嗎?那也仰仗大學士教得好,不是嗎?”
柏祐擺擺手道:“一個人的學問可以有別人教,但是心性卻是天生的。九皇子殿下生性善良,且有一顆仁心,這才是難得的。老朽想,自太後壽宴之後,皇子俊就深受太後喜愛,這是一件好事。”
耶律蘭兮頓了一下,說:“老先生是想說什麽?”
柏祐看看外面,确保沒人偷聽,放低聲音和耶律蘭兮說:“老朽認為如果可以,九皇子殿下才是最适合的儲君人選。”
耶律蘭兮挑挑眉,等着柏祐的下文,柏祐又說:“老朽也是明歷元年過來的,這些年在朝堂也見過不少的事,老朽想說,如果王爺想要扶持九皇子争位,老朽願意助王爺和皇子一臂之力。”
耶律蘭兮雖然知道這個柏祐以前也是和他父王、李岑一樣不涉黨争,一心只為國家,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耶律蘭兮還想再試探他一下,說:“大學士說笑了,太後壽宴只是本王覺得皇子俊喪母可憐,想為他尋求一個庇護之處罷了,也是文皇貴妃生前拜托本王做的事情。”
柏祐見耶律蘭兮防備他,也不生氣,笑道:“王爺不信老朽也實屬情理之中,但是王爺總該相信李岑李司長吧?”
耶律蘭兮眯着眼睛,警戒地問道:“大學士此話何意?”
柏祐坦白道:“實話和王爺說吧,陛下聖旨剛下,李司長就給老朽來了一封信,信上說希望老朽助王爺輔佐皇子俊。老朽之前還納悶呢,為何李司長和王爺都選擇了皇子俊?這幾日和皇子俊的相處中,老朽明白了,就像老朽剛才說的,老朽認為皇子俊有治世之才,有仁人之心,這才是賢君哪。”
耶律蘭兮知道李岑行事小心,若非是真的能夠托付的人,他是不會輕易出面的,現在見柏祐如此坦白了,也就說:“既然老先生都如此坦白了,本王若不坦誠相間,豈非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吧,沒錯,就像老先生說的,我和李岑确實是暗中扶持皇子俊,眼下皇子俊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我希望,老先生能繼續陪着皇子俊一直走下去。”
柏祐:“如果能陪皇子殿下和王爺走這一遭,就算不成功,老朽這輩子也無憾了。”
耶律蘭兮:“老先生這麽說,本王就放心了。”
送走了柏祐後,耶律蘭兮就站在門口說:“李岑都能把文苑閣大學士說服,這裏面,少不了你通報的功勞吧?孫郃。”
孫郃從隔間出來,說:“在很早以前,司長就開始注意到柏祐了,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司長認為此人有才有德,能勝任皇子俊的先生一職。”
耶律蘭兮瞥了眼孫郃諷刺道:“還有什麽是你家司長準備好的?幹脆一并告訴我吧,我也省省力,也不會像個跳梁小醜一樣惹得你們家司長笑話。”
孫郃低頭說:“王爺說笑了,都察司就是再能耐,李司長就是再謀劃,也只能到這兒了,也沒有其他人了,所以,接下來的路還得靠王爺輔佐皇子了。”
耶律蘭兮走下階梯,悠閑地繼續邊走邊對身後的人說:“好好招待柏先生,我去皇宮見陛下和太後了。”
在柏祐還為皇子俊答疑解惑的時候,宮裏頭派人傳旨,說讓耶律蘭兮進宮一趟。
耶律蘭兮本以為進宮的只有他一個人,但是當他在禦花園看到蕭彧也在和皇帝太後有說有笑的時候才知道皇帝也叫了這個讨厭鬼。
耶律蘭兮大方地走過去朝皇帝太後行禮坐下後,就道:“沒想到二少也在呀?不知道陛下和皇祖母召我們來有何事?”
皇帝:“你這孩子,沒事就不能召你進宮啦?今日是太後說難得禦花園的菊花開了,正好讓你們來一起賞花的。”
太後:“哀家今日見皇帝得空,恰好彧兒也在,彧兒說自從壽宴後你就對彧兒避而不見,怎麽你倆是有什麽誤會嗎?哀家看壽宴上你倆挺熟絡的呀。”
耶律蘭兮無奈了,剛想說他和這個混蛋不熟,就聽到這個混蛋說:“許是子言自己不注意言辭,得罪了安定王,安定王不見子言也是情理之中。”
耶律蘭兮用一副驚奇的表情看着他,他似乎也視而不見,繼續道:“今日進宮與陛下說話,方才得知太後想請陛下一起賞菊花,便覺得有太後和陛下在,是個機會能對安定王賠不是,這才請太後下旨讓安定王進宮來。”
說完,蕭彧滿臉歉意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敬耶律蘭兮道:“我蕭彧草原莽夫一個,如果有什麽地方多有得罪,還請安定王海涵,不要與我計較,這杯酒就當是我給安定王賠禮道歉的酒了。”之後他二話不說就把酒給幹了。
可真會演,這不知道內情的,比如皇帝和太後就被蕭彧的可憐樣子騙過去了,以為耶律蘭兮得理不饒人,現在全向着這個混蛋了。
皇帝見蕭彧如此,就對耶律蘭兮說:“兮兒,宰相肚裏好撐船,就算子言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男人,就應該大度點。”
耶律蘭兮正想反駁,太後就接着道:“是啊,兮兒,哀家雖然不知道你們倆有什麽矛盾,但是你看彧兒都給你賠不是了,你也拿出你的氣度來,原諒彧兒吧!畢竟彧兒的父兄遠在北原,他在上京城就只有我們了,咱們是自家人,自家人怎麽能生自家人的氣呢?”
耶律蘭兮話到嘴邊,蕭彧緊接着說:“陛下太後說得在理,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吧。”
耶律蘭兮望着蕭彧可憐巴巴地眼神和皇帝太後投來的期待的目光,心想算了吧,就讓他這一次,皮笑肉不笑地也擡起酒杯說:“好吧,那我就原諒蕭兄了。”
蕭彧和皇帝太後都笑了,皇帝說:“這才對嘛,大家和和氣氣的有什麽不好的。這樣,高士,安排歌舞,為安定王和蕭家二少冰釋前嫌慶賀慶賀。”
高士領命就去吩咐了,耶律蘭兮看着眼前這個善于僞裝的男人就一肚子火,原諒?原諒什麽?原諒他趁虛而入?還是之後借着救命之恩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他?簡直可笑。
耶律蘭兮見太後和皇帝聊得正歡不會注意他們,就悄悄在桌下用腳踩了蕭彧一下。
蕭彧不知道耶律蘭兮會來這麽一出,不自覺地彈了一下。
太後見狀就關懷道:“子言這是怎麽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
蕭彧笑道:“回太後的話,方才子言只是被一只‘蚊蟲’叮咬了一下腳背而已。”
太後四處找,也沒找到一只蚊子,奇怪道:“蚊子?這馬上快入冬了,哪裏來的蚊蟲?哀家怎麽沒見到呢?皇帝,你見到了嗎?”皇帝也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看到過。
耶律蘭兮見這兩人揪着這個話題不放,就說:“許是這只‘蚊蟲’看二少不順眼,只想嘗嘗他的血的味道滋味如何呢。”
蕭彧反駁道:“子言認為不是這只‘蚊蟲’看子言不順眼,而是看子言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想一親芳澤呢?”
“……”耶律蘭兮知道他又開始了,白了他一眼,低頭喝酒就沒說話了。
選自張載《橫渠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