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壽禮
第二十二章 壽禮
兩個月後,初冬時節,太後壽宴将近,往年上京城早在年前就開始籌備這件事了,只是這半年來岐王和文皇貴妃先後離世,太後憂思過度,不願大操大辦,只是想皇族、宗親們一起一家人聚一聚。
皇帝知母後這半年來憂思過度,也想趁着這次壽宴的機會,哄哄老人家開心,所以臨近壽宴的這幾日裏,皇帝時時都來陪伴太後,以盡他做兒子的孝道。
這日晌午,耶律蘭兮來皇宮看望太後,正巧皇帝也在,而且兩人正準備去禦花園散步。耶律蘭兮一聽來勁了,也要陪着他們去禦花園散步。許是兒子、孫子都陪在身邊,老太後今日總是喜笑顏開,皇帝也圖太後開心,索性三人就在禦花園裏擺了晚膳,三人邊用膳邊聊,聊到日落西山,皇帝和耶律蘭兮才攙着太後回宮。
“哀家今日可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皇帝說:“母後高興便好。兮兒,你……”
三人走到壽康宮門口,就聽見裏面的人喊道:“九皇子殿下,奴才們來幹這活兒吧,小心髒了您的衣裳。”
皇帝和太後也好奇耶律蘭俊來壽康宮作甚。高士剛要喊“太後、陛下駕到。”卻被耶律蘭兮攔下來了,他對皇帝太後說:“陛下、太後不如進去一看便知。”
皇帝打量着耶律蘭兮問:“兮兒,你和俊兒又在胡鬧什麽?”
耶律蘭兮向皇帝作揖道:“兮兒可不敢胡鬧,這可是送給皇祖母的壽禮。”
也別怪皇帝會如此問耶律蘭兮。在耶律蘭兮還沒去江月閣的時候,性子頑劣,整日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一年,也是太後的壽宴,他說要送給太後會自己飛,會噴火的鐵甲飛鷹,結果鐵甲飛鷹剛飛到半空中就發生了爆炸,沒人受傷,不過,倒是把太後吓得不輕。自那以後,岐王把他吊起來打了一頓,扔去了江月閣。
耶律蘭兮又說:“請陛下和皇祖母放心,這次壽禮我只負責準備材料,真正動手的是裏面那位,絕不會發生上次的事了。”
聽到耶律蘭兮的保證,皇帝和太後才放心走進去。宮門一打開的瞬間,太後和皇帝都震驚了,滿院子的梅樹,雖說現在還不是梅花綻放的時節,但是可以想象當這片梅花綻放的時候是何等的壯觀。太後順着梅林間的青石路走過去,就看到皇子俊和兩個太監就一直在忙碌,皇子俊背對着衆人蹲在地上邊擦汗邊用幹活,也沒有看到身後的三人。直到兩個太監轉身來收拾地上的木屑時才看到太後、皇帝等一衆人等就站在他們後面,就立馬放下手中的工具,跪下行禮。
皇子俊幹活幹得太投入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要不是兩個太監行禮,他根本不知道太後他們已經來了。
“俊,俊兒拜見皇祖母、父皇、母後。”皇子俊放下手中的工具,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跑到太後等人的身邊行禮。
太後見皇子俊忙活成這樣,拿出自己的手巾擦擦他的額頭,心疼道:“哎呦,看俊兒你忙的,來,擦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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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俊憨笑道:“皇祖母,這是兮哥哥和我送給您的壽禮。”
只見皇子俊一轉身就看到一架秋千擺到了梅林間。
太後驚訝道:“這是俊兒做的?”
皇子俊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兮哥哥說,今,今年皇祖母的壽宴,我,我們倆都不能參加,可是即便如此,作為兒孫該盡的孝道還是要盡的,不然,不然岐王叔和我母妃在天上看着,會,會不高興的。額,梅林是兮哥哥送給皇祖母的壽禮,我只是負責把秋千固定就好了。這樣,待到梅花開的時節,皇祖母就可以坐在秋千上賞梅花了。”
耶律蘭兮連忙說:“孫兒只是負責種樹而已,九皇子殿下為了做這個秋千可是找了木匠師傅苦練了好久,只為能趕在今日将這份賀禮獻上,希望皇祖母喜歡。”
太後一直盯着秋千和梅林呆看了很久,等皇帝提醒才回過神來,高興地說:“喜歡喜歡,這是哀家今年收到的最滿意的壽禮了。兮兒俊兒,辛苦你們啦。”
耶律蘭兮和皇子俊跪下說:“恭祝皇祖母福壽安康。”
沈嬷嬷見太後高興,便對太後說:“太後高興,不妨坐上秋千試試。”
太後:“對對,你說得對,哀家這就坐上去試試。”
待太後坐上去後,皇帝也想再哄哄太後,但是礙于兩個小輩在,不好表現,便打發他倆先回去,自己留下來陪陪母後。
耶律蘭兮和皇子俊兩人并肩走出皇宮。耶律蘭兮心想,今日之事已達成效果了。
确實如此,如果說之前皇帝和太後當皇子俊不存在,那麽從現在開始他要做的就是讓皇子俊頻繁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他要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皇子俊的存在。
眼下,皇子俊得皇太後喜歡就相當于多了一層保障。而在太後心裏,以前因為皇子俊喪母所以更多的是可憐的感情,那麽從現在開始,他耶律蘭俊就和耶律蘭兮一樣,變成了太後的眼中寶了。
皇帝素來孝順太後,不會忤逆太後,所以哪怕皇帝再不喜歡皇子俊,如今看在太後的面子上,表面功夫也不得不做一做,以博得太後的歡心,這些對于目前的皇子俊來說,已經夠了,耶律蘭兮想着。
皇子俊也在思考着,不過他思考的是今日他算是在太後、皇帝面前大出風頭了,他的兩個哥哥會不會注意到他?會不會開始對他下手?越想皇子俊就越慌亂,有些無助地望向了耶律蘭兮。
耶律蘭兮知道他心中所想,輕聲道:“放心,那兩位現在還在鬥得你死我活,不把對方扳倒他們是不會注意到你的。再說了就算注意到了又如何?你遲早要與他們正面交鋒的,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有些東西是必須面對的。”
皇子俊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兮哥哥。放心吧,我,我不怕,我一定會和你一起走下去的。兮哥哥,我都餓了,咱們去回家用膳吧。”
皇帝見人都走光了,就走到秋千後面為太後輕輕地推着秋千,太後坐在上面感受着夏日的涼風拍打在自己的臉上,彷佛又回到了自己剛入宮的時候。
太後:“皇兒可知道哀家為何會喜歡這秋千嗎?”
皇帝:“望母後賜教。”
太後:“一來是因為這是俊兒親手為哀家做的,俊兒的這份孝心呀,哀家都看在眼裏了。”
皇帝:“母後,這是他們應該做的,只要母後高興就好,那麽敢問母後這二來是什麽?”
太後摸着秋千的椅子,接着道:“這二來,也是因為哀家剛入宮的時候,你父皇也為哀家做了這麽個秋千。記得那時候,你父皇在一次出宮出行的時候就看上了哀家,先帝與哀家兩情相悅,後來先帝問哀家是否願意進宮來,說到了皇宮裏做了皇後就什麽都有了,還會與他共享天下,哀家也是天真活潑,聽到這話當然願意了,于是哀家便被你父皇娶進了宮裏,當了中宮皇後。可是,不久之後哀家才發現,即便是當了皇後做了後宮之主,即便你父皇對哀家恩愛不減,但是哀家卻再也見不到夜深人靜時的萬家燈火,再也聽不到清早小販在街口吆喝的聲音。為此,哀家難過了很久,你父皇見哀家不開心,便也親手做了一個秋千給哀家,說蕩一蕩就能看到宮外的繁華,哀家雖然知道你父皇是哄哀家的,可哀家還是很高興,想家或者想你父皇的時候,就在秋千上蕩一蕩。只是後來,你們先後出生了,哀家便再也沒去蕩秋千了,因此那秋千也就壞了。”
皇帝本來聽到先帝和太後年輕時的事情還挺好奇的,好奇先帝和太後是如何認識的,可是後面越聽越不對勁,索性就直接問太後:“母後旁敲側擊,是想告訴兒臣什麽?還望母後賜教。”
太後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說:“瑾兒,你坐到母後這兒來。”
皇帝繞到太後身邊坐下,太後:“哀家是想告訴你,當年你明知道文皇貴妃早有心上人,卻仍然把她強娶回宮生了皇子,才造成了悲劇。可是,過去的就都過去了,哀家不想再多說什麽,只是希望皇帝以後能多注意到俊兒這個孩子,哀家想,文皇貴妃死前給你留的那封信裏也是這個意思吧?”
皇帝一聽太後提起舊事和文皇貴妃,不免有些心虛愧疚:“是,舒兒确實是這樣說的。”
太後:“那你看看你這個當君父的是怎麽做的?”
皇帝知道太後這是想要為皇子俊謀些東西,再想想自己确實愧對文皇貴妃母子,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那母後您看這樣好不好?眼下俊兒也快到建府的年紀了,是時候讓他學着一些東西了。雖說在安定王府有私塾先生教他,但是私塾的先生論學問不如文苑閣,朕想着請文苑閣大學士柏祐來教他,也讓他旁聽一些政事,至于兮兒,朕也讓他提前上朝議政,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太後她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了。皇帝見太後同意,就讓高士傳旨中書省拟旨了。
安定王府接到聖旨後,皇子俊就兩眼放光,阖府上下也十分滿意皇帝的這個決定,來傳旨的是福齊福公公,當即便恭賀道:“奴才恭喜九皇子殿下和王爺啦。”
耶律蘭兮:“多謝公公,公公不多坐一會兒嗎?我都命人泡好茶了。”
福齊作揖,說:“奴才這兒就謝謝王爺美意了,宮裏還等着回信兒呢,奴才實在不敢耽擱呀,這就回去了。”
耶律蘭兮也沒有多留福齊,就讓靈湘将福齊送出了府。
靈湘回來之後就拉着耶律蘭兮說:“王爺王爺,您也太神了吧,您如何知道太後一定會喜歡這份兒禮物的?”
皇子俊從剛才的欣喜中也回過神來,這個問題他也想問耶律蘭兮。耶律蘭兮只是得意道:“山人自有妙招,你們就不用多猜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靈湘和皇子俊等人留在原地冥思苦想,耶律蘭兮卻自己跑了。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孫郃就過來說:“其實,靈湘小丫頭說的東西屬下也很好奇。”
耶律蘭兮坐下,調侃道:“喲!這就小丫頭小丫頭的叫啦?你倆發展得也夠快的了。”
孫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耶律蘭兮諷刺道:“你們都察司在宮裏也是有眼睛的,怎麽?眼睛不好使啦?”
孫郃知道耶律蘭兮這是還在記恨文皇貴妃那件事,只能說:“都察司雖然在宮裏也有眼線,可也不是處處都有的。”
耶律蘭兮哼了一聲說:“其實,是我找沈嬷嬷打聽的太後往事。”
孫郃一聽就明白了,現在在這上京城中若說誰最了解太後,最知太後的過去,那非這位沈嬷嬷莫屬了,畢竟兩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孫郃:“王爺英明。”
耶律蘭兮:“行了,別恭維我了,讓你跟的人呢?”
孫郃:“屬下見福公公出府後,沒有回宮,而是悄悄去了北原王府。”
原來,這個福齊已經和那個讨厭鬼是一路的。
蕭彧,夠聰明的,還知道在皇宮中安插自己的眼線傳消息,耶律蘭兮想道。
孫郃見耶律蘭兮面容平靜,就知道自家主人已經猜到了福齊和蕭彧的事情,只是不知自己的主人是如何猜到的,便問道:“王爺是如何猜到這事的?”
耶律蘭兮:“簡單,我在第一次入宮見文皇貴妃時,蕭彧就在屋頂上聽牆角,我還納悶呢,一個剛到上京城不久的蕭二少對皇宮怎麽比我還熟悉。方才你看到福齊的馬了嗎?高大健壯,四肢有力,若非是北原的草,可喂不出這樣的馬。”
孫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那我們要對福齊動手嗎?”
耶律蘭兮擡手制止道:“不急,再等等看。”
“就這些?”蕭彧坐在主位上手裏摸索着狼牙,問福齊。
福齊:“是的,咱家就是替陛下傳旨的。”
蕭彧:“行,我知道了,多謝公公,高彪。”
他給高彪遞了一個眼神,高彪就把懷中的一錠金子給了福齊。
福齊雙手捧着金子,笑得合不攏嘴了,向蕭彧道謝:“謝謝二少賞。”
蕭彧回笑道:“公公客氣,來人,送公公出去。”
福齊走後,高彪看着蕭彧,只聽蕭彧說:“兮兒,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