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動心
第二十章 動心
一回到安定王府耶律蘭兮就直沖到孫郃的房間,恰好靈湘也要來找孫郃問他點心好不好吃,一到門口就看到了自家的王爺,她就跑到王爺面前說:“王爺王爺,你為何這麽晚才回來,皇子俊呢?你來找孫大哥幹嘛?”
耶律蘭兮陰沉着臉道:“靈湘,你先回去,我找孫郃有事。”
靈湘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的主人有什麽不對勁,“王爺,有什麽事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呀,靈湘也可以給王爺出出主意嘛。“
耶律蘭兮努力壓制急促的喘息,繃緊的拳頭上布滿青筋,拔高聲音強調道:“”我再說一遍!你先出去!我和孫颌有話說!“
靈湘被吓到了,瞧主子的樣子,看來真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眼下王府正是多事之秋,王爺這兩天應付朝中的這些牛鬼蛇神,已經筋疲力盡,她不能再給王爺添亂,只得低頭盤着手指,道:“”好吧,那,王爺我先出去了。
孫郃看到耶律蘭兮從宮裏回來之後就這副神情,自然也知道他為何來找他了,肯定地說:“看來,文嫔娘娘是去了。”
耶律蘭兮聽他說完後就沖上去揪住他的領子把他砸到了背後的牆上,低吼道:“是李岑讓你們這麽幹的?”
孫郃悶哼了一聲,說:“司長說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皇子俊下定奪嫡的決心。”
耶律蘭兮嘶吼道:“那是他的母親!他的母親!!你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懷裏。”說完耶律蘭兮照着孫郃的臉就是一拳,孫郃沒還手,生生挨了這一拳。
他吐了口血沫,笑道:“自古帝王都是站在屍山血海上的,這裏面不只是敵人,更多的是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況且,這麽做文嫔娘娘自身也算是解脫了,不是嗎?再說了,不經歷一些苦難皇子俊就永遠長不大,我想文嫔娘娘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永遠只會躲在別人的羽翼下的懦弱之輩,這一點,王爺應該感同身受吧。”
耶律蘭兮知道孫郃說得對,但是他內心依舊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依舊憤怒。
他又一拳打在了孫郃的耳邊,雙眼布滿血絲,憤怒地瞪着孫郃道:“解脫,也不是這樣的解脫。告訴李岑這筆賬我先記下,日後要再有這樣的事情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說完就松開了孫郃,轉身走了。
文嫔,柳氏被皇帝追封了文皇貴妃葬在了皇陵,由于是以皇貴妃的規制葬在了皇陵,而且柳氏在閨中時還是安國公府的嫡二小姐,因此下葬當日宗親和親近的朝臣都來送葬了。這裏面自然就包括了蕭彧,本來蕭彧是不用來的,但是他聽說耶律蘭兮和皇子俊都在時就也想來湊湊熱鬧,皇帝也答應了。
就這樣以皇帝為首的百官浩浩蕩蕩地從皇宮出發去了皇陵,太子和律王在皇帝的左右陪同着,皇子俊則身着孝服抱着母妃的牌位跟在三人後面。
在他們的眼裏文嫔死了皇帝也只是傷心這一時罷了,并不會改變什麽,在皇帝和太子律王的眼中他依舊是一個懦弱單純的孩子,只是現在還要再加一層印象,就是沒了母親庇護的孩子。這樣一個孩子他們又怎麽會在乎他是否傷心?是否難過?晚上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在他們的心裏恐怕只有權勢和阻礙他們走向權勢的人才能引起他們的關注吧,皇子俊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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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彧和耶律蘭兮跟在了棺椁的後面,與皇帝他們隔了一段距離,蕭彧見皇帝他們注意不到他們就故意放慢腳步與耶律蘭兮并行。
其實蕭彧一直都注意前面同行的三個人和被他們冷落的皇子俊,這會兒見宗親們都忙着在貓哭耗子應該沒人注意到他們,他就故意壓低聲音同旁邊的耶律蘭兮說:“文皇貴妃逝世,本以為陛下會念及舊情多看顧一下皇子俊,可是眼下看來什麽都沒改變,該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那個皇子俊也是,只會顧着自己悲傷不會去皇帝面前掉眼淚博同情,你說我是該說他單純呢?還是該說他愚笨呢?”
耶律蘭兮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繼續走,故意嘲諷道:“一夜之間痛失至親,就算心裏再強大的人都會難以接受況且這麽一個孩子了。我聽說北原王妃是生二少的時候走的,二少體會不到這種逝去至親的痛苦也實屬正常。”
蕭彧笑道:“說我冷血無情就直說,何必在此冷嘲熱諷?再說了,就算我冷血,那也是對別人,在你這裏我的血永遠都是熱的。”
耶律蘭兮瞅了一眼蕭彧,說道:“死者為大,還請二少注意言辭。”
蕭彧靠近耶律蘭兮耳邊哄道:“好好好,為夫都依你,咱們不在這裏說我們的事了,咱們的事回家關上門來慢慢說。”
蕭彧的聲音充滿磁性和誘惑,饒是耶律蘭兮再讨厭蕭彧,再怎麽注意涵養,這時也忍不住羞憤了。
耶律蘭兮瞪着蕭彧:“你……”
蕭彧立刻遠離,保持剛才正常的距離讓人根本看不出兩人方才的旖旎,搶話道:“不過皇貴妃這一死倒也是聰明,一來可以激發皇子俊的鬥志,二來雖說皇帝依舊不重視皇子俊,但是心裏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愧疚,這對于之後皇子俊要走的路來說大有助益,我說的對嗎?”
确實如此,皇子俊看着母妃在自己面前自盡,只是為了讓他下定奪嫡的決心,之前皇子俊一直沒有答應只是因為他沒有被逼到絕境,因此他總是對未來抱有僥幸心理,但是文皇貴妃如今一死,就徹底把這個孩子心中的一絲希望都掐滅了,他現在只有不斷地變強才能不被這些虎狼給咀嚼得連骨頭都不剩,就像當初的耶律蘭兮自己一樣扛起他們的希望負重前行。
至于皇帝雖然多年冷落文皇貴妃但是畢竟曾經皇帝的心也為這個女人劈開過一方天地,只是因為這個女人性子過烈,心裏想着別人,不願和他在皇宮中共度餘生,試問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但心裏卻想着別人呢?
此番文皇貴妃一死,皇帝雖然行為上對皇子俊依舊不多親近,可是心裏或多或少都已經改變了,而這一改變可能在未來就是對皇子俊的一大助力。
這樣一想,李岑書信文皇貴妃勸她自盡也不無道理,只是這手段過于狠毒罷了,耶律蘭兮心想。
蕭彧見他沉思,就像要跟耶律蘭兮邀功似的,言語之間些許得意和激動,說:“如何?被我說中了吧?”
耶律蘭兮轉頭對蕭彧說了一聲“滾”然後就快步向前走,想要甩掉這個讨厭鬼。
蕭彧跟在後面,咧出勉強的笑容,說:“你是我媳婦兒,我忍。”
将文皇貴妃安葬在皇陵後,耶律蘭兮就帶着皇子俊回了安定王府,而蕭彧則是覺得無聊,就去了伊春院找樂子去了。
安定王府衆人都知道今日文皇貴妃下葬,見耶律蘭兮帶着像丢了魂兒的皇子俊回來就非常識趣地朝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就走開了,只有太夫人——以前的岐王妃柳月備了晚膳等他們回來。
柳月看着皇子俊,再想想自己可憐的妹妹,不由得心生憐憫,兩眼淚汪汪地拉着皇子俊的手安慰道:“孩子,別難過了,就安心待在安定王府吧,這裏就是你的家。”
皇子俊這幾日一直在皇宮裏忙自己母妃的後事,其實也不是他忙,畢竟他一個在宮裏既沒權勢又沒人脈還沒能力的孩子能忙什麽呢?更多的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宜坤宮裏陪陪他的母親。
可是就算是他母親去了,好像還是什麽都沒改變,宮裏的那些人只是派人問候了一下,就連皇帝,在今日出殡之前也只是去看過一次,其餘的時間還是他自己孤單一個人,從來沒人替他準備熱騰騰地晚膳,也沒人拉着他的手跟他說“這裏就是你的家”這一類的話,所以當皇子俊聽到這個和自己母親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姨母說出的話時,就再也忍不住大哭了出來。
柳月抱着皇子俊一邊輕拍着他的背,一邊安慰他道:“不哭了不哭了,俊兒不哭了,再哭你母妃在天上看着該難過了。不哭了不哭了。”
皇子俊松開了柳月擦幹淨自己的眼淚點頭說道:“嗯嗯,我不哭了,我再哭母妃知道了會難過的。”
耶律蘭兮在一旁看着兩人說道:“行了,堅強點。走吧,我們去用晚膳吧。”
柳月将她親手做的菜放到桌上就起身打算出去了,皇子俊問:“姨母,您不和我們一起用膳嗎?”
柳月:“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已經和蘭明蘭德用過了,怕你們回來餓肚子所以我才去廚房多準備了些。你們就快些吃吧,我去看看蘭明和蘭德他們了。”說完,柳月就帶着小厮和丫鬟出去了。
皇子俊見柳月出去了,就放下飯碗轉過身來鄭重地對耶律蘭兮說:“兮哥哥,我想好了,我要走這條路,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母妃。”
耶律蘭兮吃着菜說:“怎麽這麽快就想好啦?這可不像你。”
皇子俊說:“以前我不明白為何母妃要讓你扶持我走這條路,現在母妃死了我才知道。這幾日我在皇宮裏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人心的冷酷,就算是父皇,現在也不過是看我剛失了母親,可憐可憐我多看我幾眼罷了,而且母妃在她給我的那封信裏也說了她說你們都認為我有治世之才,只要有人扶持,未來就一定是個好君主,她希望她能以她的死讓我知道我不僅是我自己,是母妃的兒子,更重要的我還是大涼的皇子,我應該承擔起我的責任,所以,我不能辜負母親和你的期望,我也想朝那個方向努力。”
耶律蘭兮放下手中的筷子,轉過身來拍拍他的肩膀,嚴肅地問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嗎?你要明白這條路注定上注定鋪滿了許多的荊棘而且一不小心就是灰飛煙滅的,你,真的想好了嗎?”
皇子俊很認真地點點頭道:“我想好了,我,耶律蘭俊要走這條路。”
耶律蘭兮站起來跪在了皇子俊的面前說:“好,既然殿下已經決定了,那我安定王府定會輔佐殿下登位,從今往後我耶律蘭兮唯九皇子殿下馬首是瞻。”
皇子俊急忙把耶律蘭兮扶起,說:“兮哥哥,不必如此,你這樣我害怕,咱們還想以前一樣相處行嗎?”
耶律蘭兮:“好,只是俊兒,此路兇險萬分,你一定要聽我的話行事。”
皇子俊鄭重地點點頭:“我一定聽兮哥哥的話。”
“王爺,王爺,北原王府的高彪求見。”老管家進來通報道。
耶律蘭兮點點頭,讓老管家把高彪帶到正廳去,自己随後就到。
皇子俊聽是蕭彧的人,就說:“我聽說他現在是律王哥哥的人,而且此人十分陰險聰明,總之是個壞人,兮哥哥,你要去見嗎?”
耶律蘭兮:“你先吃飯,我去看看。”說完就朝正廳的方向去了。
耶律蘭兮剛一腳踏入正廳的門檻,高彪就急着過來朝耶律蘭兮下跪說:“望王爺幫我們家少爺一次吧。”
耶律蘭兮以為蕭彧碰上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皺眉問:“出什麽事了?非得要我出面。”
高彪有點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是,是我們家少爺在,在伊春院喝酒忘帶錢了,希望王爺能去幫他,幫他結一下賬。”
耶律蘭兮一聽就火冒三丈,轉身打算就走,高彪急道:“少爺知道王爺不會去的,但是,但是少爺有話托我給您說,說王爺,您是否還記得那晚的救命之恩?”
耶律蘭兮心想:蕭彧你大爺,你還好意思提那天晚上,我他娘的當初怎麽沒下藥給你毒傻喽?
然後耶律蘭兮停下腳步,收斂起剛才怒氣沖天的樣子,朝身側喊道:“孫郃,帶上錢,去伊春院。”
高彪聽到後大喜,心想:果然,就像少爺說的那樣,安定王一定會去的。但是他喜悅的表情也沒敢表現出來,只是說:“多謝王爺。”
“來,蕭公子吃口菜。”
顧悅在一旁伺候着蕭彧吃菜喝酒,正高興的時候就聽到門被人一腳踹開。
耶律蘭兮帶着高彪和孫郃怒氣沖沖地進來了。就這架勢,在蕭彧或者其他人眼裏就是家裏漢子出去偷腥被母夜叉找上門來了只有耶律蘭兮知道自己是幹什麽來了。
顧悅見耶律蘭兮兇神惡煞的表情和氣勢吓得花容失色,但是蕭彧卻很滿意耶律蘭兮的表現,打算再添一把火,就順勢把顧悅拉到懷中安慰道:“悅兒莫怕,有我在我不會讓我家裏那口子傷害你的。”
耶律蘭兮本來只是想還他這個人情的,結果一進門就看到這個混蛋喝花酒就算了,現在還把那人抱到自己的懷裏,不知道為何,這一幕讓耶律蘭兮覺得刺眼得很,也沒有注意蕭彧言辭中的暧昧。
他快步走上去,“铛”把銀子放到桌子上後轉身就想走,蕭彧喝道:“站住。”
耶律蘭兮挺住腳步背對着蕭彧說:“二少還有何指教?”
只聽蕭彧對高彪等人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高彪孫郃等三人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依令退出去了,退出去的時候,高彪還貼心地為他倆關上了門。
耶律蘭兮站在原地,突然覺得後背溫暖,他剛想回頭就看到蕭彧把頭搭在了他的肩上,耶律蘭兮這才聞道他身上濃烈的酒味,應該是喝了不少,剛才不過是強撐,現在見人都散了才顯出醉态。
蕭彧就這樣從後面抱着耶律蘭兮,貪婪地嗅着懷中之人的味道,說:“你何時才能不冷言冷語地嘲諷我?何時才能來到我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