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絕望
第32章 絕望
曲成溪只覺得強大的力量擠進他的腸髒,想要繼續向前,卻被自己本身的靈力牢牢擋住,兩者僵持之下使得髒腑不堪重負,瞬間劇烈痙攣起來。
“呃!……”曲成溪哪裏受得住這種劇痛,只覺得腹中像是被一只大手仿佛揉搓。
鐵板鴨這是在幹什麽?
莫不是……他想要強行把自己的靈脈疏通,用他的靈力把自己的壓過去?
曲成溪整個人都崩潰了,這傻子哪裏來的自信能比自己靈力還高?自己是天境三層,這傻子不過氣境!
靈力相當或者低于本身的靈力如果強行沖卡,不但一點卵用都沒有,只怕還會加速藥效發作!
剛才自己真是疼迷糊了,怎麽會想也不想就答應他。
“蕭無矜!……”曲成溪疼得雙腿拼命蹬踹,在蕭璋懷裏左右輾轉,痛不欲生到幾乎帶了哭腔,拼命捶打蕭璋的胳膊:“停下!……你給我停下!……”
“阿漾!再忍一下!”蕭璋的呼吸也有點發抖,靈力湧出身體的感受不好受,就算是強大如天境,在這種源源不斷的靈力流出下也感覺到了身體被挖空的感覺。
他本想着讓屈漾疼一下就給他治好,卻沒想到這事遠比想象中困難。
蕭璋只覺得靈力就像是碰到了一堵尖硬的牆,竟然難以攻克。
自己的靈力怎麽會蓋不過屈漾氣境的靈力?難道說遇到了淤堵?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再加大靈力狠沖一下是不是能破解開?
“阿漾,我再試最後一下,我保證!”
這時收手已經不現實了,兩股靈力緊緊糾纏在了一起,根本無法分開。蕭璋額頭冒汗,破釜沉舟,一咬牙抱緊了曲成溪的細腰,手指尖的靈力赫然加到了極致,靈力轟然沖進曲成溪的髒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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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世界仿佛靜止了,曲成溪的身體猛然僵直了一秒,蕭璋緊張到連呼吸都屏住,緊緊盯着他的臉。
然而下一秒,曲成溪的淚水奪眶而出,猛的掙脫了蕭璋撲倒在了榻上:“呃啊!”
兩股力量僵持之下終于讓腸髒難堪重負,痙攣跳動瞬間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肚子裏天翻地覆,滿腹的腸子幾乎要破腹而出。
“阿漾你怎麽了!”蕭璋驚了,不知為何會這樣,他立刻撲過去想要抱住曲成溪,然而剛一起身就覺得頭重腳輕,腳下一個踉跄。
曲成溪倒在榻上長發散落,雙手拼命地戳進腹中,他只覺得自己要疼死了,這世間只怕再沒有什麽疼痛能抵得上絕命徹底發作時的劇痛。
腹中像是被無數蟲子瘋狂啃食,疼得他恨不得把手指都抓進髒腑,把腹部掐得一片青紫,衣服都撕裂。
曲成溪再也顧不上什麽面子不面子,在榻上劇烈的翻滾掙紮起來,床單被他踹得一片混亂,枕頭被褥都被他橫掃到了地上:“我的肚子……呃!”
“屈漾!”那痛吟撕心裂肺,蕭璋心急如焚,內疚到了極點。
他本想幫屈漾治療疼痛,卻沒想到适得其反,天境又如何,這世間萬般事,難道天境都能解?是自己太自負了,若是不幫這個倒忙,屈漾或許還能好受一點。
他剛要強抵着頭暈目眩撲過去抱住屈漾,防止他在劇烈掙紮中傷到自己,卻之見屈漾一腳踹到了床板上。
嘩啦!
剎那間整個床轟然倒塌,尖利的碎木渣粉粉掉落在地,屈漾的身子随之落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蕭璋撲過去一把将屈漾翻身抱在懷裏,自己的後背“咚”的一聲撞在了滿地的碎渣上。
尖銳的碎木刺入後背,蕭璋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只覺得肩膀也是一陣刺痛——曲成溪再也承受不住那令人崩潰的劇痛,低頭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蕭璋蹙了一下眉,卻沒有松開懷裏的人,頓了頓,摟住了曲成溪纖細的腰:“我錯了,阿漾。”
曲成溪淚如雨下,在腹痛如絞中死死的咬着蕭璋的肩膀,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發洩出來,直到腥甜滾燙的熱流滴答滴答的滾落了下來。
他知道蕭無矜是好意,沒能疏通靈力也是意料之中,但是他實在太疼了,疼到崩潰,疼到想要一頭撞死,疼到無處發洩直到怨恨一切。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脖頸和臉頰,那絕美的容顏如雪般蒼白,臉上是崩潰的痛意,他咬着蕭璋的肩膀,紫色的耳環随之劇烈的顫動着,發出輕微的脆響。
——如果當初知道絕命帶來的劇痛會強烈到這種程度,而且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發作一次,自己真的還會那麽幹脆的喝下去嗎?
曲成溪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非常能忍痛的人,小時候沈欽給他喂了那麽多次毒藥他都挺過來了,所以并沒有把絕命的副作用當回事,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疼痛好像是無休止的,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腹腔裏亂攪,把腸子扯斷又胡亂的攢在一起,再狠狠拽斷。
曲成溪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死去活來。
是自己大意了,沈為霖研制的毒怎麽會讓人好過,這就是将人一步步折磨致死的毒藥,而自己還傻了吧唧的一口悶了。
為了好好活五年,屢屢承受這樣的折磨真的值得嗎?
更何況這五年還不一定能好好活,沈欽已經在江南和自己打過照面了,随時可能找到他。
與其這麽擔驚受怕又痛苦的活着,還不如……
“唔!!——”小腹中忽然一陣劇烈的抽搐。
曲成溪一把推開蕭璋撲倒在地,那一瞬間的他疼得真恨不得直接死掉,像是有什麽已經勒到極限的弦啪的一下子崩斷了……
“阿漾!”
周圍的一切聲音仿佛都離他遠去,曲成溪的手指不知道怎麽摸到了地上一塊形狀尖銳的碎木板,這一瞬間心底裏一個聲音告訴他,“戳進去,戳進肚子裏就不會疼了”。
那簡直是致命的誘惑,曲成溪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的抓起尖木板,猛地朝自己的小腹刺了進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就連疼痛都仿佛停止,只有尖銳的木板棱角向着小腹逼近。
忽的,時空的拉長被猛然打破,曲成溪的腰被一把摟住,拉進了身後之人的懷裏,一只大手毫不猶豫地伸出,擋在了他的肚子前面!
噗嗤!
尖銳的木板瞬間穿透了蕭璋的手掌,鮮血噴湧而出。
***
與此同時,城另一端的炎阕宮。
地上用紅色的寶石裝飾而成的巨大火焰狀圖案彰顯着氣派與威嚴,六條高聳的立柱上栩栩如生的雕刻着蟠龍和鳳凰。
正中央的熾焰椅上端坐着明家家主明铎,他看上去四十歲左右,輪廓深邃,五官如刀刻。
“父親,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明禪低頭恭敬地道,“最後星河血梅由池清帶回了平瀾派。”
高臺上沉默了許久,明禪頭低得脖子都酸了,才聽到上方傳來一聲不清不重的問話:“為什麽要把星河血梅交給池家?”
明禪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擡起頭回道:“父親,平瀾派素來仁義,定不會仗着有星河血梅就自恃而驕。而且池阿姨……”
“我問你為什麽不把星河血梅帶回炎阕宮!”明铎沉穩的狀态轟然破裂,明禪猛地擡眼,只見他父親怒目圓睜,右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暴怒不甘的烈焰幾乎從他的後背上蔓延出來。
明禪心髒猛然一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父親息怒!”
父親為什麽會發怒?平日裏父親沉穩如山,幾乎沒有什麽事會讓他情緒失控,為了一個小小的星河血梅,父親竟然如此在意。
“可是父親……”明禪的眼圈發紅,忍不住顫聲擡頭道,“孩兒不明白!池家和明家交好千年,情感深厚如同一門,那花放在池家和明家有什麽區別!”
明明父親也對池清喜愛有加,小時候經常一手抱着池清一手抱着他玩樂,池家和明家門生還經常一起游獵人間,甚至兩家還一起治理江南,關系幾乎情同手足。
高臺上,明铎周身的烈焰微微一頓,緊接着緩緩平息下來,他臉上重新恢複平靜,仿佛剛才的暴怒都是錯覺,對着明禪招了招手:“過來。”
明禪咬着唇站起身,沿着金黃的臺階一步步走上高臺,跪在了熾焰椅旁。
明铎嘆息一聲,摸了摸明禪的頭,片刻的時間,他又變成了那個明禪熟悉的強大而沉穩的父親:“你誤會我了,阿禪。那魔花不詳,任何想要使用它的人都會遭到報應,爹是怕池家受那花所害,所以才一時着急發了脾氣。”
明禪擡頭:“父親……”
明铎按住他的肩膀:“你生性善良,待人真誠,我在你身上總能看到你母親的影子……你說的對,池家人确實仁厚聰慧,斷不會犯那種錯,關心則亂,爹不該朝你發火的。”
明禪的心裏像是卸去了千斤的擔子,整個人都松了下來,同時也內疚得很,自己剛才竟然以為父親對那花也有占有之心,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擡頭誠懇認錯:“父親,是我考慮不周,這種大事應該先和家裏商量的。”
明铎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你是明家未來的繼承人,也到了可以自己做決斷的年齡。我之所以看重你,就是覺得你有別于你的兄弟,你更聰慧,也更沉穩,爹相信你的判斷。此事就這樣吧。”
“嗯。”得到了肯定,明禪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父親,招新大會兩周後就要開始了,孩兒這就去準備。”
“不急。”明铎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次秦淮樓之行肯定累壞了,先歇息兩天再說。”
明禪立刻挺起腰板:“父親我不累!”
明铎故意板起臉:“不聽話了是不是?”
明禪胸口發熱,笑了笑,終于不再争論,點了點頭:“那孩兒先下去休息了,父親有吩咐随時叫我。”
明铎點頭:“去吧。”
明禪起身,向他父親躬一躬身,轉身朝外面走去。
“明禪!”身後忽然又傳來明铎的聲音。
明禪立刻回頭:“父親?還有什麽吩咐?”
明铎輕輕捏着眉心,看上去有些乏了,只是随口提點似的低聲道:“你既是明家繼承人,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明白,仙門百家此消彼長,明争暗鬥,遠近親疏時有變化,世間最險惡的不過人心,永遠不會背叛你的只有你的家人,只有血脈是永恒的。無論是今時今日還是以後,你永遠要記得,家族至上,一切以明家為重。”
明禪雖然聰慧,但這番話卻聽得他似懂非懂,他仿佛品出了些許隐含的東西,卻又并不太明白。
末了,他微微垂眸,鄭重道:“孩子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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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