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異種婚
第79章 第 79 章 異種婚。
沈淑見周玉煙落淚, 更是心疼,眼睛跟着紅了一圈,啞着嗓子道:“我的煙煙怎麽瘦了這麽多, 到底是在外頭吃了多少的苦。”
周玉煙不知道是這具身體殘留下來的情感在作怪, 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聽了沈淑的話,她的淚反而流得更加洶湧, 根本止不住。
管家王德适時地走到華舒等人面前, 說道:“我家夫人與小姐恐怕有許多話要說,估摸着要叫諸位久等, 不若小人先帶你們下去休息休息?你們這一路來想必也勞累了。”
沈淑意識到失态, 擦擦臉, 先詢問了周玉煙的意見:“好嗎?”
周玉煙點點頭, 沈淑才朝王德命令道:“把他們帶到客房去吧。”
沈淑的視線粗略地從衆人身上掃過, 在江予秋跟宋涯身上停留的時間稍長些。
周玉煙花了些時間, 總算将心裏那股酸脹的感覺壓制住, 擦幹淨眼淚, 問着沈淑:“爹爹回來了嗎?還有哥哥人又去哪兒了,怎麽到現在都不曾露面?”
提到周見山,沈淑有些六神無主,但念着女兒還在跟前,又強撐起精神回應道:“你爹爹還沒有找到, 至于你哥哥, 他在忙着替你爹處理族中事務, 所以抽不出身來見你。”
外頭風大,沈淑說着沒兩句,就咳嗽起來。
周玉煙扶着她的肩膀, 說:“娘,我們進屋裏說話吧。”
沈淑有些虛弱地點頭。
等到了房中,周玉煙才繼續問道:“當初爹爹去旁支處理事務時,不是帶了許多人手嗎,好端端的,怎麽會下落不明?”
沈淑示意房內的丫鬟都出去後,才緩慢開口:“你二叔說你爹爹是為了保護他,才會不小心從山崖上墜下去。”
周家的子孫向來不多,周見山的娘就只生了他一個兒子,所以周玉煙的二叔周見川,并不是親二叔,只是她爹周見山庶母所生的次子而已。
“爹爹有修為,縱然墜下山崖也不會致死,要是派人去崖底下找,不是很快就能找到嗎?”周玉煙問着心中的困惑。
“這也是娘想不明白的地方,”沈淑自嘲地笑:“有時我想得急了,都覺得會不會是你二叔故意将你爹推下山崖,可你也知道,你二叔向來軟弱無能,連踩死一只螞蟻都不敢,又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心思呢。”
周見川确實如沈淑所說那樣膽小怕事,以至于得知找不到周見山時,吓得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個月。
周玉煙眉頭緊鎖,說道:“等哥哥回來,我再好好問問他。”
“你哥哥出門好些天,也是時候該回來了,”沈淑提議道:“要不這樣,等你哥哥回來,咱們好好辦個家宴,熱熱鬧鬧一回,去去家裏的晦氣。”
周玉煙不置可否。
沈淑繼續說了下去:“我得趕緊去寫請帖,叫嘉玉那孩子也來。”
周玉煙攔住她的動作,問道:“娘,既是家宴,你為何要喊溫嘉玉?”
其實周玉煙知道沈淑是什麽意思,但她覺得只要婚約未成,溫嘉玉就算不得她家裏的人。
沈淑見女兒抗拒,沉默一陣,才有些強硬地說道:“不行,嘉玉必須來。”
周玉煙聽見她的語氣,便知曉一切,問道:“娘,難道我跟溫嘉玉就非要成親不可嗎?”
沈淑避開她的視線,眼底浮現掙紮的神色,但她最後還是堅定立場,握住周玉煙的手勸解道:“嘉玉是個好孩子,我跟你爹看着他長大,把你交給她,為娘才能放心。”
周玉煙:“可我非要成親不可嗎?女兒這一生又不是只有成親一件事能做,離了男人,我照樣能活得很好!”
“不是能不能活的事,是你——”沈淑說到情緒激昂處,卻突然意識到什麽,立馬收聲,固執道:“總之,我必須把你嫁給他!”
說着說着,沈淑又開始劇烈咳嗽,她身體長年累月的不好,因而平時都修身養性,很少發脾氣,也很少有這樣形容俱厲的時候。
周玉煙知道她是因為跟自己争執才會情緒激動,便暫緩跟沈淑談論婚事,輕輕撫着她的背,讓沈淑安定下來。
沈淑一咳,外頭的丫鬟就慌張地敲門,問她有沒有事,沈淑虛弱地朝她們說了沒事後,那些丫鬟才惴惴不安地從門口離去。
周玉煙看着她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模樣,陷入思考。
不對,有哪裏不對。
按理,沈淑跟周見山都對她萬分疼愛,不可能會不顧女兒的幸福安排婚事,且玄靈山莊沒有到勢頹的時候,也無須靠聯姻來延續一個大家族的茍延殘喘。
那她為什麽要如此堅持這門婚事?
周玉煙覺得有些話到了該說的時候,“娘,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聞言,沈淑渾身一震,眼神閃爍:“沒有,娘親怎麽會有事瞞着你。”
她實在是很不擅長說謊,以至于全身上下都是破綻。
周玉煙見她不願說有些無奈,但她沒有放棄,而是嘗試着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沈淑跟周見山如此堅持這段婚姻,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在為周玉煙着想。
那她身上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他們如此堅持呢?
周玉煙擡起自己的右手,狀似無意地說:“娘,我在天辰宗修習時發現,體內似乎有什麽屏障阻攔着我,不叫女兒凝聚過多的靈力來提升修為。”
沈淑的慌張比剛才更明顯,說話也磕絆起來:“這、這,娘親我只是個凡人,于修煉一途一竅不通,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周玉煙看着她,嘆口氣,語氣肯定:“娘,你是有事瞞着我。”
沈淑蒼白否認:“沒有。”
周玉煙從椅子上起身就要朝外走:“那我不待在家中了,我要回宗門問問師尊,看看他知不知道我體內的屏障是什麽。”
“站住!”沈淑喝住她。
周玉煙轉身看向她:“娘,你現在能說了嗎?”
沈淑閉了閉眼,絕望而又猶豫地點頭。
周玉煙等了好久,終于等到她開口。
沈淑手指蜷了蜷,用有些悲傷的口吻道:“其實我跟你爹......是異種婚。”
她不敢看周玉煙,生怕從女兒臉上看到哪怕一絲關于驚恐的神情:“我不是人,而是一株靈草,幾經修煉才化了人形,與你爹相識相知,然後......有了連遠跟你。”
周玉煙不解:“靈草?可娘你的身上分明沒有半點靈力波動。”
沈淑見女兒沒有把她當作怪物推門而去,慌亂的心神總算鎮定些,繼續道:“因為娘為了跟你爹在一起,主動斷絕經脈,放棄了所有修為。”
她說着撫上自己的臉,“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是這樣平凡的長相。”
周玉煙愈發不解:“可這跟我嫁給溫嘉玉又有什麽關系?”
沈淑:“你出生時,你爹在你體內下了一道封印,有它在,你便不會暴露非人的長相,可是封印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弱,等你到二十歲,就會徹底失效,到那時,你會變回本來的面貌。”
“娘不忍你受他人非議,卻也下不去斷絕你經脈的手,所以,我只能選擇跟離緣谷聯姻,有太上化煞鏡在,你便能掩蓋住你的原形,自由自在地活在人世間。”
周玉煙問:“那哥哥呢,哥哥已經二十歲了,他卻還是普通長相。”
聽到這裏,沈淑看周玉煙的眼神很複雜,說不出是欣慰多,還是後悔更甚:“你知道異種婚為何為天地所不容嗎?”
周玉煙:“為何?”
沈淑:“因為兩個種族血統的交融碰撞,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你哥哥體內我的血脈稀薄,人族的血脈更多,所以不用封印,也會是普通的人類長相。”
周玉煙:“那我就是靈草血脈更多了?”
沈淑朝她苦笑:“不僅于此,你體內的靈草血脈在觸碰到人族血脈時,瘋狂地驅逐異己,變得越來越強大,以至于你出生時甚至都出現了返祖跡象。”
“煙煙,你的血脈,甚至比娘親的還要純正。”
周玉煙:“所以,這就是你要把我嫁給溫嘉玉的理由?”
沈淑見她神色如常,不免驚訝:“這還不夠嗎?難不成你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你不是人,而是草木精怪?”
沈淑勸她聽話:“嘉玉知道你的事,也願意娶你,娘親知道你對嘉玉沒有情,這段姻緣确實要叫你受委屈,但他對你有情,婚後便會待你好,呵護着你,不叫人察覺你的異樣,如此,為娘才能安心啊。”
周玉煙覺得莫名其妙:“不是人又怎麽了,妖獸界的妖獸也活得好好的啊,他們也沒有嫁給溫嘉玉啊。”
沈淑怔愣:“可你跟他們不一樣,你出生在人界,從小跟人一起長大,要是被他們知道你其實并不是人,他們只會對你抱有恐懼,然後棄你而去,屆時往日的師長朋友,全都對你以劍相向,你真能忍受那樣的痛苦嗎?”
周玉煙反駁她:“爹知道娘不是人,不也跟娘活得好好的嗎?”
“那是因為你爹他愛我!”沈淑拿手指向門外,“方才那些敲門的丫鬟,若她們知道我不是人,你覺得她們還會那般關心我嗎!不會的,別天真了!她們只會尖叫着跑路,把我當作妖獸而已!”
周玉煙:“可娘不是妖獸,她們為什麽要跑?”
妖獸與靈獸,本質其實都是通過修煉開智幻化,唯一的區別,就是修煉的途徑不同。
靈獸不靠外力,單純地靠吸收外界靈力精進修為,但獸類與人起點不同,他們在邁入修煉一途之前,還要花上幾百年開智,然後幻化人形,才能有供于積攢靈力的經脈。
妖獸則可以走捷徑,靠吃人、吸人精氣來加快進程,所以只需一百年,甚至幾十年,就可以有人形。
這也是為什麽,天辰宗的靈獸大都還保持着獸類模樣,而關押着的妖獸卻個個有人形。
但妖獸裏其實也不乏靠修煉得人形之輩,但要麽是千年難見的絕世天才,要麽就是血統高貴有祖宗傳承,但那樣的妖獸實在是屈指可數。
所以現世的人看到化為人形的妖獸,第一反應都是逃命。
而像周玉煙這樣長在人類堆裏的妖獸,是兩個種族都不會接納的,異類中的異類。
沈淑被周玉煙氣得死去又活來,要不是身體不允許,她真的很想一拍桌案,大吼一聲,但想象終歸是想象,她只能撐着無力的身子,問道:“那個戴着你玉佩的小子是誰?”
周玉煙反應過來:“是我宗門的小師弟,宋涯。”
沈淑:“你是為他,才不肯嫁嘉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