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早産
第80章 第 80 章 早産。
周玉煙立馬反駁:“娘你都在胡說什麽, 我什麽時候為了宋涯不肯嫁溫嘉玉了?”
沈淑冷哼一聲,“就你那鬼了吧唧的性子,你舍得把東西送人?那可是能救命的法器, 你要不是對他有情, 怎麽肯送!”周玉煙:“我那會兒是情勢所迫,不得不送!”
她當時只顧着跟宋涯改善關系,根本沒想到這一茬去。
可好好的一番話, 落到沈淑耳朵裏卻變了個意思:“好啊, 你們兩個居然都互換定情信物了。”
周玉煙急得想跳腳:“我說的情勢所迫,不是那個情勢!”
沈淑卻自認了解女兒的性子, 根本不聽周玉煙解釋, 只道:“什麽宋涯, 什麽師弟, 他完全比不上嘉玉, 他只是喜歡你的容貌跟身份而已, 等知道你不是人, 肯定就跑得遠遠的了, 只有我們嘉玉,才會好好地守着你。”
周玉煙真是有理也講不通,她幹脆地道:“我不嫁,我才不要嫁呢,反正我還沒到二十歲, 能拖就拖。”
她說完跟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似的, 很快跑遠。
丫鬟從被周玉煙推開的房門走進室內, 待看到沈淑後,面色一驚,呼喊道:“夫人, 您這是怎麽了?!”
沈淑低頭看着繡帕上咳出的豔紅鮮血,卻無力關心自己的身體,只是凝望着周玉煙離去的方向,緩緩地閉上眼睛。
周見山的失蹤,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她也不知道這樣積疴已久的身子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她實在不放心就這樣撒手而去,留下她可憐的煙煙。
沈淑重又睜開眼,擦去唇邊血線,命令道:“給我拿紙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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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煙從沈淑的房間逃跑,迎面就撞上一個人,她堪堪停下步子,朝來人喊了聲:“二叔好。”
周見川見是她,臉上洋溢起笑容來:“許久未見你,人清減了不少,但瞧着精氣神卻很不錯,這次回家可得好好養養,不然你娘要心疼壞了。”
他穿着件靛藍色直襟長衫,烏黑的頭發用頂玉冠束起,看上去就斯斯文文的,沒什麽攻擊力。
不過周玉煙也沒有放下戒心,畢竟有權利拿出家紋玉佩的人裏,就有她這位膽小的二叔。
“二叔看上去心情也不錯的樣子,可是遇上什麽好事兒了?”周玉煙也擺出和善的笑容,打算先跟人套近乎。
周見川笑得更高興了,直言道:“你二叔母快生了。”
周家的兒子都重情,很少納妾,他口中周玉煙的二叔母,是他的結發妻子秦歸顏。
秦歸顏本來身體不錯,可有一年冬天,因為腳滑落到花園池塘裏溺了個半死不活,撈上來之後,就成日纏綿于病榻,比沈淑的情況還糟糕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周見山與周見川雖然年齡相差無幾,但周玉煙這麽大,周見川卻才剛有孩子的緣故。
曾經也不是沒有人勸他再娶一房小妾開枝散葉,但周見川都委婉拒絕了,這樣軟弱的人,對待妻子倒是情深義重得很。
周玉煙對他的印象便也好了幾分,問道:“産期有準數了?”
周見川:“就在下個月。”
周玉煙:“那孩子的名字想好沒有?”
周見川搖搖頭:“沒有,我想讓歸顏來定,但她近日難受的厲害,我就不想叫她多操勞,左右不過是個名諱的事兒,什麽時候取都來得及。”
他說着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雖然沒定大名,我想了個小名。”
周玉煙:“什麽小名?”
周見川:“連安。”
周家的孩子到周玉煙這一代,男孩子字輩排行到了連,女兒則是玉,周見川這個歲數,想要個兒子也正常。
不過出乎周玉煙意料的是,他說:“我并不是非想要個兒子,其實是男是女我都喜歡,只是歸顏身體不好,這個孩子來之不易,大夫也說她這胎弱,我想着給孩子好不容易平安生下來,不如就幹脆取個連安的名字,一輩子都平安順遂下去。”
這個時候,突然有丫鬟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直沖到周見川面前,連行禮都顧不得就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出血了!”
大房跟二房的丫鬟,私下裏都是叫自家主子夫人,只有到了外頭兩家碰在一起,才區分地稱呼為大夫人二夫人。
周見川聽聞秦歸顏出血的消息,再也維持不住平靜,摁着那丫鬟的肩就問道:“大夫呢,大夫來了沒有?”
丫鬟點頭:“來了來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周見川連忙往秦歸顏的院子趕。
二叔母出事,周玉煙不去看看實在不像話,就跟在周見川的後頭。
到的時候,院子裏已經來了不少人,丫鬟們端着熱水不停地進出。
周見川攔住其中一個問道:“歸顏怎麽了?”
丫鬟又急又擔心:“夫人早産了,穩婆正在裏頭接生呢。”
周見川十分不解:“早産了?怎麽會?”
丫鬟說完“奴婢也不知道”後,就端着熱水進去。
沈淑得知消息,也趕了過來,周玉煙湊上去,卻只得了她一聲冷哼。
周見川雖然焦急,卻也不忘喊聲:“大嫂。”
沈淑點點頭,說:“會沒事的。”
他們在秦歸顏生産的隔間等着,時不時地能聽到幾聲女人的慘叫。
周見川臉色始終不好,直到有丫鬟來報,說秦歸顏生了個女兒,他才如釋重負。
沈淑看了一眼孩子,就因為身體的緣故走了,周玉煙還留在房內,看着床榻上那個虛弱的女人。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她卻覺得她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周見川抱着孩子,心疼地望着秦歸顏。
秦歸顏剛生産完,身體本就不好的她,如今元氣大傷,皮膚更是跟紙一樣慘白,但她還是小聲地要求道:“孩子,讓我看看孩子。”
周見川将孩子放到她枕邊,溫聲道:“我給她取了個小名叫連安,大名等你好些再定。”
秦歸顏輕輕地點了點頭,看着襁褓裏柔弱的孩子,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連安,我的寶貝連安。”
周玉煙看着兩人,突然笑道:“連安有水神庇佑,一定能平安無事長大。”
在不知曉祭廟內情的人耳中,這樣的一句話無疑是祝福,他們聽到會高高興興地應下。
但要是心中有鬼,反應就會不同了。
心愛的結發妻子從鬼門關走過一趟,好不容易生下女兒,情緒起伏之際,正容易露出破綻。
可讓周玉煙失望的是,周見川聽了她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甚至他還說:“連安福大命大,說不定以後還能當上神女,讓我也沾沾光呢。”
秦歸顏瞥他眼,佯裝不悅道:“連安就算當不上神女,你也不許虧待她了去。”
周見川忙點頭說他的不是:“妻命如此,為夫怎麽敢不聽。”
秦歸顏這才滿意。
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樣子,讓周玉煙想起下落不明的周見山和陷入悲傷的沈淑,心中有些不好受,便出聲問道:“二叔,我爹失蹤那日,可有什麽異常之事發生?”
周連遠還沒回來,她可以先問問周見川當日的細節。
提到這件事,周見川臉上的喜悅換成了沉重,他道:“當初旁支來信,告知我們族中出事,我和大哥才動身去處理,結果到了之後,卻發現旁支所有的人都陷入瘋魔,除了厮殺屠戮以外,什麽都不會。”
“所以我便提議大哥,設下圍困的陣法,将那些人留在原地,以待來日找到救治的法子,将他們恢複正常。”
說到這兒,周見川突然握緊雙拳,悔恨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
周玉煙皺眉:“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了?”
周見川:“當初大哥想将那些人就地抹殺,是我硬要将他們留下來,才會惹得他們發怒,群起而攻之,而大哥為了救我,也......”
他搖搖頭,不願再繼續說下去。
這說辭跟從沈淑那兒聽到的差不多,周玉煙沒懷疑他這段話的真假,只是繼續問道:“那些人發瘋的原因呢,你們查到了嗎?”
周見川又搖了頭:“他們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徹底改模換樣,我只知道他們改變的程度不同,卻不知道他們因何而變。”
周玉煙:“有什麽不同?”
周見川:“有的人皮肉已經徹底脫落,只剩個骨頭架子,但不知怎的還是能直立行走,且殺傷力極為強悍,不過它們也有缺陷,我們只要能抵抗住猛擊,一段時間後,他們會自行倒下,然後身軀潰散。”
“還有的人則面容完好身體健全,甚至還能零星說出幾句話,只是攻擊力不如那些骷髅,僅僅是比普通人厲害些。”
周見川說出他的見解:“我推測那些人骷髅化的程度越深,神智就會喪失得越厲害,攻擊力也就會更強。”
“只是想不通的一點是,他們變化的依據到底是什麽。我原先還以為是時間導致的不同,覺得他們會随着時間進一步骷髅化,後來卻發現根本不是這樣。”
周玉煙沉默一陣才問:“他們現在還被陣法困着嗎?”
周見川承認說是。
周玉煙若有所思,但這裏顯然不是她思考的地方,便出聲道:“二叔母生産之後定然疲累,我卻在這兒叨擾許久,實在是不應該。”
她歉意一笑:“還請二叔母好生休息,待您身體好些了,我再來賠罪。”
周見川目送着她離去,然後起身,關上了房門。
他坐在床畔,輕柔地替秦歸顏整理亂發,姿态安然。
但秦歸顏卻有些心不在焉,貼着他的手,緊張道:“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周見川撫摸她的動作未變。
“歸顏,你還是太善良了,”他說着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聲道:“不要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