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偏心
第19章 第 19 章 偏心。
秦覽劇烈咳嗽起來,一只狐貍咳嗽得跟人似的,真是怎麽看怎麽滑稽。
他咳得太厲害,聲音都啞了半截,說着:“你二哥受了傷,只能在天辰宗先養着,被叫咪咪是情況所迫,不得已為之,你以為他想這樣嗎。”
說完,秦覽小心翼翼瞥了蕭煥一眼,若現在不是狐貍身,他早就想拿手擦臉上的汗了。
蕭煥向來愛脾氣要面子,別人跟他說話語氣不恭敬,他都能把人打個半死,更何況現在被那群女修稱作咪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偏偏自家四弟還是個沒眼色的,直接當着人面把話給問出來了。
果不其然,原本氣定神閑的蕭煥,現在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尾巴也蓬松得跟松鼠尾巴似的,從優雅的白貓變成了蒲公英。
方卓趕緊跟在秦覽後頭打圓場,道:“就是啊,喪彪才智膽略冠絕群雄,今日被叫咪咪,不過是權宜之計,待他恢複,定然會報仇雪恨!”
秋乘興聽了,緊捏着的手終于松開,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他又往狐貍毛裏縮了縮,露出一半眼睛,遙遙地跟蕭煥說:“二哥再見。”
這告別的話實在算不上動人,但對秋乘興而言已經算難得,秦覽知道不能強求,便看向蕭煥,見他怒張的白毛終于收斂點,嗓子口懸着的心總算是退回去了。
蕭煥用爪子理理額頭的毛,又用舌頭舔舔爪子,再甩甩尾巴,這才說:“那、那咱們以後妖獸界再會。”
當年他們四人在妖獸界為主一方,界主為了壓住他們這群“反賊”,也是給了封號領地,建了王邸的,只是如今百年風雨飄移,他們的地盤早就跟了別人的姓。
此番秦覽三人回去,等着他們的血雨腥風只會多不會少,蕭煥不是沒有想着跟他們一起,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份特殊不能露面,只能借着養傷的名義留在天辰宗。
方卓說得沒錯,他的确是在行權宜之計,但這計謀不是朝着那群女修的。
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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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煥心裏撕扯起來,但他又不能表露,只能借着理毛發遮掩,将腦袋躲進前肢裏,對着秦覽他們離去的背影,小聲地說了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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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煙拎着虹雲雀到煉藥居的時候,李滿元正在房裏罵着盛清雲,他聲音洪亮如鐘,震得煉藥居的房梁都跟着抖三抖。
“我讓你好好看着虹雲雀,你就是這麽給我看的?!”李滿元越說聲音越大:“你知不知道它有多難得?!我花了多少工夫才尋得這麽一只啊,你倒好,直接給我看丢了!你你你你......”
到後頭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地重複着你。
盛清雲在裏頭除了認錯,根本想不到該說什麽,“師尊,弟子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李滿元大吼一聲,煉藥居所有的門都哐哐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震飛。
周玉煙感受着從門縫裏刮來的罡風,抹了兩把臉上沾到的木屑,捏着虹雲雀舉到師塵光跟前,說:“你拿。”
李滿元本來就在氣頭上,他要是再看見她這麽拎着他的寶貝鳥,她這條池魚指定要被怒火殃及。
哎,她不該仗着上次抓過雞,就自告奮勇抓虹雲雀的。
“不行不行,我不會抓我不會抓。”師塵光比她更怕。
他本來就有偷鳥的罪擔在肩上,要是再加上作踐虹雲雀這條,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李滿元砍的,說什麽也不願把虹雲雀接過來。
師塵光不接,方曲箬和楊意情更不會接,她們倆一個吹口哨,一個摸指甲,愣是沒一個人看抓鳥的周玉煙。
周雨煙見師塵光不肯接,心裏一着急,手上勁道也就失了分寸。
虹雲雀被抓着最重要的脖子,當即發出一道凄厲的叫聲。
裏頭的李滿元聽着了,連忙問:“盛清雲,你聽見沒有,剛剛外頭有虹雲雀的叫聲。”
盛清雲只顧着擔驚受怕,根本沒注意外頭的動靜,但師尊這麽說,他也不好反駁,只說:“您在裏頭等着,我幫您出去看看。”
李滿元怕是幻聽,出去沒見着鳥又是虛高興一場,答應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盛清雲說好,便慢慢退出來,他關好門轉身,見外頭矗着四個鬼似的人影,捂着心口,被吓得後退好幾步。
李滿元察覺到他撞門的動靜,問道:“怎麽了?”
盛清雲扶着門朝裏頭說沒事,等安撫好李滿元,才有心思看面前四只鬼。
他往前走兩步,想了想,還是選擇跟師塵光說話:“你們來這兒幹什麽?”
師塵光神色慌張,手搓衣服搓個不停,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虛,但他還是強撐着鎮定,支支吾吾道:“沒什麽,就、就過來看看。”
盛清雲知道他在說謊,但又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說謊,只能皺着眉找下個人問清楚。
他略過對他造成嚴重心理陰影的周玉煙,選擇了剛入內門沒多久的方曲箬,“你也是過來看看的?”方曲箬不搭理,只和楊意情肩并肩地站在周玉煙身前,伸手指着天,贊嘆道:“哇,師姐你看,天上還有雲诶。”
楊意情跟搗蒜似的點頭,“是啊,這天,可真天啊。”
盛清雲又沒問出實話,但剩下的周玉煙他又實在不敢接近,想着師尊只是讓他出來看虹雲雀回來沒有,又不是讓他追問這幾個人來這兒幹嘛,便斂了好奇的心思,準備回去複命。
可他剛準備走,華舒拎着藥籃從煉藥居門口進來了,她一進門,眼睛就看向周玉煙的背後,然後一臉坦蕩,毫無心機地問道:“玉煙,你怎麽抓着師尊的虹雲雀啊?”
她這話問出口,五個人的臉都一白。
方才周玉煙捏虹雲雀的力氣太狠,等她想起來收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它只剩下一口氣,舌頭都收不回,耷拉在喙外頭。
此行雖然是還鳥不錯,但還一個健康的鳥,和一個死氣沉沉的鳥,完全是兩個概念,他們本來打算把鳥帶回去養養,再重新還回來。
可盛清雲出門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周玉煙只能把鳥背在身後,再讓方曲箬她們擋着。
但顧頭不顧腚,前頭是遮掩好了,後頭卻沒人擋,華舒一回來就瞧見了。
盛清雲聽到身後傳來李滿元的腳步聲,着急地想着師尊一定會大發雷霆,是不是裝暈比較好。
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計劃,就有碎開的門板從後頭飛出來,一直撞到院牆,在上面砸出好些個深坑才停。
李滿元一腳踹飛門,怒氣沖沖地走到院子正中,大聲質問道:“誰?!是誰抓着我的虹雲雀?!”
平日裏師塵光只是見他對旁人發火都吓得不行,如今李滿元的威壓直挺挺地襲來,他膝蓋彎兒都在打顫。
周玉煙被吓得手裏的勁兒又發緊。
虹雲雀彌留之際,虛弱地“咯——”了一聲。
敏銳捕捉到這聲的李滿元,眼神一凜,直接就朝着周玉煙大步而去,他眉毛緊皺,牙關咬緊,周身更是有磅礴的靈氣運轉。
盛清雲見他這樣,知道周玉煙這次絕對難逃一劫,師尊顯然是要動手的意思。
周玉煙腦子飛快轉動,想着狡辯的借口,卻突然覺得手裏一輕,虹雲雀被什麽人給拎了去。
她回頭,發現華舒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後,從容大膽地把虹雲雀捏在手裏,仰頭對上盛怒的李滿元,淡淡道:“師尊,虹雲雀好吃,玉煙是特地抓給我的。”
!!!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誰都看得出來李滿元現在想打人洩憤,可華舒卻在這個節骨眼兒說虹雲雀好吃,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師塵光在心裏默默流淚。
如果上天願意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對華舒說三個字——
我恨你。
如果非要把這份恨加上一個期限。
他希望是一萬年。
眨眼間,李滿元已走到華舒身前,他冷着臉高高地揚起手掌,天地間霎時風雲變幻,靈力四散。
盛清雲伸出手,絕望地大喊道:“不要——!”
師姐身子孱弱,定然扛不住師尊一擊,若這掌真落到師姐身上,只怕她會瞬間魂飛魄散。
周玉煙早在李滿元靠近的那刻,就提劍格擋,只是她沒料到他這掌不是朝她來的,而是華舒,所以縱然她拼盡所有力氣,也還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彙聚無數靈力的大掌,緩緩落在華舒一拍就斷的肩膀上。
盛清雲用力地閉上雙眼,不忍去看那血肉橫飛的場面。
他還是沒能救下師姐......
可李滿元落掌後,并沒有□□爆裂的聲音傳來,盛清雲懷疑地睜眼,見李滿元只是把手輕輕放在華舒的肩膀上,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跟個動春心的姑娘似的,別扭地問着:“真喜歡吃啊?”
華舒點點頭,揚唇就是個甜到流蜜的笑,乖巧道:“愛吃,好吃。”
李滿元嘿嘿一笑,說:“既然你這麽喜歡,師尊再給你去抓兩只。”
華舒哇的一聲,直抱着他手臂搖起來,撒嬌道:“師尊真好~”
李滿元伸手摸摸後脖子,跟個二傻子似的只知道樂,憨厚單純的模樣,任哪個來都不能将他和方才怒火中燒的認作同一個人。
如此師慈徒孝的畫面,有人看得心裏舒坦,也有人看得呆愕。
盛清雲大張着嘴,一個人呆呆地自言自語道:“這......這怎麽可能。”
他只是弄丢虹雲雀都被罵得狗血淋頭,可師姐說要吃,師尊不僅一點不生氣,居然還要再去替她尋兩只。
剛剛是誰說虹雲雀難得的?是誰說花了大工夫的?師尊偏心也不能偏成這樣!
盛清雲又看了眼李滿元臉上挂着的傻笑。
不,這已經不能叫偏心了,師尊的心壓根就長在師姐身上。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胸膛,痛不欲生。
方曲箬沒眼力見兒,她扯扯周玉煙的袖子,指着在地上坐着的盛清雲,說:“你看那個人,他好像一條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