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勸
勸
“你這聽上去未免太苦情劇了吧,一沒沖上去問,二還轉頭給人買黃金手鏈……”金亦鳴不知道該怎麽說,既覺得感受到了發小的苦悶和難過,又不可置信于發小當時的選擇——
哥們兒,你是這個脾氣嗎?小學的時候別人拿你一瓶飲料,你能沖上去把人揍哭到請家長的地步。雖然很多人現在誇你是別人家的孩子,但小輩裏誰不知道你當時多混世魔王,咋談個戀愛走自怨自艾的路線……假的吧,你真沒被奪舍?
金亦鳴忽而幡然醒悟:哎,妖族前·混世魔王變成現在的“別人家的孩子”,不就是秦牧遠和白适南開始談戀愛以後的事兒嗎?因為秦叔叔反對兩人在一起,于是自己的發小投奔了馮叔,入了妖管委幹活,這才收斂太多。
這事兒說明什麽?說明工作和愛情是對天性活脫脫的摧殘啊。
沒等金亦鳴對單身生活發表偉大的贊美,秦牧遠“呃”了一聲,随即補充道:“其實還是做了點手腳吧……”
“你不會給南哥買金包銀或者買假的吧?”金亦鳴頓時露出了鄙視的目光,“那太小氣了,多跌份啊,還不如不買。”
“我是那種人嗎?”哪怕對方看不見,秦牧遠還是狠狠翻了個白眼,過了好半天才說,“他屬羊,我買的轉運珠手鏈,中間那顆故意買成小豬的樣子,還是店裏面最像豬、最重的那顆。”
金亦鳴:……
聽上去好像也沒多少出息。
“你這算什麽……花錢含沙射影還是指桑罵槐?”金亦鳴對于這種“傷敵未知,自損八百”的行為不敢茍同,甚至有點想笑,“然後怎麽樣?你南哥領會到你的意思了嗎?是不是把你狠狠罵了一頓?”
秦牧遠可疑地沉默了兩秒,再開口時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我讓南哥拿到快遞後給我打視頻,我看着他拆。他拆的時候,知雨姐的助理過來找他對接工作,看到手鏈的時候說,哦,這是他家今年出的紀念款嗎?今年正好是豬年來着。”
真是離奇的大烏龍了,年份的巧合致使壽星以為金豬手鏈是特意買的品牌紀念款,從而完全忽略了自己是被暗戳戳埋怨的真相。聽到這裏,金亦鳴不由得發出爆笑,甚至顧不上寬慰發小。
“……然後南哥就信了,等小助理出去後,我問他喜不喜歡我送的禮物,他說喜歡,還誇我很有投資意識,因為黃金特別保值。”秦牧遠說着說着,仿佛回到了當時的心境——準備好迎接雷霆暴雨,兜頭而來的卻是春風拂面。
什麽叫峰回路轉?這就叫峰回路轉。金亦鳴心想,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哎喲,當時你怎麽搞?嗨,我都不用猜,你肯定一下卡嗓子眼裏,又想着是南哥生日,所以幹脆就坡下驢了是吧?”
秦牧遠幽幽地說:“……有些話,知道憋在心裏就行了,我支持你當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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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鳥類大家族每年還有歌王争霸賽,當啞巴屬于家族之恥你懂嗎?哦,你不懂,畢竟你五音不全,注定成為不了我們鳥類大家族的一份子。”仗着隔了屏幕打不到,金亦鳴瘋狂在對方的雷點上蹦迪。
“我會和馮叔說的——金亦鳴同志自願報名成為妖管委今年歌唱大賽的主持人,”秦牧遠揉了揉自己的眉宇,沒好氣地說,“我給你打電話不是讓你嘲笑我的,你少在這裏給我公報私仇。”
“你這什麽詞,怪不得當初語文學那麽爛,”金亦鳴撇了下嘴,但還是任勞任怨地分析起了這種少男……哦不,青年心事,“首先,我非常反對你當初那種轉頭就跑的選擇,你南哥昨天不跟你說了嗎?讓你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你在這兒九曲十八彎幹什麽啊?東瞞西瞞是打算重演上次被你南哥發現種種漏洞的悲劇,然後再大吵一架嗎?”金亦鳴正色道,“跟我糾結這些沒有用,你得和你男朋友溝通!誰對誰錯掰開了說!你錯你道歉,他錯他道歉,就這樣。”
“與其在這兒跟我重複去年聽到你南哥那樣說話有多心碎,不如直接去問他當時為什麽這麽說,”金亦鳴想破腦袋也想不懂發小在糾結什麽,“人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從春城跑到應城去當面跟你掰扯,你倒好,跟個孬種一樣自己傷春悲秋。”
激将法永不過時,每年和隔壁孔雀家那小子鬥智鬥勇的金亦鳴深谙此理:“真的,你現在就去問,問他當時什麽意思,問他為什麽這麽說。你要不去我就看不起你!你要不去你就是我兒子!”
戀愛軍師不一定要有多聰明,但一定要學會鼓動人心。金亦鳴再接再厲:“你敢不敢去問?你不去問我就去和秦叔告狀,說你在外面談戀愛的時候只會裝孫子——你看秦叔會不會去揍你?!”
“你要不去……虧那個誰,莊子還是孔子那麽誇你們家呢,對得起高中必備課文篇目嗎你?!”
“我有什麽不敢的?”接二連三的挑釁下,脾氣本就稱不上有多好的秦牧遠火冒三丈,冷笑一聲道,“我現在就去問!你少去我爸那兒添油加醋、胡說八道,看下次咱們見面我不把你頭發都薅禿!”
……
挂斷狗頭軍師的電話,秦牧遠下意識地挽了挽袖子,走出停車場往劇組具體拍攝的場地趕。自從揭穿“袁師傅”就是“秦師傅”後,白适南就特意向劇組給他要了張工作人員證。
今天窦科的戲份不多不少,主要充當男女主争吵時的背景板,偶爾起到一個幫忙勸幾句的作用。簡而言之就是臺詞不算很多,但人得在場。主演們基本都拍完了在化妝室卸妝,白适南和女主林柔的經紀人則還在取景地。
人多眼雜,因此青年朝人邁開的步子氣勢洶洶,但真到了人跟前時,還是謹慎地壓低聲音,先打招呼:“南哥。”
“嗯,你來了,”自從蔣知雨和許竹提點過後,白适南對小男友的心理狀态非常關注,此刻瞥了人一眼,覺得青年似乎有話要說,不由得側身問道,“怎麽了?”
“我……我有個話想……”
“真的?!”旁邊坐在監視器後的牛導猛地一拍大腿,舉着手機,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與憤怒,“囡囡真就那麽跑出去了?找到人沒有?我就說那個渾小子沒安好心!個老不羞的!”
他聲音太大,一時間所有人紛紛側目,包括被突然打斷了話的秦牧遠。
牛導眉頭擰得死緊,豁然起身後又緩緩坐下。
“找到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讓她別離家出走……”
“什麽?!她現在不願意回家?她不會想和那個混賬住一塊兒吧?那混賬在哪兒……你跟我說我去收拾……哦,在她姑姑家啊,那你讓她姑姑和表姐勸一下,趕緊叫她分手!等一等?等什麽等!”
“……好吧,好吧,那你看着勸勸吧,等我拍完回去好生跟她說說,談這麽個怎麽能行,我絕對不同意的。”
此情此景,倒是讓白适南覺得有些眼熟。
林柔的經紀人四十出頭,身着幹練簡潔的休閑西裝,問道:“牛導,是出什麽事兒了?”
挂完電話的牛導看上去滄桑了不少,比看到劇組裏的演員演得糟糕時還要疲憊,大倒苦水前先嘆了口氣:“唉……孩子大了,叛逆啊……”
白适南眯了眯眼睛,小聲去問秦牧遠:“你的事兒着不着急……不着急的話咱們等會兒再說?”
不是他不肯說,主要是牛導看上去真挺煩惱的。
如是想着,秦牧遠謹慎地撇了眼似是要大講特講的牛導,斟酌過後道,“時間上不是很着急,但重要性上還是很重要的。”他決意按照金亦鳴的建議逼自己一把,“就是我想問你件事,和你去年生日有關系。”
“行,那我記住了,咱們等會兒再談。”白适南點點頭,算是把“生日謎團”四個字記上日程,心想不會真被蔣知雨和許竹那天的話說中了吧?去年秦牧遠真去找自己了?面上則對牛導表達關切:“是……您女兒的事?”
如果秦牧遠是想和自己敞開心扉,那确實很重要。不過目前他也想聽聽牛導的苦惱——主要是似乎屬于“老丈人不滿女婿”的範疇,沒準兒會對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況具有參考價值。
身為“袁師傅”的秦牧遠和牛導不熟,不好直接插嘴,只默默投來注視。
牛導确實很苦惱。
“我女兒今年高考畢業,說什麽畢業旅行。我想着高考結束了輕松下也正常,然後就這次出去,說爬山的時候認識了個什麽驢友,要和人談戀愛!”牛導說着說着就想砸桌子,但看了眼手裏屬于劇組財産的對講機,還是放下了。
“那個驢友,先不說他和我們家不是一個省,他還比我家囡囡大了六歲!這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嘛!個不要臉的!”
白适南:……
忽然想起來牛導的老家和某人的老家離得很近來着。
他遲疑地看向秦牧遠,壓低聲音後問:“你爸不會和牛導認識吧?”不會是特意安排這麽一出來對自己進行旁敲側擊吧?
秦牧遠:……
秦任龍同志知道自己和南哥談了戀愛後氣得要命,對娛樂圈深痛惡絕,怎麽可能主動和牛導結交。但他忽然又想到前幾天他爸跑去星航娛樂的事情,思考後還是搖搖頭:“……應該不是吧。”
“我和她媽媽都不同意,我家囡囡不高興,說是今天早上離家出走,到她姑姑家去了!哎喲,氣死我了,她媽媽還不讓我給她打電話,說我說話不好聽,別再惹我姑娘生氣。”
清官難斷家務事,林柔的經紀人短促地“啊”了一聲,客觀地說:“聽上去是很難辦。”
牛導臉上的五官緊緊地皺在一起,看得出來怨氣很重:“外地佬!還大六歲!分明是看我女兒好騙!哼,這種男的肯定是不懷好心!”
句句不是罵自己,但句句感受到自己被罵的白适南咽了口唾沫,誠懇地說:“大六歲……那個男生工作了還是在讀書?”
“說是還在讀碩士……”牛導的火氣絲毫沒減,怒斥,“個混賬!”
他兀自罵了一會兒才勉強平息了火氣,白适南這才得以帶着秦牧遠脫身。兩人并排往停車場走,叮囑完鄧靈允帶着窦科先去附近的小店吃飯,白适南沉默了會兒,忽而開口:“對了,你剛剛是打算跟我說什麽?”
“呃,”秦牧遠分不清楚現在是不是合适的時機,只硬着頭皮講,“我想問……南哥,你是不是沒有那麽喜歡我?”
白适南:?
白适南:你怎麽敢說這種話的啊?你被牛導那家夥說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