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談心
談心
為了防止被過路人撞見後拍下來發網上,第二天以“疑似碰到男同情侶大打出手”的八卦頭條火遍全網,白适南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半晌後沒好氣地說:“你最近是有什麽指标?每天都要給我平靜的生活增添點怒火……上車說!”
——主要他們兩個人确實不是什麽藝人,秦牧遠在狗仔那裏更是沒有姓名。但身為許竹和蔣知雨的經紀人的白适南如果被認出來,沒準兒會以“XXX經紀人”的形式上熱搜,王牌經紀人拒絕這種風險。
關上車門,白适南目光炯炯,“咱們最近一兩個月吵架的次數比之前加起來多出八百倍,”他揶揄完這半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對方,“坐好,鑒于你剛剛說的那句話非同小可,咱們今天非得好好掰扯清楚才行。”
“你問我是不是沒有那麽喜歡你,至少得給我個理由吧?總不能說是因為聽了牛導的話有感而發,那我……”不知是想到什麽,白适南強行止住話頭,沒忍住翻了半個白眼,“難道你覺得我跟那個男的一樣,很可能是專門騙年輕人的感情?”
開什麽玩笑!
論財,兩人最開始認識的時候,白适南實打實地認為對方是個家境不太寬裕的愣頭青。談戀愛後考慮到S市物價頗高,他特意邀請對方和自己同住。雖然接受了對方上交的工資卡,但真要論起來,那卡上每月的進賬還抵不過房租呢。
白适南自認為從沒在物質上有所虧欠,畢竟他每個月都會估摸着給對方發零花錢,比對方工資高的那種,還會和在家裏存放一定數額的現金和對方也知道密碼的銀行卡——怕小男友哪天遇上急事,錢不夠花又不好意思直接找自己要。
秦牧遠每次給他送禮物,他都會細心挑沒有貴到會讓對方覺得傷自尊,要麽是對方最近喜歡,要麽是對剛入職場的年輕人來說确實用的上的東西。考慮到青年上下班的問題,他原先還打算給對方添一輛車。
“我要真是圖財,那咱倆談戀愛以後我就純粹是虧本買賣,我又不知道你在這兒跟我裝窮。”白适南郁悶地敲了秦牧遠一個暴栗,越想越氣所以拔高了些聲調,“真要那麽說,我還覺得我是善財童子,懷疑你圖我財呢!”
不要和“白魔王”吵架,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積攢的經驗,本就分外流利的口舌,再加上輸人不輸陣的氣勢,生動形象地诠釋了什麽叫做說話也有殺傷力。
被懷疑成牛導口中的“個混賬”的年輕版,秦牧遠當即被踩了尾巴:“我沒有!”
眼見着青年要翻出手機支付賬單開始解釋,白适南頓覺啼笑皆非:“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講圖財用來說我這兒不成立,你給我花錢,我給你花錢,純屬自願;至于圖色,咱們兩個談戀愛,你情我願的,又不是我強逼着你就範。”
他怎麽強逼對方就範?下藥了讓對方渾身發熱後上自己?神經病啊,正兒八經談戀愛別老想着往電視劇賽道跑。難道說靠花錢?那更有病了,說難聽點,沒講過哪家幹這行天天惹出錢的生氣的——某種意義上未免太沒有職業精神。
“我的意思是說,你懷疑我沒那麽喜歡你,總要給個理由吧,”未免被對方的思路帶跑。白适南在自己說完之前先下手為強地捂住了對方的嘴,“我想想……你說是和我去年過生日有關系,好了,現在具體說說,究竟是什麽事兒?!”
細長的手指虛虛地攏在自己唇上,聽完全部的秦牧遠垂了垂眼,緩緩擡手捏住對方的手腕移開,但也不松。他再擡眼時神色複雜,周身氣場也冷了下來,像是秋夜裏凝結在玻璃上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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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太對,更像……更像什麽?
白适南望着他的眼睛,忽而微微變了臉色。
心思全部都牽系在愛人身上,秦牧遠自然很快察覺到不對,他稍稍偏轉目光,瞥見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零星鱗片,遂眯了眯眼睛,心知肚明地問:“怎麽了?”
“……你眼睛變成藍色了。”
是了,不太像附在窗上的白霜,雖冷,但也不過只是薄薄一層。秦牧遠的眼睛此刻呈現出寶石般的深邃又幽冷的藍色。而随着眼眸的改換,青年周身的氣場也悄無聲息地發生着變化。
妖族五感過人,若是有小妖路過,便會發覺附近的水源,哪怕是普通杯子裏的水,都變得比平時更“活躍”了些。
白适南則無知無覺,只覺得自己更像是忽然墜入海底,被神秘的海水包裹。他的耳朵似乎也隐隐聽到波浪震顫,像是古老的神靈在低語着什麽。
水是生命之源,擁有最寬廣的懷抱,卻也有着最幽深的危險。
白适南沒有比沒有這一刻更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男友不是人的事實。視線跟着秦牧遠偏移,入目是那只手上的鱗片,看上去很是銳利堅硬。他下意識再望向秦牧遠時,發覺對方緩緩地彎起眉眼,瞳孔裏忽而閃過點點燦金。
“害怕嗎?”青年問。
點綴了碎金的眼睛看上去鍍了些溫度,雖然也不多。不過這聲音好像也變了點,白适南想,對方是妖怪,真的不會蠱惑人心嗎?
而且,他無意識地舔了下嘴巴,心說雖然對方嘴上這麽客氣地在問,但抓着自己的手卻是一點都沒有“彬彬有禮”的自覺,而是以一種不由分說地方式存在着。如果自己說出“害怕”二字,感覺對方下一秒就會有所動作。
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白适南只低低地問:“你是人魚嗎?”
“你喜歡人魚?西海岸那邊好像有幾家吧,回頭叫他們過來玩?”秦牧遠挑了挑眉,嗤笑半聲,倒有幾分睥睨下塵的味道,“我才不是。”
不是烏龜,不是人魚,難道是鯊魚?反正感覺像是與海洋有關。畢竟秦牧遠現在的樣子、周身氣場與“人畜無害”可謂半點不沾,白适南散發思維,但是對方牙齒挺齊整的。
“你要是害怕的話,我可能會不想聽,”秦牧遠話鋒一轉,突兀地冒出這麽半句,意有所指道,“從春城到應城……我帶你過去最多也就一個多兩個小時吧。”
白适南上次訂票去應城找白适南說分手,因為行程匆忙沒買到直達,中轉花了約莫七八個小時。但就算是直達,也沒有秦牧遠說的這個速度快。
“我不害怕,但你現在怎麽突然……”白适南擡起空着的一只手,虛虛地點了點對方的面龐,“怎麽變成這樣了?不過特別帥。”
“成長期不穩定,妖族通用的毛病,一會兒就下去了。”秦牧遠解釋。
這種情況白适南無法感同身受,只得幹巴巴地“哦”了一聲,他定了定神,繼續先前的話題,“你還沒跟我說清楚為什麽呢,怎麽就跟我生日有關系了?具體是什麽?靈允和窦科都還在人店裏,咱早點說開了好帶他們下班回去。”
話音剛落地,周遭的空氣似乎停滞一瞬,濕潤的冷意撲面而來。白适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涼意便都消失了。他再擡起頭時,正好對上秦牧遠有些難過的表情,像是鯨魚在沙灘上擱淺。
青年低低地說:“……你看,你還是覺得工作最重要。”
白适南:???
白适南:我這叫國民好同事!你談戀愛耽誤同事下班——信不信當天就被人拉小群在背後蛐蛐啊?也就是現在窦科不火,還能讓人先去小店吃個飯,趕上許竹那種,被人偶遇可能好多去圍觀很難脫身的!
白适南:我真的想假裝做廣播體操,然後用巴掌狠狠扇你。
他懷疑秦牧遠今天刻意和自己過不去,正積攢了些怒火想要反駁,可後者的眼神太悲傷,叫他兀地說不出話來,甚至心底湧起茫然。
自己做得這麽糟糕嗎?白适南想,不然怎麽會讓對方這麽難過呢?
“你,”他忽然覺得自己笨口拙舌,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
“去年你過生日的前一天,我去找你了。”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秦牧遠再開口時語速也變得緩慢,“當時想着給你個驚喜,所以沒有跟你說。”
還真是!白适南猛地一驚,這怎麽還讓蔣知雨押對題了。想起那天和兩個藝人的對話,他心頭有些不安,遲疑地問:“怎麽後面也沒跟我說?”
“因為覺得沒必要?你也不想讓我去嘛,”秦牧遠短促地笑了笑,輕輕地摩挲了下掌中的手腕,“你當時都說了——我去了,你還要花時間來陪我……只會給你添亂。”
幸好前兩天蔣知雨拉着自己“考前押了題”,不然怕是回憶是哪件事都要耗點時間,白适南迅速反應過來:“你當時混進化妝室聽到我和知雨說話了?”
“嗯,”秦牧遠沉浸在悲傷中,沒對白适南的反應速度産生質疑,“那陣子我們好久沒見了,我想着先去看你一眼。”
誰知看完就傷心欲絕,出了化妝室就回了S市。
“你沒和我說你要來,外加我聽你說工作剛轉正了比較忙,就以為你不會過來,”白适南用空着的手捏了捏秦牧遠的臉,解釋道,“那你不打算過來,我總不能和知雨說我希望你過來吧?”
在白适南的視角裏,由自己表示不希望秦牧遠趕到外地陪自己過生日的意願,至少不會讓自己的男友在自己朋友那兒留下個什麽事兒都不上心的印象。
“再說了,你工作忙,當時我覺得你多在家裏休息休息也挺好的。”白适南又捏捏男友的耳朵,态度親昵,“我前些年忙起來春節都沒回家,所以對我來說,過生日其實還好。但那時候你要真趕過去陪我過生日,我肯定會高興的。”
“至于具體為什麽那麽說……我那幾天連軸轉,心情不太好,說那話純屬順嘴,這個是我的錯。”白适南忽然想起什麽,又問,“去年許竹演唱會,你跟我說你要來,最後又沒來,是不是因為我說到時候可能顧不上你,讓你又誤會了?”
秦牧遠不吭聲,顯然是一種默認。
“誰叫你老是憋在心裏,覺得不舒服就直接和我說啊,”白适南不可置信,趕緊将原來的想法傾瀉而出,“你當時跟我說你想到許竹的演唱會,我的意思是,我主要在後臺,可能顧不上你,如果你想看的話可能得自己一個,不是不讓你去!”
“氣死我了,”白适南忍了又忍,沒想到看似大度的某人內裏是山路十八彎,“還有什麽,一塊兒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