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兒女債
兒女債
“這時候記起你叔我了?”馮啓成坐在辦公桌後,用靈力虛空地彈了秦牧遠一個腦瓜崩,“也不知道昨天是誰急匆匆的,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差點忘記和我打。”
秦牧遠小聲嘀咕:“後面不是又記得了嘛……”
“當着我面還想蛐蛐我呢,”馮啓成不氣反樂,這位現任的鳳凰一脈的大族長,妖管委總部主任,抱過小時候的秦牧遠的長輩之一,忽而正經了神色,“我還沒追究你違反條例私自讓人類知道妖族存在的事,你知道的,按規矩……”
按規矩當然是,其一把相關妖怪發配去大荒幹一個月的活兒——有點像人類社會裏的護林員,防止有妖擅闖破壞環境。關鍵是大荒裏的基建不咋樣,年輕小妖們又根本脫離不了互聯網,堪稱當代酷刑。
其二就是派出妖管委負責處理類似情況的專業人員,帶着藥劑上門給人類清除記憶。主要是碰上膽子小又管不住嘴的人類的時候,為了第二天的社會新聞不出現“驚!XX地區疑似出現XXX!上古神話是真是假”的頭條。
兩權取其害較輕,秦牧遠當即表示,寧肯自己去大荒幹兩個月,也不想讓自家白哥被消除記憶——開玩笑,好不容易才從懸崖邊把岌岌可危的戀愛挽救回來,再消除,不就又故事重演了麽?
“叔,我保證,白哥嘴超級牢的,而且他膽子特大。”秦牧遠信誓旦旦地說。
馮啓成斜他一眼:“你給他看你原身了?雖然你長得不算吓人那一挂,但他完全接受良好?”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這麽多年還是經典篇目,“葉公好龍”經久不息,在某些問題上實屬可見一斑。
總不能強迫別人馬上接受認知以外的東西。
要不說多吃這麽多年飯就是不一樣呢,馮啓成此言瞬間戳中要害,秦牧遠能理解白适南的“要做點心理準備”,但這不妨礙他在面對長輩的詢問時變得詞窮:“呃,我和白哥約定了過一陣子再看。”
馮啓成眯了眯眼睛,看得青年心虛地抿了下嘴巴。
“行了,要不是我——等你想起來走正規流程,金亦鳴那小子都能靠譜了,”一句話拉踩兩個人,深谙幾個晚輩性子的馮啓成輕哼半聲,随手将手邊的紙頁扔給對方,“回頭補份反思給我,還有以後……”
“以後馮叔你指哪兒我打哪兒,就是叫我去揪我爹胡子也行!”待看清楚上面的“審批通過”四字,秦牧遠頓時睜大了眼睛,旋即高興起來,“反思我明天就發給您!馮叔你太給力了!”
青年小心翼翼地把這份薄薄的文件折好放進衣兜,又語氣殷切,試探着說:“那我現在……”
“拿到東西就去吧,別在我這兒礙眼了,”馮啓成無不嫌棄地擺擺手,“看你這談戀愛後不值錢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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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辦公桌前就沒了人影。馮啓成笑着搖頭,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打趣着誰:“唉……都說兒大不由娘,嘶,可我看,某家明明是兒大不由爹哦。”
玻璃門後走出個人高馬大的身影,面容冷峻,給人很強的壓迫感,開口前先是冷哼一聲:“我看你是年紀越大,說話越不中聽。”
馮啓成輕飄飄地瞥了老朋友兼死對頭一眼,不去計較後者這因為“兒子談戀愛,老婆忙工作,自己守空房”而積累的火氣,想了想只道:“兒女債,兒女債,我都懂。”
關鍵老秦看着有點兇,實際對他家孩子特別溺愛——也不知道當年是誰因為自己兒子第一次叫爸爸高興得擺了八天席,廣發請柬,邀請各路妖族到他家,然後全方位顯擺他崽,誰來了都要贊美兩句的那種。
試想秦牧遠小時候數學考八分,老秦同志都能閉着眼睛誇孩子答題卡選擇題塗得漂亮,為此還被中學老師當成家長監督孩子學習的典型反面教材——這樣的家長,只要孩子不傷天害理,哪裏舍得讓他孩子吃太多苦?
又不想在孩子面前有“棒打鴛鴦”的不講理形象,但又不放心兒子找個大了七歲的人類當對象,實在一個頭兩個大。
結果現在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子追愛當司機。出門幾月不着家,一問心裏不是爸——這不得給老秦同志氣壞了。偏偏騙走他兒子的還是個比他兒子大了七歲多的人類!在秦任龍看來,此人必定狡詐至極!不然怎麽能哄得他兒子圍着人轉?
“要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看開一點,”馮啓成無奈地搖搖頭,再次嘗試勸慰,“上次去你家的時候,付盈不也是這麽說的?”
付盈是秦任龍的妻子。
“那是個滿了三十的人類!牧遠成長期都還沒過呢,”看似威嚴冷峻的男人遇上自己兒子的事情堪稱一秒破功,皺着眉說,“先不說那個人類沒準兒只是嘴上說得好聽,其實私底下根本接受不了妖怪。”
滿腦子都是“我的崽肯定是被人類的花言巧語給哄騙了”的老父親有理有據地分析:“還是在娛樂圈混的,我聽說那圈子挺複雜,裏面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牧遠哪裏應付得了……”
“你家的成長期本來就不短,再說無論成長期結沒結束談戀愛都不犯法。”要不是怕刺激到某人,馮啓成還想說——畢竟只要滿足人類那邊的年齡限制,秦牧遠就可以直接拉着白适南到妖管委登記。
“況且身為妖管委的一員,你還不以身作則?職業歧視可不行啊,”馮啓成揶揄兩聲,“再說窦家那小子不正好由白适南帶着嗎?要有問題早跑路了。而且之前你不就找人打聽過?白适南在他們那個圈子裏的能力和口碑都是很不錯的。”
“誰知道呢,”秦任龍沉默片刻,小聲揶揄,“我感覺那個馳狼小子好像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這是什麽無妄之災,馮啓成默默地替窦科吐槽兩秒,有些無奈地擺擺手:“知道你剛抓完人一身輕——說起來要是你昨天就回來,我可能也不會臨時叫你兒子來救急開大荒裏面那個門……總之先別琢磨你兒子談戀愛了,說說具體情況。”
談及正事,秦任龍勉強收回思緒,言簡意赅地說完,不忘補充自己今天的來意:“抓,我是已經抓回來了,剩下怎麽審問我幫不上忙就不管了。”
這是什麽“通知式請假”,送走不靠譜的小的,又來個不靠譜的老的,馮啓成習以為常地“嗯”了聲,又順口問道:“回家守空房去?”
主要付盈女士是為救死扶傷的大夫,平時真挺忙的。
“不,”秦任龍高深莫測地捏了捏自己鼻梁,“實地考察去。”
“哦。”雖然不明白老友為何突然對工作如此上心,但身為妖管委主任,馮啓成充分發揮“尊重每一個妖怪不合理但合法的念頭”的工作準則,并沒有選擇多問。
……
而在此刻,酒店裏。
“鄧靈允主動跟你提的嗎?”通話時間顯示着十多秒,簡單寒暄過後白适南直入正題,“我記得她之前不是在跟一個男團做執行經紀嗎?”前陣子還為了如何應對藝人偷偷談戀愛跟自己取經來着。
按理說,縱使白适南的名氣不算小,但鄧靈允已經在星航娛樂轉正,手底下也有自己的藝人,犯不上特意抛下這些跑來做助理,畢竟窦科現在平平無奇,白适南也不能打包票說自己百分百能将人捧火。
“你說她之前跟的那個男團?”王姐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哦,你最近在春城,不知道也正常。具體什麽情況我了解的也不是很細,說是那個隊長前兩天好像是吃菌子中毒?跑到微博上自爆女友,還發了好多隊內黑料。”
這是什麽奇葩的自爆方式,出了這種事兒,隊長的女友粉受不了,其它成員的粉絲乃至團粉群體也受不了。本就不溫不火的男團這下更是“塌房成了最高熱度”,公司商讨了下,決定把他們冷處理。
“唉,小姑娘也是無妄之災。他們那個團本來就散,出事那天她正在外頭試着給他們拉商務呢,誰知道這藝人自己不争氣,硬要發瘋誰攔得住。”
王姐自己之前也是摸爬滾打地一路走過來,見此狀況不免唏噓:“這個團估計快解散了,靈允受了特別大打擊,更沒自信了。我那天簡單提了嘴你的事,她問能不能過來跟着你,說她自己雖然能力不行,但幹活兒還算勤快。”
“我記得當初你帶實習生的時候對她印象挺不錯的……不過既然是你找人,肯定還是依你的意見。”王姐語調懇切地說。
“我沒問題。”
上網搜了下,發現這件就發生在這幾天——怪不得,白适南這幾天不是忙着窦科那邊,就是想着怎麽和秦牧遠分手,一時竟真沒來得及上微博。
不争氣的藝人他沒見過一百也瞅過八十,加上吃菌子中毒這事兒吧……确實不是鄧靈允一個藝人能完全防住的,而且源頭本來就是那幾個藝人管不住自己。鄧靈允做事麻利有責任心,是不錯的人選。
“行,那我等會兒去跟她說。”聽白适南如此爽快,王姐也樂呵呵地應下。
“那這個什麽有大老板要到公司是怎麽回事……”白适南又重新看了眼手機确認消息,狐疑地問,“李禿頂背着咱們要把公司賣了?”
“不算賣吧,”王姐聽到“李禿頂”三個字就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就這個周晨會,說是有個大老板要給咱們公司投資,還要來拜訪拜訪,可把咱上頭那位美得——恨不得讓保潔阿姨把門口那倆石獅子都給擦破皮。”
白适南噗嗤一笑。
“然後那個大老板還說很期待見到咱們公司的骨幹成員,”王姐想了想,提醒道,“如果真成了咱們公司的大股東,我覺得你還是回來一趟比較好。”
“行,”白适南輕輕颔首,“大老板要來之前你跟我知會一聲。”